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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流水-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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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行云的心瞬间拔凉拔凉。

    果然,果然是这样……难怪……难怪那个姐姐会飞来飞去,总能弄来好吃的。他分明记得他有在小溪里祝姐姐生日快乐,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屋子里,衣服都是干的,手里也没有那颗星光琉璃珠……

    全是假的!全是幻觉!他又开始这样了!

    楚行云捂着脑袋,十分痛恨自己这种辨不清真假的脑子。不过,生生的疼痛很快就让他辨出了此时此刻的真实,他被俩大人拽着前行,断了的右腿时常跟不上,就被狠狠拖着走。

    小行云捏紧他早就贴身藏好的刀,心中告诫自己,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

    楚行云观察过这里的情况,他住的木楼处于城西中央处,就算楼中无人把守,他也很难避过所有的耳目顺利出逃,不过先前有人被带走去做“药罐子”时,他特意观察了一下行进路线,大人会带着他们途径一处水汀,那里路蜿蜒,草丛生,而且年幼残废的家伙通常会被安排到队伍最后,因为人人都觉得他们太弱了,谁也不会去多加看管。如果他能找准机会,在那割断绳子,藏匿进去,顺着水汀向东进入芦苇荡,或许……

    或许就有生机了!

    小行云被踢进“药罐子”大队,果然被安排在了最后,每个人都被套了锁脖绳,在咽喉处打一个死结,多出的绳子部分则挂上一铁球,每三人共拖一个,所有铁球又由铁链连在一起,链头由领队的大人攥着。水汀旁道曲折,前边人看不见后边人,但出逃最难的地方就在于,割绳时,如何不让共拖铁球的其他两人发现……

    楚行云还没想好对策,就见一个又瞎又哑的,一个又瞎又聋的,他们的套脖绳,同他一块儿,挂上了同一个铁球。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小行云简直要仰天大笑,过水汀的时候,他袖中刀出手,割了绳,扭头就跑,钻进丛丛草间,没了影。

    一切都顺利极了!

    楚行云撑着断腿,像单腿山羊那样在水汀间跳跃,疯了般逃走,兴奋地连脖子上的绳索都忘了解,跳到一半,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他转过身,套脖绳有一长段垂在地上,而绳子那头,被一块小石子压住了。

    楚行云挥手抖了抖绳子,震开那块小石头,天快下雨了,他得快些逃,然而不出三步,竟又不能动了。

    他回头一看,又有一块小石子压住绳头。

    真是奇了怪了!这么小的石头怎么就会压得人动不了?他遇了石头精不成?小行云气愤地跳回来,一脚将那石子踢开——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小行云全身竖刺,登时抽出刀来,戒备非常,四处张望,天落了雨,水汀里漫起了一层薄雾,烟雨迷蒙间,有一人,踏雨而来。

    他身穿一袭白衣,斗笠压得很低,遮尽了眉目,只露出一点玉白的下巴尖儿,那人站在那,捡起小行云的套脖绳,捏进手心里,嘴角带笑,就这么定定地瞧着云。

    小行云心想,看来就是这家伙捣的鬼!这人是谁,怎么这么坏?他当即挥着刀,冲谢流水耀武扬威道:“滚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眼前这奇怪的人非但没有被逼退,反而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楚行云如临大敌,套脖绳被这人抓住了,他只好调转刀刃,想赶紧割开脖子上的绳索套,谁知越急越割不开,雨中湿汀,撑断腿的木杖一滑——

    完蛋了!他会跌进一滩泥泞里,就像他曾经无数次摔倒那样,爬都爬不起来……

    然而这次,小行云跌进了一袭白衣里——

    新雪带着一点檀香,干净又好闻,让人跌进去,就不想再起来了。

    少年谢流水一把抱住他,笑道:

    “傻瓜,刀不是这么握的。”

    天沉青,耳畔雨声渐大,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万物都消融在这一川烟雨中……

    山雨忽来,溪云相聚。

第二十九回 白月光3

    待理智回笼;楚行云猛地意识到自己一直趴在一个陌生人怀里;他捏着小刀又挣扎起来,刀子才刚挥了一下;就被小谢用二指轻轻一捏;不费吹灰之力;那雪亮的刀刃登时就断作两截,当啷一声清脆;掉在地上。

    小行云傻眼了,耳畔响起清甜的女声:

    “别乱动了,是我。”

    “姐……姐姐?”

