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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指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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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学校里来往的学生的穿着过于随意,T恤裤衩拖鞋什么都有,梁崇走在里面,依旧格格不入,宁亦惟才一眼就看见了。
  “宁亦惟,”梁崇也看见了宁亦惟,他停下了脚步,隔着三米的距离,下巴微微抬起,他对宁亦惟说,“你怎么走得这么慢。”
  看宁亦惟不说话,梁崇跨了两步,来到宁亦惟跟前,捏住了宁亦惟的脸,又很快松开了
  “还敢发呆。”梁崇说。
  他比宁亦惟高许多,捏宁亦惟脸都得低头。
  宁亦惟抬起脸,和梁崇对视。而梁崇的眼神很骄傲,又很坏,好像装着宁亦惟不大明白的东西——会让宁亦惟无来由开始心慌意乱的那一种。
  “我可没发呆。”宁亦惟很小声地否认。
  宁亦惟移开眼,四处乱瞟,突然觉得其实可以把心脏比作一个具有初始动量的弹性球,小球在密闭箱子中,均匀地进行着完全弹性碰撞,周而复始,理应恒久不变。
  而梁崇是改变弹性球动量的人,是一个大反派,他让小球变得一点都不规律了,让小球在宁亦惟胸腔里来来回回,无休止地快速又杂乱地砰砰跳。
  幸好箱壁很厚,只有宁亦惟自己知道这颗小球跳得有多厉害,才可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我现在就走快给你看看。”
  说罢“噌”地一下小跑向前,又被梁崇一把拽回去。
  “行了别乱跑。”梁崇搂着宁亦惟,固定着宁亦惟的肩,严禁他再作乱。
  宁亦惟被梁崇搂在怀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完善着自己的小球理论,沿着步道,一起走到了梁崇车边。
  进了车里,宁亦惟想起来,问梁崇:“你吃了没?”
  梁崇看了宁亦惟一眼,启动了车,没好气地说:“现在想起来问我吃没吃。”
  “那就是吃了。”宁亦惟说完,颇为得意地眯眼笑笑,感觉自己扳回一城。
  梁崇抬手,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宁亦惟的额头,道:“在会场外吃了份简餐。”
  他一路往城西开,宁亦惟等车开得快出市区了,才摒不住问梁崇:“你带我到哪儿去?”
  梁崇看了看蓝色的路标,在岔路口往右,绕上D市西山的盘山公路,凉凉地反问宁亦惟:“你不是特别聪明吗,我去哪儿都看不出来。”
  宁亦惟被质疑智商,他选择了不说话。
  又过了十分钟,宁亦惟忍不住了:“到底去哪儿啊?”
  梁崇瞥他一眼,刚张开嘴,宁亦惟昧着良心抢先承认:“我真的好笨啊!”
