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饺子铺的跛脚男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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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纸来,在1212。2后面画了道杠,写上55。
  吴小思一会儿回来,他便步履匆匆往家赶。
  午饭大概来不及吃了,程水狼吞虎咽地就着腐乳解决了锅里剩的一个半馒头,结果吃得口干舌燥,咕嘟咕嘟两大碗温开水下肚,气儿这才顺了。
  他之前上班时间不固定,不方便在家里做饭,现在定下来了,程水盘算着找时间买点菜和面,能省点是点。
  换好锁,他站起身,走到巷口,正撞上昨晚开了窗户的那个男人,男人显然也认出他来,眼神躲闪,似乎想打招呼的样子。
  程水冷着脸经过他身边,走远了。
  果然如吴小思所说,黄老板下午过来了。他一来便递给程水一本册子,要他没事就多翻翻看,最好能记下来。程水翻了两页,他总提笔忘字,但阅读倒没什么大问题,里面都是些常见花种的相关知识,只是全是文字,若不是程水以前跟着老板认了不少花,只怕就算全本背诵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黄老板在店里坐了会儿就走了,路东头听说要开家茶馆,他得去招呼招呼,最好能带笔生意回来。
  剩下两人紧锣密鼓地包装双十一活动的单支花。
  “吴哥,”他俩手不闲着,但总得聊聊天,程水来这儿到底时间不长,又没什么时间去仔细逛,正好从吴小思这里打探些事情,“我想买几件衣服,但跟这儿不熟,能说个地儿不?”
  吴小思张口就来:“等晚上,旁边夜市随便挑。”
  程水道了声谢。
  他跟吴小思包到了五点半,黄老板笑眯眯从外面进来了,“成了!不过不着急,他那边下个月才开张呢,咱们先把自己的活动做好了再说。”
  程水趁着他高兴,赶紧张口,他晚上得去夜市看看,城市小,要是等到下班时候,夜市估计都要收摊儿了。
  “该扣多少您扣,”程水诚恳道,“实在不行,您从明天开始算我工资也成。”
  话说到这个份上,黄老板倒不能不答应了,他看看桶里的花,摆了下手:“算了,今天给你算小时工。”
  “谢谢老板!”
  “去吧。”
  快到冬天,天黑得越来越早,夜市也随之提前,程水过去不到六点,已经有不少摊位支起棚子,陆陆续续摆货了。
  程水原本打算买的是那种厚棉衣,但实际转了一圈儿,他在一家摊子前走不动脚了。
  一整套羽绒衣裤,摸着又轻又软,程水伸手进去试了试,也挡风,暖和。
  衣服的重量放在平常人身上可能还不算大问题,但搁在严庆生这儿不一样。穿得多了,身子笨重,脚更不好迈了,不但走得慢,还容易摔跤。
  真是越看越觉得,这套衣服哪儿都合适,唯一不合适的,恐怕只有价格。
  摊主对他比了两个数:“六百五,少一分都不卖。”
  光是这两样,就超出他预算一百五十块了,程水连还价都没什么底气,把老板缠得烦了,再问话甚至开始爱答不理。
  “我东西搁这整街是最不愁卖的,小伙子你打听打听,能买就买。”
  不能买就滚。
  程水走出了这家摊子,他去了隔壁,看了会儿棉衣,又往前走了几家,果真只有那家有那种羽绒服。他在货架前扯着件棉袄发呆,满脑子全是严庆生穿上那套羽绒服的样子。
  他生哥清清爽爽,眉眼长得也好看,那藏青色穿他身上不仅不土气,应该还挺衬肤色。
  一会儿他又想,他要是买这么厚实的棉衣,万一严庆生因为这摔着伤哪儿……这么一比,几百块钱倒成了小事。
  夜市渐渐人多起来,晚饭后附近小区的人们大多来这儿散散步。那家摊主虽说脾气不大好,说的倒是实话,就程水离开的这会儿,他已经做了四笔生意,刚要坐回椅子上,一抬头,见又是程水,一屁股坐实了。
  “就这套,L码,帮我装上吧。”
  摊主似乎也见多了程水这样犹豫再三又回头的客人,二话不说从后面扒出两件,找了个大纸袋子装好,接过钱点清了,点点头,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程水拎着这个袋子,这个袋子装着的,是他这个月近乎全部的伙食。
  程水这边用钥匙开了新锁,进家门自去收拾,严庆生那边还在饺子铺,得几小时才回。程水把东西放下,寻了衣架将那套羽绒服挂起,一口气在心口盘着,上不去下不来,堵得他喉咙发紧。
