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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你自照-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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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在想,就算没有子女绕膝,但有一人陪自己终老也是件乐事,想到这里,李昀不禁一笑。但不知他想的是江洺,还是自己。
而客房里的江洺此时正掀开了被褥准备入寝歇下。
江洺虽没有午歇的习惯,但今日清晨为了服侍章益起得早了些,到了午后这会儿倒真的有些累了。
先人说的春困秋乏倒也是有些道理的,江洺躺下没多久,伴着外头的声声鸟语,就渐渐地沉睡去了。
“爹……好疼……”
梦境里的他依旧是幼童模样,垂髫细细地散落在肩膀上。他不小心摔了一跤,双膝重重地磕在石子上,手掌也沾了不少黄色泥土。
他对着一旁的男人嚎啕大哭,渴求他过来抱抱他。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慢慢滑落,最后砸在地上。
“自己起来,你是男子汉,这点小事不需要他人帮忙!”江海峰严厉得很,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他。
小江洺见父亲不过来哄他,心里头便觉得更是委屈了,本是不怎么疼的膝盖也觉得难忍了起来。他泪眼婆娑地看了江海峰一眼,突然泪如泉涌,哇地一声哭得响亮了。
江海峰:“……”
☆、出击
“孩子还小,你这样是作甚?”一个穿着布衣的女子皱着眉头焦急地从不远处走来。
江海峰一看到女子,眼里的凌厉就尽数化为乌有,双目片刻不离地注视着她,里头泛出的柔情与爱意掩也掩不住。他叹了口气,温声道:“衣服袖子脏了,回去记得好好洗洗。”
俞淑英眼光放柔,却也没回话,似乎对这关怀习以为常。她扶起小江洺,给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柔声细语地哄道:“乖,娘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小江洺这才止住哭泣,嘟着嘴巴一声一声地轻轻哽咽着。
俞淑英一把抱起江洺回了家,临走前又嘱咐了江海峰一声:“记得去集市上买捆柴火,晚上炖鱼吃,要是晚了就别回来了。”
江海峰讷讷,站在原地看着夕阳中这对母子渐行渐远的身影入了迷,夕阳的余晖斜洒在他们母子身上,渲染成了一幅精致的画面。
他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笑了起来,像是品尝到生活的丝丝甜味,更深入地体会到了妻子贤惠孩子、调皮是一种怎样的幸福。
待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路尽头,江海峰才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老江又出来逛集市买东西啊。”一个岁数不大的男人和他寒暄道。
江海峰笑着回答:“媳妇儿让我出来买点柴火,晚上煮鱼吃。”
“哎呦呦,你家媳妇可真的是贤惠,成亲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你的贤内助,”男人又低声道,“不像我家那个……咳。”
江海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不过我是真的羡慕你,有这么个貌美如花又能勤俭持家的媳妇儿,这些年一直恩恩爱爱从不吵架。不止我,街坊邻居都嫉妒得紧呢!”
江海峰不好意思道:“女人嘛,娶到的都是最适合自己的,不必羡慕他人。”
待到夜幕降临,江海峰趁妻子在灶台上忙活,偷偷摸摸地挤到小江洺旁边。
小江洺似乎还跟他怄着气,只是在院子里低头揉着泥巴,也不理他。
“洺儿看看这是什么?”江海峰从背后拿出一串亮晶晶的冰糖葫芦。
江洺一看就瞪大了眼,他咽了咽口水,直勾勾地盯着糖葫芦看:“糖葫芦!爹特地给我赔罪的吗?”
“嘘,小点声,”江海峰轻声道,“来,这一根给你,这一根给你娘送去。你娘自小到大最喜欢吃糖葫芦了。”他另一只手又现出了一串冰糖葫芦。
“好!”江洺伸出手就要接过糖葫芦,没想到被江海峰一拒,他挑了挑眉,“爹怎么教你的,食用东西前要先洗手。”
“知道了。”
红日挂在天边,收回了最后一抹晚霞。
荣王府客房里的江洺依旧在睡梦里,他像是沉浸在了幸福的回忆当中,发自心底地弯起了嘴角,露出了平时难得一见的笑靥。
……
皇宫御书房,皇帝难得有闲暇来看看书。
一旁的何公公低眉敛目,细心地看着皇帝的神情变化,以备第一时间看出皇帝的需要。
御书房中安静得很,只有皇帝时不时地翻书声。
突然一个小太监来报,说是柳斌求见。
皇帝示意让他进来。
“陛下,”柳斌行了个礼,“奴才一路顺着那人马车来的踪迹一路追查,发现那老人家是钱塘人士,一个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家世清白,并无什么可疑之处。”
皇帝想起李昀对那老人毕恭毕敬的样子,神色微妙,“除此之外,没有查出什么了?”