  梁崇被宁亦惟逗乐了,伸手去揉宁亦惟的头:“带你去个工地,新校区地址你都不认识。”
  “哦,”宁亦惟躲不开梁崇的魔爪,缩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又可怜地追问,“什么工地。”
  前方有星星点点的光,应当是工地上工棚的灯。梁崇打了把方向盘,沿着一个口子驶出盘山公路,往光源开去。
  去往工地的路应当还没完全铺好,十分崎岖颠簸,宁亦惟在座位上晃来晃去了小半分钟,梁崇才停了下来。
  “到底什么工地啊?”宁亦惟以为刚才梁崇没听见,锲而不舍地问。
  “你那个孔教授的地下实验室的施工工地,”梁崇的脸在黑暗里,宁亦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听梁崇声音,似乎带着不少无奈,“你上周四在电话里说特别想看,自己忘了吗。”
  宁亦惟愣了愣,恍然大悟,他告诉梁崇:“可是来了我们也进不去。”
  “不过虽然今天我们在外面看它,”他安慰梁崇,“但总有一天我可以带你进去参观。”
  梁崇没理他,闪了车灯,有几个人打着手电朝这边走过来。梁崇按下了车窗,走在最前面的戴安全帽的男子冲他喊:“梁总!您来了。”
  “下车。”梁崇打开了车门,见宁亦惟没动静,侧过头命令宁亦惟道。
  两人下了车,山风有点大,宁亦惟挨着梁崇,跟着几人一块儿进了工地。梁崇亲手给宁亦惟戴了安全帽,为首的项目经理把工地的灯开了,错落的灯点亮了山腰上的整块平地。
  宁亦惟先看见工地上的各种工程车和堆在一起的建筑材料,接着才注意到不远处那个巨大的椭圆形深坑,坑边绕着一些脚手架,里头也有光照出来,边缘是平滑的墙壁。
  梁崇让项目经理去休息,自己带宁亦惟靠近了地下实验室的雏形。
  “这么大,”宁亦惟探头探脑,心情微微有些激动地说,“原来是你们集团承建的。”
  “是我捐的,”梁崇平静地说,“你不看财经新闻也好歹看看学校新闻吧。”
  “财经新闻我看啊,”宁亦惟反驳,“没说你捐这个。”
  “是吗,你看财经新闻?”梁崇抱着手臂看他。
  宁亦惟愣了愣,心虚道:“你今天的直播我就看了,主持人不太专业,讲得乱七八糟。”
  “你还懂专业知识呢,”梁崇揪着宁亦惟胳膊,把他拉近了不让他远离,“我下午那么多家媒体直播,你的那家怎么不靠谱,说来我听听。”
  “媒体标志是蓝色的不规则几何体,”宁亦惟假装很懂地打小报告,“你签约完给我打电话,主持人说你给什么,给未来少奶奶打电话,非常八卦。”
  梁崇听罢挑了挑眉,似乎想说什么,但忍住了没说。
  宁亦惟观察着梁崇的脸色,想着上午和母亲短暂的争执,欲言又止了一会儿。
  梁崇发现了,问他:“想说什么?”
  宁亦惟抬眼看着梁崇,眨了一下眼睛,问他:“你会结婚吗。”
  梁崇盯着宁亦惟看了一会儿,避重就轻地说:“你管的挺宽。”
  “我就问问。”宁亦惟说。
  梁崇既然这么回答,大约是会的。
  风太大了,从西北方刮过来,宁亦惟觉得特别冷,他对梁崇说:“我好冷啊。”
  他希望梁崇可以抱他一下,但梁崇说:“我去车里给你拿衣服,还是现在就走?”
  宁亦惟没回答,他站了几秒钟,才决定靠过去抱住了梁崇的腰,脸贴在梁崇肩膀,然后立刻松开了,往后退了一步。
  “我们回家吧,”宁亦惟自己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慌慌张张地说,“但我下个月还想来看看,我到时候多穿点。”
  梁崇没多问,他说:“行。”


第16章 
  宁亦惟有时觉得部分人类的个人主观时间也具有热胀冷缩效应,因为他很明显地感觉到,入秋以后的每日体感时长,正在随着气温的下降缩短。
  梁崇对他的理论不屑一顾,说宁亦惟只是“畏寒导致的行动迟缓”和“睡多了”。
