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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豁然-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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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首谨慎地打量着林惊蛰,林惊蛰与她对视,态度毫无异样:“自在娇莺恰恰啼,江总好名字,看来家里的长辈对您十分宠爱啊。”
江恰恰勉强笑了笑:“父亲读过几本酸书罢了。”
不可能吧?应该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呢?虽然都叫同样的名字,虽然年纪差不多,虽然外表让人感觉说不出的熟悉,但眼前这个林惊蛰怎么可能会是她所以为的那个林惊蛰?那个林惊蛰现在应该还在读书才对。
应该是重名吧?而且听话里的意思对方好像也没去过群南,江恰恰思来想去,仍旧觉得自己心底深处的那个猜测太过疯狂和不切实际了。
江恰恰离婚后和父亲断绝了关系,自那之后就再也没回过郦云的家,也从未想到要去探望儿子。她所说的“断绝关系”,就如同字面意义里那样毫不留情,她割裂了所有以往的背景,只当做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别说去探望林惊蛰了,她连儿子的照片都一张没有。记忆中那个原本就很模糊的幼童形象十几年后早已经消散得刻意回忆都记不起来了。
思及此,江恰恰放下了些心。眼前这个林总年纪轻轻就气度非凡,还获得了如此惊人的成就,明显就是燕市那些大家庭里才能培养出来的,一个郦云小青年?她暗嘲自己真是想得太多。
她脸上重新挂上了热切的笑容,举起酒瓶亲手为林惊蛰重新斟满了酒:“林总的名字也很好听。惊蛰惊蛰,万物复苏,您的家人想必也对您抱有厚望。”
林惊蛰盯着她的动作,轻声问:“是吗?”
“一定是的!”江恰恰笑得讨好,“为了名字,林总,我敬您一杯!”
亲生母亲对面不相识,还一脸恭敬为自己斟酒,林惊蛰看着她的笑脸怔楞了一下,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
自己喝了这杯酒应该会折寿的吧?他心中自嘲地想,因此那杯酒只百无聊赖地沾了沾嘴唇,便随手搁在了旁边。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上这两个人,如果可以的话,他倒宁愿自己一生都不要和对方相识。或许是一种逃避吧,但也允许他胆怯那么一次。前世的江恰恰和齐清击碎了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他的一切,他是倒在他们脚边彻头彻尾的手下败将。
林惊蛰几乎不敢去回忆父亲去世后自己得知真相去找到江恰恰对峙的场景,那是一场亘古的噩梦,在以后的时光中巍然不动地伫立在他的梦境里。
那大约是在98年,临近千禧了,群南的经济发展已经欣欣向荣,齐清地产更是成为了群南省最大的一家地产公司。
因为送出去的那批古董打下的背景,长期的政策倾向让这家地产公司发展速度比火箭还快,早早便已经敲钟上市。
齐清那会身家斐然,看他的时候全程都是扬着脑袋的,眼神鄙夷又厌恶,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只苍蝇。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把怒火发泄在江恰恰身上,因为那会儿的江恰恰手握了齐清地产接近百分之二十的原始股,已经成为了这个商业帝国内除了齐清外持股最多的一个股东,联合其他散股股东,她可以轻易将齐清从董事长的位置上赶下来。
更何况,他们那时还有了“爱情的结晶”,家庭构架成为了稳固不破的三角形。
但早已在齐家站稳脚跟的江恰恰没有了后顾之忧,却仍旧不欢迎林惊蛰这个儿子,她只出来见过林惊蛰一面,重点就是给钱,像打发一个频频骚扰她的敲诈犯。
林惊蛰把钱甩她脸上了,但是他几乎万念俱灰,又是那种臭脾气,后续不知捣了多少乱,几乎让江恰恰和齐清颜面尽失,且终日惶惶林惊蛰可能会报复他们“爱情结晶”的威胁,虽然林惊蛰并没有真的去做。
但再多的报复,都无法让时光倒流,也不能改写既定的事实。
江恰恰不爱他,甚至看不起他,避他如蛇蝎,一切的亲近只是为了利用。
林惊蛰决计想不到有生自己能看到对方如此恭敬讨好的举止,因为他没有喝完那杯酒,江恰恰甚至还很是不安。
他没有什么诸如扬眉吐气之类的情绪,却不想再去照顾对方的想法了。
汪全用一瓶酒让自己从客人变成了常驻嘉宾,也不知道他们原本是在谈什么事情,总之敬酒之后汪全就再没回去,恰逢一桌人饭吃得差不多了,他便自告奋勇,提出安排之后的活动。
老男人们在生意场上还能有什么活动?林惊蛰是不太想去的,长青市的接待班子响应热烈,桌上也有好几个人蠢蠢欲动,无奈之下,他也不好太不合群。
这年头夜晚的销金处还叫着十分土气的具有年代感的名字——夜总会。
长青做工厂和矿产生意的商人多,这都是最能来钱的生意,暴发户推动产业链,因此长青的夜总会奢华程度丝毫不逊色燕市的几个著名场所。
汪全明显是这里的常客,带着一帮人刚进门便惊动了夜总会的管理层,经理亲自出面邀请众人进了最顶级的包厢,上了一桌洋酒,随后就是蜂拥而至的妖娆美人。
林惊蛰余光看着齐清那边,江恰恰对这种场景看上去没有一点的排斥,她和齐清结婚是为了什么?齐清看上去还一点都不尊重她,甚至主动地跟朝自己敬酒姑娘干了杯酒。
她为之放弃一切的婚姻原来就是这样的么?
