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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年光影-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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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长华倒也真是能干,他是一个极好的军师,揣度人心,出谋划策,与阴谋诡计,他都擅长。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面上笑得温和却是只狡的狐狸。有他在,我们从来没打过败仗。不过后来啊,还是有了。”
“诺,再后来,就是现在的上海司令咯。”傅桥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舒长华是怎么死的。”
“都给你说了是给顾清久毙的。”傅桥吊着眼角,笑里带着股邪气,“你还别说,顾清久还当真是爱煞了舒长华,都两年了,看见你手都得抖。”
何斯年不解“什么意思。”
“那是他毙了舒长华以后的后遗症啊。”傅桥轻笑一声,“那一年的冬至,顾清久就那么拿枪对着舒长华。”傅桥也用手比出枪的模样对着何斯年。
“以他杀人不眨眼的性格我还以为是天儿冷的。”傅桥调侃,何斯年却不想笑。
“砰的一声。舒长华就那么倒在了雪地里。”傅桥的笑看起来十分残忍,手上还有动作重现情景一般。
“顾清久的手就这样落下了毛病,那以后的两个月,顾清久连枪都没法拿,一拿,手就抖得跟筛子一样。
后来慢慢好了,还以为不会再抖了,结果见着你,又开始抖。”
傅桥上下打量了一下何斯年,“如果我没猜错,只要你一有像舒长华的地方,他的手就会控制不住地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想拿枪毙了你,还是别的原因。我说得没错吧。”
何斯年如同坠入冰窖,突然想起往前一幕幕清哥手抖的画面,原来只是因为通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何斯年僵硬地点了点头。
傅桥笑得十分残忍,“你看,我就说顾清久爱煞了舒长华吧。”
何斯年觉得自己连动的力气都没有,浑身冰冷的感觉似乎比犯起鸦片瘾来还可怕,他一字一顿地将话吐出口,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那清哥、为什么、为什么会杀了舒长华。”
傅桥在整个讲述的过程中始终带着笑,
“因为抽大烟啊。”傅桥回答得十分简练,又解释道,
“当年他抽大烟,可误了我们不少事儿。”说着看向何斯年,“你前段时间也染上了那玩意儿吧,南京那边还只会这些下作手段。”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傅桥干笑,“舒长华可没你好运,没你的清哥帮着戒毒。他一样也是误食鸦片,可结局却是被打死了。
不过他也是活该,他可没有你戒鸦片的毅力。抽着抽着,就上瘾了。也不敢告诉顾清久,也没有鸦片来源,陆归风就向他伸手了。”
“陆归风是谁?”
“南京的司令,你上次见到过。他本来想吃掉上海这块肥肉,却有顾清久这匹黑马挡在前头。”
“舒长华想要权,顾清久便给他权。后来舒长华和陆归风搅在一起,陆归风给舒长华鸦片,舒长华给陆归风消息。一个月我们连连惨败。
终究是顾清久太信他了。”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你们后来是怎么发现的?”
“舒长华隐藏得很好,一点不像你。”傅桥笑了一声,看着何斯年略微难堪的脸,“不过这吸鸦片的人,终究跟普通人不一样。后来他瘾越来越大,只能随身带上吗啡。吗啡这玩意儿你也不陌生吧。就算顾清久不杀了他,他自己最后也会弄死自己。”
何斯年一愣,鸦片和吗啡……
这一切,不都和他的遭遇一模一样。
“顾清久和舒长华呆久了,肯定看出了些什么猫腻。不过这从小到大的情分,他俩又是那样的关系,他不肯明说而已。一再的纵容,不过是让后来舒长华的无间道愈演愈烈。
那年冬天我们攻占上海的最后一战,惨败。”
傅桥眼里阴晴不定,“舒长华给了陆归风我们所有的消息,又发出的错误的指令,算他还有良心,保下了我和顾清久,其他的弟兄们,无一生还。”
何斯年倒吸一口冷气,“就因为鸦片的原因?”
傅桥点头,痞笑着反问,“不然呢?”
