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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主母-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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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少侠。你说的小龙帮,可否告诉我,在哪里呢?”她问。

“在这里呀!”男孩被叫了少侠,开心得挺直胸膛,伸手直指眼前那扇斑驳褪色的朱红色大门。

咦?!真的是这一家吗?这是一座民宅耶!哪里像是帮派模样?

“恕……恕小女子眼拙,这宅第,不似帮派山门,甚至连个牌匾也不见-”

“有的有的!至少有牌匾呀,我拿给你瞧。”

“拿?”牌匾居然不是挂在门楣上,而是任人拿来拿去的吗?她睁大眼,眼光愣愣随着小男孩蛟健的身形移动。

就见他,左顾右盼完毕,然后跑向大门左边的石狮子后头。

就见他,专心的在一堆杂草里拨拨找找,然后欣喜叫道:“找到了,你看!”

一块两尺长,半尺宽的木片被他捧出来现宝,很快送到她面前。所以她一点也不费力就看到上面确确实实刻了三个漂亮的字──小龙帮。

第二章

“你!你好大的胆子……”

又是一拳!力气太过,将人轰厥了过去,连哀呼也来不及发出。

不过没关系,还有其它四个人呢!

“你说。”龙九随意指着一个人。

那人显然乖觉多啦,立即颤声说明-

“不、不是的,我们方才那飞镖,打的、打的不是两位爷,而是站在你们身后那个娘儿们,她才是我们红鹰帮盯上的点子。我们只是误以为你们是一夥的,才会想先摆平男的,才好下手抓她……”

打、错、了?

原来刚刚那一场力气是白出啦?龙九胸臆里鼓胀起满满的冤气,立即转头扫向身后那个蓝衣白帽的女人,想好生瞧瞧是打哪来的煞星--不见了!

他眼睛一□,倏地拔身而起,往石狮身上一踩借力,轻身飞向附近最高的屋檐处,迅速在四方探望,却寻下到那女子的影迹,想是在他打斗时便已偷偷溜走了。

他脸色一沉,负手于身后,预感着接下来待在武昌的时日,将与“天下太平”四宇无缘,反倒跟“麻烦”二字将要有一场结拜了。

他实在是太讨厌麻烦了!

※ ※ ※

她很痛恨麻烦,但麻烦总是紧跟着命运乖舛的人。

她习惯了,不得不习惯。为了维持现下好不容易得到的平安日子,她必须习惯麻烦、必须面对麻烦。

在柳川县城口,步下记里鼓车,付了里程车资,严茉苏招了顶小轿,让轿夫给抬回开远书院。

如同一般的书院,这开远书院亦是朴实无华的建筑,只比普通民居宽阔上一些。书院分成三个部份:学堂、生徒宿处,以及最后方属于山长一家子所居住的私人小院落。

她,严茉苏,山长夫人,一下轿便往后方的小门走去,直接回家。

“嫂子,你可回来啦!”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发现了她,清秀的小脸蛋上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小跑步过来。

“有什么事吗?”她取下帷帽,让小丫头挽住手臂,一同往里头走去。

小庭院并不大,加上栽种着青菜,只余两尺宽的小路让人走,不出十步就跨进厅堂里了。

“方才老爹又发病了,整个人喘不过气来,幸好及时服下药剂方,不然可糟啦。唉!

春天一到,他又该糟啦!”

“可不是。”听到父亲又被疾病折磨,严茉苏原本轻快的声音立即沉静了下来。

“不能想想别的法子吗?我觉得老爹长期服用『惠民药局』的药剂方,没啥起色耶,顶多做到舒缓症状,对病体本身没多大作用。咱是听说武昌这边的医士功夫较佳才搬来的,但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耶。”

“我已经在打听民间药铺里各家大夫的风评了,若是有医术闻名的,再贵也得请来。”

“有名的大夫通常都是很贵的呢!他们不被朝廷所经营的惠民药局延揽,领那三斗五斗米粮的俸禄,可不就是要赚大钱吗?这药也贵、医士也贵的,我们恐怕又要被剥得一贫如洗啦!”别看小丫头才十四岁,她精打细算的功夫可是得自大嫂的真传呢!

严茉苏将帷帽搁在厅里的桌几上,然后伸指轻点小女娃的额头道:

“好了,苍秀,我可爱的小姑,你去看书吧!”

