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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缘(上)-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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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坚定的这么告诉自己,没注意到聿希人也悄悄环臂圈住了她,而后阖眼往后靠,唇角徐徐扬起一抹犹如作梦般的笑。
孩子,他有孩子了!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不想要留下个孩子,好让爷爷能够有所安慰,可是一考虑到整体情况,他不得不放弃私心。
但现在,命运还是给了他一个孩子,也许这是上帝给他的补偿吧!
只是要辛苦她一个人抚养孩子,虽然心头满是歉意,不过他也很清楚,对她而言,那不会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她够坚强、够强悍,任何问题在她看来都不会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茜茜。”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听到她温柔的回应,他的笑意更深了。
虽然只有二十七年的生命,但他已不再有遗憾了,至少,他已经在自己的生命画布上,亲手挥上了两笔最绚烂的色彩。
他最爱的女人。
还有他的孩子。
他终于能在这人世间为自己留下点什么了!
在一大片绿意盎然的田园绿野间,伫立着一座占地颇为广阔的闽南式三进左右厢房的大型四合院,朱门红瓦,古色古香,这就是某人曾提过要来住宿的花莲福园客栈。
“啧,还真的有几分像电影里的场景呢!”
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关茜惊叹地东张西望,在客栈服务人员的带领下,经过精心规画的庭园,古朴的小桥流水、亭池回廊,进入西厢的客厅,匠心独具的中式摆设,使屋内充满别树一格的复古风格,古早味十足。
只不过……
“那个冰箱和电视……”关茜弯身对坐在轮椅上的聿希人滑稽地挤眉弄眼。“好像有点碍眼ㄏvㄡ!”
聿希人莞尔。“是有点。”
“要有人到这里拍电影,肯定穿帮。”关茜喃喃道。
聿希人轻哂,旋即以手掩唇轻咳两下,那手几乎只剩下皮包骨了。
几个月来,聿希人的症状陆续发作,吃药虽然可以减轻痛苦,但不能终止病情的恶化,他的消瘦虚弱愈来愈明显,特别是他们刚到玉里镇那天,他突然昏倒,然后开始发烧,数天后好不容易退烧,他的身子却已孱弱到必须仰赖轮椅行动了。
之后,包括他自己都已经察觉到,他的恶化速度加快了。
“你好像很累,我先推你进去休息一下吧!”客栈服务人员一离去,关茜就推着聿希人的轮椅进卧房。“呿,我还以为是骨董木架床呢,结果却是弹簧床,真教人失望!”
她一边嘀咕,一边搀扶着聿希人从轮椅移到床上,再帮他盖好被子,然后要去替他拿药。
“别走!”细弱乾瘦的手一把捉住正待离去的她。
关茜停了一下,旋即回眸对他嫣然一笑。“药在杨頵的袋子里,我要去跟他拿药,很快就回来。”
细瘦的手迟疑一下,放开了。
关茜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又笑了一下,然后镇定的走出去,轻轻地阖上门,一转身,双手猛然揪住杨頵的衣襟,双眸已是满满两眶泪水,呼吸也骤然变得急促而粗重起来,她拚命吸气,极力想忍住大哭的冲动。
“他……他知道他快……快死了……”
杨頵与石翰相对一眼,两人的眼眶悄然泛红。
“关大夫……”杨頵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他在害怕……害……怕会……自己一个人孤……孤伶伶的……死去……”
“我以为……少爷已经能够平静的接受……”
“能……能够接受又……又如何?”不待杨頵说完,关茜就开始哽咽。“面对死……死亡,谁……谁能不害怕?”
杨頵默然无言。
“死了,就……就什么都没了,一切都……结束了,”关茜抽抽噎噎的啜泣不已,她不想在人前哭出来的,真的不想,可是,愈接近最后一刻,她就愈压抑不了那几乎要令她停止呼吸的心痛。“谁能……不怕?”
杨頵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回眸看一下石翰,后者依然沉默寡言得像是哑巴,但泪水却已潸然滑落。
“少爷……还有多少时间?”
“最多两……两个星期……”
“那么,接下来的行程,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至少,最后一个心愿,他们一定要替他完成,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这里就是南方澳,看,看,那是龟山岛!”
