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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曲1999-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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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不是胡闹吗!”他难得对着胡达呈现出不能自控的激烈情绪,“我做什么不都是为了我们能过上好日子!你干嘛把到手的好东西全给推出去,便宜别人?!”

“这不是你该管的,那是我的事。”胡达突然回答。

青年愣住了。那是一句一下子把他推开老远,很有些冷漠的话,像是在抱怨自己不该过分插手一样。

他呆呆的,叫胡达一拐,以十分隐蔽的动作拖拉着,逐渐挤出了人群的中心,他们拐入生活街的一条暗巷,几分钟以后,便投入僻静无人的街道。吴久生的心纷纷乱的,两颊滚烫,耳边还像回荡着轰鸣。

其实胡达说得也不错,店本来也是他的店,他要做什么决定,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反对呢?

胡达是不是不高兴了?

他缩着脖子,一下子陡生出几分胆怯。

胡达没再说话,而是直接把他带回了店里。

“下午就去厂里办手续去,我上楼去把房间重新归置一下,咱俩换,你在我屋子睡,书桌也给你放过去。以后咱俩一个作息,早上我下楼来开店,你就在楼上好好复习,到了时间我提醒你吃饭和休息,累了就睡觉,半夜不准锁门,你不看书的时候,咱俩得一起,我监督你,要休息就好好休息。”

他一下规划了一大串,情真意切,体贴入微。吴久生发闷地点点头。

“叔,我听话,你别不高兴。”

“不高兴?”胡达纳闷地皱皱眉,十分不解地指了指自己。

吴久生的肩膀垮得更低了。

“我知道你想让我好好考试,我知道了,我一定努力,争取一次考过,但你得答应我,等我考出来了,咱一定得把店赎回来,这些钱不能都打水漂,我……我不是惦记着钱,我……我就是——”

青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措辞,尽管低垂着双目,面容里的急切却呼之欲出。

胡达忽然笑了。

“你在说什么呢?”他点了点青年的脑袋,“我不是说了叫你不要惦记那些有的没的吗,那是我的事,日子怎么过,未来是个什么打算,怎么才能把生意做起来,叫一切都上轨道,生活有保障,这不都是我该操心的事吗?叔叔好歹快四十岁的人了,叔叔不要面子的吗?”

胡达说着,还捏了捏青年的脸。

“你才多大?什么年纪就该有什么年纪的样儿,我知道你最近懂事了,听话了,我是挺高兴,但我也不喜欢你成天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老是把以后要照顾我挂在嘴边,那是多久以后你该考虑的事,叔叔我还没那么老吧?你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叫你先把工作辞了,好好备考,不是要让你一次考过,我去借钱,更不是为了全押宝押在你这一次考试上,你考试,我比谁都支持你,但不是为了什么稳定,不是为了什么将来,是因为我就是希望你去读书。我们小久多机灵,人家十九岁都去读书,我们比别人又差在哪儿?你跟着叔叔,叔叔就希望你好,不比任何人短一点什么。你如果跟了我,都不能保证让自己变得比以前更好,我会觉得自己不是个男人。”

“怎么会呢……”吴久生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被胡达阻住了话头。

“你就只用老老实实和叔叔说一句实话,你到底想不想要读书的?”

青年屏住了呼吸。他高中不是混过来的,当年也是准备过高考,打算认认真真读个文凭的,要不是家里实在呆得痛苦,也不至于什么都放弃了一个人跑出来。他知道参加过高考的人报考了学校,会领到一张硬纸壳的红艳艳的录取通知书,要是读得学校好,家里都会大摆筵席,请全村的人吃饭,通常那些学校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大城市,据说光一座图书馆就有好几层楼高,一座商场似的那么大,里面有各种各样数不清的书,什么都能读,都能看,只用一张学生证就可以借阅,大学里还有各种各样好玩的事,有小组课题,有社团活动,上课都有投影仪,学英语都有外国人教,到毕业的时候还能领到一套制服,帽子高高的,校长会一个个和学生握手,把文凭和证书交到每一个人的手上。

那是他曾经想象过,羡慕过,却没能体验过的种种,充满了光鲜亮丽又未知的精彩,他想,他怎么会不想呢。

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抿着嘴的青年轻轻点了两下头。

胡达沧桑的面容里忽然爆发出一阵难以自持的热烈又明亮的笑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捏着吴久生肩膀的手都温暖又有力,

