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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寄北-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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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浸透了衣衫。
“你洗吧,我。。。。。我出去了。”季琼宇将换洗的衣服往旁边一搁,一刻都不敢再耽搁,埋着头急匆匆地往外赶。他擦着周寄北的肩膀,周寄北没拉他。
没一会,水声渐起,季琼宇一人站在阳台上,双手紧握着沾了水的围栏。雨没有停的迹象,卷着狂风狠狠袭来,季琼宇垂着头,眼看着雨点噼里啪啦地往手背上砸,青筋因寒冷而凸显。他忽然撤下手,手忙脚乱地往裤兜里去摸,却没摸到烟盒。他戒烟四年了,照理来说都没瘾了,可喉咙口正发痒,舌苔也觉得苦,两指有些难耐地摩挲。
“嗡。。。。。嗡”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发出震动声,屏幕一闪一暗。季琼宇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了,于是折回去,手刚碰上手机,屏幕蓦地一亮,屏幕上“乔琰之”三个大字犹如激光刺痛了季琼宇,他手一抖,手机差点脱了手。
手机还在不屈不挠地震动着,而盥洗室的水声还在继续。季琼宇瞅见这个名字就莫名地来火,心里像憋着一股劲儿,像一把螺丝刀被钻尖了,顺着心尖口往里捅。
季琼宇深吸了一口气,不快却一点没散。此时此刻盥洗室里的水声渐停,季琼宇看了一眼,便把手机放了回去。盥洗室的移门被拉开了,季琼宇一个健步就那儿冲,周寄北身子微晃,季琼宇眼疾手快将他半搂半抱住。
“慢点,贝贝。”周寄北的身上犹有清爽的沐浴香气,他一凑近,季琼宇便闻到了。周寄北穿着新衣服,这些衣裤在季琼宇的衣橱里躺了好久,他按照记忆里的周寄北去商场买得,尺寸竟还是短了不少,季琼宇心生不安,扣着周寄北腰的手也紧了些。
两个人一瘸一拐地往床边走,季琼宇将铺好的被子掀开一角,让周寄北小心地半躺。季琼宇搭着床沿边坐下,又将被子给周寄北盖上,他垂眼轻声说:“我去热牛奶,你喝了好睡觉。”
周寄北刚想应声,手机又响了,他按下接听键,声音平静偏柔。
“喂,琰哥?”
季琼宇本要按下门把手的动作一滞,下颚线也跟着紧蹦。
“不回来了,外面下雨了。”周寄北说话的语调像团白气在往耳朵控里跑,其实也不是多亲密,但听来却亲近。季琼宇强忍着不回头,可那三两句话却好像说不完似地。
“我累了,不说了,明天来接我吧。”周寄北最末两个字终于崩掉了季琼宇的那根弦,他猛地拉开门,门板撞上后墙又弹回来,周寄北拧着眉抬头,却已经看不见季琼宇。
季琼宇置身黑暗中,心脏憋闷,氧气都被抽了光。
他们。。。。。。难道?
作者有话说:
出来混都要还。求海星啊!谢谢!
