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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流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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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过林,万叶簌簌。
最后,展连轻叹了口气,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楚行云,道:“……你的雪剑,收回去吧,林子里也不安全。以前的事……对不起。”
楚行云看了一眼他仍挂在腰间的银刀,良久,默默把剑握住。
他不说话,只是抽鞘视剑,细细去看那熟悉的寒光。
谢流水眯着眼,这把雪剑并不名贵,老实说还有点配不上楚行云的身手,这般爱不释手……他瞧了眼展连,冲他翻了个白眼,随后转头继续写写划划了。
楚行云把剑收好,他喜欢这柄雪剑,倒不是因为谁送他的缘故,而是因为这柄剑……有一点像十年前那个人用的剑。
谢小魂在一旁窸窸窣窣,楚行云皱眉,偏过脑袋一看,见这淫贼在地上歪歪斜斜地写了几行字:
深夜断崖处,武功尽失时。
偏得双煞夺命来,针剑冰冷刺入怀。
左躲右闪逃林避,一打不过就跳崖。
智勇双全谁能及?世间绝代楚行云。
那字丑得要命,像群蚁乱扭,“崖”字估计是不会写,弄了个牙齿的“牙”,“煞”字漏了个四点底,这人还在脑内笑嘻嘻,听着就添堵,楚行云烦躁地往地上一抹——
却摸出了异样,这地里好像埋着什么东西……
楚行云连忙挖开,展连凑过来一看:
是颗血人头。
☆、第十一回 人头窟1
第十一回 人头窟
血浸赤虺生千魔,
诡源迷津困三人。
“这……”
展连大为惊骇,一时竟说不出话。
楚行云也被摄住,但紧接着,脑内就蹿出某人装腔作势的调调:“天哪!是颗人头!行云哥哥,我好害怕哦……”
接着,右手自己就靠过来,软软地搭在左手上。
楚行云不想鸟他,他仔细盯着那颗人头,表面似乎糊了层东西,看不清面目,额头部分有一些干掉的血迹,后脑勺应被重伤过,全是黑黑的血块。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有人在这里……杀了个人?”
楚行云凝重地看着地面,沉吟半响,道:“有可能,不过……或许,不止一个。”
话至此,他抽出左手,用雪剑的刀鞘试着往地上挖,谢流水搭了把手,很快,在血人头的前边,又一颗人头现了出来。
展连大骇结舌,随即抓着刀鞘试着往后边挖去,不一会儿,也是一颗人头立在他面前。
这三颗人头大小相似,后脑额头俱带血,面目五官皆模糊,且都连着段脖子,基本是在喉结处被人切下。借着洞外火堆一抹光,楚行云能很清楚地看见那断口参差不齐,狗啃似的,并不是一刀利落的砍头,反而像是……被某种东西一点一点据下了脑袋。
二人凝锁眉头,不由分说,分头开挖,独谢流水实在不安分,手上乱动,嘴也不停:
“楚侠客,楚侠客,楚侠客……”
谢流水见他照例不理,转了个女腔,开始在脑内嗲嗲地叫:“行云哥哥,行云哥哥,行云哥哥……”
楚行云胃部一抽,十分恶心,谢流水的年龄应比他大,听这家伙掐嗓子装女音,耳膜都要震破了,最后只得在心里出声打断:“谢流水,老实交代,你怎么知道这下面埋着人头?”
“行云哥哥真坏呀,人家哪里会知道这下面埋着东西。”
这声音似乎……又变细了一点?
“行了别装了,你现在不说也罢,只是你那尸体,什么时候烂掉我可就不知道了。”
谢流水没答他的话,右手倒不再自己乱动,老实地跟着楚行云动作。
几步开外,展连刚刨出第六颗头,心头猛地一寒,他突然停下,道:“行云,这山洞是不是滴水啊?”
楚行云正挖着,此时仔细去听,幽寂之中,倒真有十分微弱的滴嗒声。
“行云哥哥……”
脑内突然又响起一句,这声音似乎更尖了,楚行云心里没来由地火起,来不及骂这人发的什么疯,就听得展连大叫一声——
楚行云立刻回过头去,借着洞外火光,他看见,最开始挖出的那颗人头,后脑勺对着他,原本已经干掉的血块,此时竟都变作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流。
寂静的山洞中,就听得嘀嗒、嘀嗒、嘀嗒,一声比一声清晰入耳。
“这头……在流血?”楚行云皱眉,向前迈了一步。
“不是……别过来……”在他对面的展连声音都虚着,手死死按着银刀,惊恐道:
“它的眼睛!睁开了……”
楚行云心头咯噔地一跳。
还来不及反应,却又听到脑后传来脆生生的一句:“行云哥哥……”
脑后?