“我们小久想读书,是个争气的好孩子。你想读书,叔叔就会让你安安心心地读,叔叔豁出去了。这一辈子,你叔都不是读书的那块料,除了做饭,干点别的得动脑子计数的事就脑壳疼,我没本事,但我有你啊,我这下半辈子,可就全指着你了,你就是你叔的管账,是你叔的脑子,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是军师,是管我一辈子的人。是要多读点书才行。”

吴久生默默无声的。他的脸红了,抡起拳头捶了胡达一下。

“你闭嘴!”青年揉搓着自己发热的耳朵尖抗议,“你少这么夸我,我这人经不得别人这么夸的,感觉可奇怪了!”

“我这还叫夸?”胡达一瞪眼,“要等你考过了才叫呢,今年除夕我都要在坪乡放炮仗,叫全坪乡的人都知道。”

“知道什么?”吴久生好笑地推了胡达一把。

胡达挤了挤眼,反凑近过来,把害羞了的青年往怀里一揽,神神秘秘又很坚定地贴紧了说:

“知道我们小久,是要做大学生的。”

  第二十九章
 
深圳是南国的城市,长夏短冬,在过去的十年里已经有七年没有怎么冷过了,今年却一副不寻常的样子,转过十一月以后突然刮了一场台风,三十多度的气温,几天内就跌到十度,坪乡附近的大集还没开起来,生活街的棉毛衣就已经卖到脱销,最近网购的人不少,胡达的小店起早贪黑的忙碌,都差一点赶不上趟。

日子一眨眼就过了,胡达记得有首歌里就唱过,岁月划过我脸颊,留下伤疤,他都觉得好笑,哪有那样的歌词,真实的年岁可比那残酷,别说伤疤了,轻飘飘的,让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不经意之间,溜走了好多好多的东西,人就这么无知无觉地大了一岁,变得年长,又变得年迈,待在安稳人世间的日子,转眼就一年少过一年。

一楼没有空调,墙角靠着一个刚买没多久的小太阳,胡达盯着聚光面里温热的红光,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地哼哼一声,揪着裤子站起来。

门外新来的快递小车正在往下卸货,引擎没熄火,轰隆隆响,门又敞着,冷风一刮,门头上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店铺的深处却很温暖,尤其是二楼,胡达在木头楼板上还铺了好几床旧毯子,走起路来不再嘎吱嘎吱地响,也保温,空调机开着,还放了一台加湿器,避免人上火。

吴久生在大声地背书,他先把参考书上的知识点看一遍,再对着窗户背诵出来,遇到记不清楚地就跳过,在纸上做个记号,先记框架,再慢慢记住细节。他一遍遍地念,胡达拢着袖子在楼下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觉得吴久生记得特别快,那些大段大段的文字材料,他都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青年就已经换了一段念,显然之前的已经背熟记下了。

挺好,胡达打了个哈欠,把前门完全拉开,冷风一下就灌了进来,把小太阳好容易照热的那块电脑桌后的小角落又吹得凉飕飕的。

“没几天好冷了。”他安慰搓着手衣服没穿够的快递员说,“深圳的天气就这样,入冬一下子温度掉下去,又一下子给你热回三十几度,就这些快递,可能有的人都还没来得及拆开,就得全换穿短袖了。”

快递员点点头。

“谁说不是呢。可别赶上七天无理由退货,那我可就没得觉好睡了。”

“快过年了,年轻人辛苦辛苦,没什么不好。”

胡达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眼瞅着十一月就要走完,谁都知道,今年的除夕到得早,一月份就过年,到了年底,谁心里都痒痒的,明里暗里多出好多的盼头,像攒着劲,要把一年的好事情都堆到这个冬天全干了,除旧迎新,明年才会更好。

正说着话,生活街的巷子头前又窜进来好几个工人,赶上休息时间,他们都是接到短信通知第一时间到店里来取被褥搬回宿舍去的。几个月前吴久生突然把厂里的工作辞了这件事在小小的坪乡很出名,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知道芯片车间里有个才刚升职没多久的年轻人,和房东合伙做了点小本生意以后突然就把工作给辞了,又成天把自己关在屋里要考什么证书,啧啧称奇的人不少,看热闹的人更多,觉得年轻人,冒进,掂量不清自己有多少斤两。都说现在大学生越来越不值钱,这要个学历有什么用啊,流水线上一个月七八千块钱的工资呢,城里正儿八经大学毕业的小写字楼白领都不见得能赚到这个数。

