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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你自照-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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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李昀先是向荣亲王行了个礼。
荣亲王两眼放光地看着他,脸上装满了希望,以为他找到证据来证明自己清白了,这趟是特地赶来接他回去的。
谁知李昀行完礼直起身就朝旁边牢房走了去。
“钥匙呢?”李昀看向宗人令,“劳驾,我要跟他说几句话。”
江洺这才舍得抬眼看向李昀,他直立于阳光之中,光鲜亮丽,就像刚见面时的样子。
江洺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炽热无比,怕被烫伤似的连忙收回了目光。
宗人令本就不是什么严于执法的官,平日里经常在各大官员之间周旋,是个十足的奸佞小人。一听到李昀要牢房的钥匙,他一面不敢得罪这位世子殿下,一面又怕李暄说出去之后上头会责怪下来,就瞅了瞅一旁的荣亲王。
“给他吧,有什么事我替你担下来。”荣亲王明白宗人令的意思。他现在可是亲眼见识了民间说的什么叫有了男人忘了爹。
等李昀进了江洺的牢房,又让狱卒锁上了门:“我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李昀走过去坐在他边儿上,慢慢地伸手将他圈进怀里。
“我都知道了。”李昀用下巴宠溺地蹭着江洺头顶的软发。
江洺没什么反应,只是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那个叫覃文山的,他说……”
“你别说了。”江洺低声说道。
李昀止住话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额角。
“你什么都不知道,远不止这些。”江洺说,“娘亲安葬之后,父亲带着我游历山川,就是为了看这人间百态。人性的丑态、心底的邪恶、最不堪的欲念我都被江海峰逼着见过。”
李昀静静看着他,听他继续说那些年的艰难。
“杀人分尸,藏尸食尸又算得了什么。上一刻还在说着多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下一刻就能易子而食;还有无数为了自己私欲害死数十民众的官员;恩将仇报致人满门抄斩的更是数不胜数……整个人世间都是扭曲的。”
“我就像是阴沟里的臭蛆,什么肮脏的东西都在我眼里汇集,简直令人作呕。”江洺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我央求我爹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但他说身为他的儿子不能这么……”
江洺眼光放空,无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你不是问我,我爹是不是尚千聊杀的吗?”
李昀将他搂得更紧。
“我一直都知道,在尚千聊递给我爹船票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那条船会出事,”江洺突然笑了,“但是我没阻止他。”
“在他拿着包袱上船的时候我甚至都能看到他是怎么死的。”江洺又笑了两声。
李昀心疼地看着他。
江洺偏头温笑着看向李昀:“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就在你从转角处拐过来的时候,当时你还没看到我我远远地就瞧见你了,你意气风发地向我走过来,脸上带着恣意的笑,那时候真好啊,我就像看到了光一样。”
“你从小养尊处优的,多少人护着,什么脏东西都没见过吧,那么干净,那么纯洁——而我就像从地狱里边爬出来的,肮脏、龌龊在我身体内部涌动,连骨子里装满了黑色的垃圾,明明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却截然相反呢……”
李昀打断他:“不是的江洺,你有没有发现,在你遇见我之后就什么都变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江洺没有回应,只是觉得有些冷,而李昀身上暖烘烘的。
“听我的,好好活下去好吗,就算是为了我。”
江洺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在邪恶之中浸泡得早已经麻木的心,但每次在李昀面前总能被微微触动起来。
他也曾经有过活下去的念头,但只一瞬间就被扑灭了。
“我答应你,以后会更加不一样的,好不好?”