  哪怕有一点儿旁的办法,他都不想让他哥继续在那儿干下去了。程水没提起不代表不记得,他和严庆生头一晚见面时候,这人还在哭,纵使那时候没上心,也觉得他哭得哀戚入脾。
  程水从没问过他哭什么,但想来原因也不会太复杂,不但累如老牛给的钱还少,路上随时可能被欺负,家里又冷冷清清,连个说掏心窝子话的人都没有。程水比他幸运得多,他身体好,有个教自己本事的师父,书虽然没怎么读,但打小见多了各色人,过得不舒心就换个地方。他们这些人,谁工作不累呢?但累也有累的活法,这方面自己可比严庆生要轻松多了。
  程水享受着比他大将近二十岁的严庆生对他的依赖,又为他哥如此容易地依赖上一个人感到心疼。他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严庆生连笑都仿佛极生疏的样子,现在至少在他面前多了几分活气。
  这活气就跟他小时候亲手种的白菜籽儿一样,别人再瞧不上,都是他程水手心里心尖上的宝贝,一点折损不得。
  昨晚严庆生靠在墙根一动不动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他的小白菜被人掐了叶,总要给这些没人教养的东西上上课。
  程水看了下时间,还没到巷子里没人的时候,至少巷口还有些人在,这时间严庆生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他决定出去一趟。
  冷月高悬,巷口除了老李,还有三两个出来散步的住户,他们似乎和老李挺熟,程水回来时候就见他们站那儿,等他再出来,还是这几人。
  这么些日子,老李也认识他,知道这就是严庆生那日吞吞吐吐护着的宝贝弟弟,此时见他过来,还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
  他以为程水是出去办事儿,谁知这小兄弟就在他们这群人边上站定了,看样子倒也不像是买东西,还有意无意地乜了几眼旁边人。
  老李心里头打起了鼓。
  他有时不住这条巷子,得去他儿子那边照看小孙子,因而昨晚严庆生的事儿他也是今早上才知道,巷子里的七姑八婆添油加醋,把程水形容得凶神恶煞,然后话头一转,又开始神秘兮兮地猜起程水的身世。
  毕竟巷子里很久没来过陌生人了。
  程水对他的脸色微变视若无睹,甚至还极客气地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包软中华,抽了一支递过去,“李哥。”
  老李整日在巷口吞云吐雾,这会儿遇上好烟,却是胆战心惊地接了。
  那几人见状,很识相地跟老李点了下头,离开了摊铺。
  “想跟李哥打听点事儿,就随便聊聊,没大事儿。”
  十点半的时候,严庆生觉着口里有些干,便拍去手上的面粉,手撑桌子站起来,拿着那个搪瓷缸子去倒水喝。水瓶刚刚被老板娘拿到了前厅,他为难了半会儿,还是过去了。
  老板娘正嗑着瓜子跟客人聊得开心,见他来拿水瓶也没什么反应,水瓶在地上,严庆生动作便有些迟缓。刚取了瓶塞,外头进来两个年轻人,大约是这儿的熟客,菜单都不用,跟老板娘嘻嘻哈哈寒暄完毕,一人要了二两饺子。
  严庆生正倒水,听见其中一人说:“哎,刚才六道巷里面是不是出事儿了?”
  六道巷,正是严庆生住的那片巷子的统称。严庆生手一顿,下意识地想多听几句,只听另一个人接他话道:“打架吧,哎我都没敢仔细瞧,吓死人。”
  “操家伙了吧?我当时好像听着声儿了。”
  “平时也没见那儿打这么大动静啊。”
  严庆生想了想,确实,他们那儿的混子也就欺负自己这样的厉害,作威作福的范围都超不出六道巷,打架几乎没见过了。
  他心下莫名产生一点儿没着没落的不安来。
  不知道程水现在在做什么呢?
  要是能跟他发个消息就好了,他发一条,程水回一条,即便不方便打字,还能发语音。他不知道怎么发,但见过,他们老板就挺喜欢这么干。
  他想联系上程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总想跟程水再亲密一些,通过那种常见到俗气的方式,上一秒想着他,下一秒就能跟他说句话,过年过节时候,哪怕人就在旁边,也照样要发条祝福。
  这种于他而言算是新奇的体验,他只想跟程水试一试。
  不但是现在,他自己心里清楚,有一段儿时间了。他在这和面擀皮儿,总挂念着这么个人,想问问他今天打的什么工,钱带够了吗,吃饱了没,遇上了什么人——会有他喜欢的那个姑娘陪着吗?
