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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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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庆点上烟后深吸了一口,拍拍辛默的肩膀,夹着烟一指旁边的古惑仔:“你既然来要人,道上的规矩,我不问理由,但这没妹妹仔刚掴了阿杰一巴掌,放人说不过去。你要带走也行,你替她挨,这事就算过去。”
辛默直起身,回头朝阿杰的方向瞥去一眼。
阿杰脱下外套,正睇着他笑。
于是辛默心下了然,这事今天绝不会善了。更不是“挨一下”这么简单。当然,冯庆的意图,也绝不是让两方相互扯平的意思。
冯庆想试探自己。辛默悄悄想。
但是他不在意,他只觉得烦腻,想尽快脱身。
“可以反抗吗?”辛默挑了挑眉,笑容嚣张。
“当然。”冯庆眯了眯眼,吐出一口烟,“各凭本事。”
作者有话说
关于老墨的下垂眼,不是乖乖仔那种,有点迷人的反派的下垂眼~
吹水:唠嗑
第三章 救急
辛默毕竟太年轻,那时仍太过锋芒毕露。
他要救人,就拼劲全力,使尽浑身解数。
阿杰一拳挥来,他下意识要避,力量从紧绷的大腿到腰侧,浑然用力,向下闪开,同时一脚已经飞了出去。对方堪堪避开一脚,以肘做拳,猛地砸向辛默的后颈。辛默再一次躲闪,向后退开两步,周遭的人自觉空出场子来,叫好叫骂顿时混成一片。
当然,叫好是给阿杰的,叫骂尽数给辛默。
辛默全神贯注,完全不受影响,见招拆招。
两人拳脚不长眼,一来一往越来越生猛,桌子椅子掀翻一片,地上满是酒瓶玻璃渣。
懂点拳脚的人就能看出,辛默略站上风,阿杰已经吃了他好几下,辛默却几乎没受重伤。阿杰这一来被周围的嘘声激怒,拳脚更是乱无章法。而辛默吃准对方已经恼羞成怒,利用他暴怒下的疏忽,又让阿杰吃了好几次亏。
阿杰好歹也是练家子,这么生猛的打法完全不近人情,辛默也不小心吃了一拳。但对比他的掌控,阿杰已经落了下风。
现场谁也没看清阿杰是怎么从桌子上抓起一把折叠刀,冲着辛默猛地扑过去。辛默又惊又怒,避开一刀,第二刀就在胳膊上拉开了口子。他在对方下一刀横劈下来的瞬间,猛地矮身,抱住阿杰的腰,狠狠往桌上砸了过去。
阿杰打红了眼,根本不知道疼,爬起来又挥了几下往辛默的方向扎去。辛默握住他的手腕,后退几步,被人逼到了墙角,用蛮力抵抗。这就是两人拼腕力的时候,双方的手在空中颤抖。辛默到底是反手吃力,眼见着刀刃越压约低,朝着辛默的左眼扎去。
现场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反正九龙这种地方,每月总要死几个人,完了尸骨抛到海里,谁也不见。
冯庆没有说话,他依旧坐在角落,手上那根烟仍没抽完。
刀刃离眼只剩一寸,辛默忽然抬手,向对方的下三路攻去。这招用了八分力度,阿杰当即捂着胯后退几步。
手上的刀仿佛是他唯一的命根,不过惨叫数秒,又挥着冷光迎上去。
这么个打法旁人都知已不算数,一人持刀一人赤膊,完全是不公平。但九龙的人什么时候讲究公平二字?向来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拼的就是一条命。况且冯庆没发话,谁也不会喊不平。
说时迟那时快,辛默从兜里摸出把拆骨刀,刀刃上带三棱血槽,反手就是一格,硬生生格住了阿杰劈下来那一刀。
血槽卡住了刀刃,辛默用尽全力爆发,表情狰狞,大喝一声,向上狠剜。
阿杰刀脱手,飞到旁边掀翻的桌上,没入一寸之深。
他仍想挣,辛默却连贯攻上,雷霆之速压倒了阿杰,单手持刀狠狠刺下。
眼见要血溅当场,阿杰惨叫,跪在不远处的周慧更是惊声尖叫捂住双眼,唯独她前面的冯庆一言不发,将烟蒂捻灭在沙发上,用力之大指节发青。
刀尖悬在阿杰的喉前,辛默剧烈地喘气,双眼赤红。
是他赢了。
小臂上的伤口留血不止,顺着他的手腕流到刀刃上,刀尖竟有淬血的暴力美感。
这一头,黎家姊弟在门外等得得心焦不已。人已进去一刻钟,他们却仿佛等过一个钟。
九记门口人来人往,都对这两个乖巧家的年轻孩子投来种种不同的目光。
“不如你先回家,我在这里等。”黎雪英推了推黎莉。
黎莉刚摇头,就看到了背后出来的人。
她连忙过去,周慧哭得像个泪人,脸污污,发纠缠,竟也没人扶一把。她身后是抄着胳膊的辛默,快步走出,拧紧眉似在思索。他的眉骨上挂了彩,衣衫凌乱,显然和人打过赤膊,而手臂上一条口子仍在流血,染得手指都是红的。
黎雪英又惊又恐,上前飞速大量一遍:“你无事?”
