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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浦旧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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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脸色惨白,依旧不言不语地盯着她看。她被盯地心里发虚,鬼使神差地伸手把金橘递过去,傻傻问道:“你吃不吃橘子?我刚在剧院门口买的。”
偶再把引子贴一遍,呵呵,从云昊地角度和雪樱的角度分别看
两相对照很有趣吧?
上海
灰蒙蒙的雨幕使黄昏更添了一种愁感,电车叮叮的摇着铃铛开过来,街上的行人撑着杏黄色地雨伞步履匆匆走着。民国十二年八月初八,与最平常的日子本该没什么不同,但对禾生剧场来讲却非比寻常,京剧名角程老板今晚将在此首演《红拂传》。他在京成名,二次赴沪首场演出,声势排场都十分惊人,离开演还有半个时辰,院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队伍等着入场。
启钱庄的少东家齐云昊当然不用排队,小汽车刚在剧院的侧门处稳稳停住,穿着制服的门僮就殷勤跑来将车门拉开,恭恭敬敬请他下车,在前引着往二楼的包厢去。
齐云昊是上海滩的风云人物,身家自不必提,更兼长相俊美,连女子都要赛过,刚满双十还未曾婚配,引得一帮影星名媛如招蜂引蝶般,整天无事也往钱庄去几趟。他又生成一种风流态度,来者不拒,今日和这个上报纸头条,明日又追捧那个明星。这一众女子,人人都离他远不远、近不近,不甘心又舍不得脱开手,纠缠不清。程老板这场首演,不知道经理替他约了谁,估计是刚红起来的沪上名媛王遥杳。听说这女子极会用手段,他不觉嘴角上翘,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若跟他用手段,倒要看看她有几分道行。
上楼梯右转第五间,包厢门帘上贴张黄色纸条,上用楷书工整写着“已定*齐”。那门僮将纸条撕下来,打起帘子请他进去。包厢里静悄悄地空无一人,小圆桌子上仿着西式摆设,铺着雪白台布,桌上搁着一枝鲜红的玫瑰花和烛台。云昊在心里冷笑一声:“真是不伦不类。我等着你,有多少手段尽管使出来。”女伴竟然敢比他晚来,这可十分罕见。虽说女士迟到天经地义,在他这里就要反过来,往往他是迟到那个。今日赶着看程老板的戏,好不容易早来了几分钟,竟前所未有被晾了场子,怎地不叫他生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剧场里坐满了人,渐渐嘈杂起来。台上地气灯刷刷齐亮,将舞台照的如同白昼,台下便先喝一声彩。敲过一巡开场锣鼓,这女子仍是不见人影,他冷冷地想:“我倒看你能忍得几时。”
这出《红拂传》果然不同凡响,整整一个台子载歌载舞,端地叫人眼花缭乱。程老板扮的红拂女穿梭在一众舞姬当中,出尘脱俗。此时演她不愿委身于歌姬侍宾待客,手持拂尘唱来一段二黄慢板。二黄板本就苍凉深沉,程老板地唱腔又极是清致,隐约一点哀怨含而不发。台下如雷般叫起好来。
云昊一心两用,双眼看台上,又分心听楼道的动静,不由焦躁起来。听楼梯恍惚有响动,却不是高跟鞋咚咚踩过来的声音,门童刻意压着低低的声音:“小姐,齐公子的包厢请这边走。”
他嘴角浮起微笑,她到底来了。能忍到此时,委实不寻常,起初倒将她小看了。
身后的门帘动了一下,他哪里肯转过身去,只装做专心听戏的模样。此时红拂见李靖在座间,慧眼识英雄,使出浑身解数表演。程老板此段自创一段云帚舞正演到佳处,配以西皮二六唱腔。西皮板昂扬欢快,他身形娇瘦玲珑,举手投足如仙子般飘逸。台下都凝神盯着台上看,连好也顾不上叫。
门帘半掀,从门边嗖嗖的刮进风来,这女子竟就此靠门站住,要进来却不进来,仿佛预备着随时要走。云昊忍了半晌,终于转过头去,恨恨地在心里想:“果然手段高明,今日竟要败在你手下。”
此时李靖上场,与红佛舞起“马趟子”,两人仿着纵马飞奔间眉目传情,热闹无比,锣鼓点子敲着一时一时的急。云昊转头看向门边,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浑身像有冰水浇下来,冷彻心肺。
满场锣鼓离他越来越远,杳然不闻,云昊竟身不由己慢慢立起身,朝那女子伸出手去。欲扶她坐下,臂上却软绵绵的半分力气也无,他跌坐回椅子,心中懵然空白,似喜似悲,愣了半晌低声问:“你是谁?”
