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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九-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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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桌人连忙捂住这人的嘴,小声道,“这种事岂是咱们能议论的,被人听见了小心要了你的脑袋。”
  那人竟十分心宽的挥挥手,“怕啥,官大老爷怎么会来这种店吃喝,再说了,这都昭告天下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
  平九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桌上的长剑,结了账走出店面。
  没想到不过几日,竟然已是风起云涌了,未来的变数,或许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平九一边想着事,一边向药店走去,却忽然发现药店周围皆有官府官兵把守。平九没有贸然向前,装作无事的在一个卖瓜果小摊前买了些水果,交钱的时候随意问了句,“哎,店家,这卖药的门口怎么这么多官兵啊?”
  卖水果的老爷子也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全天下都知道了,您还不知道呐?瑞王殿下失踪了,听说还有伤,官府说在药店或许能接到瑞王的消息,这都驻扎好几天了。”
  “这样啊。”平九笑了笑,接过水果,“晚辈平日住在山里,孤陋寡闻了。”
  一辆马车由远处驶过来,与平九错了个身,窗帘随风一扬,平九与车中那人不巧对了一个正眼。
  车中那人面容黝黑,目如铜铃,虽重伤未愈面无血色,却忽然一道寒光射出来,不是刘宏却是谁?
  平九眉头一皱,暗道巧不逢时,当下一跃上屋顶,几个闪身纵了出去。
  身后隐隐还能听到越来越远的追喊声。
  平九怕被尾随,没有再去领马,一路轻功赶回清净山庄。
  此地怕是不宜再多待,久了再给清净山庄也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妥了。
  平九回到山庄,正与江乾撞了对面,江乾招呼道,“陆大侠,晚膳可是一起来吃?”
  平九抱拳道,“打搅这几日实在惭愧,陆某此行有诸多不便,明日一早便启程,还望江庄主多多见谅。”
  江乾也是抱拳,面露惋惜,“陆大侠哪里话,当年救命恩情倒叫在下做牛做马也是有余了,只是陆大侠留未能多待几日,实在遗憾。”
  平九摆手,“江庄主言重,眼下还要与王公子共计路程,在下先失陪了。”
  平九走进屋里,辰昱正坐在窗边,单披着一件外衣,神色淡淡把玩着手中的墨玉扳指,不知在想什么。
  平九给自己倒了茶,道,“我们明日便走吧。”
  辰昱神色间倒是没有意外,只是转过头,问道,“为何?”
  平九将今日城内的所见所闻一一向辰昱说了,又问,“你可有何去处?”
  “有。”辰昱沉吟半晌,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平九叹息,“既然你有计划,我们便再找住处吧,再服用几日药你便能看见,不要连累了旁人才好。”
  辰昱微笑点头,“好。”
  平九开的药每天三服,夜里睡前还要吃一副,小厮送药进卧房时,平九正去收拾了要带走的药材,并将别的日用品一起装在马车上,回屋时见辰昱已喝完了药,床边摆着一个空碗。
  平九将空碗拿到桌上,听身后人语气如常,却是话里不怎么爽快的道,“这药怎的这般苦。”
  “不苦怎的是良药呢。”平九走到床边坐下,好笑道,“怎么,瑞王殿下还怕吃药不成?”
  略不屑的笑了一笑,辰昱还未答话,却是忽然抚着前襟皱了皱眉,“我怎觉得……”
  平九还未做出反应,却见辰昱忽然猛的咳嗽起来,手指紧紧抓着被单,那架势似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平九果断的在辰昱身上点了两个穴位,咳嗽稍稍缓了,却是嘴角已经见了鲜血,平九搭上辰昱的手腕,略一诊脉已是皱紧了眉头,二话不说走到桌前,拿起那个空碗仔细闻上一闻,突然脸色一变。
  “药单上已有甘草,怎么会混入芫花?”
  辰昱猛地咳了一口血,手中鲜血淋漓,他抬起头,面上白的如纸一般,一双眼睛乌沉沉的,他微微抬起一只手,往平九离去的方向伸了伸。
  平九握住他的手,从怀中给他摸了一颗药丸,混着血水吞下。辰昱的意识已是半昏迷了。平九将他的双手穿过自己的肩膀,背起他就往外走。
  刚一开门,迎面却撞见了匆匆赶来的江易阳,江易阳神色激动,“陆大侠,听说你明日一早就……咦?王公子怎么了?”