第37章
周寄北一个人躺在床上,右腿的伤残导致他每晚只能往左侧卧。心脏被压迫着,胀痛又压抑。身侧无人,也没有多余的枕头,周寄北将手伸出去,床单一片冰凉,无一皱褶。他忽然想起什么,拧开了床头灯。黄灯隐隐约约投射,他翻下床,撑着拐棍走到衣柜前,然后抬手打开。
衣柜里的衣服不多,大多数竟还是新的。周寄北俯身翻了翻,并无异样。而就在他打算关上衣柜的刹那,某衣角从抽屉里遗漏而出。周寄北瞧着眼熟,伸手将抽屉拉开。
抽屉里层一隔为二,左半边全是折叠整齐的衣服,右半边则是外裤。周寄北拿起一件抖开——白T恤洗得有些发白了,领口松垮,袖口都起了球。
“。。。。。”周寄北有些茫然,他将衣服放到床上,又去翻第二件。。。。。。不一会,床上便堆了六七件衣服,每一件都很旧,有些甚至都变了形,皱得一团团。周寄北抓紧那些衣服,他的手像没了力气,手腕活动困难,连衣服都抓不牢。
这些衣服全是他的。有些是十七岁时候的,有些是十八岁时的。有睡衣,有衬衫,还有外套。周寄北腾得一下跌坐在床沿边,他双眼放空,眼底干涩,好像眨眨眼睛都会痛。他抓起一件外套往身上套,手臂穿过袖子,明显短了好半截。镜子照出周寄北的模样,过小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滑稽,周寄北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笑了出来。
袖口太短了,手腕一览无遗,意味着曾经自残留下的刀疤也一览无遗。一旁的灯光昏暗,投射到镜中,将他的疤痕放大。周寄北将手抬起来,发现有些疤痕已经变深了,它们粗粝,从他的静脉一路霸占。周寄北忍不住去摸它们,嘴角挑衅地勾起,他忽然低头添了一口,牙齿磕过表层,又留下点点痕迹。
其实四年以来,他没有丝毫长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病态与残忍流在他血液里不停循环。只不过他懂得了隐藏,在面对乔琰之,面对无关紧要的人时,他表现得体,像个正常人。而季琼宇就像鱼线,一拉一扯间就能将他炸成废墟。
而季琼宇又好到哪里去了。不过碎片碰瓦砾,血肉碰残骸罢了。
季琼宇就靠在周寄北的屋外,他坐在地上,头往后仰。四周很黑,伸手不见五指般地黑。季琼宇像个傻子一样,他连肩膀都酸疼了也不愿意站起来。屋内的动静叫他心惊,他克制不住要冲进去,手都摸到手柄了,还是咬牙松开手。时间一分一秒地走,随着屋内渐渐静默。
季琼宇都热出了汗,明明下了夜雨温度偏低,可是他的后背却发了汗。季琼宇使了些劲儿才站起来,他心跳超速,手指游离片刻,黏上又轻按下。
门开了,迎面而来一阵风掠过季琼宇。床头灯被关了,周寄北背过身,似乎已经睡着。季琼宇紧张地抿了抿嘴,他屏息,放轻了脚步一点一点轻轻地接近。季琼宇不敢坐床,他就蹲在床边,凑得周寄北近些。房间内的光线着实昏暗,也照不清楚周寄北的脸,可季琼宇却渐渐湿了眼眶。
他的睡姿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习惯往左侧卧,左手会压在脑袋下,脸埋得很深。季琼宇一眼都不舍得挪开,他太久没好好看他,他太想念,太贪恋。季琼宇从前觉得自己是个有些狂妄的人,他不喜表达,很多话他都觉着矫情。从前和姚轶在一起的时候,情情爱爱的他也不挂在嘴上。
季琼宇蹲久了腿都麻了,眼角也疼得厉害,眼皮像是金鱼眼,肿得充了血。他也不敢碰触,更不敢放肆,就那么痴痴地看,看到都快睁不开眼。
。卧室内
周寄北醒得早,等他洗漱完后走到客厅时,季琼宇已经做好了早饭。餐桌上摆着皮蛋瘦肉粥,周寄北一摸碗,发现温度都正好。此时,季琼宇端着一碗面向他走来。
“贝贝,你要喝粥还是吃面?”季琼宇问得轻柔,周寄北瞥了眼他的碗,忽而一笑说:“我喝粥吧。”季琼宇诶了声,又把手边刚煎完的蛋饼递了过去。
“多吃点,不够还有。”
“看着我干什么?”周寄北感受到季琼宇灼热的目光,不由地抬头。季琼宇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不迭地垂下了头,他用筷子绞了一筷子面,却忘了吹热气,一张口便烫着了。他脸色一变,手忙脚乱地舀了一勺汤喝,结果被烫得舌尖发麻。
“。。。。。咳。。。。咳。。。。。”季琼宇脸涨通红,不得不放下汤勺咳嗽了几声。周寄北刚想开口,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我在吃早饭呢,你到了?”周寄北的声音勾起了季琼宇敏感的神经,他下意识地去看周寄北,后者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碗里的粥,眼光柔和,声音听来也极有耐性。季琼宇的心咯噔了一下,差点把竹筷给捏断。
“贝贝,你要去哪儿?等下我送你吧。”周寄北刚挂电话,季琼宇就忍不住说,周寄北摩挲了把手机,好似很不经意地拒绝道:“不用了,琰哥已经到了。”
季琼宇如鲠在喉,面色顿时尴尬。周寄北的碗里还剩着三分之二的粥,他把碗一推,撑着拐棍站了起来。季琼宇慌了,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吃了?”