楚行云猛地回过头去,身后却空无一人。
“谢流水?”
他隐隐觉得那声音有点不对劲,太细太尖了。楚行云又试着在心里叫了一次:“谢流水……”
再无人应答。
右臂也软软地垂着,无知无觉。
洞外火光曳动。
遽然间,耳边厉风一凛,楚行云本能地矮身躲过,却猛地牵扯到背部伤口,疼得他差点站不住。只见展连提刀,立在他面前。
“展……”
没等他出完声,对方又飞扑而上,楚行云侧身闪避,牵动了左脚的剑伤,身形一滞,瞬间,展连已劈刀而下,狠狠划开他背部的伤口——
楚行云握紧雪剑,喊道:“展连!你怎么了!我是楚……”
话音未落,展连已带着全数真气一掌打在他左臂上,手中雪剑霎时震飞,来不及躲闪,又被对方一个扫堂腿撂在地上,展连双膝一沉,整个重心便狠狠地压在他左脚上。
“啊——”
楚行云疼得冷汗直冒:“展连!是我!你醒醒……”
展连眼神溃散,毫不理会,双手握刀,高高地举起,对准楚行云右臂的伤口,猛地插下去——
鲜血溅在两人的脸上,楚行云疼得全身痉挛,可他愈是挣扎,展连愈是发力摁住他,全身的重量碾在左脚的剑伤处,谢流水包扎好的伤口瞬时崩裂,血汩汩流出。
展连心智迷失,愣愣地把刀拔出,呆滞了一会儿,又猛地对准伤口捅进去,接着发了狂般不停地重复,楚行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崩,肉已被刀搅碎,尖酸的疼痛倒灌进脑仁,整个人混沌迷蒙,恍惚之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已恢复了对右臂的痛感……
这意味着……谢流水已经……
意识抽丝般剥离,楚行云全身无力,挣扎不开,他不想再看自己血肉模糊的样子,头向左偏过,却突然看见——
原先他没挖开的第七颗头,此时立在他眼前。
那颗头颅比其他的都小上一圈,背对着他,后脑勺也全是血块,但头上还有两个总角辫,像是个孩童……
洞外的火明明灭灭。
猝然之间,那颗头也开始滴答滴答地流血,紧接着,楚行云眼睁睁地看见——
那颗人头动了一下!
它转过来一点,又转过来,再转过来……
直到整个脑袋正对着楚行云。
鲜血似乎融化了原先糊在面目上的那层东西,五官逐渐清晰……
突然,那人头嘴巴一咧,冲他蓦地一笑。
楚行云头皮一炸,心跳骤停,只见那人头的嘴一直咧开,咧开,直咧到耳根处。
紧接着,传来一声极细极尖的童音:“行云哥哥……”
听得楚行云寒毛卓竖,他想起身挥剑,却全身僵硬,无法动弹,只能盯着那女童头,看到她的眼睛,在一点一点睁开……
整个眼眶里都是乌血色,没有眼白,有血一滴一滴从她眼里流出。接着那眼眶开始不断扩大,像是被某种东西从内部挤压,两个眼睛一直被拉到太阳穴……
那半睁的双眸里似有异物涌动,很快,一只只毛血虫,就从人头的下眼睑里爬出来。
全身的毛孔都在战栗,那双鬼眼越睁越开,愈来愈多的虫涌出来,楚行云拼命挣扎,四肢却像是被钉住,只能僵硬地躺住,看着那一群血虫沙沙地向自己爬来……
突然,有一双手,覆在他眼睛上。
“别看。”
来不及细想,忽然的黑暗让楚行云极度不安,耳边的沙沙声由远及近,都能感觉到已有什么东西爬上脚背,尖针般的疼痛刺穿脚趾……
他濒死挣扎,手肘胡乱地向身后捅去,却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压制,僵硬太久的四肢痉挛着挣动,像是即将溺毙的人在渴求最后一丝空气。
“别怕,是假的。”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听起来还有一丝熟悉,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背部紧贴的地面好像变得柔软,但脚上的疼痛却越来越钻心。
楚行云紧紧攥着拳头,即便双眼被蒙,他也能感知到,那颗人头睁着黑窟窿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而无数血虫就要爬来……惧怕与疼痛两相交织,在筋脉骨血中翻涌。
恍惚间,他感到那只手,正慢慢掰动自己的五指,一点一点摊开他的右拳,接着紧紧握住。
那是一双没有体温的手。
楚行云头皮一麻,右手腕剧烈甩动,却怎么也挣不开。
“别动,是我……”
这声音好近,夹杂着他在某天夜里熟悉的气音,带着令他厌恶的暧昧吐息,缓缓吹进耳朵里。
某天夜里……
一种更尖锐的回忆猛地刺破周遭一切,某人左颊带疤的脸洪水倒灌般撞进脑海,那个声源的名字开始逐渐清晰,最后明晃晃地扎进脑仁——
谢流水!