  平九摇了摇头,脚步不停,“我们今晚就走。”
  江易阳跟在平九身后,绊绊磕磕道,“今、今晚就?可、可你们,这,这怎么行!”
  平九一跃至马车上,将辰昱倚靠在车中,掀开帘子,见江易阳一脸呆呆的,极为不舍的表情,叹了口气,“王公子今夜的药被人混了芫花,眼下性命难保,一般法子已是没效了。”
  江易阳大吃一惊,“药被人动了手脚?怎会!我这便去严查清楚,陆大侠你等我……”
  “不必了。”平九坐到马车坐上,坚定的摇头,“此行仇人不少,再待下去恐怕会拖累清净山庄,所以这便走了。来不及向江庄主告别,还望见谅。”
  “可……”江易阳攥紧了衣袖,眼圈发红,却是忍了忍情绪,道,“陆大侠,我们还会再见吗?”
  “若是有缘,定会再见。”平九挥鞭,马车扬长而去。
  “江公子,后会有期。”


第11章 第 11 章
  平九驾马车一路向西南行驶,昼夜不歇两天两夜,那匹马早已是累垮了。
  这两天,辰昱大半时间都在昏迷,时而清醒便咯血不停,平九诊着辰昱的脉象,眉头一次比一次皱的紧。
  原本毒性已经近乎稳定,却在这种时候被人做手脚。情况反而比之前还要糟上许多,如今要再根除毒素,怕是没那么容易了,除非……
  平九望着辰昱双眼紧闭,血色尽失的脸,内心有些不平静,瑞王是要平天下的人,若在这种阴沟里就翻了船,岂不可惜。
  月色微凉,树影簌簌随风,四周寂静的仿佛有回响一般。
  平九沉思一番后,忽然抽出刀刃,对着自己的手腕轻轻一划。
  鲜血顿时涌出,溅落在青色的衣服上,与那血腥气相伴的,竟还有一股子微弱的异香。
  平九扶起辰昱,将自己流着血的手腕对准他的嘴,辰昱随着咽了两小口血,却察出有异样,瞬时睁开的眼睛。
  那一双眼睛漆黑异常,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情绪,竟不似一个性命危在旦夕的人,他唇上沾着血,使整个人更有一种令人惊异的绝世风采,他缓慢沙哑的问道,“这是什么?“
  “是我的血。”平九的视线一直未从他脸上移开,说话时神色间泛上一丝悲哀,然而辰昱只听得见他平常的嗓音,“我的血天生异禀,能压制百毒,只是你中毒太深,我的血也只能为你续命。”
  辰昱沉寂了几秒,忽然笑了,伴随着轻轻地咳嗽,断断续续的血泡溢出嘴角,却是锋锐的问道,“血有异香,能解百毒……原来你是伏人?”
  时至今日,几乎人再没听过有关伏人的传闻了,却提起来人人都知道,伏人乃是前朝的皇族。
  要说到伏人和北青皇族之间的莫大渊源,还要追溯到辰昱的爷爷那辈去。辰昱的祖父,当今皇上的父亲,乃是北青开国皇帝辰朔。
  辰家原本是前朝的武将遗族,辰朔之父,生前曾任前朝将军,战功赫赫,却后来遭人诬陷谋反,被伏人皇帝株连九族,辰朔侥幸逃脱后,结党起义,内心始终对伏人痛恨之极,登基后首要的事,便是将帝都所有伏人尽数杀光,其余流亡在外的血脉无论亲疏全部通缉,只要发现格杀勿论,血洗长达百年之久。加之伏人素来以鲜血能解百毒,其香异于常人著称,在普通人中也极易辨别,朝廷近百年对伏人赶尽杀绝,为的就是要让这个血脉彻底绝了后,以了却始祖的灭门血恨。
  是故现如今,世人很久没听过关于伏人子嗣的消息了。
  平九久未答话,却听辰昱又虚弱的逼问道,“陆秋鸿你究竟想要什么,你是想要为伏人谋生路么?”
  平九抽过一根纱布缠在手腕上,血势渐渐止住,空气中的余香却未全然散去,道,“师傅去世后,如今天下间伏人血脉只剩我一人,前朝百年恩怨,赦免与否也无关紧要了。”
  辰昱用拇指抹去嘴唇上的血,放在嘴里尝了尝,混合着腥甜与药草般的香涩,“你不怕……暴露伏人的身份……我杀了你么?”
