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_周江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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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几次聊天，他知道了叶子是新安江人，父亲在当地开一家公司，做外贸生意的；母亲是他们市里越剧团的演员，唱小生的。林秀山喜欢戏曲，尤其是越剧，便问道：“唱什么派的？”她说主要是唱尹派小生，有时也会串一下傅派花旦，在当地还是小有名气的。
　　“哦，那你会唱越剧吗？”林秀山随便这么一问，并没有期望她的肯定答复，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很少会有对古老戏曲有兴趣的。
　　然而叶子的回答却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那当然了！从小我妈就往我耳朵里硬灌，想不会都难。要不要哪天我唱给你听？”叶子说话时半仰着脸，显得很自信。
　　“那敢情好，等下次我们同事聚会时到歌厅唱啊。”他知道她歌唱得很好，想来唱戏应该也不会差。
　　“那不行，我只想唱给你一个人听。”叶子嘻嘻地笑着，神态里充满着顽皮和挑衅，完全不像刚来时怯生生的模样。
　　“那你恐怕是没机会了。”林秀山感受到了叶子的潜台词，便本能地挡了回去。
　　“不一定，等着瞧吧。”叶子狠狠地盯着他看，毫不退缩。林秀山分明看到了她眼中有一团火喷出来，向他的胸膛扑来，像是要把他的心烧成灰烬。他有一丝窃喜，也有一丝恐惧，他拼命地坚持着，严守着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但那防线也似乎揺揺欲坠了。
　　“哈哈哈哈，和你开玩笑呢，看把你吓的！”叶子突然一阵开心的大笑，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了一个心仪已久的玩具。
　　林秀山的心像是一片树叶从枝头飘下来，有些失落，但也有些轻松。他满腹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单纯的女孩，心里在琢磨着她的另一面该是什么样子的呢？同时，他也为刚才自己内心的不坚定而感到羞愧。
　　“你爸也有公司，你为什么不回去帮你爸呢？”他装着漫不经心地问道。
　　“一是我不愿意回去，尤其是不愿意在我爸的公司里工作；二是我爸也支持我在外面锻炼几年再说。所以我就上你们这里来了，来偷艺可以吧？”说到后来，叶子还是一副顽皮的样子，嬉皮笑脸地盯着他。
　　“那我以后可得防着你了，别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林秀山故意板着脸说。
　　“真的假的？还防着我？”叶子笑道，“放心吧，师父，教会了我，等你老了，我养你。”
　　“你还养我？你怎么养我？”林秀山撇撇嘴。
　　“放鱼缸里养，放花盆里养，随便你，都可以。”今天是林秀山和叶子说话最多，也是最认真的一次，所以叶子兴致很高，说起话来也毫无顾忌了。
　　这样平静但并不乏味的日子很快过去了大半年，叶子依然如故，有事没事去林秀山的办公室里坐一会儿，而林秀山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聊上几句。但他再也没有和上次那样了，他在刻意地与她保持距离，不远不近，不冷不热的。他有点害怕了，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他渐渐地喜欢这个女孩，喜欢她在他身边的感觉。他想把这种感觉掐灭在萌芽状态，但又不忍心，更确切的说，是舍不得。他任由这爱的种子在心中发芽，每天挠得他心里痒痒的，但又不希望这棵小苗长大。他希望就这样下去，保持一种似有似无，似是而非的朦胧感，或者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爱情。
　　在后来的每个月初公司聚会的歌厅里，叶子始终没有唱过越剧，她最喜欢唱的是梁静茹的《爱你不是两三天》和刘若英的《为爱痴狂》，还有一首英文歌曲席琳迪翁的《yesterday　once　more》，几乎每次必唱。
　　元旦刚过一个星期，林秀山带着市场部经理赵明赴深圳参加一年一度的总公司年会。三天公司内部会议结束后，便是陪同各地受邀前来的优秀代理商游玩和联欢。最后一天晚上是一场盛大的酒会，张超正在话筒前发表热情洋溢的致辞，林秀山的手机响了，他刚要走到外面接听，对方却挂断了。他看了一下，是叶子打来的。便走出宴会大厅，正要回拨过去，又进来一条短信，赫然四个字：“我想你了！”
　　林秀山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时间都凝固了，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瞬间蒸发了，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心想该不是那丫头又在恶作剧吧，便回了一句过去：“别瞎说，发错人了吧？”