  出乎宁亦惟意料的是,周子睿竟然认同梁崇的看法,并极力劝告宁亦惟多吃饭。
  周子睿似乎十分确信,只要宁亦惟吃多一点,就会发现体感时间又长回夏天的了。当然,宁亦惟对此持保留意见,并强行拉着周子睿一起做了个比较唯心的宁亦惟速算速度参考实验。
  宁亦惟的大四,除了正常的上课与论文,还有一样新的变化,他开始学车了。
  在父母的催促和冬日车内暖气的吸引下,宁亦惟顺利通过了驾照理论考试后和科目二,开始准备科目三。
  收购结束后,梁崇空闲了一些,周末偶尔有一整段的休息时间,便会抓宁亦惟出去郊外练车。
  宁亦惟胆子很小,肢体协调也不算很好,且跟梁崇练车,跟在驾校完全不同,梁崇会一个劲让宁亦惟超车变道,使宁亦惟精神高度紧张。
  每次宁亦惟在梁崇的指导下练完车,都会吓得腿软,停在路边休息很久,浑身无力,换位置都要梁崇抱下来。
  几次过后,宁亦惟开始想尽各种方法耍赖,逃避练车。
  临近期中,孔深丰回国两周,检查完国内课题组的开展情况,又去临省的高校做了两场学术报告,宁亦惟只在中心匆匆见了他几面,没怎么说上话。
  再次和孔偬起冲突的这天,梁崇强行跟耍赖不练车已达三次的宁亦惟定下,下午三点在物理实验教学中心门口见。
  宁亦惟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先去中心的二楼休息室里找周子睿,跟周子睿一起翻译文献。
  刚坐下几分钟,宁亦惟接到了他妈的电话。
  “惟惟,”陆佳琴说,“你在哪儿呢。”
  她听上去很高兴,告诉宁亦惟:“老爸和老妈在你学校,刚和你们二食堂的负责人谈好供应的事,你老爸还要负责人聊几句,妈妈想来看看你。”
  宁亦惟走出去,告诉了陆佳琴他的详细位置,边指导陆佳琴拐弯直走,边下楼。
  周子睿听说宁亦惟妈妈来了,也陪宁亦惟下了楼。
  第二食堂离实验中心不远,陆佳琴拐过了两个弯,就走入实验中心门口的小径,看见了拿着手机站在大门口的宁亦惟,以及宁亦惟身边那个敦实的小胖子。
  “妈,”宁亦惟走过去,跟他妈招手,“快来,这就是我做课题的地方,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周子睿。”
  “阿,阿姨您好。”周子睿稍显羞怯地跟宁亦惟妈妈问了好。
  宁亦惟带着她妈在实验中心一楼的沙发坐了坐,聊了会儿天。正说到晚上回家吃饭,忽然有人在宁亦惟身后,用宁亦惟最烦的那种拖拖拉拉的语气叫他:“宁亦惟。”
  宁亦惟转过身看,又是孔偬。
  陆佳琴对孔偬和宁亦惟之间的不愉快毫不知情,她脸上带着笑,和孔偬打招呼,说:“这是惟惟的同学啊?”
  孔偬的眼里充满了不屑,他没回应陆佳琴的话,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扯了扯嘴角,说:“来送餐的外卖员?”
  陆佳琴脸色变了变,局促地看了宁亦惟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宁亦惟的同学说话这么难听。
  “你,你才外卖员!”周子睿“噌”地站了起来,大声对孔偬说。
  “你还敢来中心给孔教授丢脸,”宁亦惟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拿他父母说事,他按着周子睿,冷冷地看着孔偬,“上次文献解析的枪手尾款给人家结完没有,还不赶紧让他教教你傅里叶逆变换。”
  若孔偬只是嘲讽宁亦惟本人,宁亦惟还能跟上次在食堂里那样忍一忍,现在陆佳琴好声好气跟孔偬打招呼,却无端被攻击,宁亦惟气得头晕。
  要不是他一点也不会打架,他早就冲上去了。
  孔偬也被宁亦惟戳中了痛处,和宁亦惟互瞪了几秒,忽而又塌下了肩膀,冲宁亦惟微微笑了笑:“这么骨肉情深,我随口说一句都不行?不是只是养母吗?”