    “嗯。”

    小行云遂喜笑颜开:“你……你是真的啊!”

    小谢不懂这孩子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了,摸摸小云的脑袋;将他摁进怀里,道:“别抬头。”

    小行云忽觉满风灌耳,顿如腾云驾雾,千屋万树;皆匍匐于脚下。他又被挟着飞起来了!外边是白茫茫的雨,而他被这一袭白衣裹着;一点儿也淋不到,他紧紧抓住这衣袖,心中甜滋滋;恨不能别一个喇叭;对全不夜城的烟雨楼台都吼上一句:看!我仙女姐姐来救我啦!

    “谢仙女”轻功一提,城西城东不过眨眼的事儿。楚行云很快就就看见了玉宇琼楼一片,居高临下地这般看;富丽堂皇的捧春阁就像一只小小的金龟子,闪亮亮地趴在地上,仿佛一抬脚,就能踩碎了。

    谢流水拎着小行云,转身跃上了捧春阁北面的悬苑,一座空中花园。

    悬苑一如既往的繁华,尤其是最高的那处露凉台,照旧是夜夜笙歌,欢声笑语。楚行云沉默地看着,想起三年前,那次失败的出逃,那次王爷的一枝春……

    往事历历在目,小行云抖了一下,谢流水以为他是怕高了,于是将他裹得更紧些,只留了一条小缝,给他透透气。

    小行云躲藏在白衣里,千灯夜只余了这么一线天,他透过小小的缝隙,窥伺着外边的三千世界,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看着别人,但别人看不见他,没有人会发现他、没有人要来抓他,他就这么观察着一草一木,看雨中灯火摇曳,风里万叶飘落,而他自己缩在白衣里,像阻隔了世间所有的风雨,那些风吹雨打,同他再无关系了。

    小行云眯着眼蹭了蹭白衣裳,像毛茸茸的小猫团。小谢拍拍他,问:“怎么了?”

    小行云摇了摇头,说:“好温暖啊。”

    谢流水笑一笑,燕儿般落进悬苑中,动作轻巧悠然,如入无人之境,他抱着小行云,不紧不慢地在凌空而建的花谢楼台间穿行,守卫的、暗哨的、一个个恪尽职守,严阵以待,可就跟集体瞎了眼般,谁也没察觉到有一只小谢携着一朵小云,大摇大摆地晃进来。

    楚行云心中称奇,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想通了,他的姐姐是仙女,仙女自然有仙女的本事,岂会被那些个凡夫愚子看见。

    谢流水走上露凉台,来到其后的一处清涧,从白衣中拎出小行云,将他放到地上。

    楚行云回过头去看身边人,这人还戴着斗笠,此时又入夜,更看不清样貌,只觉得这姐姐好高啊,他身为男孩,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挫败,暗暗发誓,长大一定要比姐姐还高!

    小谢在他身后,朝上一指,问:“你想不想去悬苑最高的地方看一看?”

    小行云觉得奇怪:“姐姐,我们现处的露凉台不就是最高的吗?上面没有了……”

    “傻瓜,你呆不夜城这么久,没听过得月台吗?”

    楚行云是听过的,但谁也没去过得月台,终究有没有这地方也说不准,少年小谢却很有自信地回:

    “肯定有。青龙帮那老贼铁定是倾家荡产也要修来给自己练功,哈哈就他那武功也妄想精进?也就在南蛮这犄角旮旯的地方还能称王称霸。”

    小行云没有见过青龙帮帮主,但是他见过很多趾高气扬、武艺高强的金甲卫,力气大的像是十头牛也打不过他们,帮里人尚且如此,帮主就更不知要如何厉害了。小谢听了云之见解,偏过头想了想,忽而像是灵光一现,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青龙帮帮主确实有一门功夫很厉害。”

    小行云问:“是什么武功?”

    小谢一本正经地答:“草包功。实在是练得炉火纯青、登峰造极,我甘拜下风,佩服至极。”

    云无语,谢流水又道:“所以你想不想上去?”

