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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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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孤身一人深入险地,除了拼命只能拼命,侧身躲过一刀,雷霆之势转身,飞起一脚踏在身后人的胸口。对方瞬间连人带家伙飞跌出去,辛默一晃身,下一圈已招上左侧人面门,他用尽全力,愣是砸掉对方一颗牙。
手持西瓜刀的阿听还在拼命,他身后的阿兴已枪口对准辛默,黑洞洞的枪口,宛如死神的凝视。
他浑身筋骨忽然爆发,调动每一块肌肉,在西瓜刀落下的同时拧住阿听握刀的手,抽劲旋转,狠戾劲猛。这一切发生太快,霎时间刀脱手,被辛默脚背一挑,迅速捉在手中。
没人看得清他是如何将与阿听形式反转,只知上一秒他还露出空门破绽,以后背对向枪口,下一秒他用劲勒紧阿听的颈,霎时旋转。枪声乍响,阿听的胸口顿时血汩汩往外流淌,染红半个身子。
只听伯公们纷纷大喊一声“阿听”,声泪俱下。这二人,恐怕是叔伯公堂前还不错的苗子,年纪轻轻先走一步。持枪的阿光恐怕更是阿听的兄弟,红着眼哀吼一声,狂怒下砰砰砰几枪冲辛默狂开。而辛默在抱着阿听尸体的同时竟还有余力与身后人周旋,那几枪也尽数打在已死去的阿听身上。
阿兴赤红眼,不敢再开枪,不愿打在断气的兄弟身上。然而对方毕竟人多势众,不多时辛默已落下下风。
阿兴再次拾枪,扣动扳机。
那一瞬辛默眼前血红,闪过契爷的脸,还有黎雪英的脸。
他浑身是血,像罗刹降世,即使狼狈,眼中那一抹跳动的,宛如刀锋的冷光,令任何人都不敢直视他的眼。
胸口的疼痛感越来越清晰。
我快要死了。他想。
可我不甘心。
那个人还未找到,也舍不得阿英。
我还不能死。
一瞬间刀光雪亮,平整的刀面上映照出众人或惊恐或愤怒的脸。
辛默忽然甩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长刀迅猛向持枪的阿兴劈去。
兵荒马乱之时,外屋的门忽然被人踹开。辛默的魂魄仿佛离体,旋游在方寸天地间,俯瞰下方的修罗人间。他看到踹开门的那个人,两手各抓一把枪,那张脸辛默再熟悉不过,只是脸上的神色是辛默从未见过的。他身后还跟住三人,各个都并非善人。
场景有一瞬间的静止,随后被划过空气的枪声打破。
刘方方两臂平举,一枪一人,正中胸膛,目光在众人间穿梭,面无表情,一双浓黑的眉毛蹙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他站在门口,而身后的三两人已掠过他冲入门内,举起长刀。
喧嚣声都远离,模糊,宛如海水灌入耳朵,画面被人按下慢播。
“默哥!”刘方方边开枪边走近他。
等两只手枪中子弹用尽,他腾出一只手来抱起辛默,另一只手则抽出那把辛默常用的拆骨刀,横在面前,步步后退。
刘方方眼神宛如护食饿狼。
后生已折了不少,叔伯公们面前依旧诸人围挡。
只是这些辛默都没有力气去关心,他坠落黑暗前的最后一眼,是泼上刘方方脸颊上的血。
而刘方方不为所动。
辛默昏迷中始终发梦。光怪陆离,人来了又去。他看见契爷,看见刘方方,也看见了黎雪英。
此刻耳中的海潮终于退去,有人喊着他的名字。越来越清晰。
“默哥,默哥!”
辛默终于睁开眼,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刘方方的脸已经变得感情,没有血污,也没有狰狞的戾气。
“刘方……”感官渐渐恢复,最先的是疼痛,在胸口的部位。
“默哥!”刘方方抓住他的手,“哪里不舒服,要饮水?”
刘方方给辛默递来一杯水,又扶着他的肩让他小口小口饮水。
辛默再次阖眼,等彻底平息清醒,才重新睁开。
“你是契爷的人。”他平静的声音下,隐藏着一丝激动,“你从未同我讲过,包括契爷!”
