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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流水-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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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道:“嘿,你认错人了,我才是你女神!”

    谁愿意信?

    人只听自己想听的,看自己想看的,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除非这丑女能无懈可击地证明我是我,逻辑论证完全挑不出毛病,彻底打碎女神雕像,否则没办法。

    于是谢流水换了个思路:证明顾晏廷不是白月光。

    这个好证多了,就好比直接告诉那男的,那女的虽然艳若桃李,但水性杨花,瞬间就不符合女神形象,肯定在心中立地剔除。

    如此一来,白月光这位置就没人坐了,成了一份虚空的期待,十分安全。

    于是谢流水开口问:“你昨晚为什么不躲?”

    “什么?”

    “别装傻,顾晏廷鞭子挥下来,你整个人就跟老年痴呆了一样,给人迎头打,你知道我后来有多辛苦吗?好不容易逃出来,还因为举止奇怪,被宋长风贴符驱邪,痛死了!”

    楚行云沉默,他不想跟人分享那个人的事。然而谢小魂继续叽叽咕咕:“楚侠客啊,我们现在共享一个身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话就说,不要害羞,我只是担心以你现在这状态,往后怎么跟顾家斗,还想不想救你妹妹了?”

    楚燕!

    谢流水一语中的,直戳楚行云软肋,白月光只是月亮而已,妹妹才是整个天地,人世间仅存的一脉血亲。楚行云果然松口:“顾三少大概是我……一位故人。”

    “哦,大概?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什么大概。”

    楚行云脸上显出了一点困惑,谢流水赶紧趁热打铁:“你想想看,你是基于什么判断他是那位故人的?”

    “……声音。”

    “喔,那想必楚侠客和那位故人很熟咯,以前肯定天天在一块腻歪,还能听音辨人,怎么,你老相好啊?”

    “不……只有一面之缘。”楚行云显得更为困惑,昨晚乍然一听顾三少出声,太像了,霎时震惊,可此时再一想,又有点捏不准。

    “什么?”谢流水故作惊呆,“楚侠客您厉害啊!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你就靠听音认亲?面孔呢?不通常看脸吗?”

    “我……我当年没看见脸。”

    “哇!一个没见过脸的、只有一面之缘的故人,忽然听见个声音,就认定了?难怪你老乡见老乡全身血淋淋!”

    “可是那声音……确实很像,简直一模一样。”

    “你那一面之缘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年前。”

    “也就是说,你那个故人十年前和十年后,声音一毛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啧啧啧,楚侠客的故人还真是非同凡响。”

    楚行云心中一跳。

    是了,顾三少十年后的声音和十年前那人的声音一样,那么,顾三少十年前,必定不是这个声音……

    何况当年那人大概十七八岁,现在都二十七八了,怎么可能还跟十七八岁时的声音一样。

    楚行云顿时松了一气,心中拨云见日,微微一笑,他的白月光,还在茫茫人海里,等着他去找。

    这心情一舒畅,甚至觉得伤都少疼了些,谢流水在一旁笑他:“哪有那么美的事!估计是昨晚你家小长风喂给你的百香玲珑丸起效了,吃一颗三幢房没了,有钱真好。”

    楚行云眉头一皱,宋长风竟然拿那么贵的药给他,事后他要想办法把这钱还给宋家,谢流水却在旁边叫嚣:“不要还啦!人宋长风自个儿都说了:我们宋家何时差过钱了!哎对了,楚侠客你那么有钱,接济我一下如何?”

    楚行云不爱理他,谢小魂已经习惯了,继续自说自话:“你不送我钱也可以,那你看,这么多天下来,都是我在力挽狂澜,拯救你于水火之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楚行云送他白眼,走出房间,去跟宋长风道谢,再道别。宋长风自然百般挽留,楚行云统统婉拒了,最后弄得宋长风无可奈何,只好硬塞给他一袋子百香玲珑丸,楚行云继续婉拒,不料谢小魂忽然飘过来,抓住他的手,收下了。

    于是在宋长风眼中,楚行云一边说着:“不用不用”,一边十分顺手地就把袋子接过去了。楚行云一时无话可说,只好露出尴尬的微笑,赶紧离开宋府。

    回去的路上,谢小魂把脑袋伸进药袋子里数:

    “一、二、三……我操三十颗!九十幢房啊,我的妈呀宋大少不愧大少爷,大手笔大手笔!哎,仔细想想,这宋家也是搞笑,宋母宋父当年把你放在宋长风身边,是想给你喂忠诚引,有朝一日药蛊发作,你为宋长风出生入死肝脑涂地时,会觉得这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理所应当,毫无蹊跷之处。可现在看来,倒像是你给宋大少灌了**汤啊,要是宋长风当家,估计整个宋家都可以送你。”

    楚行云现在十分气闷,都是因为谢流水手贱,他现在得把城东城西的田产全卖了,再加上城南的几间店面和客栈,还有去年斗花会赢来的夜明珠,也得卖了,才能还得起宋长风这个人情。这小人还敢在他眼前胡言乱语毫不反省,当真欠揍。

    谢小魂乍然偷听云心,十分惊讶:“楚……楚侠客你到底多有钱啊!”

    云不理。

    谢流水登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那什么,楚侠客啊,你看你都二十三了,老大不小了,有没有考虑过成亲的事呀?”

    小魂灵继续在一旁飘来荡去,搔首弄姿:“那什么啊,你看你现在也入局了,局里又这么乱,要是娶个女的生个小的,拖家带口很容易被威胁,而且你长期在外不回家,深闺寂寞真难捱,到时候一片桃李花开尽,唯有青青草色绿,多难堪啊,所以,要不要考虑断个袖?”

    楚行云心想,亲娘祭日,这人怎么还叽叽哇哇个没完没了,正常人不都会追忆当年,想到点伤心事吗?

    忽然,他灵光一现:追忆、想……

    他心中有了个猜想:谢流水经常能听到他的心声,但他完全听不到谢流水的。因为他并没学会压抑自己的想法,但谢流水应该是学会了,不仅会,而且还很擅长,但是……

    今天,他压不住了。

    所以开始不停地说话,没话就找话自己说,为了把最底层那一点心声,掐掉,盖掉,压掉。

    如果想窥探点谢流水的过去,那么今天是个绝好的机会。

    楚行云正准备禁言谢流水,忽然,银光一闪……

    只听“嗞啦”一声——

    楚行云袖子,真的断了!

    低头一看,地上有一个铁镖,钉着张字条:

    午时,薛王爷府,不见不散。

    雪堂留

 第二十二回 不谎日2

    顾堂主来发号司令了;正好;楚行云也想会会他,打探打探妹妹的下落;只是如今拖着伤病;若有个三长两短;那就自认栽了。

    走着走着,谢流水就发现有点奇怪;他们明明走的不是大路,却越走越多人,各个衣衫简陋,满鬓尘灰;背着袄子被褥,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像刚从哪越冬回来,遂问云;楚行云看了一眼,回:

    “游子返乡潮而已。临水城太小;找不到工,只好去外边谋生,不过每年斗花会需要大批人力物力;他们就拣这个时候回来。”

    这时有一位薛家小厮从人潮里走来;领着他们穿小路,从后门进王府,接着七拐八拐走进一处幽僻小园;请楚行云坐于亭里等。

    左等又等,不见来人,楚行云眼睛乱瞟,看看这院里有没有杏花,然而一无所获。

    等等,薛王府!

    他乍然想起来了,当时在算命那谢流水到处寻杏,卖花小童可不就说的薛府杏花林乃临水城至绝,流水娘那么好看,既然是祭拜,那自然要去最好的地儿。

    正想着,忽然,谢小魂戳了戳他,楚行云一抬头——

    亭子檐边,悬着一张黄金鬼面,正死死地盯着人看。

    接着,那鬼面笑起来,道:

    “你小子不错嘛,挨了顾瘪三的鞭子还能全须全尾?”

    顾雪堂的声音。

    虽然大概也不是他的本音,但反正是昨日熟悉的配方。仔细想想,这几番接触下来,他连顾雪堂长什么样也不知,最开始上山轿里装王宣史,鬼洞里装鬼孩子,最后蒙了黑面救起假行云一块溜了。敌暗我明,楚行云很是被动,只得恳切开口:“顾堂主,我已按你的要求搅黄了顾三少的交易,我妹妹……”

    “你放心,你这么有用,你妹妹自然好得很。”

    楚行云眉头一皱:“这么说,若是我没有用了,顾堂主就准备斩草除根了?”