第二十八章 是谁失语微微叹(上)
锣鼓点子敲地一片锵锵锵的热闹喜庆,台上正演到李靖与红佛好事将成,翩翩舞起“马趟子”,两人仿着纵马飞奔间眉目传情,衣袂微扬,如有春风荡漾。整个舞台堆花簇锦,繁华壮丽到了极点。台下看客一片啧啧赞叹,叫好不绝。
云昊到底是见惯风浪的人,被楼下叫好声提醒,立刻恢复常态,眼睛眨了眨,突然笑出声,摇头道:“我虽然爱吃这个,却最不会剥。要不然你亲手剥给我吃吧?”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眼中却换上浓浓笑意。见她窘得手足无措,脸一点一点地红了,心里又觉不忍,指指身边的椅子道:“好好好,不逗你玩了。你坐下吧,别尽傻站着。”见她明显松了一口气,却斜欠着身子面向门坐下,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以前没看过戏吗?哪有人看戏却背对着台子坐的?”
雪樱答应了一声,却并没有把身子转过来的意思,垂首道:“我不怎么懂这个……就这样坐也很好的。”
云昊摇头笑道:“这个有什么懂不懂的?你觉得听着好,那就行了。你刚才说,是陆经理让你来戏院的?”
她忙点头称是,将下午丢失画夹的经历略略讲了一遍,又低声笑道:“陆经理竟然当时就为画夹悬赏,他真是个好人。”
云昊目光闪烁,电光火石间已将前后的事情想明白,长长哦了一声,摇头道:“你是西画系的学生?我说呢,怎么今日的女伴胆子这般大。”见她诧异注目,笑了一声道:“不关你的事。Wap。z;z;z;c;n
自从去年得知烟盒另有夹层,他私下里不知取出相片看了多少遍,几乎已将影像刻入脑海。此时不知为何,心中一片空白。几乎忘的一干二净,只能再拿出烟盒对照。
两下里比较,旧相片上地女子容颜如玉,微扬双眉,凤目斜飞,黑白分明的眸子如浸着一潭春水,媚姿淹然。而眼前地她安静婉顺,一双眼睛如鸽子般温驯柔和,仪娴态静。雪樱被他看的浑身不安。灵机一动,指指台上轻声道:“程老板唱的真好听。”
程老板的唱腔极好,一丝袅袅的清音夹在繁华地京胡月琴中。如春日晴天午后,唯见庭院中柳絮纷飞。落英飘摇。空中晴丝一闪,又飘忽飞去。再无芳迹可寻。他今日本是特意捧场,还预备散场后待记者拍照时,顺势宣传钱庄向小储户开放的新章程,此时听得清音在耳,望着台上如堆花锦簇,心神却乱纷纷的难以安定。见她亦是神不守舍,虽然眼望台上,却似乎另有心事。
他历来做事极其果断,只略一忖度便站起身来,微笑道:“你既然不爱看这个,咱们先走吧。”
雪樱还未跟他提到募捐的事情,见他要走,忙站起来道:“我……我还有别的事情找你。”他却将手一摆,一句“跟我回钱庄再说”刚传到耳中,人已经走到门帘外了。她略呆了呆,只好赶紧掀帘跟在他身后。
雨比黄昏时候还下的大了些,蒙蒙密密的一片,天地间如起了雾气。小汽车的车窗玻璃也挂上一层细如牛毛的水珠,街边电灯透过玻璃照进来,随着车刷刷行驶,一团团朦朦胧胧地黄光只在窗外连绵而过,流星般倏忽一盏,倏忽又一盏。星芒般的微光映着他的侧脸,轮廓如大理石雕像般俊美,他却只是异常地沉默。
她也渐渐的放下心来。
车开到钱庄门前缓缓停住。他亲自下车打开车门,伸手欲扶,她却不愿碰到他地手,将身一躲,若无其事地笑道:“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他微微一笑,将手插回裤兜,仰面看看天空道:“明日也许就晴了。”
钱庄早已停止营业,他径直便往后门走去。小路蜿蜒,道边密密植着雪松,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她心中警惕,站住笑道:“齐公子,咱们不能走大厅吗?”