辛默一见是他,别过头骂了句粗话:“这笔交易是真亏,便宜你,靓仔。”
“我不叫靓仔。”黎雪英抿紧嘴唇,拉着辛默往前走,“到医务室看下。”
“没钱。”辛默不乐意地往后仰着身子,却随他拖拽往前走着。
黎雪英停下来摸摸口袋,只带了回家的钱,为难地望住家姐:“家姐,你带钱没有?”
见家姐否认,又想去问哭得快晕过去的周慧,被家姐瞪了一眼只好闭嘴。
黎莉依旧在一旁温声细语地安慰周慧,率先同周慧上了一辆公车,临上车前嘱咐细佬:“早点回家,别搞事。”
黎雪英颔首,看了眼身旁的辛默:“跟我走。”
辛默难得没有跟黎雪英抬杠,他实在是有些累。坐在公车上望走马而过的九龙夜色,心生出一种无妄的疲倦。一路也不曾问去哪。
他坐在床边,扭头望着窗外,浮光掠影在他的面上飞逝,勾勒出英朗俊气得轮廓。当辛默不言语也无表情时,便没了平日里给人嚣张跋扈的气息。他的容貌是沉静而恰到好处,可当他调动每个眼神和每句话的神色,有予人不可一世的灼热张扬,仿佛要全世界的焦点都集在他一身。
黎雪英坐在他身旁,静静望住,蓦然生出种别样心情。辛默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吸引着他的特质,说不清道不明。
目光又落在辛默放在膝盖上的,骨节分明,宽大硬朗的手背,皮肤突出的血管仿佛昭显着这是怎样一只有力的手。现在这只手上有了血污,不减狂骄。黎雪英默默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自己的手掌白皙纤细,血管也只在皮肤表层下留下淡淡的青色。仿佛令人一握就能折断。
哪有男人不渴望力量?
八点钟,天已经黑透,黎雪英打开房门,侧身让辛默进来。又给他拎了拖鞋,倒了温水,从洗手间搬来水盆。
辛默四处打量着黎雪英家中,和想象中一样干净整洁。虽说比不上富家子弟的豪宅,却也比大部分住公屋笼屋的人好了不知几多倍。阳台放着四五盆花卉,有的已经开了花,辛默叫不上名字,但知道他一定在这座城市的某些角落看见过。电视柜旁的老钢琴上,连排摆着姐弟二人的奖杯与勋章。
在看黎雪英,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帮他把袖口往上撸,露出辛默陈年掉色的花臂。他穿着亚麻衬衣,低头时后颈露出一小块皮肤,比白衬衫还亮眼。
“那个……今天的事,对不起,也多谢你。”黎雪英开口。
“我不叫那个。”辛默目光赤裸,毫不掩饰对美的欣赏,“辛默。”
“哦,辛默。我叫黎雪英。”黎雪英点点头,又问他,“疼吗?”
辛默低头与黎雪英对视,挑了挑眉。只觉得他的眼睛又大又圆,还是漆黑的,仿佛一个手工造物。
“不疼。”他说,“你的眼睛,是假的吗?”
黎雪英给了他一个惊悚的眼神。
“你带了隐形镜片?”辛默换了个说法。
“唔,我的眼色和正常人不同,有点吓人。”黎雪英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眼睛涩,如果你不介意,我卸下来。”
辛默表示他自便。
黎雪英便跑到厕所去,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隐形镜片盒,双手洗过两遍,卸了隐形。
漆黑的镜片泡在水中,而镜中的他用力眨了眨双眼,只剩下茶粉色的眼眸。
辛默再见他时果然吓了一跳:“仆街,你是又换了个色镜?”
