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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流水-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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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孙枯木了然地笑起来,楚行云一脸不解地望着他们,小脑瓜不停地转啊转,可还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那小童好像是个男的,可为什么又染着红指甲呢?以前在村里,只有姑娘才拿凤仙花染……

    “你又走神!说了多少次!写字要专注!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能成什么事?”钱老爷故意勃然大怒,忽然拿起戒尺,啪啪几下,狠狠就抽在小行云屁股上,“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你给我滚去面壁!”

    楚行云霎时只觉背后一片火辣辣,从小到大没挨过这么重的打,疼得牙齿都打颤,可他硬是一声不吭走到墙角去。

    那截孙木头看着他,咯咯直笑。

    约莫站了半个时辰,楚行云忽而感到有一双大手在摸自己,他猛地回过头去,看见钱老爷一脸愧疚的样子:“对不起,方才打痛你了吧?为着你不学好,我心里着急,手头就没个轻重了。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我们再来学写字,你别生叔叔的气,好吗?”

    孙木头笑得更大声了。

    楚行云茫然地点头,钱老爷收了手,领他到书桌前,指引他坐。

    小行云刚一坐下去,就像被针扎了般站起来。

    钱老爷眯着眼问道:“屁屁痛啊?”

    楚行云窘迫地点点头。

    “钱兄,这么小的孩子,你打得也忒狠了些,教也得慢慢来——”那位孙老爷走来,很是慈爱,“叔叔去拿点药给你涂涂好不好?这样屁屁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楚行云只好又点头。

    “那你来——趴到这来,叔叔给你上药。”

    “我……我自己可以,不劳烦……”

    “傻孩子,你自己怎么够得着呢?而且这宝贝药很名贵的,岂能给你随便带走?”孙老爷很慈祥地把他拉过来。

    “不用麻烦了……”

    钱老爷忽而出手,把他拽上床榻厉声道:“刚才还给你讲道理,这回又不听话了!男子汉大丈夫,涂个药,扭扭捏捏、羞羞答答,跟个女娃娃似的,像什么样子!”

    不由分说,就把他裤子褪下,露出两甸通红的小屁股,钱老爷伸手揉了一把,又狠狠道:“怕痛忍着点!”

    小行云觉得有点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心里闷闷的。他不是女孩,从没有人教他男女授受不亲,也没有人教他父母之外者不可褪衣。在村里,大伙都脱得赤条条地游水,光着膀子干活,教的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坦坦荡荡不拘小节。他不知道钱老爷和孙老爷要干什么,只是本能地有些不安,想把裤子提起来。

    孙老爷一边柔声劝他不要怕痛,一边把他脑袋按进枕头里,又作了一手势,叫那小童过来帮着摁住。

    过了一会,小行云只感觉有两根硬东西在戳自己,他觉得很不对劲,很不舒服,可又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更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奇怪给自己上药,为什么两位老爷却气喘如牛了,他想转过头去看看到底涂的什么药,小童却轻轻用枕头捂着他的脑袋,说:

    “你不要看。”

    只听身后的喘息愈来愈重,忽然,楚行云被两股热热的东西烫了一下,什么也看不见的他,蒙在枕头里想,或许这就是那药膏吧……

    接着,孙钱老爷把那热东西抹开,又说起他听不懂的话,像什么:“钱兄,不如直接办了?”、“再逗几日吧,到时把刘老二也叫来,一起开个荤。”

    又等了半晌,两人才把裤子给楚行云提上,很是慈爱地跟他说:“叔叔们帮你涂好药了,这样屁屁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噢。”

    楚行云不吱声。

    钱老爷皱着眉,脸一下拉得老长,厉声道:“怎么这么没礼貌!别人辛辛苦苦帮你上药,不知道该说什么吗!”

    楚行云愣在那,好半天,吐出一句:“……谢……谢?”

    孙老爷一听,大笑不止,钱老爷也是笑,小行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笑,随后又被领回书桌前,开始教他写字。只见钱老爷大笔一挥,指着字问:“认得吗?”

    楚行云摇头。

    “这是‘肉’字,我们平常吃的猪肉、牛肉、红烧肉,就是这个字,懂了吗?”

    楚行云点头。

    钱老爷又写一字,道:“这个字呢,叫‘棒’,平常的木棒、棍棒,就是这个字,记住了吗?”

    楚行云又点头。

    “好,那叔叔就来考考你,你说,这两个连起来念什么?”