“我不爱那些之乎者也啦!人家说要学医,你与洛华又不给学!”小娃儿嘟嘟哝哝。

“又叫洛华!应当叫大哥的。”她纠正,然后在小娃娃要反驳前,从袖子里抽出一本书册引来小女生的尖叫-

“啊!是医书!是医书!给我的是吧?!”小女娃双手并拢举得老高,眼巴巴等着医书被送到她小手中。

严茉苏笑出来,不为难地将书给她。

“这是知名医士薛己所著作的《内科摘要》,里头讲的是温补要义,你就先看这类书册吧,别急着钻研外科,就不会有人阻止你学医啦!拿刀拿针的,谁对你放得下心哪?

对那种必须切肉见血的事,还是等你基础学得了足,我们再给你找先生教授吧。”

小女孩显然遗有点不满足,问道:

“既然都买这《内科摘要》啦,那何不把薛己的《外科枢要》、《薛氏医要》也都给买回来呢?”

“不,一次一次来,等你这本背熟了,大嫂再给你买其它的。”

“啊,可是……”小女生还要厮磨,但她的大嫂可没时问老给她占着厮磨。

这时一位黄衣少女搀扶着一名老妇从内室走出来。

严茉苏见着了,立即过去唤着:

“娘。”

“茉苏,你回来了呀?不是说今日要往武昌去办事,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呢?吃饭了没有呀?”严母殷殷垂问着,就伯她这孩子饿着了、冻着了。

严母其实不过四十岁,但年轻时的过度操劳,以及几年来困苦的生活摧折,让发丝半白的她看起来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妪。

“吃饱了。那边事情很快谈完,于是就提早回来了。”报告完后,她道:“我进去看爹。”

“哎,别别,你爹好不容易睡着过去,你别去扰醒了他。一旦他醒来,又要吸不上气地猛喘啦。”严母拉住女儿。

严茉苏闻言也就站住了,自是不愿去扰醒父亲难得的好眠。

严母打量着女儿,笑道:

“你今儿个倒是清爽得紧,这样比较好,别老是珠翠花粉妆满身,身为山长夫人,应当要素雅些才对。”

严茉苏低叫了声:“呀!今天因为一个人出远门,不方便招摇,都忘了抹脂粉啦!

我得去装扮一下,等会要去前面学堂呢,可不能失了威仪!”说罢,立即快步进房去,压根儿没把母亲的教诲--不要浓妆艳抹,听进去。

“茉苏,茉苏-”被遗忘在前厅的三人,表情皆是一脸无奈。

黄衣少女有着温厚的好性情,轻声宽慰道:

“严婆,大嫂装扮起来既美丽又威风,没什么不好嘛。”

严母叹道:

“可哪有人天天盛装的呀?她这样,只怕要传出难听的名声呀!像你这样不很好?

轻烟呀,你这般水灵素雅的,莫怪教前院那些生徒们倾心,老找我给你作主呀!”

那位叫轻烟的女子,闻言脸儿一臊,一个字也不敢搭,只能低头看着自个儿的鞋尖,久久无法抬起。

严母望着眼前这大姑娘,然后再看向早把一张稚嫩小脸给埋进书册里的小姑娘。

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唉!她家的闺女儿,曾经也是这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秀气闺阁呀!

※ ※ ※

“夫人、山长夫人!山--长……』惊慌的叫声一路从前院鸣叫到后院,通过了进入后院的小门后,其声势之宏亮,吓得地上正在啄食的鸡鸭四处窜逃,远处的狗儿也跟着吠了,正应了那句鸡犬下宁的成语。就算是死人也要给吵活啦!

”怎么了?这般吵闹?先住嘴吧你!杨荣。“快步迎了出来,没让杨荣冲进屋里去,便揪着他领子往远处定去。

这杨荣是书院的管干,上从整理院里所有书册,再到提水扫地,又到管理生徒所有食衣住行事项,无所不包。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也是个秀才。目前正等着参加八月秋闱的乡试,作着中举人的春秋大梦。

家中一贫如洗,连买书钱也供不起,更别说上书院读书了。幸而刘洛华惜才,将他收进来打杂,不仅给他随时进出藏书阁的特权,甚至还以膏火费名目,给他拿些钱回去供养家里寡母。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大惊小怪这点,让严茉苏受不了。

”喘过气再说。她瞪着杨荣,双手往腰上一叉,命令着。

呼呼呼--好几次吸气喘气之后,杨荣才赶紧说着:

“前面、前面……刚才我坐在前院大门台阶前看书,顺便充当门房时,出现一个高头大马的人……看起来眉目凶狠,一副江洋大盗的样子,我们书院怕是要遭祸事啦!他他他指名要见山长,或夫人你。但山长出门去了,我只好……”

严茉苏没等他说完就大步往前院定,并问着:

“那人呢?有进来扰到那些孩子们吗?”

