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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曲1999-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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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最近便的洗浴/城。说是洗浴/城,一般人也知道是什么地方,吴久生想得到,但没亲眼见过,据说组长近来最喜欢的是一个叫欢喜缘的浴场,除了洗浴还带钟点房,他一般去了以后都过一夜,待上两天,周日下午才回宿舍,等着周一一早上工。吴久生不知道上哪里去找那家欢喜缘,可要是干等他回来自己再去找四毛就又要拖到下周,那他中间就又多了一个星期的空挡晚上没东西玩,只能继续无聊死。他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本来还想着上网买个几百块的便宜显示器,可再一合计,加上垫付的一个月押金和租金,这个月已经出去了一千多块,每个月的上网费固定还要花四百,吃饭要花一千,等电脑弄好了他还想拉个网线,网费虽然一年也要七八百,可这样就能省下每个月去网吧的钱,再来他再去同胡达说点好话,也想给自己住的那个小房间装个单独的空调,不然真的热,太热了,他那屋还有西晒,每次洗完澡没半小时浑身就大汗淋漓,根本没法睡,每天早上起床以后身上都跟馊了似的。所有这些花费加在一起就要将近四千块。他每个月上工总是到点下班,虽然不扣旷工费可也没有加班费,扣了税以后到手的钱这么一来就不剩多少了。再说厂里每个月15号才发工资,他10号就要交租,还得余留下下个月的租金,真是紧紧巴巴。虽说要以平时吴久生大手大脚的习惯,兴许这个麻烦他也就省下了,可现在看来,几百块的显示器钱,那也是钱,能抵他一个月的烟抽呢,而且四毛手里的那批显示器,翻新以后肯定比网上的便宜货质量更好些,怎么想也还是从他那儿直接拿的要划算。

想到这儿,吴久生就打消了上网淘货的打算,暂且先回了胡达守着的久久烧烤。

久久烧烤里还是一样的热。胡达抠门的很,平时店里没客人的时候,他连电风扇也不打开,就自己搬个凳子坐在门口,吹一点偶尔飘过一下的穿堂风,自己拿好几个筐子,一堆菜在哪里摘,有时也码着竹签自己穿肉串。吴久生走进店里的时候胡达正好在做准备工作,店里热得蒸腾,肉味熏天,把吴久生呛得都咳嗽。他知道其实二楼胡达自己睡觉的那间房里是有一个老式空调机的,他原本怀疑胡达是每天晚上趁他都睡了才偷偷打开吹一下,早上起来又赶紧关掉,直到有一天热得实在受不了,想去胡达的房间蹭蹭冷风才发现原来房里的空调竟然是坏的。胡达说去年夏天就坏了,电路不太稳定,又碰上雷暴天气,不知道怎么的就烧坏了。他也不觉得没空调算个什么大事,就一直放着没修。

吴久生有时候都觉得胡达活得不像个人。他就算再不济,起码也有个店面,收账的时候还听人叫他一声老板,明明犯不着处处俭省成这样。而且胡达也不娱乐,不看电视也不上网,手里才有个不到一千块最便宜的安卓机,吴久生用来玩卡牌游戏都卡得不行,平时也就见胡达拿着用过支付宝和微信,还都是收付款的时候用一用。吴久生想象过自己万一要是活成胡达那样,一准第二天就得发疯。他一天不拿手机听个歌玩个游戏他就受不了,对他来说,活着就是要不停尝试新东西,这世上的新鲜事那么多,有那么多的热闹好看,很多事物就算他消费不起、享受不起,可就算看一眼,了解一下,他都会觉得高兴,觉得在这片土地上待着,是件喜滋滋的事。正因为如此,他时而会因为目睹胡达的生存状态而浑身难受,在久久烧烤里叹的气,比他这辈子前半生叹过的加起来都多。

胡达听见对方那夸张哀叹的动静,就能想象出那一张幼稚上天却偏要装老成的脸,他没说话也没动,继续干自己手里的活,直到面前一双手突然在桌上拍下三个硬币,胡达抬起头,听见吴久生打招呼的声音:

“喝你瓶汽水啊。”