  他的思绪往往就断在这时候。很奇怪的,总在这时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断他,譬如老板在门口喊了句话,手上的饺子馅儿塞多了,或者是正在擀的这张饺子皮似乎没上一张圆?
  总之,他从没顺着这个问题再往下想过,并且也并不想继续想这件事儿了。
  严庆生喝完了水,听那两个人已经在闲扯最近哪里有了新玩处,便失去了偷听的兴趣,打算回后头去继续。突然,门里面又闯进来一个人,风风火火的,没半点吃饭的意思,看身影还有些眼熟。
  那人站住,严庆生一看,这不是老李吗!
  “跛!你弟他、他、他跟人打起来了!六七个人一起,可凶!”
  当啷一声,搪瓷缸子砸在了水泥地上。
  店里的人目光全集中在了这个日日被他们喊成残疾的可怜男人身上,老板娘指尖捏着瓜子,停止了往嘴里送的动作,也随着他们看他。
  “老板娘,”严庆生声音在发抖,手臂也在发抖,抖到他没法去捡起茶缸来,这么多年,他居然是因为这种事,要请他的第一回 假,“我必须回去一趟。”
  程水为什么会跟人打起来,从老李跟他说是那些混子的时候,严庆生就全明白了。他一路走一路痛恨自己,他怎么就是个跛子呢!
  昨晚他也不好,该多叮嘱程水两句,他们在明,那混子在暗,不该让他招惹那群混东西,毕竟光依照程水的体格,他们也不会主动去找程水的麻烦。
  现在可好,程水一个人对上六七个,人数上就吃了大亏,好不容易来了个人,还是个跛子!是个废物!连跑起来去到他身边都做不到的残废!
  他明明比程水大那么多……他明明是哥哥啊!不仅不能保护弟弟,还给程水招来这种臭鱼烂虾缠身,他凭什么当哥哥。
  他活该这辈子一个人。
  严庆生步子踩得乱,心也踩乱踩空了。
  程水认他当哥,到底图什么?图那湿冷的屋子跟半张床吗?
  老李在一旁时不时地搀他一把,他走得太猛,时常身子一歪斜就要摔下去。
  在即将入冬的时节,严庆生走出了一头的汗,老李也只瞧见他们在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也说不清楚,严庆生颠三倒四地问了他一些问题,发现问不出什么,但他就想说话,哪怕听老李安慰他程水没事儿也成,仿佛一旦合上嘴,那些惶恐不安就要冲破身体炸开了。
  熟悉的巷子口逐渐在黑暗中显现出来。
  老李侧耳听了听:“好像没什么动静了,难道打完了?”
  打完是好事,但严庆生的心脏却像一把被人揪到手里,更紧张了。程水若是还跟他们缠斗,那至少说明他吃不了大亏,但现在……
  “弟!”
  严庆生的视力奇异地变好了,在黑洞洞的巷子里居然一眼就看见了程水的背影,那件暗红的夹克衫在望不见头的空间里格外显眼,程水还站着,闻声缓缓转过半身,诧异道:“哥?”
  他没问完,看见了严庆生旁边的老李,轻轻啧了声。
  老李讪笑了一下,严庆生连忙道:“你得感谢人家……”
  “我知道,”程水干脆利索,“谢了啊,李哥,今天不方便,那烟改天送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往左迈了一步,整个人靠在墙上,严庆生和老李这才看清程水的右手。他竟然一直拘着个人!
  严庆生看得更仔细些,程水的手上戴了个黑东西,上面突起一条,像是把匕首,程水挟紧了那人脖子,紧握拳头,手腕内勾,但凡那人挣扎一下,谁也不敢保证那匕首会插进哪儿。
  在远些的地方,有几个人或蹲或站,显然是吃了亏,又忌惮程水这么不要命的架势,不敢上来了。
  “弟弟,你……”
  程水居然还笑得出来,轻松跟他解释:“哥你莫怕,我同他们说了,我没打算弄出事儿,只要他们愿赌服输,识相点把歉道了,再做个保证,我也不难为他们。”
  说完,他还往上提了提胳膊,低头问那个吓得大气不敢出的小混子:“对不对?”