    楚行云照着念。

    孙老爷在一旁笑到捂肚子,钱老爷也是笑。

    楚行云十分不解:“我……我念错了吗?”

    “不不不,小神童,你念得对极啦!真是太聪明了,叔叔那是吃惊的笑。”孙老爷抿着嘴,捻起笔来写了一字,“我也来教教你,离骚知道吗?”

    楚行云摇头。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听过吗?”

    楚行云只觉一通鸟语入耳,孙老爷叹了一声:“真是个小可怜,你别担心,以后叔叔们,慢慢教你。”他指着那字,“诗经国风,楚辞离骚,并称风骚,借指诗文,这字便念‘骚’,你可记住了?”

    楚行云点头。

    “好,那我再教一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山洞窟窿谓之为‘穴’,就是这个字,可懂了?”

    楚行云再点头。

    “很好,那你说说,这两个连起来是什么?”

    这回楚行云犹疑了一会,但仍是照着念了。

    钱、孙老爷拍桌狂笑不止,连声称赞什么“太有趣了”、“好聪明的小儿”、“你真是乖孩子”……楚行云从小被人夸惯的,可此时却在心里疑问:他们真的在夸我吗?

    像是终于笑够了,钱老爷道:“行了,你把这四个字拿回去,好好临摹,直到会写为止,下次要检查。不过叔叔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乖不读书,到时写不出来,这戒尺可又得挨了。”

    “到时屁屁要挨打,很痛的哦。”孙老爷笑着补道。

    楚行云抱着那四个大字,离开书房,未走几步,那小童便溜出来叫住他:“你……你回去把那药膏洗了吧。”

    楚行云奇怪道:“那不是治伤的药吗?”

    小童迟疑了一会,终是道:“……确实是治伤的药,但那药涂上去一会便发挥完作用了,后续要再涂点别的配合使用,才更有疗效。老爷贵体,记不住这些琐碎,我便来和你说说,喏,你洗完,涂这个吧。”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支绿膏递给他。

    楚行云谢过,再走几步,又被母夜叉拖走,扒了衣物,母夜叉奇怪地笑一声,便把他涮羊肉似的摁进浴桶里,楚行云一直喊烫,不断挣扎,却不被理会,最后押进一小院里。

    院里住着好些男童,最大不过十二,雪肌玉人无暇丽,像小行云这般爬树摸鱼的野孩子,拍马也赶不上,钱老爷不过为他那点不知事的纯,特赐他一间独屋,好叫其他孩子别来污染他。那些男童探头探脑出来看这新来的大块头,眼里好生嫉羡。
第十五回 一叶熊9

    有个娇童气不过,便在屋门外阴阳怪气地念叨:“你先前干什么的?长成这般壮硕也真是难为老爷……”

    “打铁的。”

    “……哈?”

    “铁匠铺打铁的。”

    那娇童愣了好一会,喃喃道:“……老爷的口味真是愈来愈重了。”

    另一小童忽而插道:“我要把你这话传给老爷去,叫老爷撕烂你的嘴!”

    “呵,你个小贱货发`骚做白日梦呢,老爷都多久没找你了……”

    楚行云不爱听他们吵,遂自己走开,爬到树上,坐在高高的枝头总让他特别平静,常常一坐便到黄昏,以为还能听到谁来叫他楚哥,一齐勾肩搭背去捉大头虾,以为还能听到娘唤他回家吃饭,骂他贪玩,菜都要凉了……

    再听不到了。

    他捏紧挂在腰间的小叶熊,娘说了,难过的时候就抱抱它吧,好像娘还在身边似的。

    院里的日子不难熬,却也不算好。除了那日给他药膏的红指甲小童,大多孩子都不待见他,时不时弄些诗文曲乐指桑骂槐。所幸小行云胸无点墨,一概听不懂。

    院里的孩子见楚行云毫无反应,便开始对他拳脚问候了。可被调过的孩子各个纤腰细腿,粉拳出击,楚行云一概不还手,有时被红指甲小童看见,还笑他傻大个,白白给人揍。从小孩子王的楚行云,干惯了剿灭他帮、怒抢地盘这种大阵架,此时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这是在和我打架啊……

    后来楚行云索性就只在屋里练字,把以前打铁的那股劲儿都用在写字上,不多时,那四个字就练得像模像样。看着自己越写越好看的字体,小行云心里很是高兴,以后他也能算半个读书人了,将来若能回家去,爹娘不知该有多骄傲!