车屋上的卧室里有两面临窗,关茜正在临海那一面窗指指点点,客串旅游小姐做介绍;而聿希人则半躺半靠在床头,透过窗户凝目看出去,因为他已经下不了床了,还戴上了鼻氧管以利呼吸,剩下的路程,他也只能这么度过了。
“最迟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到台北了。”她回到床边,温柔地握住他的手。
既然他连床都下不了了,巴士就直接开回台北,顶多开慢一点,好让他看看沿途的风景,偶尔他也会要求停下来多看几眼。
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往后再也没机会看了。
“回台北……先到公证处结婚。”气息虚弱的声音,吃力的交代。
旅程即将结束,他的模样也与旅程刚开始时截然不同了,瘦骨嶙峋的脸孔几乎只是一层薄薄的皮包在骨头上,双眼凹陷,唇瓣毫无血色,露在被单上的手臂更是消瘦如乾柴,简直就像是一副活骷髅。
如果不是一直看着他,谁也认不出他就是那个俊雅温文,一派贵公子风范的聿希人。
“好。”她温柔地同意。
“然后……登记户口。”
“好。”
他放心的闭上眼,累了,想睡了。
待他呼吸平稳地熟睡之后,她才倾身在他额上亲了一下,然后起身静静地离开卧室,静静地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坐,静静地蜷缩起自己的身子,静静地抱头饮泣,无声地流露出她的哀痛与不舍。
不知过了多久……
“关小姐。”
她抬起泪下交颐的脸,抽噎着。“他……他说要先到……公证处,我……我们要结婚……”
杨頵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再……再到户政事务所办……办户口登记。”
“户口登记?”杨頵想了一下。“那我得先和老爷联络,要他派人把户口名簿拿到户政事务所等我们。”语毕,他回到驾驶副座,掏取手机和聿老爷联络。
关茜继续抱头啜泣。
她不要他死,她真的不想要他死呀!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公证结婚通常要先登记,然后排日子,但法理不外人情,总是会有特殊情形不得不破例。
当关茜和聿希人来到法院公证处时,聿爷爷早就在那里等候他们了——唯一的孙子要结婚了,他怎能不到场!可是,一瞧见孙子乾瘦枯槁的模样,他根本就认不得那就是他的宝贝孙子,聿爷爷当场就开始辙泪,涕泗纵横、泪流满面。
他可怜的孙子,还这么年轻就要……就要……
聿希人光是要坐在轮椅上就已经十分吃力了,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安慰老人家,只好用眼神拜托关茜帮他安抚爷爷;关茜好说歹说,好不容易终于止住了聿爷爷的泪水,大家才一起进入公证处。
之后,从开始办公证手续到法官为关茜和聿希人公证完毕,前后不到半个钟头就结束了。
他们结婚了。
然后,当巴士车屋转往户政事务所时,躺靠在床上的聿希人才撩起一弯孱弱的笑,说出肯定能让爷爷开心的事。
“爷爷,茜茜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咦?她……”聿爷爷先是错愕地来回看聿希人与关茜,好一会儿后,他的脑子终于消化了这项讯息,随即失声痛哭,是哀伤,也是宽慰。“谢谢你,关大夫,谢谢你!”老人的手紧紧地包住关茜的柔荑,声音在颤抖,手也在颤抖。“我……我……谢谢你!”
拜托不要哭啊!
现在她一看到人家哭,她就想哭啊!
“爷爷叫我小茜或茜茜吧!”咬着牙,笑笑笑,笑得一脸灿烂辉煌。“还有,不客气,只要希人高兴就好。”不能哭、不能哭,她绝不能在希人面前哭!
“好好好,小茜,我叫你小茜。”聿爷爷欣慰地挂着泪水笑了。
对,对,该收泪了。
关茜暗暗松了口气,递出纸巾盒。“爷爷。”
“谢谢。”聿爷爷抽纸巾拭去泪水。“不过,你们结婚的事最好暂时不要说出去。 ”
关茜不解的呆了一下。“为什么?”不是反对,只是奇怪。
聿希人则微微蹙起下眉宇,杨頵眯起双眼,三个人三种表情。
“科拉夫人她们还在?”杨頵沉声问。
不是吧?都快半年了,她们还在?