　　但他再也没有收到回复。他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别当真，兴许真是发错人了呢，一边又好像十分地期待，那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
　　

　　第　3　章

　　三
　　叶小菲其实没有发错人，那短信她就是发给林秀山的，那天是林秀山离开杭州的第六天。在这之前的几天里，她依然每天习惯性地到林秀山的办公室里坐一会儿，望着那张大办公桌后面空荡荡的座椅，她的心里也感觉空荡荡的。第一天是这样的，第二天更是这样，第三天，越往后那感觉越强烈。她惊恐地发现，她已经在不经意间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已婚的男人！她在内心挣扎着，拼命想摆脱这荒唐的想法，但都无济于事。到了第六天的晚上，她内心的煎熬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致使她不顾一切地做出决定：她要告诉他！
　　于是她拨通了他的手机，但她立刻又犹豫了，便挂断电话。紧接着，那股仍然炽烈燃烧着的激情又促使她发出了那条短信。当林秀山的短信回复过来时，她的心情渐渐地平复下来，她觉得回不回复，怎么回复都已经不重要了。她看着林秀山回过来的几个字，她就能想像出从他口中说出这几字的神态，她感觉很满足。今晚，她可以枕着这几个字安然入睡了。
　　林秀山是在第八天的下午回来的。叶子自告奋勇地陪着司机老齐去机场接他们，远远地看见林秀山从出口处出来，便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欢呼着冲过去就要拥抱他，吓得林秀山赶紧躲开。赵明在旁边扯着嗓子和她打招呼，她理都不理，气得赵明破口大骂：“叶子啊叶子，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拍领导马屁拍得这么肉麻的？”
　　“怎么？吃醋了？”叶子咯咯地笑着，抢过林秀山的拉杆箱，“就爱拍我们家林总的马屁，不服气啊？气死你！”
　　“你们家林总？”赵明表情夸张地一脸坏笑，转头又不怀好意地冲林秀山挤了挤眼睛。
　　林秀山有点尴尬，从叶子的手里抢过拉杆箱快步走到了前面。叶子委屈地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我是看你一路坐飞机挺辛苦的，帮帮你嘛。”
　　“我是坐飞机，又不是开飞机，一点都不辛苦。”林秀山头也不回，心里却在偷笑。
　　赵明拖着行李箱往叶子手上塞，讨好地笑道：“叶大小姐，我是真的累死了，心痛心痛我呗，帮我拿一下行李。”
　　“切！一边乘凉去啊，本姑娘不高兴了。”叶子看着林秀山的背影，气咻咻地说。
　　日子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每次看到叶子，林秀山因为那条短信的事而总有些不自在。但叶子却和以前一样，就像在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慢慢地，林秀山也淡然了。就在他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将平静地度过时，突然有一天快下班的时候，叶子走了进来，并反手把门关上了。林秀山刚要说话，叶子伸出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一脸庄重地说：“怎么办？我爱上你了！”
　　林秀山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你不否认吧？”她继续说道。
　　林秀山的嘴唇动了一下，但还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我也知道公司有规定，员工上下级关系不能谈恋爱，我明天就辞职。”叶子说着说着，眼里渗出了泪花，坚定地说，“我想好了！”
　　林秀山想说点什么，但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说出了一句关于辞职的话：“辞职？你刚转正才几个月呀！”
　　叶子笑了笑没说话，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睛转身开门走了。
　　林秀山感觉自己被这个女孩彻底打败了，在她面前他毫无还手之力。他不得不承认，自从他见到她那一刻起，她就在慢慢地侵占他的心，直到占得满满的。他也没有放弃过抵抗，但终究是徒劳。现在这个女孩居然如此大胆地向他表白了，他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旋涡，他想挣扎，可那旋涡还是在一步一步地把他吞噬。他的心里像是被灌了蜜，甜甜的；又像是被灌了铅，有些沉重。他就这样呆坐着，一直到很晚很晚才回去。