他看着吴久生摇头晃脑地往后厨走,出来时手上拿着一支绿玻璃瓶的雪碧。吴久生把那瓶常温汽水替他放进门口的冰柜里,又从冰柜里拿出一支冰镇好的,用起子起开了瓶盖。

胡达挑了挑眉。冰镇的汽水比常温汽水要贵一块钱,吴久生每次都拿店里的常温汽水去换冰柜里冰好的,还美曰其名反正等客人到的时候换进去的常温汽水也已经冰好了,胡达做生意又没什么损失。胡达每次都心知肚明,却从来也不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吴久生往瓶子里插了根软吸管就坐在胡达串肉的板凳旁边双手撑在桌子上喝了起来。他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喝汽水还喜欢咬管子,喝得吱吱儿出声。周末厂区的生活街静得像要闹鬼,连红灯区都没生意做。难得可以出去浪的日子,没几个小年轻会继续待在镇上,大多都会去关内、或者临近的城市,逛逛购物中心的商场,买点衣服,看场电影啥的。吴久生原本也想去,他是为了去见四毛才耽搁了事,错过了中午的那趟区间车,如果现在再进城,又赶不上晚上那趟车回来,城里住宿可不比镇上,一晚上的旅馆钱能顶上他在这儿住一个月,一旦错过时间点,一个周末都别想去玩。吴久生就错过了,他现在后悔得要死。

“诶,叔……”百无聊赖的时候连汽水喝上去都不大有滋味,吴久生没办法,只能和面前最没意思的胡达搭话,“你去过东莞吗?好玩吗?”

胡达瞥了他一眼。

“去过。这么近,谁没去过。好玩就一般好玩吧,有几个园林,有个国家森林公园,还有个博物馆,讲林则徐禁烟的。”

“嗐,谁问你这个好不好玩了。”吴久生啧了一声,“我听人说东莞别的没什么,就那些地方最好玩。”

胡达闻言皱了皱眉。

“那些地方是哪些地方?”

“哎呀,还不就是那些地方,”吴久生挤眉弄眼地凑到他边上说,“我听他们说,严打好几年了也没打下去,都是挂牌子叫什么XX按摩汗蒸,XX足浴中心,其实也都是做的一样生意,只要是熟人带你去,都可以叫小姐。叔,你老实说,你去过没?好玩吗?”

胡达盯着青年明显想套话的表情看了一会,嘴角微微向下,抿出一道刀刻的弧线。

“怎么?到了年纪,也开始想女人了?”

“怎么可能!”吴久生一脸坦荡地反驳说,“我对那些事不感兴趣的,没意思,还不如自己用手。”他大喇喇在胡达面前晃了晃自己的五指,胡达不耐烦打了那只手一下,一点肉沫的腻子站到了吴久生的手上。他嫌弃地“嗌”了一声,从抽纸包里抽了张餐巾纸擦手。

“臭小子,说什么大话。”胡达还在粗声粗气地教训他。

“是真的!去一趟要那么远,前前后后得一个小时呢,废那些劲,不也就爽个十来分钟?我宁可把时间拿去看电影、打游戏、看网络小说,那多开心。”

胡达笑了一声。

“就爽个十来分钟?那是你吧?”

吴久生嘴巴一瘪,显然是不高兴了。

“好嘛,你爱说不说咯,取笑我做什么,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净喜欢吹牛逼,我上网看过的,中国青年男性平均水平也就是十来分钟,超过半个小时的那叫射/精障碍,那是有病!你不愿意告诉我,我找别人问去!”

“诶诶诶,回来!”胡达忽然吼了一声,叫住了站起来就准备往门外走的青年,“你当面这么直白打听这种事会被人当变态的。去过是去过,可有什么好说的呢,你问别人也不会都告诉你的,真要说给你听,那才是你刚才说的,绝对是在扯牛逼。”

“是吗?”吴久生将信将疑看了胡达一眼,又回桌子边上坐下了,眼神灼灼看着明显欲言又止的胡达。

“好吧,我去过的。但也就那么回事,没你想的那么刺激,更谈不上好玩。”胡达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说。

“真的?里边什么样?”青年立马就来了精神,瞪着大眼睛,像个专心致志虚心讨教的学生。

“就……进去一个更衣室,里边一排一排的寄物柜,你进去找自己的柜子,拿着的钥匙上面都有号码,衣服都在柜子里准备好的,换下来以后从另一个门出去,就是一排排的房间,按照号码牌上的房号进屋,里边就有对应的姑娘。要什么服务都是事先说好的,所有临时加的项目事后都有领班过来找你,得单独另外收费。”

本来挺让正常男人向往的一个事,给胡达这么一说当真绝顶无聊,吴久生听着直皱眉。

“就这些?”