楚行云骤然惊醒。
眼前仍是一片黑暗挡着,而背后被一个又软又冰的活物贴着,楚行云顿觉脊骨生寒,本能地用手肘向后一捅,随即挣开眼前的遮挡,上臂用力,狠狠拧住身后的家伙。
“嘶,楚侠客干起自己人来倒是很有力气啊……”
楚行云转过头,他看见,谢流水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
谢流水没说话,手随意往身侧的岩壁一使劲,整个手臂便穿透过去,再收回来,手和岩壁都完好如初。
“我还是魂体,除了你之外,所有东西我都碰不到,而且……”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腹部,楚行云看见,他的肚脐眼处,牵出了一根细细的丝线,而线的另一头系在自己的左手小指上。
丝线很细,看似轻轻地系了一圈,但楚行云解不下来,估计轻易也断不了的,否则谢流水若脱体成形,早就逃之夭夭,也犯不着废气力唤醒自己……
接诡异的事接二连三,人头滴血,魂灵脱体,楚行云心有余悸,他环顾四周,展连平躺在几步之遥外,胸口微微起伏,似是睡着了,楚行云起身想走过去,却被谢流水摁住。
“别那么关切了,那家伙没事,他挖的是第六颗头,陷得不深。”
“……第七颗头有问题?”
“具体我也不知道。你挖了一半,突然就倒在地上抽搐,怎么叫都没用,那个小鬼头正准备附在你身上,不料却跟我撞上了,她费力把我挤出去,但自己也没能进来……”
楚行云微微眯起眼,环视周遭,他发现地上的六颗人头,原先背对他,此时全转过来,盯着他看。
“谢流水。”楚行云威胁性地扯动指上丝线,看着对方略微吃痛的表情,道:“我记得这人头,最开始是你引导我挖的。”
“楚侠客,我跟你一体同魂,还会害你不成?”
楚行云笑了一下,冷冷道:“谢流水,那些幻觉可以不作计较,但现在这些死人头,你告诉我,它们是如何自己转过来对着我的?”
在他身后的谢流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缄默良久,抬眼道:“……楚行云,现在山洞里……没有人头。”
洞外幽火一暗。
作者有话要说: 【注】虺 huǐ 本义:蜥蜴。
我想用一个字表达蜥蜴,然后百度了好久,终于捞到这只生僻的小家伙
☆、第十一回 人头窟2
楚行云皱眉:“那我看到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在我眼里没有什么人头。你看到的或许是……幻觉的残余?”
楚行云没说话,谢流水坐在自己身后,但仔细观察,这家伙却并未接触到地面,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悬浮在地上。
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道:“或许,你本身才是幻觉。”
楚行云起身便走,却被谢流水按住:“你不觉得你很奇怪?既然都灵肉合体了,又无路可选,你与其疑这疑那,不如干脆就相信我。”
“奇怪的是你,谁会去相信长着个白丝脐带的魂体?”
“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
楚行云不想多言,背起展连想离开这里,却被谢流水拦腰截住。他左手肘用劲一挣,突然发现这家伙力气大得可怕,自己竟无法动弹。
“放开。”
谢流水根本不听,反而加重力道,眼睛盯着楚行云小指上绑的白丝:“这玩意儿不正好能说明我才是真的,幻觉只能让你产生你认知里有的东西,这劳什子的白丝是你以前就知道的吗?”