    顾雪堂笑了一笑:“后生,说话不要那么直。”接着转了个话头道,“昨日,你可是在学人精面前出尽了风头啊。”

    确实,他跟谢流水在顾家第一坛主顾恕及其上千小弟面前,演了一出悬停仙步的大戏,楚行云没说话,等着顾雪堂下文,只见这人凌空一翻,立在顶檐的翘尖上,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居高临下道:

    “今年的斗花大会,你必须去,而且必须给我赢。”

    “顾堂主,你这就强人所难了吧,我的情况你们稍微调查调查也能……”

    “武功尽失,还能走出悬停仙步,楚侠客果真是大师风范!”

    楚行云竟无言以对,谢流水在一旁拍肩:“自己装的风头,跪着也要装完。”

    顾雪堂顶着那张黄金鬼面,继续道:“今年斗花会的魁礼是绣锦山河画,你必须拿第一,之后我们一手交货一手交人。”

    “要是拿的是第二呢?”

    “第二?呵,那你就跟你妹一块去死呗。”

    楚行云一下子捏紧拳,谢小魂握住他,轻轻掰开,行云沉住气,回:“就算我夺了第一,众目睽睽之下拿走绣锦山河画,怕也是众矢之的吧。”

    顾雪堂无所谓:“那就和你妹妹一块儿亡命天涯啊。”

    楚行云抿住唇,忍住,道:“先让我确认我妹妹的安危。”

    顾雪堂伸出手,一抖,掉下个木盒,楚行云蹲下,捡起,打开,里面有一排木镖,是当年他送给妹妹的生日礼物。

    “顾堂主,我想看活生生的人。”

    “我不给你看。”

    “你……”

    顾雪堂一摊手:“你奈我何呀?”

    接着转起轻功千里雪,一团粉花影在眼前一晃,就消失了。

    徒留楚行云孤零零的一人,傻愣愣地拿着那一盒木镖,站着。

    自十六岁出道江湖,楚行云总算尝到了什么叫求告无门,什么叫屈居人下。他慢慢地把那木盒收好,想起曾经,妹妹捧着这个生日礼物,走过来快快地亲了他一下,红着小脸说:“谢谢哥哥。”

    第二天,活生生的妹妹就消失了,在镇口的贩子手里,成了一筐红薯,和南瓜。

    不一会儿,那薛家小厮又来了,领楚行云走。楚行云离开王爷府,假意原路返回,等那小厮走远后,突地折返,拐上一山间小道。

    “嘿,楚侠客,你往哪去?”

    “薛王爷的杏花林。”

    “哎哎哎,王府重地……”

    “管他个屁。”

    谢流水无话可说,偷眼看他,云脸都是黑的,估计被顾雪堂呛了一番,气得够呛。

    苍苔满山径,楚行云冷着脸走。薛家杏花林旁有片多鱼湖,他常和展连在那捕鱼打猎,修了个东据点。楚行云领着谢流水来到据点,解开湖畔的小舟,准备顺水偷进杏林。

    谢流水看着他一系列麻利的动作,奇道:“楚,楚侠客,你的伤……”

    楚行云怔了一下,早上连下床都困难,此时竟丝毫感觉不到痛,莫非是百香玲珑丸果真有奇效?

    “不可能。那药只是加速愈合……”谢流水猛地想起来,“把木盒拿出来!”

    楚行云掏出,放在地上,两人蹲下来观察,不一会儿,就发现每个木镖隔三差五,就会轻轻震颤。

    谢楚对视一眼,谢流水捏着楚行云的手,小心翼翼旋开一点镖尾,刚旋到一半,整只镖就疯狂振起来,谢流水赶紧将镖尾摁回去,利索拧紧,道:“里面有蛊,金蚕振蝶蛊,啧,我还真搞不懂这顾雪堂几个意思?到底是敌是友啊?”

    等了一会,楚行云毫无反应,谢流水偏过头看他,问:“哎,楚侠客啊,你不会是不知道什么是金蚕振蝶蛊吧?”

    楚行云理所当然地摇了一下头。

    “不,你这么些年都怎么混的?啥事儿都没听过,啥玩意儿也不认识,敢情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圣贤功了?”

    楚行云默认。各大比武会都严禁使用药、蛊、暗器等下三滥的东西,比试用的武器也是统一发放,人人一样。他只管练好内力剑法,自然能赢到手软,了解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干嘛。谢小魂很无奈,只好道:“金蚕振蝶蛊,以痛为食,名贵至极,一只堪比三粒百香玲珑丸。唉,为什么有钱人总能吸引更有钱的人为他花钱,我们这些穷苦人可怎么办哟!”