  那小混子光张口发不出声,想点头又不敢动,只能像条吓傻了的狗,瑟瑟发抖。
  “程……程哥。”
  “谁是你哥,少他妈套近乎。”
  那个说话的看起来是那群混子的头儿,至少之前揍严庆生时候他总在牵头,现在被程水一句话堵回去,脸色想必不怎么好看。
  但程水可不管他好不好看,他之前还有点耐心,现在他生哥人就在这儿了,他还要跟这群玩意废话,简直令人烦躁。
  “行不行,干脆点,我还有事儿。”
  那刃尖贴上小混子的脖子根,冰凉的触感激得他终于发出了一声尖叫。
  “别!”
  严庆生想喊,被那头儿抢了先。
  他倒不是同情那小混子,他在担心程水,万一失了手,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谁能开脱得了他?
  那混子头儿犹犹豫豫,跟程水打商量:“……他已经在这了,您之前说的绕巷子……要不就省了,成么?”
  程水不语,似乎在做什么考量。
  那头儿说:“剩下的……我们答应。”
  严庆生听得云里雾里,程水不就是让他们道个歉,做个保证吗?
  程水往严庆生那边望了一眼,他的生哥微微拧着眉,眼睛分毫不离自己右手,薄唇也紧抿着,但或许是他们时间有些长了,严庆生显然站得不怎么轻松。
  程水轻哼一声:“便宜你们了,来吧,他最后一个。”
  对方一共六个人,除去程水手里那个,还剩五人,听闻程水发话,俱是松了口气。巷子不宽,并行也不过能容纳三人,于是他们自发分成两排,慢慢地向严庆生靠近。
  严庆生手脚不知怎么放,只能迷茫地杵在原地,旁边的老李像才回魂似的,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
  那几人突然膝盖一弯,直直跪了下去。
  “严……”他想喊严哥,猛然想起刚刚才被怼过,又不敢瞎喊,可平日里都是严跛子严跛子地喊,他连严庆生名字都不知道。
  程水也不想听从他们嘴里喊严庆生的名字,不耐道:“继续。”
  那头儿赶紧把话说完:“对不起,是我们瞎了眼,从今天起,绝对不碰您一下。”
  程水又补充:“绕开。”
  头儿连声道:“绕开绕开,您以后就当我们哥几个不在了。”
  严庆生干巴巴地啊了声。他哪受过这等待遇,惊吓程度不啻于这几个混子。
  谁知还有更让他目瞪口呆的事,那几人又冲他磕了个头,这才起身让开了。
  程水懒洋洋松了手,一脚把最后那个踹跌了几步,“快点儿,别耽误事。”
  那小混子一抖,咳嗽都强忍着,依着他们头儿那样做了一遍。
  “行了。”程水摆摆手,对那群人道,“咱们以后见不着最好。”他打了个哈欠,看看天,“不早了,都回去吧。”
  话音未落,混子们脚底抹油,转眼就不见人影,老李见状,也寻了个由头匆忙告辞,眨眼间,巷子里只剩他们兄弟俩。
  哥俩跟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各自钉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一只野猫在房顶哀哀地叫,被什么东西惊着了,哧溜一下窜得老远,程水正站在下面,被蹬了一肩头土。
  刚才还威风四方的程水霎时灰头土脸,他想过去,但估摸着自己得挨他哥一顿念叨。
  念叨倒也没什么,他知好歹,严庆生念叨他的时候他心里头都能冒出甜丝丝的泡,就是气大伤身,他哥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别气出病来。
  毕竟他要不是有把握,也铁定觉得自己在犯浑。
  一阵沉默后,程水无奈:“哥,别看了,我脸上又没开花。”
  严庆生逐渐从复杂的情绪中缓过神,越想越觉得后怕,他依旧看着程水的右手,伸手道:“拿来。”
  程水默不作声,乖乖从手指上褪下了那黑东西,严庆生拿到手仔细瞧,原来是个类似指虎一样的玩意,只不过上面多加了一把匕首,看起来更为凶煞。
  即便天色暗如眼下,那匕首也泛着森冷的寒光。严庆生粗粗看完,更断绝了要还给程水的心思,防身可以,但这个东西带着,稍有不慎都是人命关天。
  “放心,不会出事儿的。”程水知道他哥在担心什么,一步上前,抬手就贴着那匕首划了下去,严庆生当即心头一紧,厉声斥道:“胡闹什么!”