他缓缓转过身,炯炯地看着她道:“那你在车边稍等,我先上去叫人下来开门。”他的眸子仿佛比最深的夜色还要浓黑,没有任何轻佻之色。她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很愿意信任他,摇摇头不再坚持,缓步跟上。
二楼的经理室漆黑一片,静悄悄的无人在内。云昊诧异地拍拍门,皱眉道:“陆豫岷搞什么鬼?人到哪里去了?”话音刚落,侧边书记室的门却开了,书记员许是睡觉才醒,揉着眼睛睡眼惺松地走出来,见到是云昊,忙躬身陪笑道:“陆经理下午便出去了,嘱咐我说留了信锁在抽屉中,少东家一看便知。”云昊不再说话,找出钥匙拧锁开门,伸手揿亮灯。
雪樱白天已经来过此处,倒不陌生。室内灯光一明,便看见自己的宝贝画夹好端端地放在桌上,欣喜若狂,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一步便抢进屋里抱在怀中。短短半日宝贝失而复得,她几乎开心到落泪,伸手拭着眼睛笑道:“我要好好谢谢陆经理。”
云昊正俯身开抽屉锁,抬头笑道:“你先别着急说谢谢,看看可少了什么没有。”她哦了一声,侧身坐到丝绒沙发里,将画夹摊在膝盖上,拿出画儿翻捡。
屋里蓦然间安静,绵纸一页页从指尖翻过,簌簌轻响如窗外雨般清远。陆豫岷留的信才薄薄两页,握在手里却似有千斤重。他查问过校长后,略略得知雪樱考西洋画系的来龙去脉,只是其它背景资料尚不清楚,已连日带人赶往青浦。信上感叹道,第一眼看到雪樱时,只觉得恍如四姨太再生,极可能是当年丢失的小姐。并嘱咐云昊明日向书记员交待行踪,一有消息便会派人回来禀告。
白纸黑字在眼前踏实可亲,云昊一目十行地看完,一瞬间简直不知身在何处。又一字一句地看了一遍,慢慢垂下手,指间略使力将信纸揉成一团。心里欢喜,几近凄凉。
第二十八章 是谁失语微微叹(中)
深蓝的丝绒沙发侧面放着一盆棕竹,细细的竿子疏疏立着,长长的绿叶擎在半空,正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低头翻捡画纸,忽然抬头嫣然微笑,眉眼生动,声音甜俏:“一张也不少,陆经理真是好人。”忽然发现他倚着办公桌含笑看她,脸微微一红,笑道:“也谢谢少东家。”
云昊轻咳一声,微笑道:“雪樱,你是从青浦考到上海美术学校的?”
她心里一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从……青浦来的?”
云昊长笑一声,看着地毯上的牡丹出神,半晌抬头笑道:“我还知道你的启蒙老师叫俞清流,当年也是美术学校的学生,后来留洋去法国学画。她只教了四个月,就让你来考试,居然考了第一名,当时颇为轰动,西画系已招生多年,从没有女子能考第一。”他的眼中浮起一抹赞许之色,唇边微笑愈来愈深。
雪樱摇头笑道:“都一年前的事情了……已经过去那么久,还提它做什么?”突然想起一晚上还没提到募捐的正事,忙道:“陆经理说,募捐的事情要少东家才能做主。不知齐公子能否鼎力支持西洋画系的公开展览?”
陆豫岷在信上也略提过此事,他倒无惊奇之色,将眼微微一眯,朗声笑道:“你若明天肯陪我,我就可以考虑。”
雪樱大为窘迫,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明天……我还要上课。”突然想到明天是礼拜日,抬目看他也正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笑,忙喊道:“明天的日程安排要去花旗银行募捐。”怕他不信,从包里翻出日程安排表给他看。果然第二行上写着八月初九,花旗银行。又指着底下密密一串字迹道:“你看,从八月初八到二十八。www;z;z;z;c;n.c;o;m。还要去二十家银行。”吁了一口气,眉开眼笑地道:“日程这么满。恐怕要让齐公子失望了。”
他却嗤嗤地笑了,反手拿起电话,啷啷地拨了几个号码,只听隔壁书记室叮铃铃响了一声便接起来了。昊斜眼看着她,懒懒地朝着话筒道:“明儿一早打电话给沪上所有银行。若有上海美术学校的募捐请求,一概不许接待。就说我齐云昊说的,谁若不肯卖这个面子,就等着我亲自打上门罢。”吧嗒将电话挂断,脸上笑意融融。
雪樱急得直直地站起身,又恼又气,顿足道:“你……你仗势欺人!”
云昊看着她恼,自己哈哈大笑,眼角几乎斜飞入鬓。半天强忍着笑道:“你看,替你省了多少力气?多亏了我,明儿不用再去募捐了。”他的表情极是天真无辜。像做了天大的好事,正等人感激涕零。
见她低下头不作声了。他含笑替她提起画夹。柔声道:“我先送你回去。记得明天中午12点,我在学校门口接你。咱们去吃法国菜。”
第二天果然放晴了。梧桐叶上带着宿雨,绿地发亮,太阳光照在树叶上亮亮反射,金色的光斑透过树叶,一圈一点地落在水门汀马路上。小汽车已在树下停了半晌,云昊等地焦躁,抬腕看表,见指针才慢腾腾地走到11点半,皱眉问司机:“老王,现在几点了?”