沉默了许久之后,“好。”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李昀喜不自胜,在江洺唇上狠狠啄了一口。他又从隔壁荣亲王那里要来了两床多余的棉被,铺好之后又端了一碗热乎乎的羊肉羹过来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吃。
“我得去趟荆州,就算夏临堂被灭口了,楚临风也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李昀正色道。
江洺轻轻地点了点头,“当初我跟尚千聊去找他的时候曾经避开尚千聊有意无意地暗示过他要留下点什么东西,他为了他儿子应该会留一手。”
李昀了然。
“我会想办法救你。”他临走前留下一句话。
江洺嘴角带笑,眼里又露出了难得的光芒,一路目送着他离去。
从他自俞淑英逝世以来,寻死的念头就一直在他脑中徘徊,时而会强大到占据他的整个脑海,时而又变得像轻烟一般虚无,唯一不变的就是一直存在,从来没有被抹杀掉。
只不过被他埋得很深。
其实这段时间跟李昀相处下来,江洺已经很久都没有注意过那些念头了,心里也已经渐渐萌生出了一种求生欲‖望,甚至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冲动。
但是计划终究还是计划,他和尚千聊本不应该在这个世间存在,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
况且,他也想看看自己堕落到黑暗的最深处时,对方会怎样一把把地自己拉起来。
即使以为自己的感情已经干涸得无法给予,也总会有一个时刻有一样东西能拨动心灵深处的弦。毕竟我们不是生来就享受孤独的。
我不相信感情,但我相信你。
☆、免死
翌日一大清早,林总管兴冲冲地跑进宗人府大门口。
因为他是荣亲王的人,狱卒收了银两意思意思就让他进去了。
“王爷,”林总管伏在牢房的栏杆上,一脸悲戚,“世子他把那宝贝给拿走了!”
荣亲王还缩在被窝里头,他眼皮耷拉着,懒洋洋地问:“什么宝贝啊?他要拿就拿去呗。”
“是那个啊!王妃手里那个能救您一命的宝贝!”
荣亲王突然鲤鱼打挺似的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掀开被子就蹦到林总管面前,他瞪大了眼睛问:“王妃给他了?”
林总管道:“昨夜他与王妃在房中待了半个多时辰,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攥着那东西。”
“然后呢?”荣亲王焦急道。
“世子先是去了趟进酒那儿,然后又带着凌鹰去了荆州。”林总管一五一十地交代道。
李昀和凌鹰路上一刻都不敢停下,连夜火速赶往荆州,生怕路上又会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进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他们牵着马到处问路,好在夏临堂此人在当地还算出名,没多久就到了他家门口。
“有人在吗?”凌鹰弯起指节敲了敲门。
许久都没动静传出来。
凌鹰回身看了看李昀,李昀目光慢慢黯淡下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两人从墙头一跃而入。
院子里整洁得很,只一眼便看出来主人家的日子过得津津有味。
李昀一推开房门便有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连忙进去一探究竟。
一个中年人躺在地上,胸口被捅了一剑,血流遍地,应该死了没多久。
“看看房间里还留下了什么,细心点四处找找。”李昀吩咐道。
凌鹰应道:“是。”
李昀摸了一遍夏临堂全身,什么也没有。楚临风走前应当也搜过,不会让有价值的东西留下。
他开始有些泄气。
李昀静静地看着夏临堂的死尸,想着若自己是夏临堂会怎么保下自己的孩子。
他事先已经查清楚了夏临堂的所有消息:父母早亡,幼时跟随老师傅学手艺,老师傅看他勤勤恳恳做人老实就将自己女儿嫁与他,后两人又生了个儿子,当天妻子难产死亡,不久后老师傅也死了,夏临堂与儿子相依为命。
李昀顺着夏临堂的视线看到了一个大衣橱,他突然想到什么,走过去将那衣柜打开来。
一个小男孩正昏睡在里头。
李昀将他抱了出来,开始在他身上搜寻东西,凌鹰见他有所发现也走了过来。
果然,李昀从他衣兜里摸出来夏临堂的绝笔信,应当是紧急之下塞进来的。他摊开一看,写的正是尚千聊逼他刻私印的那些事。
“殿下!王爷有救了!”李昀高兴地说。
李昀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临走时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夏临堂,指了指男孩道:“把他也带上吧。”
“好。”凌鹰抱起了那个孩子。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得就像敌方的欲擒故纵一样。
果然,一行人刚出荆州就遇上了拦路的楚临风。
“尚千聊已经伏法,你还想顽强抵抗吗?”李昀坐在马背上,趾高气昂道。
楚临风一脸痞笑,“尚千聊就没打算让我活下来,姓凌的你还等什么,不是一直都想要我的命吗?”