  程水张着手摊开给他瞧:“没开刃,他们还不值当用真家伙,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严庆生充耳不闻,执过他手,指头掰平了他手掌,拇指细细摸索起来。
  这回难熬的轮到了程水。
  严庆生怕他真有什么伤口,因此探查时候也是小心翼翼。他指腹生茧,指尖还生有倒刺,在程水的手掌心划过来划过去,勾得程水手上心里都是一阵细微的刺痒,忍不住缩了缩。严庆生立刻心生警惕,警告般地瞥他一眼,手上把得更紧了。
  殊不知程水现在哪会想要抽回,一门心思都已经放在了等下该如何不着痕迹地回握上。
  刀的确是没开刃的,因此程水的手心自然也没什么事,严庆生松了口气,“还是小心比较好,那东西也能戳伤的。”
  程水耷下眉眼,与刚才揍混子时候判若两人,向他哥告状:“他们先动的手。”
  那可不吗,人家混子六个人,又猖狂惯了,他单枪匹马去放话要操人祖宗,话没喊完一棒子就砸过来了。
  程水全不提这些,只跟他生哥卖委屈:“我让了又让,看他们说不通才还手,还挨了好几下。”
  说不通=操完祖宗。
  严庆生全不知情,更何况那群混子劣迹斑斑,程水说的十分合情合理,顿时心下心疼起来,急忙忙扯他衣服:“伤哪儿了,快给哥看看。”
  程水仗着自己年轻不怕冷,夹克衫下还是一件单衣,此刻被严庆生轻松掀起,露出精壮的半身,他刚要再伸手,手腕被捏住了。
  “回家再看。”
  严庆生:“嗯?”
  程水瞎话张口就来,坦荡荡地说:“我害羞。”
  严庆生:“……”
  他实在不明白大男人露个上半身害羞的点在哪,但有什么办法,他弟年轻,脸皮薄点也正常,何况也没跟姑娘那个过……
  不对,怎么又想到这上面来了!
  他摇晃几下脑袋,试图把脑袋里不受欢迎的走向给丢出去。程水不明所以,试探地喊他:“哥?”
  严庆生也不知怎么,嘴一秃噜话就冒了出来:“哥有点累。”
  他也不是特指哪里,但程水问他脚疼吗,他也含糊应了。
  程水便二话不说地在他面前半跪着蹲下,他肩宽背阔,看着结实又稳当:“趴上来,我背哥回去。”
  严庆生怔愣一瞬,当下拒绝:“你身上有伤呢。”
  程水笑了,他也没再强求,起身扶着他哥:“行,等伤好了,哥可要记得让我背啊。”
  在程水的原计划里,今晚是没有这出戏的。他本想着把事儿都解决完了,带着混子们在家门口等着,就说他们自愿赔罪,不管严庆生信与不信,总不至于替他担惊受怕,还劳动他那条本就不经折腾的病腿。赔完罪,他再趁着生哥精神愉快的时候,把家里那大包小包的东西给拿出来献宝。
  能省去他不少软磨硬缠甚至还可能耍横费的嘴皮子。
  他太了解他哥了,在他哥这,东西最要紧的不是好坏,分的是舍得与不舍得。那羽绒服严庆生自己买不起吗?倒也不是,但要让严庆生花那些钱买这个,他宁愿挨冻一整个冬天。
  程水暗戳戳地想,他跟生哥穿的不是一个码数真是太好了。只要他坚持,衣服最终必然得出现在他哥身上,安安稳稳地保他哥过完这个暖乎乎的年。
  严庆生的确心疼。
  羽绒服很好,特别好,他只拿起来摸着就觉着舒服又暖和,谢谢两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太轻了。
  严庆生还记得他上一次拥有新衣服是什么时候,是母亲查出病的前一年,那时候他妈妈身体尚好,赶着年前不知去哪给他带了件新袄子回来,如今那件袄子被他洗洗晒晒将近十年,里面棉花全都烂了。
  如此,他也是打算继续这么将就过去,寒冬再吓人也不过三月,能挨过去,便过去了。
  谁能料到,在他暗昧昏沉,阴寒湿冷的寒冬里,居然悬起了一轮暖阳。
  他鼻子一酸,显出要哭不哭的模样,转瞬又自觉丢脸丧气,咧开嘴想冲程水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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