  “我怕,可我更怕王爷没命活到平远山等我救你了。”平九望着辰昱,指尖轻轻描摹他眼睛的轮廓,道,“我的血也只能暂时压一下毒性,王爷若真欲取我性命,也还是得先养好身体才是了。”
  辰昱听的一怔,那双空洞的看不见的眼睛里竟一时掠过浓厚的思绪,他闭上眼睛。
  平远山地势奇绝,山高路陡,初冬时已是大雪封山,想用马车登顶是无法的。
  平九将厚重的衣服尽数给辰昱裹上,从山腰处下车,放眼望去银装素裹,一树一丛都盖了白雪,平九环视着周遭熟悉的景观,背起昏迷的辰昱,往山顶上走去。
  平九在这座山上长大。小时候,师傅不让他和师妹二人私自下山,平九便只能待在这山顶上,练武,学艺,玩遍了师傅所设的所有阵法,每一块小石子都待在他记忆里。
  平远山一共三处山峰,陆一品的院落就建在其中一座上,有人若想要接近这院子,一路上共需破解有五个阵法,在常人眼里觉得闻所未闻的布阵,对平九而言却走了千百遍了。
  还有这条回家的路,院落中早已败落的山梅花,阁楼里每一处字画,壁橱里每一中药材,紫檀桌椅的棱角,房间地面的每一处坑陷,平九也早已熟悉过千万遍了。
  只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再没人逼他练武,逼他学医辩药,也没人再坐在门口,从日出坐到日落。
  平九想起从前,师妹自小体弱,学不成武功,按时要抓方子补身体,一弄不好就会生病,即使长大后,师傅也从不让师妹下山。
  平九倒是常有机会外出,每次平九出门,师妹便常常坐在院落门前的青岩上等着,等平九回来给她讲外面的人情风景。
  那记忆留在成长的年月里,形成漫长有形的惯性,以至于平九迈上最后一步台阶,熟悉的院落乍一落入眼帘,平九甚至清晰的看见,一如曾经的每年,有个少女托着腮坐在门前青岩上,神色苦恼,只是抬眼发现平九时,却一下子从石头上跳了起来。
  师妹从未染过红尘的纷扰,十八岁仍保留着稚童般的神色,眼眸盈盈楚楚,像雨露后的水莲花,起先眉眼间全是笑,待走近了才跺脚问他,师兄,你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只是转瞬间,那人影泡沫般消散了。徒留一个空荡荡的门庭,和落满白雪的青岩石。
  平九在门前静静的站了片刻,发丝染上飞雪白霜,却是人心冰冷,手脚无知无觉。
  他背着辰昱向屋内走去。


第12章 第 12 章
  平九睡在自己的屋里,躺在自己的床上,做了一个怪梦。
  梦中他变成了小孩子,就在这间屋子里,得了怪病,浑身犹如刀刮般疼痛难耐,被封在一个等身高的大木桶里,木桶里装满了粘腻的浆液,他只能露出一个头,煎熬痛苦的看着外面。
  然后一个男人走近了,黑影笼着他的面容,看不清脸,平九仰着脸却觉得他很高。那男人掀开木桶的盖子,拿起平九的胳膊划破一个口子,丝毫不在意那浓重的草药和毒虫的腐臭味,就着流淌的鲜血仔细尝了尝。平九疼的丝毫没有力气,反抗不了,只能干睁着眼,努力想看清面前人的脸。
  后来黑烟散去,那人的脸显露出来。
  鬓角发白,面容端正沧桑,看向平九的目光掩不住悲伤,慈祥的摸他的头,温暖的大手还有热度,原来是师傅啊。
  平九想问师傅,他病得重不重,他会死吗?只是嗓子发不出声。
  然而师傅的脸却越来越悲伤,最后对他笑了笑,竟流下两行粘稠的血泪来。
  刹那间风云变幻,屋子变成了一片极冷肆虐的暴风雪,师傅紧紧抓住平九的手臂,使了全身的力气,平九觉得手都要断了,只能呆滞的看着师傅,看着他的鲜血越涌越多,直到七窍都往外溢,滴落在平九的脸上,如同岩浆一样,又热又烫。
  师傅的面目渐渐变得狰狞,狠恶扭曲,如同垂死的孤狼,紧紧咬住平九不放,脸上又是绝望又是哀痛,双眼全是血。
  他开口说话时,声音沙哑颤抖,如同索魂。
  他说,我死了,你不要报仇,不要怪我,一切是我不好,保护好明潇,保护好明潇……
  平九惊醒了,内衫被冷汗浸透,浑身冰凉。
  他觉得很难受,喘了口气,披了单衣下床,打开窗户。
  一股寒气涌进屋里,细风带着几片晶莹的雪花飘落,平九觉得略爽透一些了,见窗外月光清丽,高山白雪映衬在月光下,发着银灰色的暗光。
  平九生来不知生身父母是谁,师傅和师妹是他唯有的亲人。