凌鹰禁不住挑衅,将孩子抛向李昀举着剑就策马向楚临风冲去。
楚临风横剑一挡,又发起进攻。
李昀抱着那孩子在一旁观战。
“你叫什么名字?”李昀问。
那孩子犹豫着说:“我叫夏终南。”
说完后夏终南又在等李昀和他说话,可李昀一直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个人打架,也不再理他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人是谁呀?我爹呢?”
李昀冷淡地说:“你爹被那个人杀死了,我们在帮你报仇。”
夏终南还小,不懂死是什么意思,他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是不是见不到我爹了,就像见不到我娘和外公一样。”
“对。”李昀看了一会,发现凌鹰和楚临风武艺不相上下,短时间内也分不出胜负,就想着自己出手或许能早些赶回京城救人,“你在这儿待着别动,我过去帮忙。”
李昀说完也跳入了战圈对楚临风发起攻势。
楚临风面对凌鹰已经很是吃力,现在又多了一个李昀,简直腹背受敌。
李昀趁其不备往胸口踹了他一脚,楚临风落地后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凌鹰没给他站起来的机会直接一剑刺穿了他的心口。
第二天阳光穿破天际浓厚的云层抵达地面。
江洺和尚千聊被狱卒押上了囚车一齐运往菜市场行斩刑。
囚车抵达菜市场时已经快到正午了,两人被迫跪着等待午时三刻的来临。京城近些年太平得很,已经很久没有行使过斩刑了,台下是熙熙攘攘看热闹的老百姓。
似乎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又似乎是什么东西触动了尚千聊,他突然开口道:“哥哥,有件事一直想让你知道。”
江洺淡淡地看着台下的那些百姓。
“其实爹在死前的一个月已经决定好不实施这个计划了,你娘的死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他花了很多年才想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不过是夫妇和谐、一家团聚而已。”尚千聊犹如恶魔一般在耳畔低语,“他也对你很愧疚,后悔扭曲了你的一辈子,后悔把你变成了不正常的人。”
太阳在残破零散的云层中出没,射出的光芒时隐时现。
尚千聊继续道:“若不是无意间看到了他写的信,我也不会知道他心里想着这些,不过那封信已经被我烧了,你永远也不会看到。”
江洺不动声色。
“你知道他上船是要去哪吗?他是想去你娘母亲祭拜,亲口对她说声对不起乞求她的原谅,之后再回来向你赎罪。”尚千聊邪笑起来,“可是他永远回不来了,因为遇上了我。若是当初没有收养我,你们父子可能冰释前嫌了。”
江洺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哀伤,随后又陷进了无尽的平静里。尚千聊的话就像投入大海的一颗石子,虽然掀起了几道波澜,但最后还是归于风平浪静。
尚千聊转而又道:“不,是因为你,因为你没有提醒他那艘船会出事他才会死。”
“不过现在都结束了,我们很快就要一起死了。”尚千聊狂笑不止。
李昀进了城门口先经过皇宫,他想了想还是先去把夏临堂的绝笔信呈给了皇帝,并让凌鹰安排好夏终南后去大理寺打听打听江洺和荣亲王的情况。
皇帝今日没起来床,卧在病榻上扫了一眼绝笔信,“昀儿真是能干,这么快就找到证据替你父王脱罪了,朕的儿子要是有你那么能干,朕不知道能省多少心。”
皇帝几日没见又苍老了许多,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病气,像个生命垂危的老人。
“陛下过奖。”李昀淡淡道,他正想着怎么离开,转眼又见皇帝将夏临堂的绝笔信烧了。
李昀大惊:“陛下!”
皇帝笑着看他:“朕似乎对你说过,朕从不相信荣亲王会通敌,你就不问问是为何吗?”皇帝又开始捂嘴咳嗽起来,咳得脸色发红。
“为何?”李昀的声音颤抖着。
皇帝一敛笑意:“因为密约上写的签订时间有问题,那时候荣亲王的私印恰好在我手里,不可能签那份密约。”
李昀看着皇帝,过了好久才明白过来。他心里升起无厘头的怒火,突然就转身向外冲去,也没向皇帝告退。
正拐过慎刑司时,李昀看到几个太监抬着小禄子的尸体出去。
他在原地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就直奔向皇宫东门口。
凌鹰正在那焦急地来回踱步,一见到他过来,忙喊:“殿下!王爷已经安然回府了!江公子正在菜市场即将施以斩刑!”