“不妨再告诉你,陆归风给舒长华的鸦片,都是程家提供的。顾清久早就想除了程家,只是这背后牵扯着南京,他动不了手。”
“舒长华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顾清久发觉了什么。但他自己已经止不住手了。他已经戒不了这玩意儿了。他也没那毅力。他让顾清久杀了他。
最后那一场惨败,是他故意的。他收不了手,也回不了过去。这场耗尽了所有兵力的惨败让顾清久有理由能杀了他。他激怒了顾清久,冬至那天,我们没有饺子、没有羊肉,在一场大雪纷飞之中结束了这一场荒唐。”
“那天的雪地里,舒长华的血特别红,就像是所有弟兄们的血汇集而成,蜿蜒成一朵血红色的花,盛开在白色的雪里。”
“我永远都记得那天顾清久的表情。那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他慌张地望着倒在雪地里的舒长华,开枪的右手无可遏制地颤抖。他冲上前去抱住舒长华,像是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舒长华倒是十分平静,看着顾清久,说了他最后一句话,
‘顾清久,我爱你,也嫉妒你。’
结束了,所有的荒唐,都结束了。”
傅桥脸上的笑,不知何时消失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眼睛,何斯年只感觉到他注视着自己,
“可是你的出现,这一场荒唐的延续,变得愈发荒唐了。”
何斯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知道问什么清哥见他的第一面会开枪,因为他是舒长华的模样。
他知道为什么清哥有时会看着他手抖,因为也是舒长华相似的地方。
他知道为什么清哥不许他参与政事,因为有舒长华的前车之鉴。
他知道为什么清哥反复强调不许他碰鸦片,因为舒长华因为鸦片被毁掉。
他也知道为什么清哥会在知道他染上鸦片的时候会发疯一般掐着他的脖子,因为他和舒长华似乎完全重合。
重蹈覆辙。
舒长华、舒长华、舒长华。
一个戏子、跑堂子,能够得到今天这一切,也真该感谢这个舒长华了。
肺里的空气像是都被掏光,何斯年张嘴想要呼吸却忘记了呼吸的方式。他僵硬地看着傅桥,
“所以,一切都是舒长华?”
傅桥依旧是笑,“不然呢。”
何斯年失魂落魄,“我知道了。”
“成,听也是你要听的。故事我也讲完了,我送你回去吧。”
何斯年没搭这句话,而是看着阴影中的傅桥,
“傅桥,你也喜欢舒长华吧。”
傅桥邪笑,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这满屋子,应该都是舒长华的东西吧。”
抽屉里的怀表,桌上的钢笔,案上的文房四宝,锦盒里的印章,还有屋子正中间的牌位。
都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层,即使没人,大概也是天天打理吧。
“你倒是聪明。”傅桥笑了一声,“舒长华那样的人,没人不喜欢。”
荒唐,真是荒唐。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走吧,我送你回去。”傅桥看着何斯年苍白的脸,自己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何斯年软绵绵地摆摆手,脸上的表情依旧僵硬得不行“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傅桥也没有多说,只说了一句“成”,看着何斯年出了屋。
“那你自己小心点。”
身处于这场乱世的繁华之中,何斯年突然有一种没有家的感觉,事实上,本来就是。
他本应该是个跑江湖的戏子,哪里来的家。
说起来,还得谢谢舒长华。
当年有小虫子,就觉得有家。他还老是豪言壮语地对小虫子说,“大丈夫行走天涯,四海为家”,逗得小虫子直乐。后来小虫子不知所踪。
后来觉得,有清哥在,就有家。如今才知道,清哥只是把与他相似的舒长华当家人。
何斯年茫然地望着周围的一切,这些自己曾经参与过的繁华与纸醉金迷似乎都成了泡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顾清久给他的,人脉、金钱、权利、人们的奉承、还有那些假意的笑脸。
与其说是顾清久给他,不如说是舒长华给他的。
不是自己的,都不是!这茫茫上海滩看似属于他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的。
是他运气好,捡了漏。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他要是真想要乘凉,就得永远活在舒长华这棵大树的阴影之下,何斯年觉得难过。
难过得快要窒息。
他随手拦了个黄包车去找马岳。去找找这位精通吃喝玩乐的少爷,找点乐子给他开心开心。
后来一想,马岳这层关系,要是没舒长华,也是跟他搭不到边的。
事实上,属于这大上海滩的一切,与他都是不搭边的。
可他没别的办法了,心头就像堵着一口气,就像一块大石压在胸口,怎么喘气也喘不过来,要是不把这口气咽下去,他觉得自己会窒息死掉。
何斯年突然觉得自己可怜,一个死人给的气,得靠自己把他咽下去。
马岳正在仓库盘点货物,三个多月没见着何斯年也是一惊,
“哟!你怎么瘦成这幅德行了。”
何斯年本就因为戒鸦片的事情身形消瘦,又加之因为舒长华的原因内心郁结,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马岳神神秘秘把他拉到一边,“你的鸦片戒了?”