“是,不到万不得已,我本不该让你识破我的身份。这也是契爷拜山前交代。”刘方方脸上不再是往常嬉皮笑脸模样,隐去了那份吊儿郎当,“我甚至希望,一辈子都没有拿起刀的机会。”
“什么时候的事?”辛默撑着自己要坐直,发现胸口的伤已经处理好,缠上雪白的绷带。但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伤势上,“契爷身边的人我都认识,我以前从未见过你。”
“因为我一直在离岛。辛爷救我全家老小一命,他说只需在他死后替他做一件事,就当报恩。”刘芳芳说道,“默哥,辛爷虽已故去,他依旧留守你。请切莫妄自菲薄,以命相搏。”
“这是个意外。”辛默有气无力地摸了摸自己胸口,“是我料错,没想到叔伯公一丝情分都不留。我却还顾忌着他们,顾忌我契爷留在身后的洪门。”
刘方方并不懂辛默所卷入的纷争,他只死守当初诺言。
两人沉默片刻,刘方方问道:“默哥以后有什么打算?”
辛默软骨头似地瘫在床头,回过神,胸口的伤口疼痛更加尖锐。他看一眼刘方方:“有烟没有?”
刘方方为他点上烟。
辛默猛抽一口,目光凝视窗外:“我中意个人。”
而那个人不当像他一样卷入这样的泥潭,他也舍不得。
“默哥说的是那个靓仔吧?”刘方方终于流露出好奇地神色,向前倾,“想好了?”
“想好了。”辛默用力点头,“老子这辈子也没对谁动过心。契爷死后,除了你,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挂心我。我中弹那瞬间竟想起他,才知我舍不得他。”
刘方方点头:“默哥是重情义之人,和辛爷一样。”
辛默嗤笑一声:“你是腹诽我鬼迷心窍吧?现在回想来,倒像是他给我下了降头。可我现在搞成这样子,如何去见他?本想把身上的事都办妥,也为他消除后患之忧,如此平平安安,才有资格谈其他。”
刘方方瞥一眼辛默神色,小心试探:“我刚已call过他,他若无事挂身,现在应当已在来路上。”
“谁让你告诉他?”辛默猛地起身,瞪大眼,却一下扯到伤口,疼得呲牙咧嘴,“你怎么有我家钥匙?快给我衫。”
辛默人死于前而不动其色,此刻却方寸大乱。刘方方也同样瞪大眼看如此不淡定的辛默,终于破功。
他相信辛默是真心,人的反应无法说谎。
不到半个钟,黎雪英果然气喘吁吁到场。
刚一进门,也不顾刘方方同他搭话,直奔床上躺着的辛默。
而辛默已换上洁净衬衫,黑色长裤,躺在被褥上,眯眼沐浴阳光,手中还一份今早的晨报,浑似中枪的另有其人。
然而他苍白的脸色,不同以往红润的唇色,昭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黎雪英甚至连辛默跟他打招呼也不愿理会,call机中听闻胸口中弹,他三魂七魄都要被吓得离散,到现在心跳都未平息,眼前一阵阵发黑。于是二话不说,径直去解辛默胸口扣子。
辛默若扣他的手,他便用力甩开,一心只想确认辛默情况。
辛默一边讶与黎雪英头一次如此强硬的姿态,边欣赏他此刻的焦急,只觉心满意足,前所未有。
“Call白车没有?怎么会中弹?为什么不报案?刘方方,现在就call白车!”黎雪英连说话声音都颤抖。
从辛默的角度望下去,他下垂的眼里有从未见过的光,似乎泫然欲泣,而低垂抖动的睫毛,都揭示他内心惶恐。他白皙的手,放在他古铜胸膛上,衬得柔弱纤细,但若这时候去抓他的手,必会被他甩开。
刘方方看眼黎雪英,再看看辛默。见他默哥一心一意睇着靓仔,满脸几乎变态的愉悦。
不用辛默自己剖白,刘方方都已知他无可救药。
屋内气氛太逼人,他转身出门call白车。
屋内,辛默握住黎雪英的手,与他五指缠绵,体会他手心温度。才发现,黎雪英手指冰凉,当真是吓坏。
“阿英。”辛默唤他,“不必太担心,你默哥打小体质好,壮过大佬。生来命大,中枪子也隔天起来打泰拳。”
“你收声。”黎雪英脸上阴云密布,“你先同我讲怎么回事。”
刘方方在屋外抽过一根烟,又到楼下买了一瓶水。在门口晒太阳,身上的皮外擦伤火辣辣的疼,他还没来及处理,拧开瓶子用白水冲过一遍,随即听到白车来的声音。