但转而他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是一种疾病,以前他只在书上和报纸上见过,似乎叫白化病,是先天基因的缺陷导致的色素缺失,严重的白化病者通神漆白,发色也浅,虹膜因为没有颜色,眼睛是粉色或红色的。
“白化病?”辛默在得到黎雪英的点头后又问,“头发和眉毛也是染的?”
黎雪英再次点头。
怪不得漆黑得发假。
他是先天性白化病,并且十分严重。大多数白化病患者最多皮肤颜色不均,白一块黑一块,黎雪英确实从头到家以至头发丝都严重缺乏色素。身上的体毛不用说,颜色寡淡,皮肤更是白得像牛奶。
辛默好奇地盯着黎雪英看。他的虹膜是很浅的茶色掺着粉色,眼睛的颜色很淡,配合他白得几乎夸张的皮肤,整个人有种清淡的美感。
黎雪英用湿毛巾小心翼翼帮辛默清理了手臂上的伤口,又拿出碘酒和酒精擦了一遍,最后撒了药粉包上纱布,大功告成。
“这几日伤口尽量别沾水,每天换一次纱布,很便宜的。”说完他睫毛抖了抖,抬眼看辛默,“你总这么看我做什么?”
“你长得真奇怪。”
“……”黎雪英低头默默收拾东西,“小时候不知是病,家里人保护得好,长大后才知遮掩。”
辛默放声大笑:“温室里的花朵。不过很特别,怪不得他们叫你靓仔。多谢你处理伤口,不过你要帮我打听的人也不要忘。切记,你自己承诺,尽心尽力。”
黎雪英见他放肆大笑得模样,心中像有一只小羽毛骚动,竟也跟着微微笑起来:“我尽心尽力。”
辛默离开的半个钟后,黎莉回到家。跟细佬说了大致的情况,黎莉一人仍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细佬即时追来,又如果不是细佬遇到辛默,今日九记里究竟怎样,周慧又如何,真是令人心中没底,光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于是黎莉扯住细佬的手,又问道:“那个大佬回去了?”
“哦,辛默,包扎过伤口就走路。”
“无缘无故,他为什么会答应帮你?”黎莉又急切地问,“你从哪里识得这人?”
“好端端的,忽然担心这些做什么?”黎雪英奇道。
“不管你跟他答应了什么,又是从什么地方识得,你千万离他远些。他帮了我们的忙,家姐本不该说三道四,但他面相绝非善类,同冯庆一路恐怕也有渊源。阿英,家姐这辈子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你和阿爸平平安安。”
黎莉目光情真意切,黎雪英登时心下柔软。他反握住家姐的手:“你放心。”
作者有话说
白化病是先天性基因缺陷,弱视,惧光,但其他方面一切正常,只要保护得当没有大问题
第四章 揾人
辛默并没有直接到家,而是反身回九龙,取道直入一处四合院。院中已寥落,庭前草木渐深,苔藓爬满石阶,是破败依旧的景象。主屋前的门也没关,不知是哪阵风刮开,正方摆开一只神龛,凝神看原是关二爷,从前红彤彤火烛不曾灭,如今也随四合院一同老去,神威不再。
习惯性掐三炷香,辛默表情肃穆,冲着关二爷跪下,敬鬼神。仔细看去,关二爷之前竟仍有灵位,上边的字迹依旧鲜明。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辛默刚将香插入香炉中,敏捷地回头,望见一片漆黑,来人却率先开了口。
“知道今日在辛老爷的堂前势必见到你,每当你见血后平安无事,定要来见一趟你契爷。”
“原来是唐公伯。”辛默持笑问好。
契爷,即是辛默的干爹辛柏宏,当年九龙洪门的一把手,罪恶之城当之无愧的话事人。
辛默孤儿院长大,在十一岁那年被新义帮辛柏宏收养,成为当时整个洪门最大头目的唯一养子。因继承之嫌,从小到大不少人想将他除去,可辛柏宏将他保护得太好,甚至在临终前为他安排退居的后路,又把话事权交给尚且年轻的冯庆手中。
尽管如此,依旧许多人想要辛默性命。一个说法是,辛默手中始终掌握着辛柏宏生前独一份的人源名单。
当初辛柏宏刚离世,几大叔伯公虎视眈眈,唐国川便是盯着这份名单的第一人。
“听说你今晚去过冯庆的场子,还与他硬碰硬,最终在他面前把人带走?”唐国川踱步上前,脸上笑纹通从前一般,只多不少。他人前常被称为笑面虎,背地里阴险狡诈。
“庆哥亲自发话,唐伯公不好说话吧?”辛默却看都不看他,石器地上的外衣,转身出门。
“你契爷过身不过六年,你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唐国川厉声逼问。
“您说的哪儿话,我一个厨子,买卖靠吃食,怎敢跟您论调,折煞我,也抬举我。”吊儿郎当,活生生要将人气死。
“这套太极等你到地下再和柏宏打,冯庆不来招惹你,你却主动去惹他。我知你怀中揣着当初那份名单不出手,今日是最后的机会,你把他交给我,我保你日性命不受冯庆要挟。”原是他想事逼从权,兜兜绕绕仍是为那份名单。
“多谢唐伯公,承蒙厚爱!我尚且年轻有力,自己护自己周全。倒是您膝前子孙全福,我劝您应当在入土前多享受天伦之乐。”这一句喊过,辛默立马离开了四合院,当真是嚣张至极,狂骄至极。
唐国川在深院中深吸一口气,勉力稳住心绪,冷笑一声:“好一个不知好歹的后生。”
同一时间,夜月高起,流光皎洁,黎雪英却辗转反侧也无法入眠。
凌晨时候他听到落锁声,心知是阿爸回来,拉开门见到人喊了一声。
黎鹊刚行完任务回家,没想到小儿子仍没入睡,过来拍拍肩:“仍不睡,失眠?”