    想到此,楚行云心里更甜滋滋,益发刻苦练习。

    这日,他又被带到书房,检查功课。屋里除了大肉饼钱老爷和干木头孙老爷,还有皮松肉垮刘老爷,一脸鸡皮半瓢秃,虎背熊腰朱老爷,名副其实似野猪。四人各搂一小童,笑笑地看他,要检查功课。

    楚行云于是照老爷吩咐,高高举起自己写的那四个大字,一边指着,一边大声念出来……

    满堂哄笑。

    朱老爷一口茶喷出来,刘老爷笑得不能自已,钱、孙老爷眯着眼乐呵。

    小行云愣愣地拿着自己的字,在这一片笑声里站着,是自己的字体不够好看吗?还是运笔不够流畅?明明已经很认真地在练了……以前无论是爬树抓鱼还是打铁,只要他用心,都可以做得很好,可为什么独独写字就让大家这样笑呢?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轻轻捏紧挂在腰间的小叶熊,娘说了,难过的时候就抓住它吧,好像娘还在他身边……

    娘一定不会笑我的。

    朱老爷忽而将怀里小童踢到地上,一耸一耸,不知在做什么,一边动一边不住地拿眼瞧小行云,道:“小娃娃,你可真带劲,等爷来疼你!”

    钱老爷听后眉头一皱,孙老爷便道:“朱兄,这小娃娃钱兄养的,照理,让他先来……”

    “不打紧不打紧,一件小玩意儿,值得什么,我可等不住了,钱弟,你不会介意吧?”

    钱老爷干笑一声:“自然自然,朱兄请便。”

    朱老爷推开跪在脚边的小童,淫`笑着走过来,楚行云再不知事,也懂得不妙,扭头就跑。他不明白为什么那小童要去舔别人尿尿的地方,多脏啊,绝不能被抓住!

    几个小童都被派来捉他,刘老爷也来搭把手。朱老爷好征服,楚行云越是这样跑,他越是兴奋,本想着不一会儿便能弄到手里来,可楚行云上蹿下跳,活似猴子,这些老头娈童哪抓得到他,反让笔墨纸砚滚了一地,更添阻碍,朱老爷跑到命根都软了,也没捉到片衣角。

    最后是孙老爷冷不丁地绊了他一下,小行云才摔倒在地,一群人蜂拥而上,朱老爷气急败坏地扑过去,抡圆膀子,狠狠摔了他一耳光。

    打得楚行云右脸重重地掴到一边,脑袋敲在地上,一下懵了,从小到大,闯再大的祸,他都没挨过耳光,一时间,满耳嗡嗡声,什么也听不见,再反应过来时,已被扒了裤子,朱老爷肥猪似的肚子压在自己身上,刘老爷、孙老爷一人握着一条腿,一边抚摸,一边打开……

    谢流水扭头就走,他本无意窥别人伤口里的脓,还是坐到屋外去吧。他一直在等,等小行云兴许能遇见好人,遇见转机,可等到这个节骨眼上,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奈何人世间,终是苦中苦。

    屋里的小行云剧烈挣扎,随手抄起块砚台,就朝孙老爷扔去,孙木头赶紧松手一躲,楚行云顺势抬脚,揣上朱老爷肚子,同时狠狠咬他一口,朱老爷痛得一后仰撞着刘老爷,两人车轱辘似的翻在地上,楚行云趁势爬起来,刚要逃,却又被揪住了脑袋:

    “你个贱货敢咬人!爷今日就先叫你嘴上开花!”朱老爷说着,便将命根伸到他脸前,另一手就要来卸他下巴……

    楚行云眼疾手快拿起桌上一杯热茶,面无表情地对着那根东西,浇下去。

    “啊————”

    屋外的谢流水才刚坐下,便听这一声杀猪般嚎叫,响彻云霄,冲进去一看,朱老爷捂着胯`下痛苦地摔倒在地,所有人惊慌失措地围着他,楚行云趁机提好裤子,扭头跑了。

    他一直跑一直跑,却不知跑到哪里,才是归处。

    心里像有个无底洞,茫然无措喷薄而出,只得紧紧抓住小叶熊,娘说了,难过的时候就抱抱它吧,好像娘还在他身边……

    楚行云摸着小叶熊,把它揣到心口来,没关系,不会有事的……

    娘会保护我的。

    可母亲的臂膀却够不着他,很快,两个壮奴朝他走来,楚行云还要挣扎,被一脚踢翻在地,拳头密密匝匝地打下来,疼得他不停蜷缩,像小刺猬般团成小球。两仆人又蹲下来,硬把他四肢扯开,一个轮番扇他巴掌,另一个狠命揣他肚子,打得楚行云全身痉挛,鼻子嘴角都是血,最后拖死人似的拖到老爷面前。