“就这些。”胡达回答,“你还指望有哪些?”

吴久生也不知道,所以他没再继续问。也幸亏是他没再继续问,否则胡达就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了。胡达的确去过吴久生说的那种地方,但他只是去,自己却没有真的享受过里边的服务,当年带他去的朋友原本想帮他找个姑娘破除一下禁制,奈何胡达自己实在是太紧张,找了一百个说不过去的理由落荒而逃。那时的胡达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能够忍住,直到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在一个偶然的地方摸清楚了答案。原来他不是定力超乎常人能忍得住,他是压根就感觉不到吸引力。

胡达也去浴池,但不是厂区里的年轻人坐金龙小巴去的那种浴池。除了那些地方,这世上还有一种专门的浴池,统称男澡堂,只提供服务给男人。进去洗澡还是其次,主要是为了满足一些人见不得光的特殊要求。

胡达就是他们的客户人群之一。他喜欢男人。

只不过这样的特殊浴池数量不多,也都开在特定的地方,厂区偏远,去一次很不容易,胡达这几年过得十分禁欲,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了。

对面的吴久生见他半天也不再说话,知道自己又把天聊死了。他晃了晃手上喝空的汽水瓶,打了个雪碧味儿的嗝。

青年皮肤很白,胡达看见他脖子上那一节喉结上下翻滚的波动,转过脸去低头盘肉,不动声色地咽下去一口唾沫。眼瞅着已经快要接近一点了,他的肉串也穿得差不多了,胡达在抹布帕子上擦了擦手,拍着裤子站起来,问吴久生说:“你饿不饿,吃不吃饭?”

“不吃。”吴久生干脆回答,然后肚子“咕噜噜”自个儿叫了一声。

胡达愣住了。

“真的不吃?”他又问了一遍,“店里还有些炒面炒粉的材料,我打两个鸡蛋,你和我一块把昨儿剩下的配菜吃完呗,这顿不收你钱。”

没想到吴久生还是摇摇头。

“不吃。”他坚定地说,回头嫌弃地看了烧烤店的后厨房一眼。

他倒不是嫌弃胡达的厨房不干净,要真想讲干净,整个生活街都找不出一处可以放心坐下来吃饭的地儿,至少他知道胡达做饭不用地沟油,已经算蛮良心的了。他嫌弃的是胡达洗菜的习惯。菜买回来都是放在大水池里洗,洗干净了切吧好,再收进大盆里堆着。可是天气热,菜叶子容易蔫儿,所以胡达一般都在大盆里加上满满一盆水把菜都泡起来,那些盛水的盆子碍事,平时就都堆在厕所门口。虽说并不是真的在厕所那种地方接触过的,可每回只要吴久生经过那儿,或者自己进厕所里去小便,就总有种想吐的冲动。所以他坚决不吃胡达店里做出来的饭菜,租了他的屋子睡了这么些时候了,一次也没吃过。

胡达顺着他的目光往墙角那儿一看,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满脸嫌弃的将装肉串的大铁盘推进冰柜的下层码好,骂骂咧咧的走进厨房,从灶台下面抽出一个单独的塑料小筐,又从塑料袋里扯出来一小把新鲜蔬菜,放在水池里冲洗了起来。

“哈宝,就知道穷讲究。”

他一边洗菜一边骂人,但还是从冰箱里拿出剩下的晾好的米粉和豆芽,回头冲吴久生喊了一声,“妈的老子给你现洗新鲜的,你吃不吃!”

吴久生还不放心,自己探了个脑袋到厨房里左右瞧了瞧,这才舒展开眉头来,忙不迭跳过来给胡达揉肩搓背的,冲他说:“吃吃吃!现收拾现炒的我吃!说好了,不收我钱的啊!”

胡达只想回头照他的脑门上就是一下,可吴久生已经跑远了。

他跑出后厨就一步并三步地蹿上了楼梯。他还记得自己答应过胡达要帮他修好空调,左右这个周末是玩不成了,不如干脆现在来做这件事。

他打开胡达的房门,从窗户外的阳台边上倾身摸到了墙上的空调机。空调机是固定在二楼久久烧烤的招牌后面的,吴久生动作利索的拨开管子,三两下把机器的连接线给拔了。

阳台上很晒,屋里更是闷热,回屋以后的吴久生出汗出得不受控制,汗滴全挂在眼睫上,眨个眼就掉进眼里,咸咸涩涩的不舒服,他要给胡达的空调换新的热熔电阻,老是眨眼阻挡视线,便干脆把上身的衣服一把撩了,在头上抹了一把汗以后丢开,打着赤膊干起活来。