他上楼敲门,却见黎雪英静静趴在辛默小腹,抿着唇,像在忍泪。而辛默也难得没有聒噪多话,他一手放在黎雪英柔软的发上,垂眉顺目地凝视他。
刘方方想开口,见辛默睇过来,唇上比了个噤声。他最终一言未发,重新退出去,把静谧的时间再度留给这二人。
第十五章 探长
辛默从那间破旧公寓到医院也不过半个钟的事。手续办妥,钱已付过,病单折好放在床头,连温水瓜果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碗新鲜买来的白粥。
临时包扎的伤口拆开,重新包扎过,他现在躺在柔软洁净的床单上,感到干燥而舒适。
辛柏宏过身后,辛默少有收到这等照顾,心中感慨万千,却偏不愿流露。
黎雪英依旧担心他的伤势,如临大敌。
辛默只觉得他是关心则乱。
他躺在床上无聊,已打发刘方方为他去买最近的杂志报刊,自己躺在床上抛一只橘子。
全神贯注。
橘子再次抛起,一只白净的手横空出世,劈手夺走那只在下落弧线中的橘子。
抬眼,便是黎雪英赏心悦目的脸。此时好看的眉微蹙:“你安分片刻,等下没接住砸到胸口,又破裂流血我可不顾你。”
辛默嘿嘿两声,翻身往里腾出位置,还拍拍床面,示意黎雪英躺上。
黎雪英一脸嫌弃,最终还是坐在床边,静静看他受伤胸口,眼中万千情绪呼之欲出。
辛默只好引开他注意力,免他痛心:“今天没去实习?还是在家,忽然跑出来见我,家里人不担心?”
“我已经成年啊,默哥,不要同刘培明一样当我乖仔。我翘过班来陪你,你不要再让我心惊肉跳。”黎雪英无奈摇头,任由辛默掰扯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把玩,“粥温过,起来吃些,晚上需要什么我再买来。”
“你要走?”辛默抬起眼皮,垂眼拗出一道褶子,莫名性感。
光看那双有神的漆黑的眼,黎雪英就觉自己仿佛要被吸进去:“晚上有个重要的饭局,我阿爸那边。答应你进去打听消息,你忘记?”
“今天不要走也可以。”辛默又蹭了蹭身子,让自己脑袋放在黎雪英腿上,“你强过最烈的吗啡,离开麻醉便失效,不片刻疼得休克,你还得马不停蹄赶回来。”
刚相识时凶神恶煞,旁人勿近。眼下说起情话好似不要钱,几箩筐免费赠送,出版到书店能捕获不少中学生芳心。
黎雪英失笑,冲腿上的辛默眨了眨眼,缓缓摇头。
辛默立马捂住心脏,表情要多生动多生动,仿佛心脏病突发,下一刻就要死去。卓略的表演,堪比演艺圈金榜,用来逗爱人欢心,实在大材小用。
“用过晚饭我立马回来。你想要吃什么?我带回给你。”
“鲍鱼,鹅肝,猴脑,猪脚……”辛默立马一本正经掰着指头数起来,丝毫不客气,“阿英。”
黎雪英收敛笑容,低下头与腿上的辛默对视。二人同时收声,望着对方,眼中同有光。
辛默反手勾住黎雪英的脖颈,要将他的头按低,以供自己亲吻。
就在两人气氛旖旎,将将阖眼时,门忽然被踹开。
“默哥!你要的《龙虎豹》* 买回,我一次买了三刊,保你不无聊!”刘方方兴致勃勃,继而忽地定住。
辛默两眼放光,就算胸口破个洞,下一秒仿佛也要冲上来杀人。
刘方方迅速转身,“抱歉默哥!我买给自己看,这就重新买!”
留下屋里两人保持着将亲不亲的姿势,好生尴尬。
最终是黎雪英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直起身,还将辛默的脑袋从自己腿上推下去:“《龙虎豹》,嗯?”
辛默不忍直视,转过头道:“我胸口好痛。”
晚七点钟,黎雪英准时出现在梅苑饭店,这是今晚黎鹊与其他人聚餐的地方。
为了有体面的出场,黎雪英甚至还换过衫。他皮肤太莹白,穿白衬衫过于稚嫩,于是选出一件纯黑衬衫,和一条卡其裤。强雷的黑白对比让他单走在路上就不停有人回头望他,存在感实在强大。
他阿爸因为从警署直接来聚餐,所以两人并非一路。而黎雪英在刚打算步入正门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廉政公署纪耀,之前他们还在广兴楼下回过面。黎雪英三步并两步,飞快走上前问好。
纪耀满脸稀奇:“你爹舍得把你这宝贝疙瘩放出来了?怎么样,有兴趣将来继承他的职业?”
