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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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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后那人如遭雷击,而黎雪英握住邢默的手,也一瞬间令他感到筋脉膨胀。久违地听到这名字,邢默一瞬间尚未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浑身肌肉已一寸寸收紧,更是不受控制向前冲去。
  邢默并没有黎雪英好脾气,但黎雪英这回仿佛使出浑身解数也要阻止他,邢默并未看到黎雪英所看到,却也听他话不再横冲直撞,然则双目赤红,丝毫不相信地盯着那个方向。
  沉默诡异地在两方之间蔓延,不论对数前人还是树后人,无疑都是一种折磨。就这样静静对峙,终于后辨认仿佛咬牙做某种艰辛决定,慢吞吞从树后行出。
  邢默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眼睛,死人复活的把戏他愚弄过别人,最歉疚便是让他的阿英平遭一场罪受,可没想到如今角色置换,这等事落到自己头上后,才真知道是怎样滋味。
  那张脸不再错,眉眼依稀有当年影子,或许名字已不知换过几个,当年那股潇洒畅快的青年意气早不见分毫,剩下的皮囊仔细打量,只剩下衣衫褴褛,满面沧桑,令人怀疑他是否已年过四十。最重要的是,那曾经健步如飞,总耐不住寂寞,总也要奔告他消息的人,如今只剩下一只腿。空荡荡的裤管和一只脚架,是他行走的全部代价。
  黎雪英当即有些受不老,立刻转身捂住口鼻冷静。许多画面接踵而至,当年他最后一次见邢默那天,刘方方的身手如何矫健,浑身充满雄性的力量感。
  而如今。
  邢默脑内像活生生被人砸了一下,好半天回不过神。等再重新打量过他一边,对面的人已低下头。眉宇间满满凝结是郁气,是不得志,是卑贱感与痛苦。许多复杂神色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便被飞快押下。
  蝉鸣声便在这无声寂静的夏中被放大许多倍。
  好半天那人似乎终于受够酷刑,几乎吞声唤一句:“默哥。”
  “你……你的腿……”
  “不碍事,已经五年,我早已习惯。”
  “为什么不来见我?”邢默渐渐回魂,目光中有火,语气中有冰,“知你我这么多年兄弟,我当初寻遍整个浅水湾未见你尸骨,后来罗修的人说,亲眼见人将你尸骨退下山崖,任由大罗神仙也找不回,我才慢慢接受这个事实。这些年,我早当你死了!如果不是你故意躲避,我怎么会一丁点风声都得不到?”
  静默小屋中衬得夜色外喧哗格外刺耳,有笑声有哭声以及细细絮语,世上真心话许多,话出口却不容易。三人之间的气氛些许压抑,刘方方同邢默各站一边,如同一场沉默角力。或许对无法打破僵局的局面感到烦躁,邢默探身一拉,将窗关回来。厚重玻璃阻隔外界喧嚣,一时间让屋内只剩安静呼吸。
  饶是黎雪英内心同样受震动,也明白此刻必是留给他们二人时间。当初邢默时隔五年回港,他们之间冰释前嫌互相猜疑的这道坎,甚至历过更久时间。
  “不是我不信任你,是我没办法再相信我自己。若知道你活着,我又怎会不找你?当年被活生生剜心,抛下山崖的人可是你!”刘方方说道此处失态,好半天才平复,又道,“我竟让你在我面前送命,不论是兄弟立场亦或是辛爷对我的恩情,我全都不够格。”
  垂在邢默身边那只手,用力攥紧又松开,手掌同手背变得通红。黎雪英自后方跟上,将五指插入他的五指中,手掌对接手掌。或许感受到他安抚意味,邢默周深紧绷的戾气放松下来,接着被一种无形的自责和痛苦取而代之。
  “后来我得到你回港消息,我想,不论大佬变成什么样,我都要见一面。不过默哥比我想象中好……好太多。忙着报仇,忙着做掉冯庆,并且回归邢氏,我又如何能那时候同你相认!我变成这幅鬼样子,更不忍让你自责愧怍?好几次我想过,就这样吧,反正半辈子都过去……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我今生都没得做,但总好过让你照料一个截肢的人过后半生。”刘方方一席话终于说出口,而他似乎是在心中憋屈多年,这番话一旦开口,就再无法收声,“终于等到你手刃冯庆,我忍不住想见你一面,却一路跟到这里。我万万没想到,你是来看‘我’……”
  兴许刘方方根本没想到邢默竟这些年从未忘记过他分毫,此刻被那种强烈冲击感再次打垮:“值了,跟住默哥你前半世,已经够值。后半生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安稳。本以为要这心结要背负后半生,见你们过得好,我也终于能挺起胸膛做人。”
  同刘方方相认的头个晚上,邢默邀请他到屋中做客。五年来的折磨和形销骨立,对邢默来讲并未造成过大负担,刘方方愿意饬整行头,他也愿意陪。但刘方方拒绝过邢默邀约,反邀请他到自己的地方坐坐。
  穿过横纵交错窄街,油烟渐多。他现在仍旧留在一家茶餐厅中做工,后厨有他一份座椅,他腿脚不便利,无法行任何工作,只好帮人日复一日洗盘子,收一个月五百文的人工。
  黎雪英想通老板会面,谈谈换个环境工作,或对刘方方更加善待,提高人工,却被刘方方拦下。他说老板足够心善,五年前他拖满身伤爬到公路上,同好心人求救,便遇到这个老板。老板为他顶过医药费,后来他痊愈后便在这边打份工,一做就是五年。
  同黎雪英与邢默讲这些话时,刘方方和他们挤在拥挤后厨的小角落中,似乎格外不好意思,又邀请他们上二楼自己卧房说话。邢默沉默地在后边望住刘方方拄着拐熟练在狭小空间穿梭,躲避障碍物,同擦肩而过的一些人打招呼。他便知道在方才的三言两语中交代的五年,远不如刘方方真正经历的简单。
  可谁有真正说得清楚?