“不吃了。”周寄北慢慢往门口走,季琼宇面色难看,他也腾然站起,看着一桌子的早餐忽然束手无策起来。
“我给你装起来,你路上拿着吃。”说完,就往厨房跑,季琼宇心口发慌,手上的动作跟不上思维,柜门开得砰砰作响,打包盒费了老劲才掀开了盖子。
季琼宇夹蛋饼的手势有些发抖,他默不作声,把头埋得很低,周寄北此刻已经穿好了鞋,他看不见季琼宇的表情,于是拉开门说:“不用麻烦了,我不吃了。”
“那怎么行。。。。。”季琼宇一下子扬高了声调,却又在回眸的刹那噤声。
乔琰之半蹲在周寄北面前,他掀起周寄北的裤脚,将已经热好的盐包绑在他的膝盖上。他的双手从后穿过,动作无比熟稔,仿佛已经重复过成千上万次。周寄北也没拒绝,他由着乔琰之,等到裤腿再次被放下,乔琰之伸出了手臂,周寄北顺势搭上,手背微拱紧紧抓着。
“有三格台阶,寄北,慢点走。”乔琰之说得体贴,他侧头与周寄北说话,两张脸仿佛没有距离,周寄北贴着他也近,拐棍反而成了辅助,那人倒成了依靠。
“贝贝!”季琼宇从背后叫住他,周寄北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季琼宇脸色苍白如纸,眉目间却染着忿然,他几步冲过去,一把抓住周寄北的手臂。
“我背你下去,这下面的路都不好走。”季琼宇说得僵硬,声音里像蹩了股气,很是不爽。他说完也不给周寄北反应的时间,自顾自地扯着他的手就蹲了下去。
“快点!”季琼宇瞥过头,两字撂得匆匆,极其冲动又强势。
“不必了,我自己能走。”周寄北用了点力气将手抽了出来,他睨着季琼宇的背,语气不温不火。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哈,忙工作,周天见哦!老季又受到了暴击。
第38章
季琼宇一怔,背脊以肉眼可见的变化而趋于僵硬。季琼宇能感觉到周寄北的目光以下而上地扫着自己,他如芒在背,脊椎骨如针刺般扎疼,腿也像泄了气的游泳圈,忽然发软。
“膝盖还疼吗?”乔琰之的声音里透着担忧,隐隐约约地还带着点心疼。
“不疼。”周寄北的手还搭在乔琰之的手臂上,他借着力走了一步,拐棍敲地的声音在季琼宇耳边放大,季琼宇呼吸闭塞,喉结发烫,似乎一下子失去了行动力。
“…琼宇,你回去吧。”周寄北的声音轻飘飘地,他掠过季琼宇的身边,手不经意地轻点过季琼宇的肩,又很快收走。季琼宇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却只能看见周寄北的背影。冷漠且颀长,他倚着别人,他宁愿倚着别人也不朝自己张口。