  他一说完,陆佳琴和宁亦惟的脸顿时便白了。周子睿也愣住了。
  孔偬见宁亦惟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消息是准确的,想继续揭宁亦惟的伤疤:“我听人说,你的农村养母不孕不育——”
  他话都没说完,宁亦惟就冲了上来。
  孔偬反应不及,眼前一花,听到从自己的脸上传来的怪异闷响,紧接着颧骨和眼眶处一阵剧痛。他腿一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左边倒去,膝盖刚碰到地,宁亦惟又一拳朝他太阳穴打过来。
  但宁亦惟打人毫无章法,孔偬又练过大半年拳击,他敏捷地伸手抓住了宁亦惟的拳头,把宁亦惟推开了,又喘着气扶茶几站起来,指着宁亦惟,骂了一句难听至极的脏话。
  下午近三点,恰是保安换班的时间,没有人从楼上下来,大厅里连个能拉架的都没有。
  周子睿克服了小时候被校园霸凌的心理障碍,想挡在孔偬面前,被孔偬狠推一把,往后晃了晃。
  “子睿,我没事,你不用管,”宁亦惟盯着孔偬,一字一句地说,“你跟我妈道歉。”
  “我不道歉你能怎么样?”孔偬松开了按着茶几的手,捋着袖子朝宁亦惟走过来。
  “惟惟,算了吧。我们走吧。”陆佳琴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宁亦惟,她怕事情闹大了对宁亦惟会有不好的影响,再说她也不是头一回被人这么说。
  “不行,”宁亦惟认真地跟他妈说,“他要向你道歉。”
  孔偬智商不高,恢复能力却不错,只歇了半分钟就完全缓过来了,他跨了一大步,伸手想抓宁亦惟的领口,被宁亦惟躲开了。
  宁亦惟比孔偬瘦小一圈,孔偬向宁亦惟逼近。宁亦惟警惕地后退着,退了几步,背挨上了墙,没路可以退了。
  孔偬把宁亦惟逼到了大厅的角落,看着宁亦惟的嘲讽又漠然的眼神,只觉得宁亦惟这幅瞧不起他的样子欠揍到了骨子里。他新仇旧恨一并涌上来,阴森森扬起手臂。
  这时,孔偬余光看见有人从大门口走进来,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手登时顿住了——来人竟然是梁崇。
  梁崇注意到他们对峙的状态,脚步停了停,眉头皱了起来。
  孔偬大吃一惊,也顾不上宁亦惟了,站直了叫梁崇:“哥,你怎么来了。”
  “我爸今天不在,”孔偬又紧张地说,“你来找谁?我带你上去。”
  梁崇没搭理孔偬,直直朝他们走过来,等走近了,孔偬才发现他表哥的脸色难看得像要杀人。梁崇走到宁亦惟和孔偬中间才停了,三人在角落里有些拥挤,孔偬只好让了一步。
  “哥……”孔偬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他觉得梁崇在生气,但孔偬想不明白,梁崇为什么会生气。
  “孔偬,”梁崇和孔偬站得近,孔偬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梁崇的表情,而梁崇面无表情,他静静地俯视着孔偬,轻声问他,“你在干什么。”
  孔偬从未见过梁崇这种样子,他张张嘴,还没说话,宁亦惟倒先开口了:“孔偬先挑衅我,我打了他一顿。”
  梁崇瞥瞥宁亦惟,宁亦惟又改口:“一下。”
  孔偬看着梁崇伸出手,抓住了宁亦惟的手腕,轻柔地将宁亦惟的手拉到眼前,低头仔细地看宁亦惟手背。
  宁亦惟打孔偬那下是真的用力,孔偬的右脸现在还麻着,宁亦惟的手背也因为反作用力红了一大片,中指的骨节好像还有擦伤,渗了一点点血。
  孔偬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的右边嘴角好像都扯不动了,但这些都次要,他更受不了梁崇握宁亦惟手的样子,在他看来,宁亦惟跟梁崇挨着简直是对梁崇的侮辱,他得把宁亦惟拉走。
  他抬手想扯宁亦惟胳膊:“哥,你怎么认识这种——”
  几乎是刹那间,梁崇便挡开了孔偬的手。
  他把宁亦惟拢到身后,给了孔偬一个很短暂、毫无感情,却骇人得让孔偬毛骨悚然的眼神。
  “孔偬,”梁崇垂眼俯视孔偬,说,“你再碰宁亦惟一下,你试试看。”


第17章 
  被梁崇用这种陌生目光盯着,孔偬的腿有些发软。他尝试着辩解:“不是,哥,我根本没碰他……”
  ——是宁亦惟打我。
  “你跟他说了什么,”梁崇全然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反问他,“是不是觉得宁亦惟很好欺负?”