胡达在江湖上混久的人了,这帮人什么心态,不用开口,专看面相就猜得出来,他也不多言语,每次处理他们的快件,都是麻利的,签单提货走人,谁要想多留在店里晃悠几下,胡达一张带刀疤的脸就冷下来,搬张凳子坐在门口,盯着人家看,盯得眼神不住往楼上瞟的那些人心里发毛。有心人见了,多多少少总会收敛一些。

这次来的倒是个熟客,之前就和吴久生认识,算是有些交情,也常常把胡达的店推荐给自己交好的工友,他是个嘴没遮拦的,心眼不坏,每次上门都要找胡达打听两句吴久生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考试啊,有多大的把握考过啊,那个什么资格的,拿到了有什么样的好出路啊之类的,不管胡达怎么回答他,回答几次,下次来还是雷打不动地照问不误,配上一脸憨厚的笑容,生怕楼上的青年听不见似的朝楼板上边嚷嚷一句:“阿生做了大学生,别忘了请我们吃饭啊!”

每到这时候,楼上青年背书的声音就得打个结巴,停顿下来一会,声音也老不好意思地小下去很多,直到人走了,才能重新找回之前的状态。

胡达次次咬着腮帮子,都记熟了那人一张脸,这次人才刚进屋,就主动迎了上去。

“上次你让我帮你置办的东西我进城补货的时候全给你拿好了,就在你指定的那几个牌子店里买的,小票包装都给你留着,你看看吧。”

徐大强在净化车间工作四五年了,老家在和深圳隔着半个中国的华中,家里是山区的,有老婆,有孩子,两个,儿女双全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今年他请了年休假,预备着提前两个礼拜回家过年,找胡达帮忙买的全是给两个孩子的礼物,玩具、文具、还有孩子穿的童装,认识的人上手摸过,比直接网上买要放心得多。他这次进门还准备吆喝两句,谢谢的谢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胡达抓住,塞了满怀一大把的票据,才刚低头清点出个头绪来,胡达就已经热心地把所有包装都给打开,让他亲自点检一遍。

“别啊,别啊,胡老板!”徐大强忙不迭地上手阻拦,“这都是给孩子买的,我不、不拿走,我就来看一眼,就找你这儿寄回去了,在你这儿寄件还便宜,比我自己打服务电话预约每公斤还省两块钱呢。”

胡达料想到他会这么说,冲徐大强一点头。

“打包盒都给你准备好了。”

他冲墙角的货架去了,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只敞口的瓦楞纸箱子,徐大强见了,一张脸都泛出绿色。那是一只大喇喇的杜蕾斯包装箱。

胡达手脚麻利地给他打包的动作都被他强行阻了下来。

“算我求你了胡老板!这我是要寄给老丈人的,装的都是孩子的东西,你这——这,谁不认识啊,叫村里人瞧见了我这还用回去过年吗,你给我换一个,换一个吧!”

胡达停了一下,抬头冲他憨厚的一笑,就和他每次进门来以后吵吵嚷嚷冲吴久生喊话那表情里的直白劲一模一样。

“真没有了,最近走量大,店里就剩这一个箱子。”

他还待继续干活,徐大强也管不得三七二十一,各种单据往口袋里一踹,上手就把要往箱子里打包的东西抢了过来,两手一捂。

“不寄了,我不寄了!”