司机虽然瞧见他刚看过表,却不敢不回答,扭头笑道:“少东家,刚刚11点25分。”
云昊长长的叹口气,摇头道:“早知道不如不问你。”从兜中摸出香烟,一枝接一枝的吸起来。车中到底空间狭窄,不一会儿便青烟弥漫,他突然想到雪樱恐怕不喜欢烟味,忙将手里的香烟掐灭,敞开车门放入凉风。又低头看了无数次表,终于见雪樱低着头从校门口出来了。
她今日衣着十分朴素,竹布衫配着黑色葛丝裙,眉宇间郁郁不欢,像是有点生气般,将绣花鞋哗哗地踩到水坑里,一路湿嗒嗒的脚印。他只装做没看见,伸手扶她上车,含笑道:“今儿怎么不背你地画夹?”
提到画夹她倒脸色稍霁,摇头道:“我怕再弄丢了。”却还是将身一侧,躲开他的手。
云昊也不恼,扶着车门俯身笑道:“明明看见我就想笑,干吗忍得那么辛苦?”
她本是愁肠百结,这下倒真被逗笑了。他满脸得意地跨上车,将身往后座重重一靠,朝司机笑道:“去华龙路的梅兹饭店。”
梅兹饭店的法国菜在沪上极负盛名。法国餐厅向来内部装饰富丽堂皇,天花板亦用金漆彩画,雪白的桌布满满地布着时令鲜花,靡靡香气,丝丝入扣。雪樱瞧着胡桃木餐椅上的涡轮贝壳花纹,惊喜地道:“咦,这个就是罗科科艺术。”
云昊是这里的常客,哪里将这些看在眼里?将菜单掷回侍者怀中,眯着眼笑道:“我瞧着确实磕磕绊绊的烦人。若是招了灰,擦着多麻烦呐。”雪樱扑哧笑道:“你这个大少爷,也知道如何收拾屋子?”
他的脸色却忽然阴沉下去,转目默默看着窗户,半晌道:“我以前常常收拾地。大冬天里,水冰的刺骨,那时候看到家具上雕着累累赘赘的花,心里简直恨地要死。”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轻笑道:“我也不是大少爷。”
雪樱见他脸色不好,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恰好此时上了第一道奶油芦笋汤,他不再说话,伸手拿起汤匙。银勺与瓷器相碰,叮叮轻响,袖口上地银色琢钢扣亦在阳光里跃跃闪动。餐厅角落里断断续续地传来梵阿铃的清音,渺茫地如同梦境一般。
他今日穿着银灰色衬衣,倒添了一种内敛温和的气质。默默地喝了两口汤,抬头见她只用汤匙在碗中轻轻搅动,诧异问道:“味道不好吗?”
她放下汤匙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气味有些腻。”
他眉头一皱,朝侍者打个手势道:“拿杯香橙汁。”看着她微笑道:“本来要吃完烤龙虾才能喝果汁的,你既然觉得腻,让他们先上这个也是一样。”
侍者将香橙汁端上来,却又俯身到云昊耳边悄声说话。他脸色一变,扔下餐巾慢慢站起来。陆豫岷昨日在信中说明,一旦有消息便会先派人禀告。果然跟着去青浦的人已被差回,正恭恭敬敬的垂手立在餐厅门口。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向雪樱,只觉得一瞬间心里错综复杂。日光透过彩色玻璃照进来,她的身影如花枝般微微倾斜,正低头捧着金黄色的橙汁轻抿,杯中澄澄光影,映得眉间莹然如玉石,燕然温婉。
万一她不是……如果她不是——不如就让时光在此时静止,还能再多奢想一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来,见她目露诧异之色,朝她笑笑,柔声道:“我去去就来”。
第二十八章 是谁失语微微叹(下)
第二道菜是牛柳番茄配黑胡椒粒。法国菜中的蔬菜只略略过油,看上去鲜翠欲滴,她却仍然胃口不开。忽然身侧椅子被轻轻拖动,抬头还未看清楚,他已直接坐到身边来了。见她仍不动刀叉,皱眉道:“看你这么单薄,还不肯好好吃东西?”拿起叉子检了一块牛柳,送到她嘴边。
她的脸腾腾便热了,慌乱摇头道:“谢谢齐公子,我自己来就行了。”他像没听到一样,稳稳地举着叉子,坚定地道:“我看着你吃。”声音却又沙又哑。
他的语气极为固执,她也不敢争辩,只得慢慢张嘴咽下。听他在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正忐忑不安,脖中却一凉,似有冰凉的东西滴下来,沿着衣衫蠕蠕流动。身边椅子突然哗啦啦乱响,他猝然站起,右手覆眉,左手按在桌子上微微发颤。