  “不是……”孔偬
  “孔偬,没有孔深丰,你算什么东西?”梁崇平静地对孔偬说。
  梁崇的眼神和话语明明不算激烈,却让孔偬毛骨悚然。
  只是孔偬想不明白,梁崇怎么会认识宁亦惟,为什么为了宁亦惟这样对他。他是梁崇的表弟、血亲,宁亦惟才是“算什么东西”那个人,除了比他聪明一点,别的什么都没有,每天跟周子睿像两条蠢狗似的在学校里转来转去,他认识梁崇的时候宁亦惟还在乡下挖泥。
  不过是为了宁亦惟,梁崇怎么至于跟他撕破脸皮?
  “哥,”孔偬喉口酸涩,看东西都像蒙上了一层雾,“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爸没问你,那我来问问,”梁崇像没听见孔偬说话似的,用和缓而清晰的声音询问孔偬,“想不想换个学校?”
  “我不换!”孔偬失控地喊了一声,又绝望地咬紧了牙关,努力让声音显得平稳,“我不想换学校。”
  孔偬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竭尽全力思考如何让梁崇放过他,他瞥见站在一旁的陆佳琴和周子睿,转过头和陆佳琴对视了一秒,张了张嘴,迅速道歉了:“对不起。”
  陆佳琴没吭声,孔偬很急,又说了一次:“阿姨,对不起。”
  他面对这个穿得像食堂盛菜工的中年妇女说不出更多道歉的话,尽力表现诚恳地补充:“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就是故意的。”周子睿在一旁小声插嘴。
  孔偬偏过目光,阴狠地剜他一眼,周子睿被孔偬的眼神吓到了,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阿姨,你能原谅我吗?”孔偬又转向陆佳琴,坚持地要陆佳琴给他回应。
  陆佳琴看了宁亦惟一眼,对孔偬说:“算了。”
  又说:“我们走吧,惟惟。”
  她方才听孔偬说话,感觉孔偬和梁崇似乎有亲缘关系,且是宁亦惟常挂在嘴里那个孔教授的儿子。
  陆佳琴不想宁亦惟因为自己而得罪孔教授,也不希望事情弄得太难堪,便还是对宁亦惟说:“惟惟,你爸还等着我呢,我该走了。”
  宁亦惟没跟他妈坚持,拽了一下梁崇手臂,抬头往梁崇耳边靠,梁崇便低头下,让宁亦惟贴着他耳朵说话。
  “我们先走,”宁亦惟小声跟梁崇说,“快把我妈吓坏了。”
  宁亦惟的左手还被梁崇牢牢捏在手里,梁崇“嗯”了一声,又看了站在一边的孔偬一眼,拉着宁亦惟往陆佳琴那儿走:“阿姨,我先送你过去。”
  周子睿回楼上继续翻文献,宁亦惟和梁崇带着陆佳琴走出了实验中心的大门。
  宁亦惟院院看见梁崇的车停在小径尽头的柏油路上。
  “我妈去二食堂,”宁亦惟开口对梁崇说,“我们走过去吧。”
  梁崇点点头,三个人便往食堂的方向走。
  陆佳琴和平时不大一样,走了大半程,一句话都没说。
  宁亦惟反应很迟钝,也觉得他妈情绪不太好,便停下来,低头去看陆佳琴:“妈,怎么了?”