    楚行云拿起木盒端详了一番,正准备站起,刚一发力,就痛得往下摔,谢流水抱住他,把木盒重又塞进他怀里:“难得顾堂主一番好意,你就收着吧。”

    “这蛊是不是能定位?纵蛊人能靠它们知道我在哪。”

    “江湖中能定位的多了去了,犯不着花这么大血本。”

    “这蛊会反噬吗?”

    “是药三分毒,是蛊三分险。但是能拉到江湖市面上公开卖,风险已经是很小了。你以前真没跟姓顾的有什么交情?”

    “没。”

    谢流水眯起眼睛:“昨晚顾三少可是拉着你的手说‘并不是初次见面’呢。”

    楚行云仔细回忆了一下,从小到大,他还真没认识过一个姓顾的,暂且不论顾雪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顾三少讲完那句话就劈头盖脸要抽死他,若真有什么交情那也是坏交情。

    一时无解,楚行云正要撑篙行舟,被谢小魂一拦:“好行云,你送佛送到西,再帮我带点纸笔?我每年都给我娘烧个字条。”

    楚行云无奈,回据点小木屋里翻,这地儿不长住,他只找出几张毛边纸,半秃了的笔,以及有点灰臭的墨块。谢流水没嫌弃,反倒兴致勃勃,翘着个二郎腿在船上摆弄纸笔,不一会儿,又飘过来道:

    “你撑船累了吧?要不换我来?”

    “怎么换你来?”

    “嗯……我可以从后面抱住你,像这样,握着你的手,搂着你的腰,然后……”

    “滚吧。”

    “好吧。”

    谢小魂依言行之,又回来与纸笔作伴,他拿着秃毛笔,往水中一蘸,从墨块上溶下几点灰黑,在纸上写写画画,接着又锲而不舍地蹦来找云。

    楚行云抬头瞅了他一样,却是一怔,这人难得认真,脸上没刷胶水似的笑意,一双瑞凤眼,也不再刻意眯起,眼尾优雅地微微上翘,

    有一点……说不出的感觉。

    嗯,一点点。

    忽而满天杏花落,落英缤纷里,只见谢流水一步步走来,对他道:

    “楚侠客,你是个好人。”

    “……”

    楚行云正要翻白眼,“啪”地一声,额头被谢小魂贴了一整张纸,上边写着大大的两个字:

    好人。

    楚行云简直无语,正要伸手扯掉,却被谢流水握住双手,此时纸遮了眼,他一时看不见谢流水的表情,只感觉这人靠过来,环住自己,在耳边轻轻道:

    “谢谢你。”

    东风吹,温山暖水杏花雨。

第二十二回 不谎日3

    杏飘绿湖;一叶兰舟过;层层涟漪落花远。楚行云立在船上,回:“你要真想谢我;跟我说几句真话。”

    谢流水揭了那张“好人”纸;碰了碰楚行云的额头;笑着应一声:

    “好。”

    只听楚行云道:“七年前侯门穆家灭门,七年后李家也灭门……”

    “啊——”楚行云还未说完;就见谢流水痛叫一声,倒在一边,“唉,我说你这人啊……”

    “我人怎么了?”

    “啧;算了。”谢小魂瘪瘪嘴,将“好人”纸揉作一团,小声哼唧:“难怪你桃花虽多,没一朵愿意跟你回家。”

    楚不理继续道:“李穆两家最开始都是长生不老骗局的发起人;如今满门屠尽,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嗯……这个问题你明天再问我吧。”

    “为何?”

    “因为我跟自己约定过;一年当中,只有今天不可以撒谎。”

    “……”楚行云一时语塞,只好再换一个问题;“按你说的;这局中本有八族:薛、李、王、穆、韩、赵、宋、顾,个个心怀鬼胎,我算是半个宋家人;那敢问你是哪一边的?”

    谢流水躺到船上,翘起个二郎腿,笑道:“若换做平常,我就贴到你身边去,咬着耳朵跟你说:‘我是你这一边的。’可惜,今天是今天,我只能说楚侠客你站哪一边都好,别站我这一边就行。”

    楚行云不解其意,谢流水却说什么都不肯再答。这小人只说真话的机会实在难得,楚行云不愿就这么错过,只好再换话:“那顾家又是怎么回事?不管怎么派系之争,好歹都是自家人,顾雪堂为何跟薛王爷走到一处?”