胡达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炒粉带着筷子上楼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青年光裸的汗津津的脊背。

那台老式空调已经被拆开得只剩下一个壳子和一堆零部件。胡达看一眼就觉得头晕。

“你修可以,拆开来要是装不回去你可得赔我钱!”他冲青年的背影喊了一声。

吴久生抬手抹了一把汗。

“得了吧,就你这个古董玩意,要是没有我,就只能当废铁卖了。今天我也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

青年说话的时候依然在专注地组装,眼睛并没有看着刚才威胁他要赔钱的人,语气里却有尾巴快要翘上天的得意劲。胡达知道他的视线不可能转过来,因此才托着盘子,无声地站在青年身边笑了笑。

青年的手很灵巧,他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那双手在流水线上加工产品时的灵活和麻利。吴久生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如果他不是这样爱玩,肯再吃苦一些,多为未来打算一些,胡达几乎可以肯定,他一定会在几年之内得到更好的机会,攒下一笔钱,把人生的轨迹都从此安顿下来。可惜他偏不那么做。胡达其实也不清楚青年像这样纵情贪玩的生活是为了什么,就算他年纪还小,不急着考虑今后的人生大事,家里的父母一般也不会由着外出打工的儿子如此随意,工资有多少花多少,总也要想方设法说服孩子,多少攒一点下来的。

他从没问过吴久生的家里情况,吴久生也不说,现在想来,可能确实是太过大意了。

胡达想着,将吴久生的那盘炒粉端到床头柜上放着,自己端了自己那盘坐在床边,一边看吴久生干活一边吃了起来。吴久生又继续干了没一会,电路板就已经基本装好了,他实在有点饿,就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工具,也端起盘子吃起了炒粉。

一顿饭两个人吃得都很安静,也很快,中间基本没有停下来再讲过什么话。

吴久生吃完,刚放下盘子,就又捡起了地上的零部件,将它们一样样按原样塞回机器内部。胡达端着空盘子下楼洗刷,全收拾干净以后再回到二楼,青年已经基本将那台空调恢复了原样。

他们合力将挂机安装回了墙壁的凹槽里,接上电源,打开开关,头几分钟嗡嗡作响的蜂鸣过后,空调机运转起来,一丝久违的凉风透过扇叶,清泉一样降临在蒸笼一样闷热潮湿的屋内。吴久生一张脸热得红扑扑的,直怼着空调机不愿挪窝,发出一声声满足的喟叹。

胡达本想劝他不要靠的这么近,这样吹风容易头痛,可青年舒展的嗓音落到耳朵里,让他看了青年潮红的面相一眼,就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叔,看我给你修好了吧。”吴久生笑着说。

胡达点了点头。

“算你有点本事。”

吴久生转过脸来,讨好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叔,老板,看在我出汗又出力的份上,让我待你屋吹一会儿呗,外边实在是太热了。”

胡达本来没想着拒绝他。青年确实帮他修好了空调,想凉快一会儿,也无可厚非。只是这儿到底是自己的房间,胡达看着青年那一身细密的汗,本想叫他回自己房间,换个衣服好好休息,可他自己就曾经试过,清楚二楼的结构透风,如果开着房门,冷气会全跑去不知道哪儿,即便开着空调也还是一样热,青年要想凉快,确实只能关起房门来,待在他自己的这间屋里。

床是他每天晚上躺着睡觉的床,青年是上半身未着寸缕的青年,不该是什么大事,可在他看来,却总觉得心中有别扭之处。

不过胡达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算是点头默认了。

青年得了应允,如临大赦,欢天喜地就差原地蹦三蹦了,两手一伸就瘫倒在了胡达的床上。

“吹空调真舒服啊……”直到胡达推门准备下楼开张做生意了,他还在不知死活地发出感叹。

“再一个多小时我就得开始生炉子了,店里四点开始做晚上生意前你必须给我关上,听见没有!”临出门前,胡达那样叮嘱他。

吴久生晃了晃胳膊,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下午四点转眼到了,白天里乘班车从厂区外出去玩的人又都陆陆续续乘着下午的班车回到了坪乡。安逸了一天的生活街忽然又再度热闹了起来,开始有人进店来点菜,点烧烤。胡达打开了一楼墙上的挂扇,贴近墙根的时候他还能听见楼上传来空调外机轰鸣的声音,想也知道吴久生肯定没有按照约定的关上空调。他把烧红的炭铲平了在炉子底部温着,自己上了二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床上的青年安安静静地睡着,因为没穿上衣又在空调房,微皱着眉头睡成了有点儿蜷缩成一团的姿势,看上去像只营养不良迷途掉队的雏鸟。