    钱老爷还没尝过味,自不想把小行云弄死,何况他素来看朱老爷不顺眼,只是该给的面子要给足,故叫人毒打一顿。本想打完便送到自己房里温存一番,可看着楚行云被打成个猪头样,鼻青脸肿,大倒胃口,遂一挥手,叫人扔进地窖里,思过。

    两壮奴又把楚行云拉下去,母夜叉来引路,她故意拣了条石子路走,好让小行云被一粒粒地硌着拖,开了地窖门,她狞笑道:“把这贱货丢进去。”

    两壮汉正准备扔,母夜叉却眼尖地发现他手里正握着什么东西,她俯下身欲夺之,不料楚行云用尽一身气力,攥得死紧死紧。

    她冷哼一声,指使奴仆:“把他手里的东西抢过来。”

    小行云咬碎牙关死命抓着,拼命扭打挣扎,母夜叉冷不丁地抬起脚,踩上他肚子。

    “啊——”楚行云疼得痛叫一声,却咬着下唇还是要反抗,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他的楚叶熊,娘亲手做的小叶熊,被抢走了……

    他登时急得眼都红了,大叫道:“还给我!还给我!你还给我!”

    母夜叉漫不经心地拿来看一下,皱一下眉,嘟囔了一句:“什么玩意儿”,随手扔了……

    小行云疯了似的要扑过来,却被奴仆按住,只能像受了伤的小狼,恨恨地盯着人看。母夜叉受了这目光,轻蔑一笑,把他往地窖里狠狠一推,“砰”地合上了门。

    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来——

    翻起的浓墨泼了这一卷旧梦,谢流水骤然惊醒,他有些迷糊地看着四周,麟吐玉书的床、乱七八糟的被,以及一只安稳沉睡的楚行云。

    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有钱、有名、有武功,再不会有人打他、抓他、把他关进地窖……

    再不会连一只小叶熊都守不住了。

    谢流水看了一会楚行云的睡颜,自己又慢慢地融回墙里,睡了。

    过一会儿,他又浮出来,看见楚行云脑袋还埋在大大的一叶熊里,毛绒绒的熊热得他额角微汗,却怎么也不愿放手。

    谢流水盯了良久,扭头又溜进墙里。

    可没一会,他又从墙体里滑出半截身子,见楚行云仍睡得很沉,大约是累坏了……

    某种情绪捺下去又竖起来,不倒翁似的惹人烦,最后,谢小魂认命般叹了声气,悄悄融进那只巨大的一叶熊里。

    他抬起毛绒绒的熊手臂,轻轻地拥住了楚行云。

    抱抱你吧。

    偷偷躲在熊里的谢流水,这么想着,渐渐也睡沉了。
第十六回 行路难1


    述前夜拾花役魂,

    百鬼手无影丝阵。

    楚行云醒来时,已是晌午,他麻溜地翻身下床,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身旁这只熊……跟着他跳下来了。

    楚行云盯着这一头站立的熊,觉得人世间,颇有些微妙。

    熊里的谢流水在这目光下直冒冷汗,他本想趁楚行云没醒,就缩回墙里。谁知这熊竟有进无出,三魂七魄皆困死于此,任他翻颠打滚就是不得脱。

    楚行云瞧见牵魂丝隐进熊身,这里边是谁,昭然若揭。可盯了好一会,却毫无动静,想这谢贼子好歹也是二十七八的大男人了,钻到自己的玩偶熊里还躲着不出来,算什么事儿呀。当即一把扯过牵魂丝,没好气道:“你是有什么毛病?”