“还有,前些日子从西域到苏州的那人,奴才私底下问了几个贴身伺候他的人,”柳斌道,“只说他长得很是丰神俊朗,世间难得的好颜色。”
皇帝闻言微恼,“这算是什么证据?”
柳斌连忙双膝跪地,“陛下,那男子确实不在人前露面,查到这些已是实属不易了。”
皇帝震怒,抬手就将手里的书砸在他面前,咚地一声嗑得极响。柳斌被吓得以头抢地不敢起来,旁边的太监们也全都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
皇帝喘着气说道:“都是一群不中用的东西!朕手底下就没有能用的人了吗?”
“接着查!给朕查!实在不行一路向西,一路查过去!”
……
未时将过,李昀才离开膳堂,刚走到世子别院门口,就撞见凌鹰急匆匆地赶来报事。
凌鹰适才已经查出了那暗宅和破道观的房主,并且掌握了一条重要线索,所以急着来禀告李昀。
李昀见他行色匆匆,似乎有要事,就让他去书房。
“属下在户部查了暗宅的户主,是一个朝中小官,平时深居简出,大概率是吞云会的人。”凌鹰道。
李昀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王晏断不会用自己名下的屋宅做据点,这也是情理之中。”
“进酒还让属下去查了那处破道观,那道观在河清坊一个普通的坊民名下。我去仔仔细细地查了那坊民,不止邻居亲戚,甚至幼时相交之人也一并查了,皆无奇怪之处。于是属下又往上翻看了前面的名录,看了近十个都是如此。”
李昀蹙眉,低声道:“那道观并无奇怪之处?”
凌鹰摇摇头,道:“正当属下觉得这道观应该只是个普通的消息接头之地之时,又想起进酒曾经说过道观前院有棵两百来年的老树,属下就抱着一丝希望去翻看了两百年前的观主,没想到真的查出了一点东西,只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
李昀示意他继续说。
“那道观的第一任主人乃是两百多年前开国皇帝的四皇子,名叫李崇。”凌鹰道,“李崇此人在而立之年因通敌之事被他父皇贬为庶民,赶至岭西一带,永世不得离开。”
凌鹰将所查之事如实道来:“但李崇文能治国、武能定邦,是当时众皇子中的佼佼者,之前极受皇帝疼爱,已是太子之位,且皇帝年迈有意退位给他。他这通敌一事,令人费解,但史书上就是如此记载。”
李昀呵呵笑了两声,“史书一笔,就能评定善恶,判断忠佞,这又有何奇怪的。”
凌鹰想起荣亲王也被冤枉通敌,知道李昀心里不悦,又连忙将话头转回来:“这河清坊的那家道观就是李崇当年得势之时所建。两百多年过去,道观几经转手,现在也没人记得他了。”
“这可不一定。”李昀嗤笑一声。
凌鹰疑惑,不解地看向李昀。
李昀一笑置之,对他道:“让进酒去查那个暗宅户主,顺藤摸瓜地探探吞云会的老窝,他这些天对查吞云会之事毫无头绪,正苦恼得很。你这一趟倒是帮了他大忙。”
“是。”凌鹰正要告退,又被李昀拦住。
“等等,今晚寻几个嘴巴紧的,把那暗宅给我一口端了,记得隐匿身份,装成江湖人模样。”
凌鹰应声告退,去办事了。
李昀坐在铜镜面前,看着自己的脸不知在想什么。不知他总觉得,发现一个吞云会的成员只是件小事,而挖出那个李崇才是向谜底深处更近了一步。
当晚,寒夜阴森,狂风大作,天上一团团黑云不断地翻滚着,乌漆墨黑的一片不知是夜色笼罩还是风雨来临前的遮掩。北方一年四季雨水都很少,空气也因此干燥得紧,但此时上天似乎有意要下一场大雨来润湿这片缺水的土地。
适时,凌鹰带着几名身手好的手下在河清坊暗宅旁的宅子屋顶上潜匿着伺机而动。那些手下的身手一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但他们只知道来此是为了覆灭那暗宅中的所有人,并不知道房中的人都是何身份。
只问任务,不问缘由,这是死士的职责之一。
不远处传来几声更夫打更的锣响,声音清脆响亮,回荡在整条胡同里。现在已经是丑时了,大街上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睡下。但却不知道暗宅中的那些人在做什么。宅中卧房对于不熟悉布局的人来说难以全部找出,万一有一二漏网之鱼逃出,李昀的命令就是没有完成。