林惊蛰摆开坐在自己身边贴近过来给自己倒酒的女孩,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邓麦注意到这边,有些担心,刚想上前劝说他少喝点,那边玩儿翻的老板们便生拉硬拽扯着他摇色子去了。
林惊蛰心情不怎么好,他跟人应酬,推杯换盏,难得没有推脱,对敬来的酒几乎来者不拒。
这辈子他本来也没怎么花天酒地过,酒量远不如前世的好,多喝了几杯之后,脑子就迷糊了起来,周围谁是谁都分不清了,只皱着眉头卖力扒拉开为他倒酒的姑娘时不时摸到他腿上来的手。
坐在旁边的肖驰眉头微皱地看着这一幕,他只和有生意往来的几个人喝了点酒,也不参与胡少峰玩到飞起的诸如“谁色子点最大谁亲姑娘一口”这种荒唐无度的游戏。他坐在这里,禁欲的模样就像是一个还没剃度的出家人,格格不入却又格外诱人,因为模样英俊,刚才他周围也很是热闹了一会儿。
不过姑娘们没一会儿就被他的冷淡击退了,留下的那几个也不敢放肆,只规规矩矩给他剥点瓜子什么的,肖驰还嫌弃她们身上香水味重,不肯吃。
他只盯着林惊蛰,林惊蛰莫名情绪低落的原因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对方这会儿大概是喝多了。
桌上一整瓶酒有大半进了他的肚子,喝得他脸色微红,连眼睛里都泛着微微的红色。林惊蛰本来就长得好看,他显小,还白,平日里脸色严肃时因为气势的缘故让人不敢接近,喝醉后却无端的一脸委屈,像受了什么大欺负,让人特想拼命安慰他。
肖驰表现的油盐不进后,四下女孩们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他身上,刚才为了谁去给他倒酒,还爆发了一轮暗藏硝烟的小斗争。林惊蛰却全然不知,或者说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头。
嘿!过分了吧!胸都快贴人胳膊上了!
眼见这颗毫无自保意识的香饽饽已经处于了群狼虎伺之下,肖驰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丢下身边还在剥他并不吃的瓜子的几个人,上前拍了拍贴坐着林惊蛰的那个动作越发过分的姑娘的肩膀,示意对方和自己换个位置。
那姑娘被他驱赶开,一脸莫名其妙地加入了剥瓜子的队伍。
肖驰按住林惊蛰端酒杯的手,低声道:“别喝了。”
林惊蛰转头眯着眼睛辨认了他一会儿,认出他来,摆了摆手:“我没事——”
这近距离的一眼让肖驰可算近距离看清楚了他的模样,也总算理解那个对满屋子脑满肠肥的中年老板都没什么兴趣的姑娘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主动了。他叹了口气,盯着对方水光潋滟的大眼睛,掐了一把对方的脸:“你喝醉了。”
林惊蛰扒拉他的手。
肖驰从果盘里拣出一块金黄的哈密瓜,塞他嘴里,林惊蛰顿时安静下来,坐在那双手捏着那块略微有些大的瓜认真地吃着。
他用门牙在瓜上啃下一块,然后慢吞吞咀嚼着,态度严肃认真,眼睛又大又圆,就像是一只蹲在树杈上吃果子的小松鼠!