  而师傅弥留之际,所说的最后几句话,竟是让平九不要怪他。
  师傅做错了什么呢?师傅把他一手养大,教授技艺,养育之恩无以为报,父母也不过如此了。
  可是这两年间,每当一场噩梦醒来,平九总异常痛苦。
  师傅临死前所托三事,不要报仇,不要怪他,保护好师妹。
  他一件都没能做到。
  曾经的陆秋鸿心比天高,到头来沦落个什么也没有的下场,以前的豪情壮志,侠肝义胆,风流温语,如今想来这般可笑。
  陆秋鸿死了,他什么也不是。身体残破,命数大势已去,强撑着一口气混搅到现在,不过是想在死之前弥补过去的错。
  平九转身走回床上,躺下,映着月色微光,慢慢展开自己的右手。
  纹路清晰的掌心间,那道纤细的银丝又向着手腕处蔓延了一些。
  平九收了手,闭上眼睛。
  他的命是陆一品给的,总有一天他要还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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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九端着滚烫的药汤推门进屋,见辰昱正倚在床栏上,手里端着一本药书,他瞥见平九手里的药,不漏痕迹的微皱了皱眉,转眼间又好似未看到平九人一般,继续看书。
  平九觉得无奈又有趣,瑞王平日极少显露情绪,如今却对着一碗药汤皱眉,可见真的不爱喝。谁能想到流血杀敌也不眨眼的堂堂瑞王,竟然会讨厌喝药?
  一开始倒也还配合,只是服了几日眼睛逐渐能看见了,身体也有所恢复,这吃药便成了棘手事,每日平九端药进来,便见辰昱四平八稳的往那里一坐,看上一眼便不再搭理,能一坐静坐一上午,或与平九侃天侃地侃山河,就是只字不提药。
  与瑞王患难这段时日,平九也算半摸透了这人的脾气,莫看他平日里沉稳从容,优雅雍容,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主子,从来听惯了好话,做什么事任由自己性子来,就按着喝药的架势来说吧,平日里御医们即便是劝上一句大概也是没什么人敢的,更何况逼迫了?
  只是辰昱今日冷落着周遭的空气,却不全因为是吃药。辰昱眼睛恢复了整日没事做,便经常翻看平九的藏书,却昨日不知怎的翻出了平九一幅字画,那画上一位少女执着半开的折扇巧笑盈盼,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着实画的不错,平九进屋时见辰昱对着这幅画沉思,见他进来便问他,“这画的是谁?”
  这画的其实是平九的师妹,陆明潇。只是师傅自小将师妹保护的极好,这外界从不知陆明潇的存在,平九一时间也是哑口无言。只是那画下脚还落着陆秋鸿的笔迹,想赖掉说不认识也是不可能的。辰昱见平九久不作声,面上神色更是与平常不同,心里思量一番,忽然轻风云淡的笑开了,眼底却是凉凉的看他,“又是哪个相好的?”
  平九心里一哽,当下无法作答,只见辰昱缓缓敛去笑容,拂袖便离开了。
  平九心里摇了摇头,表面上却不漏声色,端着瓷碗坐在床边,随口问道,“眼睛恢复的可还好?”
  辰昱眼皮也未抬一下,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没后文了。
  见有些冷场,平九清咳一声,凑过去,“什么书,这样好看?”
  这会辰昱抬眼也懒得抬了,不冷不热道,“自家的藏书,你倒来问我?”
  一句话堵得平九没话说,见辰昱摆定了姿态雷打不动,只得把瓷碗推过去,面色郑重道,“王爷,今天这药,绝没那么苦了。”
  这话每天平九都会变着法儿说好几遍,起先还起了些许作用,近几日却没效果了。辰昱手指抹着纸张翻过去一页书,淡淡道,“怎么,不是说好不叫王爷了么?”
  这一句又把喝药的事给不声不响的引走了,平九早些天吃了这高明的转移话题的亏,眼下绝不上当,只道,“是,瞧我这记性,这王爷叫习惯了,都不知叫什么才好。”
  辰昱听平九语气里故作忧愁,虽视线为从书面上移开,言语里却不像一开始那样冷淡了,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你又忘了?”