李昀飞快上马,先是去了趟被重兵层层围住的进酒那里,又砍了几个兵士脱出重围连忙赶往菜市场。
“都给我让开!”
刑场台下的百姓听到声音纷纷回头看,奈何人多,一时间也让不出条道来。
李昀远远地见到刽子手抡起了大砍刀,心急之下直接用轻功飞到刑场上面用剑掀飞了大砍刀,又向主事的大官现出了手里手里的免死金牌。
“大人,我救个人。”李昀举着手里的免死金牌,吊儿郎当地向孙大人致意。
见免死金牌如见皇帝,孙大人连忙起身下跪。
没想到李昀随手将免死金牌抛给了他,他手忙脚乱地接住,好似那是个烫手山芋。
免死金牌只能用一次,用完就得归还给皇帝的道理孙大人也懂,可就是不懂为何要给他。
这不是明摆着要他去皇帝面前挨训吗!
李昀蹲在江洺旁边,温柔地扶起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安抚道:“没事了。”
这三个字不知是对江洺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昀解开了江洺身上的绳索,又将之公然横抱起来,丝毫不顾及台下的流言蜚语,临走之际又回头挑衅般地对满脸愤恨的尚千聊抛了一句:“先走了啊,您自个儿慢慢玩!”
随后李昀又大摇大摆地走下了刑场。
☆、相伴
尚千聊跑了。
话说昨日李昀在刑场用荣亲王的免死金牌救下了江洺,行刑的孙大人不知如何应对,经过一番思虑之后便下令先将尚千聊押回大理寺大牢,自己先进宫向皇帝禀明情况。
没想到尚千聊在路上使计向狱卒抛出迷药挣脱束缚逃了出去,狱卒搜寻了半天也不见一点踪影。
孙大人得知消息后便吓得差点现场昏厥,他知晓这次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闯了祸。
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孙大人来不及斥责狱卒便打算进宫请罪。尚千聊逃跑的事儿现场多人亲眼所见,瞒必然是瞒不住的,只有早些将他捉回来才能将功折罪。
“你那么了解他,觉得他逃出去是为了做什么事?”李昀在床边端着药碗,伸手喂了江洺一勺,“他知不知道楚临风已经死了?”
江洺皱着眉咽下了一口,“他既然看到你回来了,肯定会猜到楚临风已经被你斗败死于你们剑下,不过他要做什么我倒是不清楚。”
李昀又问:“他为什么这时候才逃呢,当时皇帝让他进宫他本可以不去,那时候离开不是更容易?”
“他想跟我一起死。”江洺淡淡地吐出这句话。
李昀闻言微微蹙眉,但又立即恢复原样,他舀了一勺药送到江洺嘴边。
江洺嫌药太苦,干脆从李昀手里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这什么药,这么苦?”
“催孕药。”
……
李昀好一会儿才从房里出来,一出门便让人叫来凌鹰。
“殿下,皇帝已经下令严查出城的人,并派了官府进行了全城搜捕。”凌鹰一语道出现下的局势。
李昀不假思索,厉声吩咐道:“传我的命令,所有人全城搜捕尚千聊,万不得已之时可以就地扑杀。”
“属下遵命!”凌鹰告退了,飞扬的衣袍随着矫健的步履而翻飞着,眨眼间便消失在院子门口。
他出了府门便带着人手四处巡视。
忙碌了几天几夜,凌鹰把京城各大坊都巡查了一遍,可都没能查到一丝线索。
“还有哪里没去?”凌鹰问道。
身后紧跟着的随从细心想了想,道:“河清坊。”
凌鹰一滞,又道:“走。”
凌鹰率众进了河清坊的坊门,开始挨家挨户地搜寻。
但是搜查了几处也不见有不寻常之处,他忽然灵机一动,暗暗地想到了什么——
暗宅和破道观。
他先是去了暗宅,因为那地方是吞云会做主,很容易被官府忽略,说不定会被尚千聊利用藏身。
一行人还没到暗宅。隔着好几丈远,凌鹰就能闻见一股焦臭味,过了这么久依旧刺鼻。
凌鹰让所有人留在门外,自己孤身一人推开了大门,屏气凝神地握着腰际的剑小心翼翼往里走。
他将整座房宅都转了一圈不见什么异常才让其他人进来。
最后毫无所获的凌鹰站在后院之中背风而立,背影萧瑟。
“这后院的门一直都是开着的么?”凌鹰挑眉。
身后的人闻言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当初烧了暗宅之后他们就没有再回来看过了,这个问题属实是在为难他们。
有一个人回答道:“大人,要不去问问附近的街坊邻里?”