何斯年无力地冲他摆摆手,看着他惨然一笑,
“你今天有空没,去给小爷找点乐子。”
声音也轻飘飘的,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马岳觉得不对劲,“你这是怎么了?”
“你就说你有空没。”何斯年也不想废话。
马岳家仓库正盘点走不开人呢,结果何斯年来了这么一茬。看着他心情确实是不大好的样子,马岳认命似的说,
“成成成,走!想找啥乐子,我带你去。”
何斯年甩了一句随便,便开始闷着脑袋不说话。
一路上马岳想从他嘴里套点儿什么,可何斯年理都不理,他也只好作罢。
车子在一家赌场门口停下,从外面,就可以听到里面传出的喧闹声音。
赌场老板似乎跟马岳很熟,毕恭毕敬的模样。里面似乎也有很多人跟马岳十分熟络,像是常来的模样。
何斯年看着那些形形□□的赌徒,赢的人总是露出贪婪的笑容,然后期待着下一次,输的人总是不死心地把希望寄托在下一次,跟那些人一起大声嘶吼,
“大!大!大!”
“小!小!小!”
也有输了给不起钱的,一心想着一把翻本的,本揍得在地上打滚嘴里还念叨着,“再来一把就可以赢了。”
马岳凑在他耳边,“这家赌场是我家开的。”
何斯年没说话,凑到一桌面前。
赌桌自然地给何斯年和马岳让了个位置,何斯年下注。
咣当咣当骰子摇晃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何斯年不自觉地跟着他们大声吼叫,
“大!大!一定是大!给小爷开大!”
大!何斯年喜笑颜开。
不过何斯年似乎运气不怎么好,一连输了好几把。
“诶我说,你可输了不少了。”马岳善意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何斯年一把推开他,似乎是因为气氛的原因,他冲着马岳大吼,
“怕什么!都给我记顾清久账上!”
第90章 第九十章
何斯年将面前的骰子用力一推,心烦意乱地说道
“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
“我说何二少,你这是有心事啊。”马岳一把将手搭在何斯年肩膀上,半笑半正经的问道。
何斯年瞥他一眼,只说,“别的你甭管,你今儿个只负责给小爷找乐子。”
马岳挑眉,“哟!真想找乐子?”
“你这不是废话。”
“走!上车!”马岳带着何斯年上了自己的车,对着自家的司机豪气一声喊道,
“走!四马路!”
何斯年记得以前有听过四马路,现在却心烦意乱地想不起来到底是哪儿。
不过也无所谓,马岳只管带着他找找乐子就成。
高高低低的楼房,穿梭来往的人群,夹杂着各种吆喝声与叫卖声。开衩到大腿根的旗袍,浓妆淡抹的女子,带着或轻佻或妖娆或妩媚的笑意。
四马路。
司机轻车熟路地开过这条路,然后在路尾一栋房屋面前停下,转过头看着马岳,
“马哥?还是老地方?”
马岳对着司机的神态有些倨傲,“你都开到这里了?还问我是不是老地方?是自己想去找老人儿吧。”
司机挠头笑了笑,不说话。
“成。你去玩你的。”马岳带着何斯年下车,“我带着何二少转转去。”
司机笑着点点头,将车停在一边,进了那栋房屋。
铺面而来的脂粉气,何斯年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或是女子翘着二郎腿坐在门边,点起一支烟,在吞云吐雾之间冲着路人轻佻一笑。或是浓妆艳抹的女子亭亭地立在门口,拿着手帕冲着路人隐含而勾人地一笑。
好一番别样的景致。
来往的行人之间似乎不只是中国人,金发碧眼的洋人,穿着奇怪的倭寇,在这些楼房与女子之中来去穿梭。
何斯年一愣,“这就是你给我找的乐子?”