“不寄了?”胡达问。他还想劝说两句拦着,徐大强已经一连退后好几步,像是突然害怕丢了人似的,招呼也不打,抱起东西,留下两句客套话,连钱也没仔细算,就顶着风跑了。

胡达哪里会没有包装盒,从前堆放啤酒箱的后院里成日都堆满了,踩着那些瓦楞纸叠起来的方阵,都能一路爬到院墙上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胡达做了好几年的小本生意,早知道对付这类仗着热心肠平白给人添乱的家伙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晃晃脖子,重新关上大门,一转头,发现青年愣愣地站在楼梯上,下楼已经下到一半,还一脸纳闷地看过来。

“大强哥是不是来过?我刚好像听见他声音了。”

胡达重重叹一口气。

“好容易才给人请走的,你怎么还是下来了。”

吴久生听出了他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笑。

“每次他来都嚷嚷着要看我,这次他来,没说两句话人又跑了,我都不习惯,忍不住想下来看看。”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心眼。”

胡达走过去敲他的脑袋,顺手把空的杜蕾斯箱子顺手扔回货架下方。

青年瞥了纸箱一眼,联想起前阵子胡达特意从后院那堆箱子里把它翻找出来收好的反常举动,反应过来,霎时有些无奈地看向胡达。

“大强哥和那些人不一样,他没坏心眼,就是闹腾了点,也就耽误几分钟,没碍着我什么。”

胡达倒也坦然。

“他要是想使什么坏心眼,我都不会让他进这扇门。我这也是为他好,给孩子的礼物,还是自己亲手带回去送,更有诚意。”

他两手一摊,没脸没皮,摆明了对吴久生承认自己刚才就是故意的。

他只想赶紧请走徐大强这尊大佛,免得搅扰到青年学习。如今久久烧烤改装过的快递代收点现在是坪乡厂区最受欢迎的小店了,周围叫得上名号的快递公司都和胡达签过协议,所有区域的快件一律拉到店里寄存,快递员争着抢着给胡达塞名片,办公桌旁边的小笔筒里塞都塞不下,夏天过到尾巴的时候胡达的烟草专卖许可证也办下来了,店里香烟、日用、土特产的生意都做得不错,每个礼拜,胡达还得专门抽出两天,给隔壁包子铺的刘婶付日结工资,请她过来帮忙看店,自己去进货补货。

生意做上了轨道,胡达也没了别的顾虑,今天的不算,一招不行,总有后招。

吴久生惊奇地看他一眼。

“胡老板,你变了。”他口气夸张地感叹一句,“你学会店大欺客了。”

他难得改口称胡达胡老板,胡达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像受了什么夸奖,十分受用。

左右青年中断了背诵,胡达搭着他的肩膀把他拉下楼,拉到电脑面前,摁着肩膀坐下,又是捏又是揉地服务了十几分钟,才带着恳切的姿态,给吴久生把文件夹里的Excel表格打开。

“最近气温变化,店里的单子一下多起来,你下来正好,给我帮帮忙。”

  第三十章
 
胡达嘴里说的帮忙,也是现在吴久生每天都在做的事情。自打从工厂辞职以后,吴久生就做起了代收点的兼职会计,每天的进账,每月的流水和支出,不同进货商品的库存周期和利润率,都被他做成制式表格,一样一样的记录、分析。

明面上胡达总一副求他帮忙给生意管账的样子,但吴久生清楚,那实际上就是在给他机会锻炼会计实务的系统知识。书里的很多东西,背诵不易,可真按照理论一样样上手做来,却可以像印在脑子里的一样,深刻得想抹都抹不掉。况且胡达自己还是个一窍不通的掌柜,吴久生做的每一张表,怎么算,怎么看,他都要再跟胡达解释一遍,就像小老师带教大学生,往往经过这么一个过程,许多原本吴久生自己在看书时想不通的原理,就能灵光一现似的突然想通了。

他很享受这个过程,帮胡达打理起生意来也越发得心应手。

今天胡达花了一个多小时听青年给他讲解零售门店的备用金和现金管理,以及备用金如何在账面上体现和查询的问题,那些知识于他这个小小的快递代收点没什么要紧,但青年很懂得举例子去解释,讲得深入浅出,胡达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青年梳理完一张表格,放下鼠标休息和喝水的时候,胡达忽然在他身边的小板凳上坐直了身子,很郑重的,像在发布重大消息似的,但同时又很神秘地凑近过来插了一句嘴:

“这些日子店里会忙一些,不过我估摸着到月底也就差不多了,到了下个月,等再过两个礼拜把单子都排开了,我就把店关了,歇业一天,我们好好庆祝。”

吴久生完全没反应过来胡达这次突然转向的话题,他不解地看着胡达,歇业一天?做什么?好端端的,又没出什么特别的事,庆祝什么?