“没的,我留他在最前面的『知客厅』,没让他往讲堂方向走。”

“那他就乖乖留住了?有找人看着他吗?”

“哪来的人呀?今日课多,山长又不在,堂长(教务主任)也授业去了,别说其它学长(科任老师)了,哪一个下是在讲课呀。别说没其它人手可以看住他啦!要他真是江洋大盗,又有谁招架得住他呢?”呼!夫人好快的步子,让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远远被抛在后头,追也追不上!不行了,不行了,他快要累死啦!扶住一根木栏,杨荣摊挂在上头。

严茉苏原本回眸要给他一瞪的,但因为那杨荣实在距她太远,瞪了也没威力,只好作罢。眼下对付上门来的煞星要紧!

虽然表面镇定,但她心里其实也是怕着的。可害怕又能怎样呢?事情若真是躲不过,自己下迎上,又有谁能帮她担待呢?

这次是谁?找上来的会是谁?是其它妒忌开远书院这般风光的书院人工?还是想来索讨规费的地痞恶少?或是……那些他们最不愿面对的麻烦?

是谁?说是长得像江洋大盗?那应该是江湖人了是吧?天爷,到最后,他们真的连江湖人物也得应付吗?

深吸一口气,她勇敢挥开布帘,跨进了知客厅。

啊?!她猛地惊住。

是--是他!是昨日在武昌见过的大汉-

那个徒手打倒四五个人的大汉。

严茉苏千料万想也猜不着来的竟会是这个人!

她一时的怔愕,让门口那个负手而立的高大男子微扬了浓眉,教原本显得严厉冷酷的面容,温和了两分,也多了三分狐疑。

她正想开口,但他却比她先说了:

“你,哪位?”

她正要答,却-

“这里是书院,怎会有鸨儿?”男子疑惑着。

喝!这是什么话?!什么鸨儿?指谁?严茉苏惊喘一声,就要开口怒斥,可惜这回仍是慢了一步-

“莫非这里是一间叫做开远书院的娼馆?”

“够了!你胡说些什么!你是打哪来的狂徒?居然敢在我这书院里大放厥词!”

她一连串清脆的声音彷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倾泻出来,这次完全不给人有机会去打断,流畅说完。

他一怔,为着她特别好听的声音,对于她斥骂了些什么,倒没注意。

“原来你不是鸨儿-”他拖长语调。

“当然不是!我是-”一不留意,又被打断。

“明白了,你是歌伎。”很肯定。

“你!”气得眼冒金星,忘了先前的怕,一路快步跑到他面前用力瞪他:“我不是歌伎!不是鸨儿!不是什么个下三下四!你这只不长眼又无礼的大黑熊!”

大--黑--熊?

他,龙九,低头看了下自己今天的衣着--是黑色的没错。但黑熊?他?!

“嘿!”他微笑,笑得很阴沉,简直可以去跟黑白无常、魑魅魍魉结拜为好兄弟般的阴沉。

“笑什么?没见过黑熊也会笑的。”她冷哼。

“你知道我是谁吗?珠光宝气的。”也不问名字了,直接就亲眼所见,给她称呼个贴切的。

“有病千万不能拖,忘了自己是谁的话,出门往北走十里,那边医馆有得医。大黑熊。”她好善良地指路。

“你够胆识。”龙九的微笑没停过。“已经有五年没人敢骂我了。”

严茉苏听得出他的威吓之意,也知道这人并非好相与的,但不知为何,她并不怕他……即使她其实应当怕的。可一张嘴就是忍不住,谁教这家伙一见她就说她是鸨儿!拜托,她哪儿像开妓院的啦?有眼无珠的家伙!