马岳不怀好意地冲着何斯年笑,“怎么样,不错吧。”
何斯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里头还堵着一口气呢,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感觉。
“看你这样子,逛这种地方次数不多吧。”马岳促狭地笑笑。
何斯年不说话,当年在京城的时候,戏班子旁边就有这些所谓的窑子,这种场景他也见得不少,只是小虫子从来不让他进去。
小时候还小,小虫子就骗他,里面有吃人的妖怪,不能进去。
稍微大了一点明白事理了吧,小虫子告诉他要相当大侠就不能进那里面去。
去他娘的大侠。
看着何斯年没说话的样子,还以为是他不好意思承认,笑了一声,一把揽着何斯年的肩膀,
“走吧,哥带你去见识见识。”
何斯年由着马岳把自己拉进了一栋房屋。
暖色调的灯光与帷帐使人身处一种暧昧不清的氛围,女子的走姿婀娜妖娆,被一个个面貌不一的男子弯着腰,嘴角含着合适又温柔的笑意,在屋里来回走动。
马岳一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哟!马少爷。”
马岳看她一眼,挑眉,“今儿个给你们带了一位爷过来。”
那女子把眼光聚焦到何斯年身上,带着讨好的笑,“这位是谁家的少爷?”
“何二少你当真没听过?”马岳挑眼看着那女子。
前些日子上海滩横空杀出个顾司令的远房表亲何二少大家不是没听过,女子赶紧迎了上去,必定是个有钱的主儿。
“何二少想找个什么样的?”
何斯年对于忽然迎上来的脂粉味显得有些局促,马岳眼疾手快地立马插话道,
“何二少年轻着,去找个懂事贴心的。”
说着给那女子使了使眼色,女子眼里媚意横生,
“咱这儿的姑娘,哪个不懂事贴心,得,咱去找个最好的,好好伺候伺候何二少。”
不一会儿姑娘便被领到了何斯年面前,姑娘眼里水波流转,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何斯年。何斯年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忙推辞给马岳。
姑娘哪会放过这么有钱的一个主儿,合着马岳一起把何斯年半推半就地给送进了侧房。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谁让你给他说的。”顾清久面若冰霜,沉脸看着傅桥。
傅桥倒是一脸满不在意的样子,“这根刺,你早晚得拔。”
“你觉得你现在拔得是时候?”
“什么时候拔,都得痛一下。”傅桥嘴角扬起,带起一脸邪气的笑,“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把他当舒长华。”
顾清久只是沉着脸问,“何斯年人呢。”
“不知道,他说他自己回来。”傅桥收起笑,略微显得正经“顾清久,你可得看清楚,那是何斯年,不是舒长华。”
顾清久显得有些不耐烦,“不用你说。”说着拿起桌上的帽子,大步走出房间。
何斯年被拉入房间,心头虽觉得颇不痛快,但看着那姑娘温温柔柔的眼神,心说顾清久那混蛋什么都干得出来,他来这儿逛逛能算得了什么。
随着豪气一挥手,“会唱曲儿吗!”