  这五年时间,不论是要他邢默,要黎雪英,要对黎莉,或刘方方,对外人道清,恐怕都是三言两语就再无话可说。言简不是因为故事简单,恰恰相反,是因为太过复杂,说不出口也无法说完。
  二人跟住刘方方脚步上二楼,五平米左右房间,逼仄狭小,有股潮湿发霉气息。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虽破旧不堪,却也算被归理整洁,并不令人心生反感。
  邢默同黎雪英稍坐几分钟,邢默便拍拍黎雪英肩,示意下楼买些啤酒。
  再看十分钟后他回归,手上竟拎上将近二十听啤酒。
  当天晚上必然是三人都未归家。
  邢默同刘方方饮得最多,甚至中间黎雪英还下楼多买过一次。情绪到激动处刘方方攥着金属罐头,将薄薄金属片钻到扭曲咔嚓响,痛哭流涕跪在地上不能自己。他的叙述中多是五年中幸事,这也同他的天性有关。
  邢默天生够姜(够种),而刘方方足够雷(够义气),可世间万物有因有果,人的话语更有迹可循。刘方方的痛哭流涕之下,口中道出多少次“幸好”,就必然经历过多少次“不幸”。
  及至今日,黎雪英方才明白曾经邢默对他话“幸好没有把你搞丢”,其中的情真意切。
  邢默红掉眼眶,别过头去一仰头将一听啤酒饮尽,也单手用力攥了砸到墙面上,要刘方方起来,要他跟着他走继续讨生活。
  可还到哪里讨生活?他已不是他大佬,而刘方方也不再是他马仔,不论身份眼界或能做之事,如今都发生天翻地覆变化。对于未来何去何从,脸黎雪英自己兜尚且迷茫,想必邢默也多少也如此,他又怎样去引导刘方方?
  到后来,黎雪英也忍不住饮多酒,脑袋发沉,晕乎乎说出许多平日不说的真心话,刘方方去洗手间时,他被邢默按在墙上吻。
  再到后半夜时,黎雪英昏昏沉沉蜷在床的角落睡去,而邢默同刘方方反倒酒劲过去,两人逐渐清醒精神起来。睡意拢上来时,他听到邢默低沉而刻意压低的声线,同刘方方叙述那五年中他的生活,以及回港后的计划,让冯庆终于入杉的过程。那声音听起来太过平铺直叙,并不带过多感情,却莫名令黎雪英感到安心,在这样悦耳的磁波中渐沉沉睡去。
  这之后,邢默便同刘方方重归于好,他第一件事便是想办法让刘方方打起精神,于是便同刘方方主动商议起日后的打算和活计。
  黎雪英暂且抛开邢默几日,帮家姐搬家。
  从山上搬到山下,旁人看来或许是风水轮流转,唯独二人知晓这是怎样好一个结局。
  其中有一次还碰见周慧,再见时周慧已有身孕,她目光同样望向黎莉微微鼓起的肚子,心中十分复杂。似乎当上母亲,那些刻薄的话也再说不出口。如今回想起来,她当初对黎莉所抱有的恶意,当真只是对她不自怜自爱的痛心疾首吗?也不见得。女人间的善妒最为可怕,尤其是当初亲密的好友。在这个不大的港陆中,藏住多少人心与故事,或许没人数得清。
  等到黎莉也同样安顿好后,二人又相继拜会邢探长邢世怀,邢绍风以及纪耀。
  自从黎鹊过身后,黎雪英很少同纪耀再来往。到后头的一两年中,甚至未同他会过面。虽说他知黎鹊的死不应当算到ICAC或他人头上,但亦无法如当年一样毫无芥蒂,第二便是因为他同纪耀过多来往,会给彼此都带来麻烦,他想连自己都已顾忌不上,旁它的一些,就不要再多管了吧。如今同黎莉再见到纪耀,不得不感叹,他看上去的确老了许多。
  纪耀也曾在别的时候,自己去公墓探望过黎鹊。实际上每年他都会去,他知道黎雪英不便于见他,见了他心中难受,便每次刻意避开这姐弟二人去公墓的日子。黎鹊的死曾是他寝食难安的一块心病,如今黎雪英主动登门拜访,也算令他好受许多。
  这五年中,曾无数次感叹时间漫长,而此刻黎雪英同黎莉站在维港边,又忽然觉得五年时间过去如此快。他们仿佛什么都没改变,又仿佛什么都不一样了。
  “细佬,你今后什么打算?”