黎雪英在嘴前比了个嘘:“家姐睡熟了。”
于是黎鹊也小心翼翼放低声:“快回去睡,明天不用上课?”
“刚考完试,学校放假。”
“考得怎么样?”
父子二人的悄声谈话一言一语在厅中窸窸窣窣。
黎雪英跟父亲说了会儿话,刚才那一点困意彻底没了。犹豫片刻,他说道:“阿爸,烦请你帮我打听个人。”
黎鹊狐疑望住他:“我认识的人同你仍会有交集?”
“是帮我一个朋友。他帮了我大忙,我也得帮他打听点事。”
“你说。”
“你们警务司有没有人曾丧子?唔,年约五十左右。”黎雪英语毕望着阿爸。
黎鹊仍在等下文,等了半天不见,问道:“没了?就这两个条件?”
黎雪英回想一番,十分肯定:“就这两条信息。”
“恐怕是难找。我会帮你留心。”黎鹊拍了拍黎雪英的后脑勺,“回去睡觉。”
黎雪英回了卧室,片刻后再次开门,探出头来:“阿爸。”
黎鹊回头,目光询问。
“一定要帮我留心。”黎雪英说。
隔天下午,黎雪英来到辛默打工的茶餐厅。
辛默没在,他找到的是刘方方。刘方方一见他便惊讶,知道这就是昨天辛默所说的靓仔。
“默哥今天不来。你找他,有要事?”
“私事。”黎雪英强调,“不如你将他地址给我,我自去找他。”
就这样,黎雪英又步行了半小时左右,来到辛默的住处。是那种高度密集的公屋,走近便让人心生畏惧,仿佛无形的压抑感从天而降,势要令人喘不过气来。一层一户规规整整,如同复制粘贴,又像磊高的积木,稍有不慎就会坍塌。
黎雪英一手打着伞,一手拎着纱布和药,按照门牌找到了辛默的公屋所在。
还没敲门就听见里头震天的呼吼。
“叼你老母,又是对K,阿风你真行好运?”
“衰仔你自己不行运,指望我给你放老千?”
“丢,收声行不行?从早呛声到晚很光荣,给不给人打牌?”这一声是辛默的,黎雪英辨识得出。
公屋的隔音效果差,隔着门板都能听到门内摔纸牌声,啤酒味烟味仍有炸鸡味在门口就能闻到。不用想都知里头是怎样画面。
黎雪英犹豫了片刻,仍是敲门。
“阿默你有客来,今天到这,再下去满肚气,桌都要给掀翻。”另一个声说道。
屋内是窸窸窣窣的抱怨声,有朝着门口的脚步声:“不知是不是包租婆,早让你们几个声小些!”