    楚行云看着眼前景,一道白练悬于山壁,注入此中清涧。那山壁垂直光滑,似有千仞高,他仰头,再仰头,还是望不到顶。

    “姐姐,太高了,怎么可能上的去……”

    话音未落,他就被小谢打横抱起,像施了法术般,下一瞬,他俩已站至山壁顶,俯瞰落水三千。

    少年谢抻着身子往下瞅了瞅,很不以为然地挑挑眉:

    “上不去?嗯?”

    楚行云知道了,他的仙女姐姐连天都能登,这点山壁算个什么土包,当即闭嘴不说话。

    小行云在这很多人都听过,但谁也没找到过,他道:“这里怎么什么也没有啊?会不会是有机关……”

    谢流水踢了一脚,忽然一大块石皮脱落,露出背后另一方天地,他转头冲小行云笑:

    “喔,原来你把这就叫作机关呀。”

    楚行云一时气鼓鼓,觉得这姐姐有时很好,有时又好可恶。

    谢流水牵着他踏进得月台,小行云看怔了,人间仙境,凌空而现,一轮满月,一池温泉,皎皎银华,袅袅白烟。池边芝兰玉树,百香凝碧,更有月下桃花,三千醉红。

    谢流水环视一圈,对此地十分满意,他盘腿坐于池边,评道:“集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精华,这么个宝地,自当用来练天下第一的武功。”

    小行云虽是头一遭接触武学,但他毕竟是男孩子本性,已两眼放光,很兴奋地问:“姐姐!那……那什么才是天下第一的武功啊?”

    少年小谢极目远眺,云淡风轻地回了一个字:

    “我。”

    “……”小行云一时竟无言以对,撇撇嘴,说,“姐姐呀,是不是仙女都像你这么狂啊?”

    “哈哈,等你成了我,你就知道了,狂那是有狂的资本。放眼四海九州,只有你一人十阳真气,你都不敢狂上一狂,那叫这天下的庸庸之辈,还怎么活呀?”

    小行云心想这话可真是狂上天了,不过他心中奇怪,遂仰着头问:“什么是十阳啊?”

    谢流水伸手捏捏小云的脸,笑着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他来不夜城,就是要废掉自己的十阳,然而那一天,看着小行云站在阳光对他笑,他忽而做了一个决定。

    废功已是奇险之事,传功乃奇险中的奇险,稍有不慎,就是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但是,眼前这个人值得,值得全天下最好的。

    他决定冒这个险。

    楚行云站在月光下,感觉到对面人的目光,不知为何,觉得心跳的很快,他低着头,小声问:“姐姐,我……我能看看你吗?”

    谢流水站在黑暗里,忽而抽出一个布条,蒙住小云的眼睛,低下头说:“不行哦,,仙女不能被你看到。”

    “就……就一眼,我就看一眼嘛……”

    谢流水不再答话,将小行云牵引到温泉边:“下去泡一泡吧,腿伤会好的快些。”

    小行云忽而十分难过,他自己是一个残废,而姐姐是仙女……他低下头,发出细小的声音:“好不掉了,腿……腿已经完全断掉了……”

    谢流水俯下身,轻轻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啊,怎么就不能信我?我说能好,那就是能好。”

    楚行云泡进温泉里,周身暖得几乎要融化,他似乎预感到什么,问:“姐姐……是想带我逃走吗?”

    少年小谢笑一笑,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什……什么鱼?”小行云不认字,也没读过书,听不懂。

    小谢无奈地笑笑,他拿出自己带来的草药,道:“右膝盖还能抬起来吗?我帮你敷药。”

    小行云泡在水中,摇了摇头:“那里已经……全部砸坏了……”

    “没事,相信我。”少年小谢蹲在池边,手伸进温泉中,轻轻握住那断了的膝弯,小心翼翼地抬起来,确实,骨头筋脉全被砸碎了,不过兴许可以用十阳真气重连筋脉、催生新骨。小谢帮小云缠好断腿,抬头一看,眼前这人已红得像只煮熟的虾。

    楚行云只觉得脑子也被这温泉融化了,他心中颠来倒去地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男女授受不亲、这只是在很正经地敷药、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胡思乱想……

    少年小谢抿着笑,使了坏心,他靠过去,故意用更甜的女声说:

    “你怎么了,身上好红啊,害羞吗?”

    如兰吐息。楚行云更热了,羞得钻进温泉里,好半天,冒出一点来,问:

    “你……你不害羞吗……”

    “天,地,你,我,有什么好害羞的?”