　　叶子第二天果然辞了职。临走时，她和公司的每个同事都拥抱道别，同事们都很诧异，他们不明白叶子为什么会离开公司。因为公司效益好，氛围好，老板又大方，员工相处融洽，谁会没有特别的原因而选择主动离职呢？有几个平时关系密切的同事悄悄地问她为什么走，她只笑着回答：个人原因。最后她来到林秀山的办公室，又反手关上了门，走到林秀山的跟前，双手撑在他的办公桌上，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说：“林总，我现在不是你的员工了。”
　　“你真的想好了？”林秀山被她火辣的目光盯得有点不自然，“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不要做你的员工，我要做你的恋人。Are　you　ready我要开始进攻了，你就准备接招吧。”
　　林秀山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真是太任性了，你这是何苦呢？”
　　晚上赵明约了几个同事在公司附近的绿地酒店欢送叶子，邀请林秀山参加。林秀山本不想去，可耐不住他们软磨硬泡，还是去了。酒桌上，大家都对叶子的离职表示不舍，纷纷向她敬酒，叶子来者不拒，小半杯红酒一口一口地干，不一会儿就显得有些醉了。接着她又倒了满满一杯酒，站起来说：“感谢大家大半年来对我的照顾！我敬大家一杯。”
　　说着，一仰脖子喝个精光。林秀山坐在旁边伸手想拦住，可已经来不及了。他知道以前叶子是从不沾酒的，今天竟然喝了这么多，一瓶红酒已经所剩无几了，她是故意想把自己灌醉啊。果然不到一小会儿，叶子撑不住了，伏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朱红向服务员要了一杯蜂蜜水，送到她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发心痛地说：“小丫头，没有酒量干嘛喝这么多酒啊？”
　　叶子抬起头喝了一口蜂蜜水，望着朱红傻笑：“没事的，红姐。我喝给林总看的，我喜欢他，可他不喜欢我。我喜欢他，我喜欢他有错吗？”
　　说着，挥手指了指林秀山，又趴了下去。一桌子的人都懵了，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林秀山这时尴尬万分，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空气似乎凝固了，包厢内安静得让人窒息。最后还是朱红打破了这个僵局：“林总人好，不光是你，我们大家都喜欢他呢，赵经理，你说是吗？”
　　大家像是被定住后突然得到了解放，都异口同声地欢呼起来：“是的，我们都喜欢林总。来，林总，为了大家都喜欢你，我们敬你一杯！”
　　由于叶子已经喝醉了，原定的酒后去歌厅唱歌的计划只好取消。大家先后离席回家，最后只剩下林秀山、赵明、朱红和叶子了。林秀山把送叶子回家的任务交给了朱红，想要先行离开，可叶子偏拉着他，死活不让他走，非得让他送。朱红和赵明对视了一下，然后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那就没办法了，林总，只好辛苦你了。”说着，就和赵明一起走了。
　　林秀山看着醉得像一滩泥似的叶子，想把她拉起来，却又无从下手。思量再三，最后他只好抓起叶子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腰把她从座位上拽起来往外走。叶子浑身无力像是被林秀山拖着走，大概是感觉不太舒服，便把另一只手从林秀山的脖子前面绕到颈后，双手搭在了一起，这样她就和林秀山面对面地贴在了一起。而林秀山就像前挂了一个大布袋，走起路来十分的费劲，便要把她的一只手从脖子上掰开，可她两只手抱得死死的，根本就掰不开。
　　“你这样我没法走路，快松开，听话啊。”林秀山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温柔得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
　　“不行，我要你抱着我。”叶子干脆腾起身，把两条腿盘到林秀山的腰间，抱得更紧了。林秀山一阵眩晕，他感受到叶子的心跳和身体的柔软，感受到她浑身散发出的清香，他的心跳加快了，不禁心旌揺曳起来。
　　路旁拦了一辆出租车，他把叶子放在后排座上，自己也跟着在后排坐下。叶子斜着身子，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抓着他的手，抓得紧紧的。
　　虽然已经快深夜了，但杭州城依然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出租车载着两人在大街上穿梭，道路两边五彩缤纷的灯光不时地透过车窗射进来，又一掠而过，在叶子清秀的面庞上变幻着梦一般的色彩。林秀山一会儿看着窗外，一会儿回头看看似乎睡着了的叶子，一种温馨甜蜜的感觉在心头荡漾着，同时又觉得有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扯得他生痛。