“我叫你放开。”
谢流水依然紧紧缠住他。
楚行云顿了一会,看了眼小指上的白线,又看了眼昏睡的展连,最后放软了语气:“无论是真是假,出去再说。”
眼前的六颗人头背着火光,静静地耸立在洞口,只要跨过去,就能回到那山林里,靠着驱虫白末,挨到天亮应无大碍。
可谢流水却不买账,甚至突然发狠,将他死死摁在地上。
接着,整个人慢慢覆上来。
这种姿势让楚行云背脊一麻,昨夜的痛恨与难耐被狠狠翻搅上来,他立刻剧烈反抗,却被对方轻松地单手制住:
“别白费力气,我现在就是你,你又怎么可能挣得开你自己?”
“我要出山洞。”
谢流水并不理会,只是压住他,甚至头靠在他颈侧,呼吸都吐在他耳后,楚行云被压得恼火,全身的劲却莫名使不上来。僵滞半饷,谢流水才卸了点力道,正准备起身,骤然间,楚行云狠狠扯动小指上的丝线,谢流水一痛,猛地被拽过去,但他眼疾手快,顺势便捏住了楚行云的后脖颈。
此时他翻落在行云身旁,两人侧躺着面对面,靠得极近。楚行云越用力扯那白丝,谢流水就会越痛,但也会离他越近。
明明该剑拔弩张,偏偏姿势太暧昧,二人眼对眼地盯了许久,楚行云终是平复住心绪,道:“你先放开我,有什么事,出了山洞再说。”
谢流水闻言,突然笑起来,两黛蛾眉弯起,像是听了个大笑话:“楚侠客你还真是……天真烂漫的小可爱啊!你该不会以为这种人头洞,进来了,还能全身而退吧?”
“你几个意思?”
谢流水只是摇头:“我们三个,全都出不去……”
突然,他抓住楚行云的腰,猛地往后一推,接着整个人紧紧抱住他,拼命往石壁处挤,像在躲什么东西,楚行云有些痛,但倒没挣扎,他被谢流水摁进石壁里的一处狭隙,内里全是白末,沾了一身。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谢流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转头警惕地看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又皱眉,继续把楚行云往石缝里推挤,然后抓着他的手去擦抹白末,问道:“你现在还是看不见吗?”
“看不见什么?”
“……还是只能看见人头?”
楚行云对着洞口,眯眼看了一会,最终点点头。
“看不见也好,你在这里呆一会,慢慢就会恢复……啧!”
“怎么了?”
“你的好朋友,恐怕有点麻烦。”
楚行云立刻看向展连,在他眼中,展连仍像先前那般昏睡着,胸口微微起伏,没有丝毫异常。
“到底怎么了!”
“听着,如果你想救他,你必须得看见……”
说着,谢流水拿起楚行云的手,让他指尖上沾了点白末:
“把这粉抹在眼睛上,你看到的人头就会消失,但是会非常痛,并且一段时间内,你的眼睛可能会暴盲……”
楚行云打量了一遍谢流水,又定睛去看展连,下定决心,把粉末抹进眼里,顿觉眼角生火,两颗眼球剜出来般剧痛,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谢流水按住他,安抚他,把手覆在他双眼上,轻声道:
“不管你待会看到了什么,一定要冷静、冷静,千万不要惊动它们……”
楚行云听不清这家伙说了什么,只感觉整个瞳珠都在灼烧,他死死咬牙,忍得整个下颚骨都在打颤,最后甩开谢流水,用力地睁开双眼——
入眼先是一片模糊的血红色,楚行云眨了几下眼,渐渐看清了,一瞬间,全身的鸡皮疙瘩大喇喇地爬起来。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蜥蜴,体型一掌大小,通体火红,尾部稍长,末端一点暗血色。
单看一只,确无特别之处。
可怕的在于,整个山洞,每一寸土,每一块石,从底到顶,由里及外,密密麻麻,全爬满了这种红蜥蜴,洞口已经被堵死,只从缝隙间透出一点外边的火光,有些地方,甚至多的已呈堆积状,厚厚的一层火红色。
而展连,就昏睡在它们中间,全身上下都爬满了……
楚行云都不敢呼吸,无数红蜥就在石缝外窥伺。它们穿透谢流水的魂体,几乎就在眼皮底下,他都能看见那些红蜥身体上一粒粒麻点和瘤子。
“这都是……哪来的这么多?有毒吗?”