她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道:“齐公子,你……你怎么哭了?”手忙脚乱地掏出洋线帕子递过去。他挥手挡开,张嘴却说不出话,摇头间泪水流的更凶了,如小溪般哗哗而下。
在这里用餐的人大部分都是熟客,颇有几个人认得云昊,见他如此失态,都站起身张看。z;z;z;c;n
又略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拿开手帕,双目仍然潮湿,见雪樱脸色惊惶,微微一笑道:“对不起,刚才点菜时忘记嘱咐厨师了。居然弄到这么狼狈,让你受惊了。”伸臂放在椅背上,几乎已将她拢入怀中,身上有淡薄的淡巴菰味道,丝丝清苦,夹着成熟男子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袭来。她不敢动弹,背部渐渐僵硬,麻酥酥的又痒又痛。他却轻笑一声,伸手抚着她的肩膀道:“平时在学校一定很用功,不然怎么生的这么单薄?一会儿演奏你喜欢的曲子时,你乖乖地多吃点东西,好不好?”他的瞳仁浓黑,眼神诚挚,语调中有种异样的宠溺,简直要将人融化了。
她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好轻轻点头答应。他后来亦不怎么动刀叉,只端着一杯白兰地浅嘬,看她将整整两只烤龙虾吃下去,才含笑道:“还想去哪里玩?”
小提琴的乐章断断续续地落在耳朵里,像临睡前的催眠曲。许是吃得太饱,浓浓倦意一阵阵涌上,她忙摇头道:“不玩了,突然间好困。能不能请齐公子……送我回去?”
他突然脾气极好,百依百顺,立刻叫过领班付账。从餐厅出来,上车往软软的后座一靠,她只觉得眼皮如粘了胶水般睁不开,掩嘴呵欠连连。
他轻轻地笑了,倾身嘱咐司机慢点开,柔声道:你困了就睡吧,一会儿到学校我叫你。”
这一觉睡得极香甜。梦里仿佛去年乞巧节,躺在书房的榻上渐渐睡着了,睡梦里有软风从耳边吹过,她不睁眼也知道是祖荫来了。他握住她的手,含笑说南京路的伊汶思洋行里,卖的西洋画颜料最好。后来她竟然考了第一,他高兴的要命,带她去上海最出名的杏花楼吃粤菜。她极喜欢甜滋滋的雪蛤汤,一口气喝了好多碗,结果后来好长时间内,看到乳白色的汤,心中就闷得喘不过气……
她醒来的时候,也只觉得心中烦闷,腻腻的感觉在胸间萦绕不去。身下的床软和到了极点,几乎浑身都在濡汗。头上的黄铜镂座吊扇嗡嗡转动,吹得大幅的深紫天鹅绒窗帘扑啦啦的翻飞,如垂天云霞般遮影整个房间,屋内光色不明,也不知道几点钟了。
她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手微微一动,身上盖的一件极华丽的男子礼服便落到地上去了。揉着眼睛坐起,远处角落的桌上亮着一盏小小的水晶灯,他坐在光影里,正拿着自来水笔伏案写字。室内静到了极点,只闻钢笔尖从纸上嗤嗤划过。
他许是听到衣落带风,转脸朝她微笑道:“醒来了?”笑容安详温暖。
她心里一喜,懵懵间几乎脱口而出“你回来了?”却突然清醒,心里悚然一惊,轻声道:“我怎么在这
云昊看着她脸上神色惊疑不定,嗤嗤笑道:“到了学校,怎么叫你都不醒。只好把你带到我的办公室。”
她默不作声,赤足下地走到窗边,刷刷地拉开窗帘,淡墨似的夜色一拥而入,临窗正望见黄浦江上点点灯火,如惺忪的睡眼眨动。
本章重新排了一下版,并已补齐
第二十九章 教我如何不想她(上)
屋里忽然铃声大作,“叮叮叮叮……”一口气地响,简直容不得人喘气。云昊立刻伸手拿起听筒,喂了一声便皱起眉头,声音却忽然低下去,像微不可闻的耳语般唔唔应答,那边是个娇滴滴的女音,嗔骂了句什么,却又咯咯地笑起来。
他又敷衍了两句才啪嗒挂上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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