    谢流水在熊里翻了个白眼,心道:是是是,我脑抽、我犯贱、我自作多情,总行了吧。想着便转过身,背对楚行云,不理他。牵魂丝拽得痛,但小流水不愿流露出来,故转了个童女腔,娇滴滴地开始哭,时不时掺几句脆生生的“行云哥哥”,梨花带雨惹人怜。

    不得不说这谢九流的变音确实以假乱真,但楚行云听着讨厌,又拔不出谢小人,气得把熊推倒在地,拽开后背拉链,硬生生将他从熊里刨出来——

    只瞧谢魂灵身上,牢牢地粘了好些杏花干。

    楚行云感到奇怪,当初自己做这玩偶熊时,为了效仿娘,便择了些干花进去,不知为何却将谢小魂粘住了。他伸手去拨弄那杏花,不料竟黏得死死的,于是狠力一撕,弄得谢童女又哭天喊地,唤起“行云哥哥”来。

    他忽而想起,前夜人头窟里石刻画前,曾答应谢流水三日后去看杏花,算来便是明日了。只是朝不谋夕,谁又知瞬息变故,但瞧此人也没再提这桩事,到时浑赖过去好了。

    反正这人地痞流氓,又何必讲那言必行行必果。

    如今形式波谲云诡,楚行云本想径直去李府蹲点,早谋划早布局。

    谢流水却不依了,闹他要去管谢尸体。行云早把这茬忘了个一干二净,不过他昨日从密道出来时,已将眠阳花田里的肉身藏到他打猎用的小据点,跟鱼干一起存于地窖,自认为是仁至义尽了。料想今夜必有一场恶斗,实在不愿徒增是非。

    奈何谢闹闹聒噪得超乎想象,一会是沧桑叔叹命运苦,一会是美少`妇骂负心郎,乞丐哭诉、泼皮耍赖、婆娘骂街,小小的喉咙里像住了个人间。鸡鸣犬吠红尘闹,烦得楚行云直想捏爆他嗓子眼,叫天地安宁。遂奚落道:

    “你这口技怎不留着表演?好财路呀。不过,大名鼎鼎的不落平阳坐在包子铺前,腹中空空囊中更空空,倒也好风景。”

    谢贱贱一愣,想那日在天街,果然后头飘了朵小尾巴云,故笑嘻嘻地答:“承蒙楚侠客挂念。京中有善口技者,是我师傅也。”说着,悄悄凑到耳边来,“我大前夜才给你表演过呢,忘啦?”

    楚行云面无表情地举起双手,捂住耳朵,就这么下山去。

    可红尘中,还有许多甲乙丙丁,平生最爱投以目光之洗礼,故生而为人,实在难以随心所欲。任谢小魂百般折磨、千般刁难,楚行云也要站如松、行如风、不动如山。最后谢流水万般无奈了,只好利诱:“你不想知道展连的事了?”

    一语中的,但楚行云佯装不在意:“此事我自会去查,不劳你编故事了。”

    “我又怎么编故事了。如今变成这魂样儿,生死由你,任你搓圆揉扁,很可以了吧……”

    “呵,搓圆揉扁,你倒是会挑词儿,怎么不提提反客为主?”

    “你什么意思?”

    楚行云转过头:“当我傻吗?人头窟里,你自言用幻境困我,没成功,反被女童怨鬼冲撞,才在体外成了形。可事实上,你早成功了,控制我,从展连身上偷东西……”

    谢流水眯起眼睛,他想起昨夜楚行云突然醒来,张口就问展连,又想起自己梦见的小行云,便道:“你能读我记忆?”

    眼前人虽仍是嬉皮笑脸,但楚行云忽而感到蛇一般的冰冷盘上心头。他斟酌少顷,还是如实回:“见了三个片段:你偷展连东西,展连来接我,还有……你和你娘吃饭。”

    谢流水怔了一下,忽然笑了,问他:“我娘好看吗?”

    楚行云不懂这人思维怎么跳这来了,但还是“嗯”一声。老实说,谢流水的娘起止用“好看”来形容,他有生以来没见过如此绝色,便是武林第一美女赵霖婷,怕也比不及。

    心头的蛇一下跑掉了。谢流水神情一丝未改,还是笑:“反正楚侠客也没看全,不如这样,人头窟里有关你家展连的所有事,随便问。我只要你回你那据点,帮我身上的伤重新包扎,别给捂烂了。”

    “清林居在西,据点在东,绕一大圈。今日事忙,以后再去。何况等展连回来,自然真相大白,何须用你?”

    “到时又不知道回来的是哪个展连咯!就算他回来了,干嘛要对你实话实说?”

    “展连自不会骗我。”

    谢流水笑一笑:“当夜展连问你:从哪得知天阴溪的事?你敷衍他‘说来话长’,心里却在盘算怎么把跟我的事都掩盖了。你有心骗他吗?也不是,只是一来没人信什么灵魂同体,二来追源溯本,还要从我闹华楼讲起,太麻烦,某些情节还少儿不宜。你自己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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