叔你不是搞错了吧,他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这样问,然后在忽而的一瞬反应过来,胡达所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件事。

就连他自己都要忘得一干二净了,十二月的月中,该是他的生日。他又大了一岁,胡达替他惦念着那一天,几乎提前一个月就已经做上了准备。

吴久生心中一阵本能的紧缩,像被烫着了一样于桌子下方忽而紧攥住双手。

“你想怎么个过法?”

胡达见他半天也不说话,以为关于这个生日青年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一个劲地追问过来。

吴久生反而瑟缩住了。他摇了摇头。

胡达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

连吴久生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

胡达想到他前面去太多了,多到让他受宠若惊,瞻前顾后,都不敢拿双手接下。

他实在害怕。凭什么人世间所有的好事都要落在他的头上呢,小时候好多老人都教过他,人不能一下子交到太好的运气,彩云易碎琉璃脆,世间好物不监牢。真的已经够了,他不想要更多,那样反而惶恐。

“其实你没必要想这么多的。”他好容易解开相互攒住的手心,掐了一把自己的臂膀,“我不过了。”

“为什么?”胡达惊然问道。

“已经够好了,再好下去,就要太多了。”吴久生回答,他想笑,错乱了的呼吸听上去却更像是在喘粗气。他明白自己的时态,为了化解尴尬只好释出更多的笑容,一张笑脸好像很勉强,很痛苦似的。

他搞不明白感情怎么还会是这样一种微妙的事物,明明心底里是这么爱的,怎么竟然会爱到生出疼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吴久生被那阵又苦又甜的复杂情绪搅扰得心乱,发泄似的一拳捶在胡达胸口上,“你是故意这么说出来,要我感动,才不好意思开口找你要礼物。”

他落下去的拳头被胡达眼疾手快地捉住,一把翻过手腕捏在手里。

“诶,对,对。”胡达不在意地顺着青年的话点脑袋,“就是故意的。”

“不安好心眼。”青年吸了吸鼻子。

胡达也不知被哪道灵光启发,忽然来了浪漫,就着青年的手点了点自己的胸膛。

“这里头已经全叫人占了,还安什么心眼?礼物你肯定是要不到了,我的啥都是你的,再要多的,我也拿不出来了。”

吴久生一低头,噗嗤笑了出来。

心头那种酸涩难言的感觉还在,应该是久久也散不去的。恍惚间他听见胡达用慨然的语气说起:“转过了这一年,我们小久就二十岁了,二十岁,可算是大人了。”

是啊,是大人,身心都该脱离小鬼头的状态,就连行事上也该做些突破才对得起这郑重其事的年纪。

吴久生头一次主动到叫人跌破眼镜,他封住胡达絮絮叨叨的嘴巴,动作突然得简直像在搞不怀好意的偷袭。胡达叫他咬了一下,吓了一跳,差点没一屁股摔到椅子下头去,吴久生抓住了他的袖子。

那个头前气势汹汹的吻没过一会便安静了下去,两个人偎在墙角,靠着被小太阳的红光照着的像被烧融了一般的白色石灰,刻下一幅画似的。

接下来的十几天日子仿佛过得特别快,胡达成天忙店里的事,吴久生照例紧张地备考,两个人每天一张桌吃饭,一张床睡觉的,就算是过生日,也实在找不到空挡好准备什么惊喜。胡达早明白这点,干脆从一开始就放弃。

所有的活,他都在吴久生的眼皮子底下做。他买了一大堆的东西,代收点里每天都能收到新的记在他名下的快递。一开始是一床新的床单被面三件套,然后是新到的墙纸、两小块地毯,然后是一副专挂在窗棱外头被漆成白色的铁艺花架、新台灯、和布艺沙发专用的全面布套,最后胡达还签收了一大包那种大卖场里商家搞圣诞节活动用来装饰天井中心圣诞树的各种形状亮闪闪的LED小灯。

他也没打算瞒着吴久生,他们两个是一起把那每一件东西都安在它们该在的位置上的,一般都是吃完饭以后干,吴久生换换脑筋,消消食,胡达洗刷完碗盘以后就加入他,两个人商量着怎么变换小房间家具的位置,地毯该铺在哪块角落上,换什么花色的窗帘,和墙纸配成一个颜色。他们把铁艺的花架绑上二楼的窗台,原本遮挡住窗户口的久久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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