胡达站在门边犹豫了一会,还是打消了叫青年起床的念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没有关上空调,而只是调低了温度,又从床脚捡过来一床毛巾被,轻轻搭在了青年的身上。

吴久生汗湿的额发已经完全干了,正干松地耷拉在额头两侧,在那张稚嫩的脸上落下温柔的影子。

胡达伸手,轻抚含羞草那样拨弄它们两把,退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第三章
 
隔天吴久生醒来的时候是在胡达的房间里,昨儿睡着的时候自己什么样,今早还什么样,只是身上多了一床毛巾被。

他抓了一把凌乱成鸡窝的头发,坐起来的时候被空调的低温冻得一哆嗦。真是太久没有在凉快的房间里睡过觉了,结果一不小心因为太舒服一觉睡到天大亮,要不是手机还揣在牛仔裤的兜里,到了时间闹钟会响,今早说不准都要迟到。

吴久生晃了晃脑袋,想摸回自己房间换件衣服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睡了胡达的床,那胡达昨晚睡在哪里。他推开自己屋子那扇嘎吱作响的门,立刻就找到了答案。

胡达靠在,不,准确的说是趴在他的枕头上,枕着自己的一条胳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侧着头颅,像是在刻意避免压到脑袋的什么地方。七点不到的晨光里带着一丝手下留情的凉意,还不算热得太过折磨,吴久生蹑手蹑脚地靠近,看清了胡达睡着的样子。

他的左侧额角上落下一块暗色的痕迹,靠近发际线的结痂处还残留有淡淡的血腥味,不知是因为什么造成的。吴久生看了,自己都忽然错觉生出一阵刺痛感——胡达睡觉的时候连衣服也没脱,半夜里热出了一身的汗,汗液干结以后黏在伤口上,他知道,那样会更疼。吴久生深吸一口气,拿指头轻轻碰了碰那块地方。

胡达在那一瞬睁开了眼睛,他未能完全恢复清明的视线看起来像匹野狼,扯住吴久生手腕的动作用力到像要把他生吞活剥,过了一会儿,胡达看清了眼前被吓到的人,才神色一软,蓦地松开指节,人也坐了起来。

吴久生捂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尴尬蹲着。

“叔,你这是……咋了?”他问。

胡达抹了一把脸,潦草回答:

“昨晚上有两个工人在店里喝醉了酒吵架,被我给扔出去了。”

胡达在厂区算有点儿名气,很多人怕他,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可不代表他们就不会在喝酒吃肉的时候碰上别些个让自己看不过眼的冤家。酒精是种很神奇的东西,只要给予特定的环境和人物,就能变成最强力的催化剂,昨夜围观那场短暂争斗的一共有十来个人,他们都吓傻了,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胆子大到要在胡达的店里动手。互相喊话的两个人架势方一展开,其他人就纷纷地退出了店外,他们以为那一架至少也得掀翻两三张桌子才好收尾,结果一把椅子还没掀成功,胡达就已经挤进两个人中间,一人一拳加一脚地给人撂倒了,连人带酒瓶子丢出了店门口。其中一个工人准备动起手来的时候手里抓了把折叠水果刀,还没来得及打开,只是刀把上用来挂钥匙链的金属小环在胡达的额角上擦过,划拉出一条血口子。

吴久生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想象不到自己在楼上酩酊大睡的时候楼下还发生过那么惊险刺激的事。他拿手在头发里一薅,不好意思地对胡达笑笑,说:

“不好意思啊,叔,我这人就这样,睡觉就和死猪一样,一般没个天塌的动静都不会醒,你看昨晚上那么大阵仗我一点儿也没觉着,你是不是……叫我叫不起来,才到我床上睡的啊。”

胡达听了吴久生的话,沉默了半晌,才缓缓点了两下头。他看着青年一副愈加尴尬发窘的模样,最后干脆连脸都红了,忽然又生出几分想笑的冲动,连昨夜动手打了人的糟糕感觉都消减下去不少。

其实他骗吴久生的,吴久生睡得安生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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