    楚行云心中生愧,姐姐坦荡荡地敷药,他却在这想入非非,太小人了。

    最是小人的少年谢,此时手执一本破破烂烂的传功秘籍,按照书上的药草,一味一味地投放进温泉中。

    谢流水蹲在潭边,最后再翻一遍秘籍,确保万无一失,传功大事,稍有偏差,就是双双毙命。等他仔仔细细检查完一遍,楚行云早就耷拉着脑袋,在温泉池里睡着了。

    少年小谢倒完草药,轻轻下到水里,把小云的头抬起来,别让这小傻瓜被水呛着了。小行云睁开眼,水汽迷蒙,白气氤氲,四处是朦胧,又是温暖,他轻轻唤了一声:

    “姐姐?”

    谢流水靠近、又靠近,恢复了本声,笑道:“还姐姐呢?”

    两人紧紧地贴在一处,楚行云顿如当头一棒:

    啊,不是姐姐,是……是大哥哥!

    虽然……虽然,反正……人都是这一个人。声音还是一样的好听,清瓷敲玉,朗朗少年。

    楚行云反复告诫自己,仙女姐姐是假的,是男扮女装,男、扮、女、装!身后这人是哥哥,大家都是男的,没什么好害羞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头狂跳,好像……好像真的在跟一位下凡的仙女姐姐共……共浴……

    楚行云的脸腾地烧起来,红得耳根都发烫,他噌地从温泉中站起来,想向岸溜去。

    谢流水伸手将他捞回来,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我……我……我想……等……等一下再泡。”

    少年谢流水在楚行云身后,笑着揽过他,把几味药草拨到他面前,附耳问:

    “等什么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十阳神功,逾时不候。

、第二十九回 白月光4

    传功秘籍都是骗人的。

    完事后的少年小谢;惨白着一张脸;病歪歪地倒在温泉池旁。

    痛死了、痛死了……

    生不如死的谢流水恨不得将那秘籍撕烂,上面分明写着“传功时或有阵痛……”这哪里是阵痛!天生携来的十阳真气;活活从五脏六腑间剥出来送给别人;疼得谢流水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楚行云不知自己何时睡过去了;醒来时他还泡在温泉里,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暖流在筋脉骨血间缓缓涌动;周身很温暖、很舒服,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一条条血口旧伤都在治愈、消弭。

    他伸手摘下蒙眼布,睡眼惺忪间;他看见他的“仙女”哥哥惨兮兮地倒在池边,丝绸一样乌亮的秀发浸了水,细细软软地贴在颈子后,月色润过的水滴;顺着发丝,滑过皎白的背;背上两处凹陷的肩胛,像一对蝴蝶的翼骨,惹人触碰。

    那人倒在那;像是受了什么重创;楚行云十分担忧,正想游过去看看他怎么了,就见那人伸手向岸;从他自己的衣服堆里摸出一颗五彩斑斓的药丸,吞了,忽而全身痉挛了一下,接着就直起身,像是瞬间恢复,“仙女”哥哥双手一撑,上岸穿衣去了。

    楚行云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看,于是自己又把蒙眼布戴上。

    谢流水在岸上看见他的小动作,轻笑了一声,道:“从池子里出来吧。”

    “啊?”

    “泡了那么久,该可以了。”谢流水走过去,不由分说将他一把抱起。楚行云赤身**地被人拎出水,又羞又臊,他蒙住了眼,什么也看不见,也找不到撑腿的木杖,一时心慌,忽而一大块毛巾盖住了他,眼前人正仔细地帮自己擦干水。

    楚行云低头,脸红,谢流水一边帮他擦着发梢的水,一边笑:“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

    就这么被人直接说破,楚行云耳朵都烫起来,他没有木杖,不敢站着,整个人软在谢流水怀里,菟丝子似的缠着人不放,看起来更像个小残废,小行云将头埋得更低,气鼓鼓道:“……我……要穿衣服!”