季琼宇顿感痛苦,苦楚顺着心脏缺口冲向口腔,他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而乔琰之似乎比他更加了解周寄北,他甚至不需要刻意调整步伐,就能和周寄北保持同行。同时抬起又落下的脚踝似乎是在讽刺季琼宇。
他已被替代。
“来。”他们已经走过了几阶台阶。因为昨晚的一场大雨导致积水无数,水潭过深,周寄北无法再往前走。乔琰之早早预见,便在他面前蹲下,周寄北垂眸,不带犹豫地俯身下去。他的左臂从后勾住乔琰之的颈部,下巴陷在乔琰之的肩窝里,侧脸相贴。亲昵非常。
季琼宇人一晃,险些摔倒。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他却连留都留不住。他的喉咙被一只铁手钳住,钢筋残暴地被捅入,血将舌头抵住,失去说话功能。
乔琰之已经将周寄北背到车旁,他单手将车门打开,小心翼翼地俯**,周寄北的身影愈来愈小,慢慢地逐渐看不见。而乔琰之细致入微,他微蹲在车旁,一手替周寄北系好了安全带,同时凑近,又与之耳语后,才关上了车门。
“。。。。。。”乔琰之正准备绕到驾驶座时,目光与季琼宇相碰。季琼宇似是被按下开关的机器人,眼皮在刹那间一颤,眼神咻然泠冽,那神态竟酷似周寄北。
乔琰之与季琼宇对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乔琰之亦是一个敏感的人,察言观色是他的饭碗,嗅于人性之味几乎是他的本能。他在四年前第二次见到季琼宇的时候,已经敏感地嗅出一丝不对劲,而这个答案,他没有花多少时间就解开了。
对于他而言,答案无意是失落地,失落之中还带着难受。
“琼宇,我先走了。拜拜。”周寄北将车窗按下,他微微探出半身,朝季琼宇不咸不淡地挥了下手。
“贝贝。。。。。”季琼宇慌里慌张地开口,一着急牙齿都嗑破了嘴唇。他几步追下去,呼吸气喘,他扒紧车窗沿,语速急促:“贝贝,晚上我来。。。。。”
“晚上我挺忙的,就不过来了。”周寄北一言打断季琼宇,他甚至面带微笑,肌肉从容地不像他。季琼宇语塞,手指猛地一缩,指甲嵌进车窗沿边,不幸一拐,硬生生翘翻来半片。同时,乔琰之发起了车子,车子开始往前,季琼宇明显感觉车动,他手一动,就垂了下来。
车子擦着季琼宇而过,周寄北的表情也在转头的刹那巨变,眼底一瞬阴郁,瞳仁紧缩,而下颚紧绷成线,指甲也在一瞬变色,褪尽了红,变得死白。
乔琰之从后视镜打量周寄北,他抿紧了嘴,手在方向盘上不安地攥了又放。
“。。。。。昨晚怎么住过来了?”