凌鹰看了他一眼,跨步冲外走去:“走。”
这附近的人鱼龙混杂消息鼻塞,没见过官府这么大的阵仗,远远地看到凌鹰领着一队人马走过来家家户户就都连忙避了开。
凌鹰才不管他们心中忧惧,挑了一家最近的房舍就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一位老妇人才来半害怕半认命地打开了门。
“大娘,向您打听个事儿,对面这家宅子的后门一直都是开着的吗?”
老妇人越过随从的肩膀往外瞅了一眼,皱着眉疑惑地问:“诶,那门怎么开了啊?”
“你是说那门平常是关着的?”随从又问。
老妇人点点头:“关着的关着的。”
凌鹰捻了捻腰际的剑穗,若有所思。
突然他耳朵一动,转身就朝小巷子的转角处跃去。
“你做什么?”一个姑娘叫唤道。
那是一个穿着马面裙的年轻姑娘。
凌鹰踌躇,慢慢松开了她,“姑娘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干你什么事?”姑娘敛了敛衣袍,没好气道。
凌鹰虽然对她有疑,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也不好对她做什么,想来这尚千聊也不会为了逃命扮成女装,就任由她离去了。
那姑娘刚行出一条街,就看到李昀抱胸站在前头的路中央。
“公子有何事?”年轻姑娘故作镇定。
李昀不接话,反而笑得意味深长:“布局什么的我不如你,但是扮女装你就不如我了。”
年轻姑娘笑容凝滞在嘴角,眼神似乎在询问究竟何处出了纰漏。
“你上下裙的绣花细看没对正。”李昀挑眉,笑着解释道。
年轻姑娘闻言连忙低头检查衣裙。
李昀见状没忍住开怀地笑出了声,“逗你的,没歪,只是试探罢了。”
年轻姑娘呼吸微滞,慢慢抬起了头,看向李昀的目光带了九分的愤怒。
荣王府里桃李争妍,春色撩人。
清明时节转瞬即逝,顷刻间初夏便将来临,暑气也在趁着这时机不断地酝酿。
江洺正在认真地拿小锤子敲着核桃,“前两天你是故意放尚千聊走的吧?押送他的狱卒是你的人?”
李昀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一笑:“你总不是那愚笨的,瞒不过你。”
江洺将核桃仁从碎壳中挑出来放在小盘子里。
“把一个尚千聊杀了简单,但是他背后的那些人却难找得很,尤其是埋藏在京中的官员。尚千聊逃跑后说不定会找他们求助,我就让进酒盯着了。”
江洺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你可以问我。”
李昀拣了一粒核桃仁丢进嘴里,“我不愿你为难。他们毕竟是为你卖命的,让你背叛他们不好做吧。”
江洺又敲碎了一颗核桃,轻声道:“不是一路人。”
怕他良心不安,李昀又宽慰地说:“你放心,皇帝不会赶尽杀绝的。”
皇帝当然不会赶尽杀绝,江洺和尚千聊背后的那些人不是个小数目,在朝中的人自然也不少,要是都以谋逆罪论处,李氏江山未免元气大伤。
所以皇帝就给李暄派了个劝服他们的任务,若是完成得好,那便将功折罪,以前冒犯吞云会的罪行便一概而过。
李昀也趁机给李暄送去了江洺的信物,让他们知道带头的已然浪子回头金盆洗手,同时也让李暄与李昀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最终,除了实在冥顽不灵的几个头目实在劝不动被皇帝秘密处决,其他的也全都重新归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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