考虑了片刻之后,凌鹰想到一个妙招:先是派个身材矮小之人到后院放把火,再用大火吸引所有人出来,最后趁其不备将其全部剿灭。
凌鹰瞧准了时机,倒八眉一抖,冲身后使了几个手势,立马便有一个身材瘦小之人猫腰探入暗宅后院。他蹲在柴房门口,借着夜色遮掩从胸口摸出两块取火石细细摩擦着。
不一会儿,柴房内便闪现了点点火光,随后火光越来越亮,在黑夜之中变得极为刺眼,像是黑夜被烫了一个洞。
木柴干燥易燃得很,助长了疯狂蔓延的火势。火焰燃烧得极快,顷刻间便吞没了整间柴房。后院中瞬间火光滔天,烈火熊熊。
“走水啦!走水啦!”不知是哪里传来了几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快来人救火!快来人!”
顿时,暗宅之中所有人都从榻上起身,一听说是后院着火了,一个个都来不及披上外衣就急匆匆地拿着锅碗瓢盆出来盛水救火。
☆、杀孽
他们本就是吞云会花费几年时间训练出来的,之前经历的都是极其严苛的挑战,现在听人一吼,就算是在睡梦之中也立马转醒过来。
凌鹰藏在高处看着下面这一混乱的场面,嘴角略微弯起溢出一丝讥笑,又朝潜伏在对面的死士郑重地做了一个手势。行军多年的人都看得懂那手势是格杀勿论不留活口的意思。
死士们一个起跳就整整齐齐地落在后院围墙边,行程一个大的包围圈,正好围住了所有正在救火的人群。那些人耳聪目明,听见声响之后立马转头看向他们,随后大惊失色,正要找路逃跑出去。死士们也不是吃素的,多年来的经验让他们学会了一落地就动手的本领,他们拔出锃亮的大刀,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就是一阵毫无余地的就地砍杀。
不一会儿,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血流遍地,残肢堆积,浓郁的血腥味裹挟着焦臭味扑鼻而来,甚至还有未死之人在大火中苦苦挣扎着,惨叫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
染红那一片土地的不知是火光还是血色。
凌鹰看了一圈,找不见楚临风,他又只身进入前院去寻。不料不识路巧合下竟转入了暗宅的档案室,他小心燃起油灯随意翻看了一些,发现这里头有不少都是朝中权贵的密录。
正打算去另一边查看的时候,凌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破风声,他本能地往旁边一躲,又将油灯冲来人砸去。他借着火光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正是楚临风。
凌鹰冲他冷笑一声,“既然来了,那便新仇旧恨一起算!”说完便拔出长剑往前一跃开始攻击。
楚临风横剑一挡,两剑放在一起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还有火光迸出。他不断后退,随后又使劲一蹬地发力将凌鹰弹开。
“新仇旧恨,应该是我向你讨要才是!”楚临风压抑着道。
凌鹰趁势在空中后翻了一个跟头,站定后又举起长剑向前刺来。
双方又激烈地开打起来,谁也不让谁。
让凌鹰如此奋战的动力不只是想在武学上面一较高低,更多的则是想将楚临风斩下首级交给李昀好向他讨要赏赐,毕竟这个月的俸禄已经被扣下不少了。
电光火石之间,楚临风手臂上被凌鹰割了一道极深的口子。双方交战不分高低,两个人打起来不要命得很,各自都有些许负伤,轻重不一。楚临风本就是个狠角色,受了伤冒了血之后更加激起了他的杀意。
但是楚临风越是愤怒,招式出得就越是慌乱,漏洞百出,越是容易被对手看出破绽。凌鹰看准时机又超前直直地刺了一剑,正好刺在楚临风胸膛上。
受了这一剑之后楚临风这才清醒过来,他见对方这次对打如此不要命,发起疯来连自己都不顾了,要是再打下去自己可能会吃亏。
这样想着,楚临风就开始躲闪起来,只想寻个破绽逃出去保住一命才好。可凌鹰却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般,接下来更是不如他意,越打越亢奋,出招式也越来越快速,中间都不给他留多少时间间隙。