“我敢骂你,那又怎地?”下巴高抬。

龙九缓缓摇头:

“不怎地。但你最好记住这个名字-”

“大黑熊?”她好故意。

青筋在两边太阳穴暴动起伏。但语气厉害地竟能保持冷淡无波:

“记住这名字,龙九。”他道。

※ ※ ※(全本www小说fsktxt下载com整理)

“他们认为对方是自己此生最大的麻烦”

第三章

花枝招展。

这是他对她的第一眼印象,很深刻。

龙九没见过这么金光闪闪的女人。

如果说要比浓糖艳抹,她是远远不及娼馆里那些卖笑的女人啦;可话又说回来,哪个良家妇女会在平常日子做这种盛装打扮的?所以说她的打扮还是显得太浓艳了。艳光照人闪不隆咚得差一点闪瞎他的眼,此等力道,已经可以被归类为江湖百大暗器之一了。

此时此地,只有她与他对立相望。

衣着上,他是寻常的黑色长衫,薄棉袄、黑布长裤、黑布长靴,而她,可精采了!

不只肩披莹白云肩、外着橘红绢料马甲,马甲上还精绣着银色牡丹,内着浅橘衫裙,衫裙长度只到膝下五吋!跣摇景致还下只如此!那下边套着最时兴的两管深橘色膝裤,将她“金碧辉煌”的外表示意个十足,半点没遗漏。衣着上都这么招摇了,颈子以上当然下必多说,珠珠翠翠绕满头的,只差没把梳妆台也给嵌上去了!

龙九很怀疑为什么她的颈子还没断?莫非练了么不为人知的铁颈功?

“管你名字想叫龙一或龙九,那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想知道你今儿个上门来有何指教?”严茉苏下客气地问着。

“我是龙九,龙一另有其人。”龙九认为这一点必须说清楚。

“你是专程来说明这个的?”她扬高一道柳眉,很不敢置信的样子。

“这是重点,你最好记住。然后我们再来谈其它小事。”很确定这女人以惹怒他为乐事,他脸孔益形冷然。

可惜这一招呢,就算蒙遍江湖无敌手,却撂不倒眼前这个金光闪闪的女人。

“什么小事?你想来上幼学?”她掩嘴轻笑,然后表现出十分遗憾的模样道:“呀!

真是抱歉,我们这儿只收十岁以下的孩子,就算您的心智仍保持着十岁的童真,但外表毕竟是超龄啦,我恐怕是不能允你这件小事呀!”

忍住。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虽然不是那种坚持不伤害女人的君子,但他的武艺绝不用来欺凌平凡老百姓,却是他此生坚持的原则。

没关系,她用嘴巴修理他,他难道就是好相与的?这种不必太费力的唇枪舌剑雕虫小技-

“抱歉,我无意变成你这副德行,所以当然不是来谈上幼学的事。我所说的小事,必须与这书院的正主儿详谈。至于你,就往墙边站吧,没见过花盆会长脚乱跑的。”他伸手遥指放着一盆牡丹的墙角。“你看那盆多乖。”

花盆?花盆?竟说她是花盆!

严茉苏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怒火又被一道强猛的轰天雷击中,立即漫天漫地燎原狂烧起来!

“可见阁下眼珠子没长好,好好一个人偏生看成花盆。”

“彼此彼此,我俩正是相同症状,但你严重些。”他道。

“谁跟你是『我俩』呀?你放尊重些!”她怒斥。她是一身妇人打扮,怎容他口舌调戏占便宜?

龙九点头:“呀,是了。不是『我俩』,竟本人脸上无任何粉刷,也不是一面墙,怎可自损身份?”很受教地改口。

当花盆还不够,现在她又是一面墙啦?严茉苏从没这样被气坏过!

“你、你你你这狂徒,到底来我家书院做啥?!”她叫问。

“她”家书院?龙九扬眉,无比讶异她言语里所表示出的意思。

然后又想到──是了!他是来找人的,怎会与这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抬杠成这般?

他在做什么呀?浪费时间向来不是他的性情呀!他是怎么了?太闲吗?

决定不再多扯,直直望着她问□

“你是严氏?刘洛华的夫人?”这是她最可能的身份,但却希望她给否定的答案。

“正是。”她被气到不想再多跟他废话下去。“有什么指教?”

她真的是!龙九突然觉得生气,但那气,却没个确切的来处。

“当山长夫人的,都是这么珠光宝气的吗?”

噢!这男人还要继续惹她!

“我喜欢,不成吗?”

“对照着外头那些孤苦贫病的,你简直是不知民间疾苦!”他批评道。等着看她被气厥过去。

不知民间疾苦引她为之愣住,回过神时,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原本怒意勃发的大眼,此刻冰冷了下来。她不知民间疾苦?哈!