铁门开,不曾想站在外头的不是那张老肉纵横包租婆的脸,而是白白净净瓷娃娃一般的黎雪英。他又带上那双漆黑的隐形镜片,千万种思绪遮挡在墨片背后,呼之欲出。
辛默慢慢敛了笑,招呼同屋几人离开。其他人一见黎雪英便意味深长,目光蛇信子一般咸湿,在两人之间跳来跳去,发出意味不明的挑衅声。
最终以被辛默一人踢一脚踹出门外落幕,他这才侧身依在门边,目光嚣张探究地上下打量黎雪英。
黎雪英被他赤裸的目光看得面皮发热,近乎苍白的耳根竟也浮起一丝愠红,好不迷人,教人痴醉。
辛默沉默无声在他身后关了门,房间里的炸鸡啤酒仍有烟味实在太冲,黎雪英在十几平米的空间中宛如一颗明珠。辛默把窗全打开,让新鲜的空气涌进来,踢开地上的空啤酒罐,将塞满烟蒂的烟灰缸倒干净,最后胡乱在床上拨出一块勉强能坐的空地,大大咧咧坐下,却不给黎雪英留一块位置。
他目光审视,赤裸,带着某种禁忌般的挑衅,嘴唇微挑,仿佛本恶贯满盈的人进了皮肉生意场。
黎雪英被他刻意营造出的气氛搞得十分拘谨,提着袋子站在他床前:“来给你换药。”
下一秒被扯上床,头昏眼花一阵眩晕,反应过来时四肢已被制住,还有一双灼热的手推着他的衬衫往上撸,露出一截莹白的腰来。他头下枕着不知干净还是穿过的男士内裤,转头旁边还有单只的袜子挂在一旁。
来不及反应,辛默的手已顺着他柔韧的腰线探进去,手腕被他握在另一只手中,将将要折断。
“换药还是送上门?乖仔,阿爸没教你生得良靓也莫要惹事生非,否则遇上麻烦哭天喊地也没人来救?”辛默戾气极重,变化无常,语气一吞一吐带着股狠劲儿,浑身上下是野性难驯,让人想到兽类,或者更凶猛的生物。
“来给你换药,顺便告知关于你要找的人。”黎雪英面色平静,耳根乃至脖颈却出卖了他,红成一片。大动脉在耳边突突的跳,仿佛真被人扼至窒息,下一秒便要暴毙。
辛默表情变化飞快,起身一把拉起黎雪英:“去茶餐厅找的我,刘方方告诉你地址?”
黎雪英点头,心跳如雷,低头整理衣衫。
“他没给你我Call机?”辛默又问,却不等黎雪英答就知晓答案,低头暗骂一句“那咸湿佬”。
黎雪英听懂他话中意,瞬间血气又上涌。他皮肤白净,因此太易暴露脸色。
辛默凶神恶煞的神态退去,转而又是那副吊儿郎当地模样,上下其手从黎雪英身上摸出手机。
一边存号码一边问:“这么快问到消息?昨晚才去问,今日就有眉目,别是编出来诓人的……Call机存好,有事来电,免二话不说上门惹人误会。”
“人仍没找出来,只是有些眉目。阿爸说阿Sir淘汰如大浪淘沙,你找的人如果仍在警务司中,就是员佐级往上走。”黎雪英说着捡起刚才散落在地的袋子,拎过辛默的胳膊看他伤口,顿了顿,又说,“或许早就离开警务司,阿爸说做阿Sir留人不留命,每年走的人太多。”
“说了和没说一样。”辛默哼笑一声,掩不住心烦意乱, 从一旁叼了根烟,说话含含糊糊,“除了警务司外也不指望你仍能打听到,我不强人所难。但员佐级往上走,你阿爸打听得到?”
黎雪英拆开昨日的纱布,刚要换药,想说员佐级往上走他阿爸不一定有能力打听,毕竟给出的信息太局限,又太片面。
辛默却打断他的话,一双眼笔直犀利地盯着他,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话:“你说过,尽心尽力。”
“是。”黎雪英不再说话,三两下给辛默换好药,“明天在家还是在餐厅?”
“难不成从今后还有日日通报,比港晨报来得更准时更勤奋?”言语中无不讽刺。
黎雪英垂下眼:“我明天再来。”
等他走后,辛默站在狭小公屋中,满脑都是少年刚才的表情。他站在原地捉捉头,摸摸后颈,莫名心生烦躁。
说不出他对黎雪英有什么不满,仿佛对上他,句句话都带钩带刺。偏偏对方反应平淡,他像拳头打在棉花上。
自己对他其实不反感。辛默想。
但眼见那张白皙而纯直的脸,就有某种反抗意识,时时警戒。
天生反骨,对太过正统的东西敏感,包括美。
尤其当美格外引诱他。
第五章 心照
中六的考试已结束,考后余波已平息,今日是最后一次到校。少年少女整装待发,有人进进修学士,有人下一步就要迈入社会,稚嫩的生命,青春的气息,带着一股惴惴不安,和暗自期待的兴奋。
Ms刘站在讲台上依旧是一丝不苟的装扮,眼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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