车子里一下子没了声响,忽然诡异地静默。
“嘭!”地一声,拐棍重重地往旁边一砸,重响激得乔琰之一震,他不得不抓紧了方向盘。
“。。。。对不起。”乔琰之垂眸,他答得轻声,声音里又透着憋闷。
“我以为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周寄北眼神凌厉,他一瞥一剜间已经将气氛降至冰点。乔琰之的心里拧着一股痛,那痛像火烧得旺,烫得他张不了口。
周寄北瞥过头往外看,脑子里都是季琼宇刚才一闪而过的失落。他眼底一黯,目光落在手腕内侧的疤痕上。
“琰哥,送我去医院吧。”
。医院内
“最近天气转凉了,你得注意保暖。身体也不能太累了,我看着,炎症很严重。”医生捏了捏周寄北的膝盖骨,他疼得变了脸,牙齿迅速咬住嘴唇,手将床单拧成了团。
乔琰之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下意识地要搂住周寄北,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
“先消炎吧。”医生开了单,乔琰之接过,他不放心地看了看周寄北,后者似是宽慰他,勉强笑了笑。
“躺下吧。”医生拢了拢口罩,顺势将低频脉冲电流仪推了出来,周寄北撑着手臂慢慢往下躺,他的额头上全是汗珠子,视线逐渐模糊,眼前开始出现叠影。
“脉冲电流挺疼的,一般人熬不太住。你咬着毛巾,会好些。”医生将厚毛巾卷了卷递给周寄北,周寄北伸手接过咬在嘴里,而此时仪器在渐渐加热,电流声如同绵延的河灌在耳边。周寄北颤了颤眼皮,而在下一瞬,眼珠便夺了眶——
“啊!——啊!——啊!”周寄北的脸一秒涨红!膝盖在触碰瞬间便蜷了起来!明明是电流,可体感却如无数排的针头在剜着最烂的肉,一针深过一针,疼痛如山倒,仿佛海啸地震迎面而来,攻击力轰然而至,他就算穿着铠甲圣衣也会被瞬间毁灭。
“啊!——啊!——”嘴里的毛巾都快被咬烂了,抽丝都断了层,口水不能控制地顺着嘴角流下,他双目赤红,血丝在眼底爆管,他终于感觉眼角酸涩,幻影无数。
乔琰之手持着缴费单在长廊上狂奔,缴费单花白,像洋洋洒洒的雪花。周寄北的理疗室处在角落最里面,乔琰之越跑越近,周寄北嚎痛声也顺着门缝一并漏出。
“啊——季琼宇!”乔琰之要推门的手蓦然一收。
周寄北泪流满面,而膝盖被强制性在仪器上碾轧,他哭着喊着叫着的样子,和他十二岁第一次接受低频脉冲电流治疗时一摸一样。不,甚至可能更加撕心裂肺,因为那时候,季琼宇在他身边啊。
作者有话说:
唉。
第39章
周寄北刚坐上轮椅那会儿,右腿隔三差五就会发炎。季琼宇不舍得周寄北去三甲医院挤一身汗,受苦受难的。就开车带他去市中心的私立诊所。周寄北很敏感,一踏进那地儿,就直觉不同。他那会形销骨立,瘦骨嶙峋,人像片枯叶子,蜷在轮椅上格格不入。
“季先生您来了。”王医生亲自将他们迎进门,他伸手同季琼宇握了握手,接着便蹲了下来。
“寄北今天怎么样?”王医生口吻温柔,目光柔和。周寄北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手下意识地往后伸去,季琼宇赶紧包裹住他的手,他俯身,嘴唇就擦着周寄北的耳朵。
“贝贝别怕,和王医生说说。”周寄北攥得季琼宇很紧,他的手指甚至在抖,季琼宇不停地摩挲着他的手,从指尖到手指骨节,以温度和亲昵试图让他放松。
周寄北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别人。他好像生来就比别人敏感,仿佛生了一双透视眼,别人不经意地一眼,他似乎就能看出端倪来。他害怕,也自卑。更恐于和季琼宇以外的人说话。
周寄北还是不说话,王医生也习惯了。他示意季琼宇将周寄北推入理疗室,季琼宇弯身并张开手,周寄北勾住他的脖子,身体紧紧地贴住,季琼宇将周寄北抱上床,周寄北紧张地揪起他的衣领不肯松手。
季琼宇任凭他揪着,并在床的沿边旁坐下。他将周寄北环抱在胸前,下巴抵住他的发顶,他垂眸,声音就贴着耳朵钻进去。