肖驰嘬了一口自己拿完瓜后沾着甜水的手指,一时间看得挪不开眼睛,林惊蛰一心一意地吃完这块瓜后发了会儿呆,好像又想去拿酒,肖驰眼疾手快又挑了一瓣西瓜,塞到他手上。
包厢的两端玩得热火朝天,音响里放着并没有人会去唱的歌,唯独中间这块区域健康又安静,肖驰什么也没干,他喂林惊蛰吃了一晚上的水果!
而且完全乐在其中!
好容易摆脱了迷魂阵的邓麦终于得以抽身,林惊蛰那会肚子已经吃得溜圆了,打嗝都成了一股果酒的味道。邓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也玩不下去了,看了眼时间,便提出第二天还要考察,不如先回招待所休息。
这一路舟车劳顿大家确实十分辛苦,这一提议顿时便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只是散场还需要片刻,代高峰便让接待班子先开车载喝醉的人回去。
肖驰还有些事要和他谈,只能怏怏地目送林惊蛰被邓麦扛走,他留在原地,就长青市地块发展的预估和代高峰开完短会,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这期间他在代高峰震惊的目光中吃完了果盘里所有剩下的果子!
长青市的招待所虽然比市里的其他酒店要好一些,但仍旧十分落后,肖驰走在昏暗的走廊中,凌晨一点,他非常疲倦,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倦容,代高峰和曹市长一左一右走着,说是大家顺路,但目的明显是为了送他。
胡少峰已经喝成傻逼了,被招待组员一左一右扛到了别的房间,肖驰循着自己红色圈子的钥匙上胶布上写着的数字,找到了他的608房。
他打开门,回首,脸上的表情让还想跟进去继续谈工作的两个人犹豫了一下。代高峰虽然在商场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仍旧忌惮自己这个高深莫测还背景惊人的远房侄子,肖驰扫了两人一眼,仍沉声邀请了一句:“进来坐坐?”
代高峰停下脚步,看了眼他平静的表情,想想还是道:“不了,时候不早,你早点休息吧。”
这群考察团明面上是代高峰组织的活动,实际上合作能否谈成关键点都在肖驰的看法上。曹市长原本想趁热打铁,但见状也只能作罢:“是啊,肖总一路辛苦,有什么话题我们明天再谈吧。”
肖驰与他们客气了几句,进屋后,关上门,打开灯,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脱衣服洗澡。他已经快被自己身上衣服沾到的烟酒气味熏吐了。
肖驰仔细地洗澡刷牙,回忆着这一天的工作有没有出现什么纰漏。长青这块大蛋糕他是想啃上一口的,也看上了好几块不错的地,代高峰问他意向时他挑拣着说了一些,但也有保留。代高峰虽然是他的叔叔,但生意场上,肖驰谁都信不过,就连胡少峰,也未必知道他所有的筹备工作。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洗干净后打湿的卷发湿漉漉贴在轮廓分明的面孔上,他的眼神太过犀利,在不明确表达出“高兴”这个态度的时候,往往看上去都像是在不悦中,他也已经习惯了别人小心翼翼的揣测。
他跟林惊蛰真的是两个极端,林惊蛰总是笑眯眯的,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虽然同样深不可测,却也明显是好相处的性格。
想到此,肖驰吹干了一头的头发,蓬松地顶着它们,将洗澡前摘下的佛珠戴回到手腕上,回到房间。
将那件因为太热根本不可能穿到的皮衣挂进衣柜里,他仔细抚平上面的褶皱,睡意昏沉,他朝着床走,沿途有一些不满意。长青这的招待所管理方式实在是太混乱了,桌上的水杯都摊开着没有收拾好,里面还盛了半杯水。进来前曹市长还跟他说这间屋子特意让人全面消毒过,看来只是搪塞他癖好的客套话而已。
要不是太困了肖驰这会儿肯定得出去另找个酒店睡,招待所甚至连床都没铺整齐。
滑进被窝里,关了灯,嗅着被褥明显消毒过的和混乱的整理方式不太一样的气味,肖驰有些不悦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下一个瞬间,他舒展开的腿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阿弥陀佛!