那姑娘抿着嘴点头,“何二少想听什么曲儿?”声音也温柔似水。
何斯年说你随意,便不再搭话。
姑娘倒是懂事,看着何斯年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唱。
“卸职入深山,隐云峰受享清闲。
闷来时抚琴饮酒山崖以前。
忽见那西北乾天风雷起,乌云滚滚黑漫漫。
命童儿收拾瑶琴,至草亭间。忽然风雨骤,遍野起云烟。”
……
一曲风雨归舟,何斯年更加烦闷。
当年说的难听些,他和小虫子不也是这样卖唱的。
如今到成了买唱的那个人,还真是处处都得多谢舒长华。
“行了行了,别唱了。”何斯年颇不耐烦地挥挥手。
屋中的小圆桌上摆着备好的小酒,何斯年想都没想拿起酒就往嘴里灌。火辣的感觉从舌蕾、喉咙直到胃里,流经的地方都生出一种爽快的灼烧感。
似乎要把心里所有的不痛快都烧成灰烬。
烧了这一切的繁华,烧了这一切不属于他的东西,烧掉关于这一段记忆,他依旧是从前那个跟着小虫子跑江湖的小豆包。
“去!再给小爷弄点酒来。”借酒消愁,大概如此。
何斯年喝酒上头,等姑娘把酒拿上来,何斯年咕咚咕咚就往嘴里灌,
“哎哟,何二少,你慢点喝。”姑娘看着何斯年的架势有些不对劲,劝了两句。
壶里的酒一饮而尽,何斯年砰地一声将酒壶重重顿在桌上,直直地盯着那姑娘。
姑娘被这有些恶狠狠的眼神看得发憷,委委屈屈地正想开口
“何二少……”
哪里聊到是一声毫无预兆的嚎哭声,如同初生婴儿的那般响亮
“唔哇——我心里苦啊!”
姑娘看着架势算是明白了,何二少这是喝上头了。
这些个混迹风月场的姑娘哪里见过何斯年这种嚎啕大哭的架势,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凭啥我就得像舒长华啊!”何斯年一踢脚一蹬腿,颇有小孩子撒泼的气势。
“凭啥他就得帮我当舒长华啊!”
“凭啥他想打我就打我啊!”
“顾清久就是个混蛋。”
“呜——”
姑娘倒是没从何斯年含糊不清的话里面听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听见什么想打就打的,顾清久什么的。
难不成?这位传闻在顾司令眼前的红人,老是挨顾司令的打?
何斯年脸上挂着两颗泪珠子,一脸委屈,脸也因为喝酒上头显得通红。那姑娘见惯了那些有钱有权嘴脸,倒是意外地觉得何斯年的双眸格外清澈。
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姑娘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何少爷您可别哭了。”
何斯年一抽一抽的“我心里苦啊!”
“心里有什么苦说出来就好了。”姑娘安慰道。心说这顾司令眼前的红人也不好当啊。
“顾清久是混蛋!”
姑娘“……”
这姑娘倒是懂事,知道何斯年是喝高了,一边安抚乱说胡话的何斯年,一边服侍他去休息。
而顾清久这边,几乎是翻遍了整个上海滩去找何斯年。
等他找到何斯年的时候,这人正在四马路某出名窑子里的榻榻米上睡得正香。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顾清久看见何斯年脸上泪痕犹在,身上还带着酒气,无声叹气,轻轻把何斯年拍醒。
何斯年酒意未消,迷迷糊糊看见顾清久,没反应过来,用又软又轻的声音叫了声“清哥。”
顾清久放轻了声音,“走,回家。”
何斯年逐渐从睡意中清醒过来,不过酒喝多了,还是有些昏昏的。
这才反应过来顾清久没准儿是冲着舒长华来的,听见顾清久的声音,何斯年梗着脖子回答,
“不回!我不回舒长华的家!”
顾清久微微皱眉,“走,听话。回家再说。”
何斯年酒喝多了,脾气更倔,“就不走!”一屁股又坐回了榻榻米。
顾清久眉宇轻轻拧起,“听话!”语气也加重了些。
哪晓得何斯年是头倔驴,听见顾清久语气不善,将脑袋撇开“不走!”
顾清久面色一沉,“真不走?”
何斯年听见顾清久这样说更是恼火,这算是在逼他咯?
自己造的这是什么孽,跟一个本来跟自己没关系的人莫名其妙扯上了关系,还硬生生成了断袖。
脑袋依旧别向一边“就不走!”
顾清久也没说话,转身就走。
何斯年是小孩子脾气,以为顾清久多少能来哄哄他再解释解释,没成想顾清久这般绝情,更加委屈悲愤,鼻子一酸嘴巴一瘪,
“你滚!找你的舒长华去!”
说着声音渐渐低下来,还带着哭腔,“我回我的北平去。”
顾清久猛然回过头看着他,声音也大了不少
“你回北平去又能怎样?去找江安忆?找你的师傅?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四处奔波你以为还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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