“如果你批评够了,大门还在原来的地方,不送。”

她的表情很不好惹,任谁看了都会马上吓得夹着尾巴退下。不过龙九比较习惯当吓人的一方,不知被吓为何物。顶多有点遗憾她定力提升如此之多,居然没生气。没得玩,那就谈正事吧!

“批评只是顺便,我真正的来意是……”顿住,突然想到,在吵了那么久之后,眼下要他说出此番前来的用意,似乎不太恰当……

“是什么?”她进逼问着。想要他快快说完快快滚。

“是……”他迟疑一下。

她瞪。

“……我来找你合作一桩生意。”唉。他也知道现在说出这句话显得多荒唐--在他跟她唇枪舌剑亘戳到相看两相厌的不恰当此刻。

果然,她瞠目。

然后,两两相望,无言。

※ ※ ※

合作?他是来跟她谈合作的?来谈赚钱点子的?!

他说他颇欣赏她的拐钱手腕。

他说她是唯一一个能从他龙家人身上连续骗出两次钱财的人,简直可说是厉害高手了!拜服拜服。

-骗?他说骗?!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呀!

如此高手,怎可不延揽了来,一同做些发财的营生呢?他说。

-这是称赞吗?称赞她是一个骗子是吗?

这个狂徒!这个恶棍!这个……这个大黑熊!

他怎么会以为在他这么盛情地“称赞”完她后,她会如逢知音般的应允他的合作大梦,然后跟他回家管理他那一家子乱七八糟的财务问题?

真是……真是……不是一家人,下进一家门呀!他们一家子都是莫名其妙!

我踩!我踩我踩踩踩!

气死她了。

※ ※ ※

今天阳光难得的好,她将家中所有棉被搬出来晒,将床单拆下洗涤。带着两个小姑就在小院子里各司其职起来--轻烟跟苍秀就各抓着被单一头,使力扭干水滴,而她就赤脚在大盆子里用力踩踏那睡了一季冬天的霉气味。

她使力使得无比凶猛,不一会就气喘如牛起来,但她一点也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给它踩!继续踩!就算踩到没气了也要持续用力下去!

两个小姑不自觉地退得好远,就怕被她身上散发出的高热之火给灼伤。

她们没见过大嫂这般怒火狂烧模样,向来大嫂遇到再困难的事、再棘手的麻烦,都会冷静挺身以对,努力思索对策解决它。大嫂下是没生气过,但现下这哪叫生气?根本就是发狂啦!

这般失控教她们这两位性情乖巧的小姑不仅不敢出声,还被吓得快哭出来啦!但是严茉苏却一点也没发觉,径自沉浸在自己想象暴力的快感中。

踩死你!大黑熊。

踩踩踩!给你死!

不知民间疾苦?她要真是不知民间疾苦,今天的她不会是山长夫人,更不会在这里奋力地踩洗着被单。只有那些奴仆如云的人才有“不知民间疾苦”的资格,她很想要,却是差得远呢!大黑熊真是抬举了。

“咦?洗被单吗?怎地不叫我?”一个温雅的声音从右方的侧门处传来。

那是一个削瘦的青衣书生,左手抱着几本书,右腋夹着七八个滚动条,原本打算往前面学堂的方向走去的,路经这边,瞥见了她们,缓步过来说着。斯文俊秀的面容十分白皙,虽是显得赢弱了些,但那双星芒般的眼,却是很有精神。

他是刘洛华,严茉苏的夫婿。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是个无书不欢的学者,老被严茉苏戏称为书默子。不仅在自家书院讲学,在县令的力邀请求下,晚上还得到官府兴的义学去当客座。

这人,平日下是读书就是教书,人生也只有这两件事了。这种连吃个饭都要人家三催四请的人,还能指望他对生活有什么贡献?只求他别读书读到废寝忘食地饿死在一堆食物中间,大家就额手称聿啦!

严茉苏见是他,立即摆手道:

“哎!你别过来,不是说有人向你求宇吗?忙你的去,这边我们三个来就成。”老实说,她这夫婿的体力甚至还比下上他那两个妹妹呢,别添忙就很万幸啦,还指望他帮忙呢!她是一点也下敢想。

不过刘洛华已经将衣袖卷起,露出他那枯枝一般的细瘦手臂,完全没自知之明地道:

“你们可别瞧轻我,想当年娘亲走得早,我可也是一手带大这两个妹妹,将她们养成如今这般可爱健康的模样,可是什么事都做过了呢!就说这被单吧,看我一个人就能将它扭干、干、干……”才说完大话,瞬间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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