他迅速开灯,下床,锋利的视线落在宽大床上另一边那个不是很明显的鼓包上,然后抓住被褥的一角,狠狠掀了开来——
一个修剪着短短的圆寸的弧线漂亮的后脑勺露了出来,再往下是纤细修长的脖子和瘦削的身体。林惊蛰可怜巴巴地蜷成一团侧卧着睡得天昏地暗。
因为掀开被子,入夜后微凉的空气涌了上来,他冷得哆嗦了一下,发愁地缩得更紧了一些,挣脱出浴袍的上半截身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肖驰陷入了长久的震惊里,他下意识将被子轻轻地盖了回去,还安抚地拍了两拍。
怎么回事?不是一人一间房吗?这里是608没有错啊!为什么林惊蛰会在这里?是谁搞错房间了?
林惊蛰在他震惊的情绪中睡得人事不知,砸吧了一下嘴,不知道梦到什么,弓着背缩成了一只小虾米,然后不声不响地,一行泪水突然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这一突发状况就像是一记惊雷,在肖驰心底轰然炸响,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菩萨啊!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怎么办才好!
肖驰方才的睡意和以往对人的沉稳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张开了手做出茫然的“抱抱”状态,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很傻,蹲了下来,抽了张纸轻轻为林惊蛰擦拭眼泪。
林惊蛰哭得很凶,原本一点动静都没有,但大概感觉到旁边有人在安慰他,之后竟然小声哭抽泣了起来,缩成一团,可怜得像是一只没有人要的小老鼠,鼻子都哭红了。
他这样哭着,嘴里喃喃还在说着什么,肖驰一句也没听清,轻轻推了他两下,又不敢用力,根本没办法把人推醒。
怎么办啊!
肖驰抓着纸,心尖微微抽痛着,头脑一片空白。
肖驰先生在他二十三岁的这一年遇上了他人生中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
第四十一章
林惊蛰好像做了一场亘古的梦; 陷入梦境的泥沼中无力脱身。
梦里的他又回到了自己上辈子年轻的时候; 重新经历了一次跌宕波折的人生。梦里他像是个旁观者; 被沉默地隔绝在屏障之外。他试图挽回,却不能出声,直至最后; 重活一遍的假象接连破灭,被剥离出的残酷的现实就像一柄尖锐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他的心口。
他想他生来就带着原罪; 因此注定孑然一身。
林惊蛰其实很少哭; 从有意识起,他就明白到自己必须坚强; 这一生他唯独压抑不住自己情绪时只有四次。
一次是外公去世。他生命中唯一的依靠倒下了,就像一座永远蔚然的山的坍塌。
一次是前世初到燕市。他那时心中充斥着初到大城市的陌生和畏缩、高考没考好的遗憾和不甘、“被迫”离开母亲的不舍和思念; 以及忐忑的,微弱的; 即便被母亲如此形容依旧怀揣有些许希望的对即将见到的童年时无数次遐思过的父亲的渴望。但林润生的形象无疑打碎了他的期待: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的会面,问话僵硬程序听不出一点关怀口吻严肃的父亲、气质锋利干练目光里下意识带着审视的继母,以及突然出现的昭示着父亲真的拥有了全新生活的沈甜甜。
沈甜甜无疑是令人嫉妒的; 虽然同样是父母离异; 但她生活在在有爱的环境里。家里人都知道她爱吃的东西、喜欢的颜色,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胆怯的时候躲在母亲的背后。
“接风饭”摆在燕市的大饭店里,偌大的桌子上摆满了辣菜。郦云是个嗜好辣的城市,但唯独林惊蛰不吃,他嗜甜。
整餐饭他除了喝汤; 一次筷子都没动,气氛诡异像是化不开的迷雾。回到那个陌生到毫无归属感的“家”里以往明显没有人住过的“客房”里,林惊蛰流了一晚上的眼泪,像是个被击溃的士兵。
第三次,是林润生犯心梗后去世那天,从来表现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男人在病床上意识不清哭得像个小孩,已经准备跟他办离婚手续的沈眷莺跪在床上泪流满面地为他擦脸。
最后一次时,他坐在车里远远看着学校门口因为他的威胁惶惶不安甚至亲自来接孩子放学的齐清和江恰恰。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像是一只出笼的小麻雀,她活泼甜蜜、有恃无恐,就如同他无数次童年梦想的那样欢呼着扑进张开双臂的母亲的怀抱中。
那瞬间林惊蛰甚至想撞死他们,他档都挂好了,但那一脚油门却始终都没能踩下。