楚临风快被逼疯了,被斗得浑身狼狈不堪,发髻歪倒,头发散下几缕,衣物也破了好几处,身上有许多处都是血窟窿。
但凌鹰也没好到哪里去,只不过他依旧浴血奋战,毫不退缩。
“你疯了!”楚临风喘着粗气大声吼道。
凌鹰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继续追击。楚临风见势头不好就从窗外一跃而出。可惜窗外头那些死士正在等着他,见他一出来便拔剑一刺,楚临风忙借力打力,将他们的剑锋往上一挑,从死士的下方溜出,随后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凌鹰又趁势追了好几里路,但毫无所踪,只好作罢。
他回到档案室收拾了一番,将有用的打包带回去,没用的就留在那让人去后院引一把火过来全部烧尽。
凌鹰带着死士回了城中的一处据点,几人脱下衣服之后开始重新梳洗,敛去昨夜的那一身戾气,天一亮就又成了城中忙忙碌碌讨生活的憨厚老实的良民模样。
翌日一大早,凌鹰安排妥当就到王府找李昀复命。李昀这会儿才刚起身洗漱完毕,连寝衣都未褪下,兀自在梳妆镜前静静坐着。
“属下昨夜带人去将暗宅全端了,但是……楚临风跑了,”凌鹰如实禀告道,“不过他也受了重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来作怪。”
李昀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属下离开暗宅前还让人伪造了江湖人寻事的战帖,吞云会应当不会怀疑到我们。”
李昀讥笑一声,“江湖人这么巧,寻事正好寻到了吞云会的据点处?”
凌鹰哑然。
“吞云会正在搜查王爷通敌的证据,正在与我为敌,昨晚那一出,你如何可以洗脱我的嫌疑?”
凌鹰疑惑道:“那殿下为何……还命我去偷袭,给自己抹黑?”
李昀许久不言,似乎是酝酿了很久才道:“进酒一个人追查吞云会太难了,好不容易寻到个线索,怎么可以不好好利用。”
凌鹰叹了口气,“但这杀孽太重,昨夜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暗宅里那血流成河的场景依旧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又不是什么好人。”李昀哂笑一声,眼睛里充满了邪性,犹如鬼魅一般。
凌鹰发觉李昀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来。
“属下还在暗宅寻到了些东西,待会儿让人送过来交给殿下。”
李昀不答复。他忽然想到经过昨夜那场恶斗凌鹰应该也受了伤,淡淡道:“你这些天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整休整,有事我会让进酒告知你。”
“是。”凌鹰行了个礼便告退。
李昀穿戴完毕之后就随意用了点点心,先是去给母亲请了个安,然后又派人递了请安折子进宫看太后。
李昀这一趟的目的倒不是探望太后,而是想去宫里的藏书阁查查李崇这个人,这两天他总觉得这个人才是无意中的大发现。
太后看到他依旧高兴得紧,一脸乐呵呵地,笑出了满脸褶子。
“李昀见过太后,太后万安。”李昀规规矩矩地跪地磕头行礼。
太后忙道:“快起来,好孩子,走过来给哀家看看。”
“昀儿真是听话,让你经常来看哀家,就真的隔几天就来,”太后叹道,“要是其他人能有你一半孝心,哀家这慈宁宫不知道会热闹多少。”
李昀亲手给太后奉茶,笑着哄道:“祖母,其他的兄长弟弟都是公务缠身,太忙了腾不出时间才不来看您,其实他们心里可敬爱您了。只有我有得空闲,才好来看看您。”
“你可别给他们说话,”太后噘着嘴巴,“他们就是不把哀家当回事儿,心里就只想着怎么夺权……”
太后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她在深宫中待了多年,自然懂得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李昀陪笑道:“祖母真是想太多了,怎么会呢?”