    “好好好,等一下先把头擦干。”

    过了一会儿,小行云听见一阵窸窸窣窣声,手臂被人轻轻抬起,穿进袖管里,贴肤的料子凉润轻软……

    “这不是我的衣服!”小行云道,另一只手就要来摘蒙眼布,谢流水拦住他:“别乱动。”

    “我……我自己会穿衣服。”

    小行云这么说着,却觉得眼前人给自己穿了一层又一层,这衣服似乎有些繁复,不像他自己的破抹布衣,套一下就了事。

    穿了好一会儿,听那朗朗少年音道一声:“好了。”

    楚行云抬手解开蒙眼布,想看看那人到底给自己穿了什么,刚睁眼,又被蒙上了,小行云有些不满:“又怎么了?不让我看……”

    “等一下,还差一点。”谢流水拿出一条白玉带,蹲下来,给他配上,又将一把剑别在他腰间,往后退了一步,瞧着道:“果然很衬你。”

    楚行云拿下布条,睁开眼,往池里一看,简直认不出自己,月光下映着一人,十三少年成,白衣佩玉剑。

    他欣喜了一阵,却又无比失落,穿得再风流俊逸又如何,他已残废了,别人仗剑走天涯,他仗剑作拐杖,一瘸一瘸,好难堪。

    楚行云将剑解下来,轻轻放在池边:“谢谢你,不过这个还给你,我……我用不上。”他捡起自己的小木杖,撑起腿,站起来。

    躲在他身后的谢流水默默看着,忽然出手如电,将那木杖劈作两半——

    小行云猛地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后一栽,谢流水毫不留情地推了他一把,楚行云又向前倒去,他不敢用右腿,只敢用左腿单脚跳,越跳越不稳,最后眼看就要掉进池子里去,身体本能地换腿一移——

    楚行云心叫不好,断腿根本不能动,他会跌在地上,还会压到膝盖骨,伤上加伤,此时长久不用的右腿像根棉花条,根本使不上劲,整个人软软地倒下去,趔趄间,一股暖意从丹田升腾而出,直灌而下,涌过膝盖,身子晃了又晃,最后稳住了。

    他的右腿,站起来了!

    小行云惊异地盯着膝盖看,又蹦跳了一下……

    好了,真的好了!

    谢流水藏在桃花树影下,静静地看着月色下的小行云兴奋地围着池水跳跳跳,像一只刚破茧的小白蝶,小云笑着转过头来,冲他大喊道:

    “嘿!你看啊——”

    谢流水看着他,笑一笑。

    楚行云跳回来,捡起剑,重新别上腰间,抽剑出鞘,好奇地挥了挥,谢流水见了,忍不住笑他:

    “你怎么像握菜刀一样握剑。”

    小行云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那你来啊。”

    少年谢流水悄悄走到他身后,握住他的手,笑着纠正他:“剑是这么握的。”

    楚行云默默记下来,又听身后人道:

    “看见对面的桃花了吗?”

    “嗯。”

    “我们把它都砍下来怎么样?”

    “好。”

    少年小谢教他:“提气。”

    小行云深呼吸一口。

    谢流水握着他的手,将剑高高举起,道:“吐气。”

    小行云噗了一声。

    谢流水在他身后无奈地摇头,骤然将剑挥下,楚行云看见剑刃生出一股风,拂水而去,吹皱一池月色,剑气隔水震林,震得对面桃树一株株瑟瑟发抖,乍然间,落英缤纷。

    “好看吗?”谢流水问。

    “好看。”

    “那,再来一次?”

    “好!

    谢楚两人对着对面桃林大打出手,打得那三千桃花秃,萎落一地,小行云看着对面的落花,难以置信自己竟拥有了此种神力,新奇无比,跃跃欲试,叫道:

    “再来再来!”

    “还来啊,花都被你打没了。”

    “那……那还可以打树嘛。”

    小谢敲了一下小云的脑袋,道:“你怎么这么坏啊。”

    小行云冲池水一挥剑,溅起一丈月光,簌簌下落,滴回池中,化成一圈圈小涟漪,楚行云越使剑越称手,歪着小脑袋,骄傲地问:“剑就是这么用的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谢流水摇摇头:“你那不叫会用剑,你那叫抓着剑挥一挥,来,给我。”

    楚行云转过头来递剑,却发现身后人不见了,他再转回来,只见一袭白衣,站在对面桃花树下,月色中,隔着池水,与他遥遥相望。

    那人朝他伸手,微微一笑:“把剑抛过来。”

    小行云本想埋怨几句干嘛要站那么远,好似自己是什么瘟疫一样要躲着,这回又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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