  听那语气有些软化了,平九端着瓷碗凑到跟前去,有些无奈的浅笑道,“我倒也觉得叫王爷未免生分,你喝了药,让我叫你什么都是好的。”
  “哦?”辰昱挑起斜长的眼睛,倒是饶有兴趣了,“此话当真?”
  平九立刻正色,“自然当真。”说着,手上的瓷碗已被瑞王接了过去。
  瑞王单手合上书,仰头一饮而尽,放下碗时眉头虽然皱了皱,倒也没说什么,将瓷碗放至一边,道,“这话你得记下了,日后莫要赖账。”
  平九收了瓷碗摆放在园桌上,笑了一笑,“我记着了,我不赖。”
  瑞王听了却笑容淡下去,像是思及到什么往事,“你之前也说过这话的,不是么。”
  平九微笑着一怔。
  他记不得了。


第13章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平九在外苑执着扫帚扫门前雪,庭院雪晶凝结,天空悠悠荡荡飘落的倒像是点缀。
  辰昱披着厚袄推开门时,正看见他。
  平九本就生的清濯俊朗,虽面色苍白,映衬着身后雪山素裹却愈发挺拔卓然,他在想事情,听见开门声抬起头时,眉眼处还带着没防备冷意。
  只下一秒看清楚面前的人时,那眼底就如同冰雪消融,只融成了一池淡淡的光。
  平九笑了笑,道,“外面冷,怎么出来了?”
  辰昱顺着庭前扫出的路向平九走去,“迟迟不见你人进来,以为你有事。”
  平九又扫了几下手中的扫帚,道,“这里不过你我二人,连个猎物都见不得,能有什么事呢。”
  辰昱走至平九面前,二人身高相仿,他伸手碰了一下平九的眼角,一触即离,“你刚刚在想什么?”
  平九垂了一下眼睛,片刻后轻叹道,“在下只是在想,世人皆传说瑞王生的丰神俊朗,天人之姿,如今看来……”
  辰昱就这么看他,“如何?”
  平九放下手中的扫帚,看了辰昱一会,突然单手扶着辰昱的肩,倾身在辰昱眉心处温柔的一吻。
  察觉那人呼吸明显顿住了,平九换个姿势凑近了,唇就压在辰昱的耳侧,淡笑一声道,“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世人不过以讹传讹,又有几人如我这样幸运,目睹过真容呢。”
  辰昱站着不动,视线就那么不清不楚的打量着平九。
  平九直起腰板,两人的身体稍稍离开一些时,就被辰昱抬手压住了后颈。
  下一秒牙齿研磨过唇瓣的触感分外清晰,辰昱攻城略地般吻了过来。
  二人再分开时,平九抬手抹了一下嘴角,感知到一些刺痛感和淡淡的血迹,他无奈的看了一眼辰昱,“好在是在山上,不然我可怎么见人呢。”
  辰昱眸色很深,微微扯了下领口,道,“怕什么,别人问了,你就说是本王留的。”
  平九险些被这一句话给呛着了,“王爷,那在下这辈子的清白可就毁了啊。”
  辰昱看了他一眼,“你要什么清白?你陆秋鸿曾经招惹过的风流事,你真当我不知道么?”
  平九笑容一滞,连忙抬手,“是是,王爷,是我说错话了,以后你说一我不二,你要往东我绝不向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便饶了我这一次吧。”
  辰昱冷冷一笑,目光又移向了远方。
  远方山停雪静,万里晴空下没有一丝声响,辰昱又道,“你可记得那日在王府,我从假山走出来,你分明是撞见我了,却一声不响的又走了。”
  平九道,“我记得。”
  这怎么会忘呢,平九想。
  平九自小有个习惯,看人的时候,总喜欢先看旁人的眼,认人的时候,也习惯从眉眼处开始分辨。
  一双眼睛或明亮或冷漠,或通透或卑鄙,平九都分辨的很清楚,他从来都对眼睛生的好看的人先有好感。
  而辰昱的眼睛,那双眼睛生的很美,就如同笔锋最细的笔触描摹的轮廓,瞳孔漆黑暗沉,目光如鹰隼般锋利,而眼底思绪过重,视线就从在这厚重的沉雾中投射出来。
  很美,却让人觉得无法靠近,如同深渊的罂粟花。
  见辰昱不再答话,平九接着道,“那时相见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以为你我二人不会有交集,我那时会走,只当你是来王府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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