  陆佳琴眼圈有点红,手止不住地在裙子上蹭,宁亦惟看见了,心里很难受,拉住了他妈的手不让她再蹭,又说:“妈,你干什么。”
  “惟惟,”陆佳琴声音很轻,她说,“老妈给你丢人了。”
  她对穿着是不太讲究,平时总跟宁强一起出门进货,在供货商仓库里来来去去,得带耐脏又容易干的衣服。今天到食堂谈事情,也是随便从衣柜里找了件裙子穿,裙子是和老姐妹一起在服装城买的,价格的确不贵,还被她洗得起球了。
  宁亦惟从小优秀得远过于常人,而陆佳琴最怕的事,就是因为她和宁强不上台面,给宁亦惟拖后腿。
  “你不要说这种话,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孔偬就是那样,他特别讨厌,”宁亦惟握紧陆佳琴的手,很笨拙地劝慰着她,“你再这样我不高兴了。”
  陆佳琴便不再说了。
  她看了看走在宁亦惟身边的梁崇,问:“小梁总找惟惟有事?”
  “对,”梁崇温和地对陆佳琴笑了笑,道,“接他练车,怕他路考过不了。”
  “我看你是想折磨我,”宁亦惟趁机告状,“妈,梁崇每天都想逼迫我在车流中钻来钻去。”
  陆佳琴也笑了,说:“别胡说。”
  二食堂很快就到了,陆佳琴打了个电话问宁强好了没有,宁强说食堂负责人留他们吃饭,让她上楼。
  陆佳琴知道梁崇不适合这种场合,便解释了几句,自己上去了。
  目送陆佳琴进了电梯,宁亦惟转头眼巴巴问梁崇:“还练车吗?”
  梁崇看他一眼,没说话,拉着宁亦惟往回走,牵得很紧,宁亦惟没伤的手都给他捏疼了。
  上了车,宁亦惟坐好了,按住了梁崇的手臂,他手背很白,细小的出血点和淤青更明显,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梁崇发动了车,但没开,他低头看着宁亦惟的手,一声不吭地抬起左手,很轻地碰了一下。
  “不疼。”宁亦惟仔细地观察着梁崇的表情,说。
  其实刚才宁亦惟也有点梁崇吓到了,宁亦惟历来知道梁崇这个人比较护短,但也没想到这么护短。
  “这是我第二次打人,”宁亦惟企图活跃气氛,便自我评价道,“感觉我挺会打人的,孔偬都被我打哭了。”
  梁崇总算对宁亦惟扯了扯嘴角,问他:“是吗,原来是被你打哭的。”
  “那不然呢,”宁亦惟道,他贴近了梁崇,又说,“你今天好凶啊。”
  梁崇恰好低头,宁亦惟仰着头,两人靠得太近,梁崇的嘴唇擦到了宁亦惟的唇角
  宁亦惟的第一反应是“梁崇嘴唇有点凉”,而后才觉得好像不大对劲。
  梁崇只顿了一秒,便往后移开了,很自然地说:“今天算了,不带你练车了。”
  “哦!好!”宁亦惟喜悦道,“谢谢!”
  梁崇稳重地换了档,踩下油门,车子猝不及防地往后加速,差点撞到灌木丛时,才被及时的急刹刹停了。


第18章 
  练车一取消,晚饭前的时间就忽然空出来了。
  宁亦惟侧过脸去看梁崇,问他:“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梁崇缓缓地开动了车,反问宁亦惟:“你想去哪儿?”
  “下个礼拜子睿生日,”宁亦惟想了想,道,“你带我去订个蛋糕。”
  大一认识以后,宁亦惟和周子睿有过一次关于生日互赠礼品的协商,两人决定:每一年的周子睿生日,宁亦惟订一个周子睿指定的蛋糕;每一年的宁亦惟生日,周子睿送一本宁亦惟指定的书。
  上月月底,周子睿已经将今年的蛋糕店地址和蛋糕型号发给宁亦惟,宁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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