或许是一直以来逃避见面却又在毫无准备时碰上的江恰恰勾起了他埋在记忆深处不愿回想的痛楚,又或者是从回来起就一直压抑着的强烈的情绪终于借由此寻觅到了突破,酒精的作用让他痛快地将一切都宣泄了出来。他恨过命运,恨过世界,恨过很多人,甚至那个对他最最好的外公。
可这种强烈的情绪并不能让他的生活过得更好一些。或许一切都是注定的,从那以后,林惊蛰便习惯了有所保留。在外工作多年,他有过朋友,但从不托付真心。跟追自己的人谈过恋爱,但通常寡淡地相处一段时间就意识到自己除了金钱外,并不能给对方想要的幸福,遂分手。更曾有过想要组建一个家庭的愿望,但年纪渐长,越不敢逼视人心。
他已经失去了信任和依赖他人的能力,一如那条世界上最孤独的鲸鱼,他的频率无人可以发现。
回忆这些过往的梦境一如可将人溺毙的深海,林惊蛰蜷缩着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挺过去。但挣扎时,他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无数沉重得像是具有力量的气息将他包围了起来,就像是一个父亲。
他控制不住自己寻求庇护的冲动,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了这股可让他暂时感觉到安全的气息里。而后梦境竟然真的就慢慢浅淡了,他也由此挣脱泥沼,得以短暂的安眠。
*****
第二天醒来时,林惊蛰竟然有些分不清哪一个是现实。
招待所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些微的光亮拼命从顶部钻进来打在天花板上。隔音不太好的房间能听到外头有人走动和汽车行驶的声音,空调小声嗡鸣。
他的头有些胀痛,但这隐隐的痛意并没能牵动他的心神。
林惊蛰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与自己紧紧缠绕着的另一道体温上。他像是一个舒展的婴儿,躺在一个散发着热意的怀抱里,枕着对方的手臂,腿被对方的双腿夹住,双手乖顺地贴在对方的胸口。
那沉入了他的梦境的气息就萦绕在鼻尖,些微的酒气之后,像是某一种特殊的木头,干净清爽,莫名的熟悉。
林惊蛰的手指动了动,对方的睡袍已经被解开了,露出了宽阔的胸膛。上面很干净,皮肤紧致、没什么毛发,带着些许隆起的肌肉,但不是很夸张。
这是个男人。
林惊蛰有些头痛地回忆昨晚的状况,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记忆截止在夜总会里喝到某一杯酒的前后。他喝了多少,这里是哪里,谁送他来的,统统没了印象。
难不成最后点了个男人么?但昨晚明明是一屋子姑娘啊。
以及回来之后都干了什么,他不会趁着酒劲把对方那啥了吧。
总之不论是何种情况都得解决一下,至少不能再保持这个姿势了,虽然这种躺法确实很安心很舒适就对了。
对方结实的一只手臂环住了他的后背,林惊蛰收回攀着对方胸口的手,试着挣脱了一下,这一具身躯微微一动,从头顶传来了一声沙哑却熟悉的声音,于林惊蛰而言不啻于五雷轰顶。
肖驰的声音里还有睡意:“几点了?”
他一边问,一边搭在林惊蛰身侧的手臂慢慢滑了下去,顺着身体的弧线一路摸到了腿,然后大手拖住,朝自己的方向紧了紧。
林惊蛰被迫与他再度贴近,仿佛沉入了一道柔韧的高温中。这是个很奇怪的比喻,但完全符合他眼下的知觉。他想要改善一下现在的处境,大腿微微用力,想要挣脱,却又立刻停下了。
他努力忽视腿面上戳着的东西,咳嗽了一声,彻底清醒:“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早了。”
他的回答让屋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苏醒的肖驰好像也回过了神,保持着这个姿势,两人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至少也松开自己吧!大腿上的那只手都快把自己烫伤了!
林惊蛰难得地感觉到了几分尴尬,果然喝酒误事,当事双方都喝醉酒则误大事。他之前做的最出格的猜测也绝没有跟自己睡一张床的人是肖驰的选项,他觉得肖驰大概也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心态,毕竟两个人的关系直到昨天才缓解了一些。
他听到头顶的肖驰问:“你醒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林惊蛰只有干巴巴地回答:“嗯。”
床抖动了一下,招待所看起来不太结实的床摇晃起来会发出嘎吱声,被褥随同窸窣作响,他感觉到这具环抱着自己的身体终于动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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