“叔叔说的什么话。”黎雪英替他挡开电梯门,低头微笑,“阿爸知我无法进警务司,才放心要我结交叔伯们。他自己是高危行业,却不允许我和家姐做。”
“进不了警务司,为何?”纪耀蹙眉。他打心底里还是很喜欢黎鹊为人,他带出的儿子自然是虎父无犬子。虽然这黎雪英看上去实在太白嫩瘦弱些,但没有差,进队伍磨炼几年出来也没问题。
“叔叔不知道?”黎雪英也惊讶地看一眼他,随即抬起头让纪耀看自己透粉的瞳仁,“白化病患者的视力都极差,平日靠隐形镜片矫正,实际通不过体检标准,尤其对视力有特殊要求的职位。”
“看来和白厅无缘。”纪耀摇头,“可惜。”
“当官家人也未必是好事。”黎雪英调转目光,目视前方,松垮的肩勾出一道优美弧线,“一辈子自由,不必违心,不必与鄙夷的人斡旋,也同样难得有价值,不是吗?”
纪耀由下而上打量黎雪英片刻,面色清淡:“也对。”
电梯门两爿在面前开启,声色欢笑,俱随之而来。
黎雪英脸上笑容浅谈,挑着眼看纪耀,眉眼中颇有深意。而纪耀,刚一副面无表情的脸上,已准备好礼貌客套的微笑。
被黎雪英睇过这一眼,他忽然领会到那种深意。再次摇头低笑,叹这后生洞察过人。
两人同时走进早已预备好的餐场。
不少人同纪耀打招呼,而更多目光则打量着黎雪英。
好奇的,疑问的,惊艳的,赞叹的,不屑一顾的。他们识得相互的每一张面孔,唯独对此独一张冰雕玉砌的面孔从未眼熟。况且它如此惹眼,在香江这样鱼龙混杂的大地方,少年仿佛天生并市井所摒弃,过重的烟火气还不曾沾染他洁白的皮肤。
众人的目光跟随他,直到黎鹊身前。他们听他轻声唤黎鹊:“阿爸。”
黎鹊身旁的人立马都炸开锅。
哎呀呀,这是你仔仔,长得可真俊。皮肤好白。不曾见你带出来行一转。仔仔当真细,瞧眉眼多靓。上大学没有,将来警务司里转一行?
这些话语大多是冲黎鹊去,男人舒展眉目,这一刻是唯独为黎雪英高兴,自豪。眉宇间的相似是他难以掩盖,为父者的愉快。
黎雪英趁机打量四周,看过一圈。他记得辛默说过,这些年来他在找的是他的生父,三岁半没再见过,唯独知晓他年近五十,身上有一颗痣。
本该是血缘至亲,却比形同陌路人了解更少,是造物弄人的结果。
失望的是,任他打量一圈,并未见年近五十的警员和官员,到场的大多年轻。而与他父亲同辈的坐在一桌,多数是黎雪英熟知的叔伯,绝不可能是辛默的生父。
既然来也来过,为向阿爸讨乖,他也乐得暂作一个好求上进的“乖仔”,听叔伯和年轻警员的故事,经历,虚心向他们请教。
试问谁不喜欢这样的孩子?
点一到,众人该开餐,正式落座。门口传来细微响动,原来是总华探长邢世怀姗姗来迟。
黎雪英只一眼,再也挪不开目光。
邢世怀年过四十,眼见奔五,但周身器宇不凡,保养得当,非但不曾有半点老态,反倒气场颇丰。那是在官场沉浮数载,历过大风浪过来后沉淀下的气度。他一出面,刚落座的人们又重新站起身,向他靠拢去。他被岁月眷顾,即使老去,旁人的目光也不曾远离。
然而,黎雪英并非是因被他非凡的外貌所吸引,而是他眉宇间予他强烈熟悉感。那是一种近乎直觉的判断,却令黎雪英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邢世怀,辛默,有没有可能……究竟有没有可能?
强压下心中波涛汹涌,他虚心好教地问身旁阿爸:“他是你们的总华探长邢世怀?瞧着很是个大人物。”
“邢探长能力手段一流,旁人不能望其项背,有些风度气宇当然不在话下。再说总华探长这个位置,并非谁人能做。嘘,他走过来,过会记得主动打招呼。”黎鹊交代他。
邢世怀同各路人打过交道后,果然向黎鹊这一桌走来。而黎雪英根本挪不开眼,仔细观察他眉眼,每一个表情和神色,越看越是心惊,几乎要肯定自己的猜想。
等到人来到桌前,冲几位老警员打过招呼,邢世怀便把目光投向黎雪英。
黎雪英还未来及开口说话,被他先抢占:“小朋友是黎警官的家子?从刚才一直盯着我看,是有什么话要说?”