  “我也正好想问你。”黎雪英笑道。
  “我想先听听你的计划。”
  黎雪英想起之前邢默同他说,留下,或者离开,都可以,全归他做决定。话分这样讲,若真要他做决定,又怎会完全不考虑邢默?
  黎雪英想起刘方方,想起邢世怀,邢绍风还有那个一向体弱多病的佟青——
  “留下吧,我会留下。”黎雪英笑道,“如果有机会,还想把曾经没有念到的大学想办法重读一次。”
  “那恐怕还是有难度的吧?”黎莉也笑,将被风吹乱的发拂到耳后,“我呢,好像自你出生起就不曾同你分开,从小到大,反而你陪在我身边时间更长过阿爸。”
  “家姐……”
  黎莉继续道:“对我来说,你能幸福是我唯一的愿望。虽然很想留下,但也是时候同你分开。细佬,我大概会离开香港,这里有太多人太多事我挂念,你家姐个多愁善感的女人,这里已经不适合我了。澳门,大陆之类也考虑过,果然要走还是去远一些。两年前我救过一个朋友,也是因此我们才成为朋友。他在芝加哥,前几天我已同他取得联系,最迟明年就会离开。”
  “怎么这么突然?”黎雪英惊讶。
  黎莉轻笑:“算不上突然吧,还有小几个月好准备,我同他说可能会把Baby生下后再做打算,到时候他会来接我。至于这个决定,那就更算不上突然,我早半年就已在想,如今终于快等到。”
  “也是。”黎雪英片刻后吐气,握住黎莉的手,“你能开心,也是我唯一愿望。”
  黎雪英留在黎莉家中一夜,他是看着她睡着。卧室的窗能看到窗外明月,黎莉的小腹微凸,她禁闭的双眼依旧美丽,仿佛岁月在她身上改造过的只有美丽。
  已是要做母亲的人,此时此刻,黎雪英凝视家姐的脸,却窥出一分年少时的稚气与恬静。
  第二天清晨,黎莉还未起身,黎雪英已把早饭做好留在桌上。
  他推开窗。清晨鸟声清脆,晴天万里如一碧,维港的海湾静静流淌,在日光下缓缓波光。远处高楼矮楼互错,港的彼岸已有新规划,想来不久后便是新样貌,而对岸旧区同样仍川流不息,太多故事走过又来,来过又走。时代洪流滚滚而过,如海浪淘去许多,又如海浪在沙滩上留下许多晶莹回忆。
  微风忽如其来拨开黎雪英的发,他将帽檐往下拉了拉,躲避没有云层遮挡后忽然强烈的日光。他依旧惧光,却从此不惧行在日光下。缓缓的,黎雪英想起自己这前半生,不论是烈日炎炎的公校门口,还是逼仄腌臜的小巷中,亦或是长灯不熄灯红酒绿的弥敦夜,甚至于欲望滚滚的公海赌船上……
  有人在楼下用果壳砸他窗户。
  黎雪英探出头,见邢默半骑在摩托上,一身皮夹短打偏被他穿出成熟内敛男人的落拓来。听到动静邢默抬手顶了一下头盔,英俊的脸庞被剖白而下的日光笼罩。
  望见楼上青年雪白的脸庞,邢默敞开笑容,随手点了下烟灰,用目光盛住他。
  他下垂的眼尾中,即温柔。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到此就完结了,感谢诸位,尤其是追文的诸位。我知道这文不好追,语言晦涩,没太多激情狗血,连对象都处得慢热。我写的过程中,其实也不如以往通常,中间颇有滞涩,请多包涵。中途思考过好几次选择这个题材,写的艰难是否值得。当我闭上眼,见到华灯初上的香港,听到情到深处的粤语歌,闻到维港清咸的风,我又不再质疑。那个年代的气息我偏爱已久,总该有一次要用这滞涩的笔头写出来,或许无法达到样样严谨与还原,但我知道我追过风,趟过河流,诉说过。我喜欢故事里的每一个人,尽管他们也许并不够讨喜。这些遥远模糊的记忆,影影绰绰难以捕捉,如果能在读过的谁身上哪怕留下很浅的印记,也足够值得。我们下个故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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