“早膳用过没有?”太后扯开话题,关怀道,“哀家这小厨房刚做了枣花酥,你尝两块儿。”
李昀也不推辞,道:“好。”
太后抬手示意婢女下去将枣花酥端来,又眯眼笑着问:“王府上忙不忙?有没有把昀儿累着?”
“没有,王府的事儿都有管家呢,昀儿乐得清闲。”李昀实话实说。
太后嗔笑,假意指责李昀,“你啊,就是不与我说实话。我都听说了,昀儿你在王府上事事亲力亲为、勤快得很。”
李昀嘴角一抽,心里疑惑着这是谁传的谣言。
“但你也要注意身体,年纪轻轻的,别累坏了落下什么病症。”太后慈爱地劝道。
李昀点点头,“是。”
李昀吃了几口枣花酥,又和太后随意聊了几句,觉得时间到了,就张口问道:“祖母,我近几日在府上寻着一本野史,甚是好看,但那书残破不堪,后半本便没有了。听说宫里的皇史宬藏尽了天下万书,昀儿就想去那里找找。”
李昀一脸乖巧:“祖母,能否给我个令牌让我进去看看?”
“这是什么事呢,你只管去便是,”太后大笑道,“守皇史宬的总管太监先前得过我的好处,正愁没有地方报答我。”
“你去了,就说是我的口谕,只管进去。”
李昀莞尔一笑,“谢谢祖母。”
皇史宬是当朝的皇家档案馆,坐落在皇宫西侧,规模宏大,里面的藏书大多都是本朝的史书。历朝历代,皇帝都会特地派司礼监的大太监担任皇史宬总管负责看管,并设正七品守尉三人、守吏十六人负责防守,其下又有不少小太监会定时整理书籍、扫洒庭院。
因为存放的都是本朝史书,与普通的藏书阁不同,皇史宬这个地方纪律严苛,非得皇帝允许不得入内。所以李昀才去向太后要个令牌,太后虽比不上皇帝的职权,但皇帝生性孝顺,对这等小事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昀从慈宁宫出来之后,一路向西朝着皇史宬走,身后不仅跟着两个王府里带出来的小厮,还带了一个太后的婢女。他刚拐了个角,就碰上了四皇子李暄和六皇子李昕。
☆、皇史
“李昀见过四殿下、六殿下。”
李昕眼睛一眨一眨,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李暄微微一笑,客气道:“不必多礼,都是自家兄弟。”
李暄已经年近而立,在宫外有设府邸,但是日日都进宫来给皇帝皇后请安,孝名远播。不过这李昕也跟着一块来倒是很少见。
“殿下又进宫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安?真是仁孝。”李昀虚情假意地笑着说道。
“尽人子之责罢了。”李暄自然是听得出他的敷衍,但也不恼。
谁知李昕竟伸手捅了捅他,插嘴道:“四哥,他在夸你,太难得了。”
李昀看了直好笑。
李暄撇撇嘴,没理会李昕,只是话头一转,又问道:“世子这趟进宫是为何?”说着还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宫女。
“去皇史宬看看史书,了解一下本朝历史。”李昀实话实说。他倒是不怕李暄会拿这事到皇帝面前告他一状。
李暄哂笑,“世子自小刻苦,没想到长大后依然如此,真是让我自愧不如。”
李昕仰头道:“他夸了你一次,你也夸了他一次,扯平了。”
“殿下过奖了,只不过是闲得无事随意看看,”李昀淡淡道,“我先告辞了。”
李暄也不拦他,任他离去。待到李昀走远,他身后的太监才道:“这李昀真是有闲心,王府都在这节骨眼儿上了,还有心思去看史书。”
李暄倒是不认同他的说法,斥道:“你懂什么,去给我查查他看的什么书。”
太监立马闭嘴,俯身称是。
李昕面露迷茫,似懂非懂,也不敢问李暄。
李昀来到皇史宬之后被守在门口的护卫一拦,那护卫行了个礼,道:“世子殿下可有皇上令牌?”
李昀也不恼,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翠萝。那宫女连忙上前,“我是太后宫里的大宫女,叫你们陶总管出来与我说话。”
那护卫一听这是太后的人,一点都不敢怠慢,立马转身去里头请出了陶总管。那陶总管长得贼眉鼠眼,一见到翠萝就满脸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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