“贝贝放松,一下子就好了。”仪器正在加热,王医生将热毛巾递给周寄北,季琼宇替他又卷了卷才让他咬住。周寄北的裤腿被撩了起来,裤子掩盖下的肌肉明显萎缩无力,周寄北下意识地一抖,突然眼前一暗,双眼被一只掌心覆住。
周寄北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眨了眨眼,睫毛在季琼宇的掌心里挠,季琼宇微微发烫的掌心软化着他的眼周。
而季琼宇则是死死地盯着低频热电流机,他亲眼目睹那机器是如何在周寄北的膝盖上游走,恐怖的声音又是如何在耳朵边放大。周寄北不断挣扎的身体被自己用双手紧箍,挣扎之中,毛巾总要掉落,痛叫声就像锯子在对季琼宇进行解割,而不断被浸湿的后背也开始在季琼宇的胸前黏腻。
季琼宇记得他陪着周寄北一共做过六十次低频热冲,每一次做完,他都会背着周寄北哭,每一次都是。而第七十二次的时候,季琼宇已经缺席太久了。
周寄北仰头躺在病床上,刚才记忆在一瞬间错落。十二岁的事情竟都历历在目,周寄北厌恶这样的自己,显得他无比贪恋,多么难以忘怀。他抬手胡乱地摸了把脸,手还是冰的。医生将仪器关掉,他看了眼周寄北,四年多来,不是第一次同他打交道,久而久之也拼凑出了他的性子。故而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走去饮水机边替他倒了杯水,就默默地出去了。
周寄北强撑着坐起来,他瞥了眼膝盖骨,红肿已消退,但乌青还残留在四周。他颤了下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裤子卷下。乔琰之还站在门外,他背抵门板,手里贴着就诊记录,直到听见拐棍落地的声音,他才推门而入。
“回去吧。”周寄北说得轻巧,脸上泪痕已消,他又带起了面具,佯装起了坚强。乔琰之伸手要扶,又被躲开。
“晚上爱尔要开局了,回去再盘一下贴水吧。”周寄北轻咳一声,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后衣好在有外套所盖,而遮掩汗水。
。季家
季琼宇行尸走肉般地回到屋子,整个人魂不守舍,他踏入昨晚周寄北睡过的卧房,床单上一尘不染,被子折叠整齐,没有躺过的痕迹,好像昨晚就没来过。季琼宇心里难受得很,他就着床边坐下,手试探性地摸过那只枕头,他忽而鼻酸,人轻轻后仰,躺了上去。周寄北的身上一直有一股冷冽的味道,他从不用香水,惯用的沐浴露也是清爽的木香味,那味道此时沾染在枕头上,季琼宇不得不闭眼,他侧过头去汲取,将脸全部埋了进去,手不由自主地往枕头底下伸去,忽然,季琼宇的手一顿,接着将他摸着的衣服抽了出来。
“。。。。。。”那是季琼宇几年前穿过的一件旧衬衣,他刚搬来澳门的时候装了一箱周寄北的旧衣服带过来,不小心夹了件自己的旧衣服,也没发现。可是这衣服怎么会落在枕头底下?季琼宇的心跳顿漏半拍,他腾然从床上跳起,想都不想就往衣柜前冲,他猛地拉开门,然后将第三层抽屉拉开,他眼角的青筋骤然凸起,瞳孔紧缩,手差点将抽屉拆下。
抽屉里原本叠放整齐的衣裤被打乱了,胡乱地堆叠在一块。明显是被翻过的痕迹。季琼宇想起昨晚好像是听见了些声响,他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眨眼就要跳出来。季琼宇像只无头苍蝇在房间里乱窜,他不知所措,而血液一个劲儿地倒流,让他理智全无。
“贝贝。。。。。贝贝。。。。!”季琼宇忽然惊叫,他抓了手机夺门而出,脚步踉跄,险些摔跤,他急吼吼地上了车,油门发了疯地踩,同时方向盘死命调转。他开车的手都在抖,目光甚至来不及细看两旁的后视镜,手忙脚乱的样子像是第一次开车。
。赌场内
“阿文,把贴水表拿给我。”周寄北呆在自己的房间内,他洗了把澡,换掉了浸满冷汗的衣服,他披一件长到小腿的开衫,人坐在轮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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