    “顾晏廷想扯了长生不老的骗局直接去为皇帝卖命,堂堂正正做条狗,但顾雪堂等复仇派想畏畏缩缩做个人,所以联合薛王爷搅了他。鉴于顾晏廷是私生子,复族派的顾家主应该是采取静观其变的态度,所以七坛主固守人头窟,按兵不动,若顾晏廷成了,有福就他们复族派一块享,若顾晏廷败了,那他自己带着他的雪墨组担祸。”

    “那顾三少拿着假雪墨去交易,我拿着真雪墨跳出来,他岂不是……”

    “欺君之罪咯。哎我说楚侠客啊,你这么关心别人干嘛,人家可是上赶着就拿鞭子抽你。”

    楚行云沉默,顾晏廷的声音着实扰乱心神,虽于理不通,但……万一呢?

    万一人家就是十年不改其音呢?

    谢流水见他这般,只好道:“我昨晚只顾逃命,雪墨和顾三少拿来交易的白石子,喔,还有绣锦山河画,都被抢走了。如今顾三少真假雪墨皆在手,又有一块绣锦作牌,掰扯掰扯还是能蒙混过关的,人家有武有权,你呢?小可怜。”

    楚行云不说话。

    “哎,武功尽失的小云哟,你就好好利用一下神通广大的我,赢了斗花会,到时拿绣锦画跟顾雪堂换妹妹,然后归隐江湖去吧。遇事儿三省吾身:关我屁事?关我屁事?关我屁事?省完了你就知道,这世间屁事儿都没有。”

    “哪这么简单?”楚行云伸出左手,摊开,“你且说说,我这掌心里的眼睛怎么回事?”

    谢流水沉默。

    楚行云追问:“人头窟里,不是那么简单吧,千头阵还有那人首蛇身的怪物……”

    “你的小脑瓜什么时候能消停一会?”谢流水伸手摁云,“你知道了那是何物,为何出现,从何而去,又如何呢?你和你妹就会好过了?你那宋府玩伴叫什么来着,喔,竹青,前天夜里你不还跟他唠嗑吗,他不是要去给你请神医决明子吗,江湖那么大,总有办法治的。”

    楚行云:“那饕餮呢?那日我回清林居,装成雪墨组来攻击我的小白瓜,脚踝上纹着饕餮。”

    谢流水微闭眼:“顾晏廷这个私生子之所以能让本家认回来,是因为他要练阴骨散以绝宋家忠诚引,你去喝一点他的血,灭了体内药蛊,从此和宋家一刀两断。饕不饕餮,有必要知道来龙去脉吗?你知道得越多,越会身不由己地陷进去,楚侠客若是无牵无挂,那我全告诉你也无妨,可你如今有了妹妹,看顾雪堂那架势,恐怕这妹妹假不了,好自珍惜吧,有些人,想珍惜也没机会了。”

    提到妹妹,楚行云便不再问了,过了一会,又听谢小魂转个了怪腔怪调:“行云哥哥真真可恶,白瞎了这良辰好景,尽问我牛鬼蛇神的问题,看我不回答,没了利用价值,就把我晾在一边,理也不理!”

    楚行云无奈:“问你局里的事,你都踢皮球一样踢回来,我还有什么可说的。那不如,就问问你这块玉?”说罢拎起胸前残玉,朝谢小魂晃了一晃,“这块玉就是我那故人送的,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谢流水凑过来,假惺惺地看了又看,问:“楚侠客,你这姓嘛叫嘛啥也没有,我这怎么给你线索。”

    楚行云沉默,那晚他也没看清脸,也没问那人姓名,思来想去,回道:“头发。”

    “什么?”

    “我……一面之缘时,无意发现那位故人,头发……特别好,跟绸缎一样。”

    “嘿,楚侠客,您这是真把我当谢大仙了啊?男,十年前,头发好,戴块破玉,音容笑貌记不清,德行品性不知道,就叫我给你线索?”

    “罢了。”楚行云收起玉。

    “哎哎哎,别啊,话说你那一面之缘是怎么面的啊?还去摸人家头发,啧啧啧。”

    楚行云不理他。

    谢流水歪在船身里,手枕臂弯,看天上云卷云舒,风里花开花落,顿了一会,漫不经心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楚侠客,不必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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