楚行云从身边鞠了把白'粉,冲那些蜥蜴撒去,几只红蜥略略挪开,勉强露出块落脚处。
“毒倒是没有,不过你得抓紧,趁它们现在没全苏醒,白'粉还有些效果……”
“都弄死算了。”楚行云不断洒着粉,但收效甚微效,他离展连不过几步,却走得十分吃力。
“弄死一只整个群体都会兴奋,要是它们全醒了,我们也就完了。”
“……醒过来会怎么样?”
此时楚行云已走出石缝,置身在山洞里,四面八方、头顶脚边,全是密密麻麻厚厚的蜥蜴群。
谢流水迟疑了一下:“……你知道,外面那些虫能吸人血。”他看着被红蜥包围死的楚行云,顿了一会,又道:
“这里的红蜥,会吃人肉。”
楚行云撒粉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紧接着,就将大把大把的粉末往展连身上泼去:
“我们怎么出去!”
“石缝后有个通到别处的机关……”谢流水毫无阻碍地走进去,嶙峋石块穿透他的身体,“可我什么也碰不到,只能靠你,快点……”
楚行云看着那些红蜥慢吞吞地挪下身,立刻抽出剑鞘,将它们一只只赶下来,有几只红蜥已有苏醒之迹,开始慢慢昂起头,张大着嘴似要啃咬。楚行云极力避开它们,一手捞起展连,将他背起来。
强烈的负重感让左脚一阵钝痛,身形一滞间,一只红蜥甩头咬上他的右腿肚,楚行云眼疾手快用剑鞘一打,没想到那只红蜥非但不躲,反倒径直跳上来,冰凉而带着麻瘤的皮贴上他腿肚,细密的牙齿直接嵌进肉里。
不知那涎液有何利害,先是一种酸麻感胀满右腿,紧接着,尖酸的剧痛喷薄而出,楚行云疼得几欲软在地上,急忙咬紧牙关,下死力捏着剑鞘,狠狠把它往地上一捅。
瞬间,一块肉被活生生地撕咬下来,霎时溅出鲜血。那只红蜥蹿跳着,爬到别的蜥蜴身上,嘴部一下一下嚼着,隐隐还有长长的血丝吊挂在它嘴边。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被嚼碎吞咽,楚行云心生巨寒,右手紧紧拉住展连,硬撑着前进,血顺着姣好的小腿线,一滴滴淋在地上。
四面皆是窸窸窣窣之声,由弱渐强,愈来愈大,石缝已近在眼前,楚行云背着一个展连,拖着两条伤腿,行动迟缓得让他发疯,忍不住冲里头喊:
“它们什么时候会全醒!”
“这些红蜥极其畏光,洞外有火堆,估计还能撑一会,你……还好吗?”
谢流水听他声音微虚,忙从石缝里穿出来,一眼就见到对方血糊糊的右腿肚。
楚行云开始头晕目眩,仅是站立都变成一种酷刑,被红蜥咬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痛,刺痛夹杂肿痛,一钝一钝地凌迟他,像被人用鞭子抽过,伤口在辣椒水里泡烂,完了还要再放只马蜂狠狠蜇一遍。
洞内幽昏一片,谢流水成了魂体,夜视极好,他看见楚行云吃力地带着展连,有心帮忙,手一碰到展连却穿透了,他只好走到楚行云身后,扶住腰,托住手臂,略略分担点力气。
二人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将展连弄进石缝,还来不及松口气,却听得一阵微弱却清脆的噼啪声……
洞外火光,倏地灭了。
☆、第十一回 人头窟3
瞬间,突来的黑暗掐死寂静,尖啸的震颤碾灭幽冥,从四面八方渐响起的窸窣之声撕扯耳膜,似海潮般愈掀愈高,最后一个猛浪灌涌而来。
谢流水狠狠将楚行云按进石缝里,自己再冲进去。层层叠叠的红蜥群铺天盖地,大张着嘴,霎时就将缝口堵死。
楚行云顾不及其他,一手先护住展连,另一手抠进石壁撑住身子。
突然,手背一麻,虎口就被咬了个对穿,紧接着,右肩一阵刺痛,很快,好几只红蜥爬跳上他的背部,细密的尖牙抠进去,将伤处的血肉翻出来啃食。
窒息般的疼痛漫过头顶,楚行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两腿一软,再不受控制地瘫在地上,身后,密密麻麻的红蜥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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