　　叶子住在她以前就读的大学里，那是一幢老旧的教职工单身宿舍楼，旁边的院墙有一道小门通向马路。因为大多单身的教职员工都在外面买了商品房，所以这里便空出许多来。叶子的父亲便为她租了一间，她在这里已经住了四年多了。林秀山把叶子送到楼下后正要离开，叶子突然想起来：“我的包包呢？”
　　林秀山这才想起来，他在酒店出门的时候只记得拿上自己的包，却把叶子的包给忘了。她的钱包、钥匙和手机都在包里，而现在回去取是不太可能了。他想了想，便带着叶子到附近的一家宾馆开了一个房间住下。叶子的酒还没醒，身体松软得使不上劲，林秀山几乎是把抱进房间的。房间里两张床，他把叶子放到床上，帮她把鞋袜脱掉，又去卫生间搓了一条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和手脚，再给她盖好被子。叶子闭着眼任由他摆布，在感觉他要离开的时候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嘴里喃喃地说：“别走，陪着我。”
　　他蹲下来，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地说：“不走，陪着你，乖乖地睡觉吧。”
　　“嗯。”叶子闭着眼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似乎清醒了一些，“我喝醉了是不是很丑啊？”
　　“一点都不丑，面如桃花，杨贵妃都没你好看。”
　　叶子开心地笑了，微睁了一下眼睛，又闭上了：“真的假的？那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这么好看的姑娘谁不喜欢？”林秀山早已是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叶子又微微睁开眼，笑盈盈千娇百媚，柔声说道：“我想和你好好谈一场恋爱，只要你喜欢我，我便什么都不怕。”
　　“我不能害你。”林秀山不敢再往下想了，“我们就这样，不好吗？”
　　“可我真的爱你，我控制不了。”叶子说着，不觉流下泪来。
　　林秀山用手指轻轻地擦拭着她的眼泪，心疼地说：“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
　　“我不想睡，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单独在一起，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我要好好地享受现在每一秒钟。也许明天你就不理我了，我就再也没机会和你单独在一起了。”
　　“傻孩子，我怎么会不理你呢？我即使不和你谈恋爱，也不会不理你呀。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好好地待你，把你当好妹妹待。好不好？”林秀山安慰她说。
　　“你要是不和我谈恋爱，我就还要回公司，那样还能天天看到你。”
　　“好的，我答应你，你随时都可以回来。”林秀山抬手给她理了理撒到脸上的头发，“现在可以睡了吧？乖乖地听话，闭上眼睛，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嗯。”叶子听话地闭上眼睛，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
　　他蹲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守着她入睡。这是一幅温柔美丽的图画，乌黑柔软的头发随意地散落在雪白的枕头上，长长的睫毛轻盈地垂下来，那是梦的翅膀，白晳秀美的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如兰的气息让人沉醉。他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秀发，心里充满了怜惜的柔情。
　　

　　第　4　章

　　四
　　冬日清晨的阳光温柔地透过窗户填满了整个房间，林秀山从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看看窗外，诧异自己昨晚怎么忘了拉上窗帘。回过头来发现叶子正趴在他的床边嘤嘤地抽泣，吓了一大跳，忙问道：“怎么了？大清早的哭什么？”
　　“你昨晚对我干什么了？我一个姑娘家家的，你带我来这个地方，还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让我以后怎么嫁人呀？”叶子说着，继续把脸埋在被子里哭泣，哭得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林秀山慌了，连忙安慰道：“你昨晚醉得不像样子了，包也落在酒店了，回不了家，我只好带你宾馆住一宿，没有对你有过任何非礼行为。”
　　“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任！”叶子还在哭。
　　“我真没对你怎么样，要有一句谎话，天地不容！”林秀山急了，举手发誓道。