黎雪英忽然回神,有一瞬间慌乱,但很快被压下,站起来同邢世怀打招呼:“同我阿爸来见见世面,邢探长见笑。我头一次见您,心想您竟靓过在场所有人,心里头好惊奇。”
邢世怀被他一番话逗得大笑,拍了拍黎鹊肩膀:“你仔仔有趣,只是以前从未见过,五官同你很像,整个人却比你精致得多。”
固然,从小到大黎雪英已习惯旁人将目光放在他的样貌上,惊叹他因病态而过白的皮肤,但被邢世怀打趣,却也觉不好意思。
“阿英从小像他阿妈,可不比我五大三粗,只是身体弱,令人担心。”黎鹊站起来同邢世怀敬酒。
黎雪英看得出阿爸对邢世怀的尊敬,尽管心中已痒极难耐,却也明白直接同阿爸打听邢探长的私生活,多半不会得到回应。
因此,他选择性地戳了戳身旁的纪耀。
纪耀正饮茶,不设防被他戳了一个蹦跶,怒目相视。
黎雪英觉得自己同这个叔叔莫名亲近,佯装安抚摸了摸他的肩,目光却一直冲着走远的邢世怀:“纪叔,你同总华探长关系怎样?”
“我不在警务司工作,这话你不如问你阿爸。”纪耀简直莫名其妙。
“他不同我说的,我问你,你悄悄告诉我。我到ICAC请你喝冻奶茶。”他的确记得他爱喝奶茶。
纪耀再次怒目而视:“谁要你请喝冻奶茶。”
于是黎雪英再次安抚他:“好好,什么都随你总可以?快同我讲讲,我好奇得快要死掉。”
作者有话说
《龙虎豹》色/情刊物
第十六章 变故
邢世怀父亲是地道本埠人,母亲却是大陆,家里都与白厅毫无干系。邢世怀个人志向远大,可惜多次考警校失败,被拒之门外。他家境不好,年少时听说还差些走上歪路,却被上一任总华探长带回去培养,而他们之间的渊源究竟是如何,后人也不知。
若非要形容,前总华探长与邢世怀,宛如伯乐与千里马。他有这样细心单独的栽培,又有野心,骨子里埋一股狠劲儿,多次大难不死,就拼上了高位。他本人是既具有魅力,也懂得用人之道。像总华探长这样的位置,并非说谁更优秀谁能做,要拼很多东西,像运气,人气,时机,狠劲。
后来ICAC成立,也就是纪耀所在的廉政公署,前总华探长连贪几个亿,听到风声后本计划连夜离港,逃到无法引渡的国土去享乐,却被邢世怀亲手捉了回来。
经此一役,他才顺利坐上总华探长的位置。紧接着是雷霆手段,不到两年,椅子便已坐稳。
常言道官场是白色性质的黑社会,寥寥几句言语,其中的血雨腥风又哪里是旁人可轻易领会。
“所以说你瞧他笑脸相迎,实际上是个笑面虎。”纪耀歪着身子同黎雪英科普,没想到自己越讲越来劲,“前总华探长对他多好?可以说是再生父母。他大义灭亲时眼皮都没眨一下。你以为总华探长好当?至少得是邢世怀这等狠角色。”
黎雪英思索片刻,好看的两条眉纠缠:“他当初这样做,说不定只是因为势逼从权。让别人做刽子手,还不如亲手做那个刽子手,但心里究竟怎样想,就不得而知。纪叔,如此说来你们ICAC是他的死对头,甚至仇人才是,怎么他来愿意邀请你来?”
纪耀咂舌一声,叹句这我就不爱听,接着说道:“谁同你讲ICAC是他死对头?的确,廉署刚成立时,打下来的一大批老虎都是警署。香港黑道猖獗无人管,警员坐拥高利茹毛饮血,比起高官与金融犯罪,每年他们分利最多,赚得满盆满钵也不知悔改。但到邢世怀这一代不同,ICAC大浪淘沙后过滤出真正有价值的警员,留在警务司。邢世怀本人也绝不像前任总华探长,他甚至扬言总有一日要移平九龙城。”
移平九龙城?简直比愚公移山还令人惊奇。
“他……他有儿子吗?”黎雪英思索片刻,忽然问道。
纪耀转头,同他大眼瞪小眼,嘴唇抿着,似乎在思考黎雪英的思维怎样如此跳脱。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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