　　叶子突然抬起头来，哈哈大笑，脸上没有一点泪痕：“哈哈，上当了吧？你这个傻瓜！快起床了，懒虫！”
　　林秀山大叫一声：“啊呀！”，拽住被子躲了进去。叶子站在床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捂着肚子直嚷嚷肚子疼。林秀山等她笑够了才掀开被子下床，叶子看了一眼说：“你睡觉不脱衣服啊？”
　　“情况特殊，避嫌！”林秀山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说，“一楼有免费早餐，自己去吧。”
　　“我等你一起去。”叶子一边大声地回答着，一边嘟囔，“还避嫌，伪君子。”
　　卫生间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一条大浴巾被随意地扔在一边。林秀山一边挤着牙膏，一边探出头来说：“早上洗澡了？”
　　“当然了，你是不是特后悔睡着了没偷窥啊？”叶子笑道，笑得有点邪恶。
　　“胡说八道！”林秀山揺了揺头，叹息道，“我说你们现在的女孩子怎么这么没羞没臊啊？我比你大十岁吧？那就是相差一个时代，我们那辈的女孩比你们矜持多了。”
　　“真的假的？那嫂子呢？嫂子是不是也很矜持啊？是你追的她，还是她追的你呀？”叶子肆无忌惮地接连追问着，又自己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肯定是你追的她，她好幸福。”
　　“没劲啊。”这个时候提到吴丽，林秀山有些沮丧，也有些愧疚，便不再答理她。
　　叶子也意识到了，等他洗漱好从卫生间走出来，她双手搂着了他的脖子，温情地说：“对不起啊，刚才的话煞风景了。”
　　“没事儿，你没错。”他轻轻推开叶子，穿上外套，“下楼吃早餐吧，吃完后我带你去绿地酒店拿包。你现在身无分文，我要是扔下你，你就成了可怜的流浪猫了。”
　　“那你收留我吧。”叶子一把挽过林秀山的胳膊就往外走。
　　林秀山赶紧推开她，警告道：“别这样啊，让人看到算怎么回事呢？”
　　“你是我男朋友啊，谁管？”说着，又一把挽住了林秀山的胳膊。
　　“谁是你男朋友？别瞎说，我们之间可什么事都没有啊。”
　　叶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主动放开了他的胳膊，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下楼了。餐厅就餐的人不少，叶子再一次挽起了林秀山的胳膊，林秀山越想挣扎，叶子挽得越紧。餐厅里好几个人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他有些尴尬，便只好认输，任由叶子挽着他，像一对热恋的情侣在自助餐厅里走来走去选餐。
　　在去绿地酒店的出租车上，林秀山轻声问道：“刚才是不是特得意？”
　　叶子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默默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她现在能感觉到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和份量，她也知道他心里头那那份无法舍弃的牵挂，她明白他心中的矛盾和痛楚。可她自己何尝不也是这样呢？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她的内心也充满了痛苦和自责。她没想过要破坏他的家庭，她只想好好爱一回，顺其自然不求结果。多少个失眠的夜晚，她思索、彷徨、挣扎，脑子里却满是他的影子，他的容颜、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他侃侃而谈的神情，在她的眼里都是那么的魅力四射。她觉得再也无法摆脱这一切，她的感情需要得到释放，而这一经放纵，便是一泄千里。
　　叶子走了，林秀山每天坐在办公桌前看到对面空荡荡的沙发，总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来。想起她傻傻地坐在哪儿，对他傻傻地笑。又想起那晚他们一起独处的情景，胸中仿佛有千万缕情丝在心头缠绕，那种奇怪的感觉在他的血液里游走，游走在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叶子走后一直没来过，也没打过一次电话，这让林秀山心里感到十分的失落和不安。他想给她打电话，可每次拿起话筒又犹豫地放下来。他的理智使他希望事情就这样结束了，那只是漫漫人生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也将是伴随他一生的美好记忆。但那抑制不住的思念总会在不经意间如潮水般袭来，在他的心海里荡漾，侵蚀着他的心，让他几近发狂。
　　再见到叶子时是他春节后从老家回来上班的第一天，距离上次分别快一个月了。那天下午接到叶子打来的电话，他激动得手都颤抖了。电话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