那么死心眼,到底是怎样啊?
“这么久了,希人都没有回去,她们应该知道没什么希望,不,应该是完全没希望了,”关茜困惑地问。“干嘛还不肯死心呢?”
杨頵望向聿老爷,后者点点头。
“少奶奶,”杨頵恭敬的转注关茜。“我想我最好先向您解释一下查塔斯家族的状况,或许您就能够了解了。”
少奶奶?
关茜忍不住搓一下手臂,把鸡皮疙瘩搓掉,再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0K,我听着。”
“查塔斯家族曾是希腊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几乎与已过世的希腊船王欧纳西斯同样富有,只不过那是在六十年前。”杨頵说。“自从上上任主事者去世之后,由于缺乏强悍能干的继任者,经商手腕太过于保守,一连串的投资失利,一而再的决策错误,查塔斯家族因而日渐没落,直至今日,已经只剩下空壳而已了。”
“可是……”关茜看看聿爷爷,再看看聿希人,又看回车爷爷。“聿家不能帮他们吗?就像当初他们资助聿爷爷一样……”
“有,从十几年前开始,老爷子就一再提出钜款为他们填补亏空,起码七、八次,直到五年前,他们竟然为了一项风险极大的投资案将查塔斯公司整个抵押出去,而事实证明他们的决定是错误的,他们输了整家公司,为了请老爷子替他们赎回公司,他们承诺那是最后一次请老爷子帮忙……”
最后一次?
是可以重复无限使用的最后一次吧!
“嗯嗯,我猜他们一定后悔做出那种承诺了吧?”
“确实,一年前,他们的公司再度因为错误的决策而陷入困境,倘若没有钜额资金投入,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宣布破产了,虽然老爷子愿意再帮他们一次,但条件是主事者得换老爷子指定的人……”
正确的决定,公司一再出问题,又很明显的是主事者的责任,要保公司,就非得撤换主事者下可,连她这个商业外行人都知道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不过,查塔斯家族肯让“外人”插手他们家族内的问题吗?
“他们同意了?”最好是。
“不,他们不同意,所以……”
果然!
“自作孽,不可活。”关茜喃喃道。“他们只好自己寻求资金,而用的竟是这种下流到不行的方法,呿,超逊!”
“少奶奶了解了?”
“是了解了,可是……”关茜转头看,见聿希人又睡着了,柔荑不舍地抚上他枯瘦的脸颊。“希人的时间不多了,难道还要让他在那些女人的吵吵闹闹中度过最后这几天?”
“说得也是,”聿爷爷灰白的眉毛也揽了起来,不觉陷入深思之中,想着该怎么办才好?“何况连妮可拉也来了,她……”
“老爷子!”
杨頵一声惊呼,聿爷爷方才惊觉自己在无意中脱口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但已来不及了;关茜一双杏眸睁得大大的,先瞄一下熟睡的聿希人,再拉回眼来狐疑地来回看他们。
“请问,妮可拉又是谁?”
“这……”杨頵不知所措地和聿爷爷对视一眼,旋即很没种的撒腿落跑,“我去跟石翰说不要直接开回家!”匆匆逃离现场。
望着杨頵逃之夭夭的背影,聿爷爷又气又懊恼,又不好意思把人叫回来。
说溜嘴的是他,又不是杨頵。
犹豫再三,他终于硬起头皮一个人面对关茜。“呃,你也知道,希人是很内向的,长这么大居然没交过半个女朋友,我很担心,尤其在他第一次发病痊愈之后,我有点急了,就……”
他尴尬的乾咳两下。“就自作主张替他找了几个合适的女孩子,希望他能挑一个喜欢的尽快结婚,当时……当时他选中的对象就是妮可拉,她是查塔斯家族的远亲,不过,我也知道,其实希人并不特别喜欢妮可拉,只是因为我催促得紧,为了让我安心,他才挑一个的,所以……所以……”所以就说不下去了。
关茜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也看不出她是生气了还是怎样。“那后来他们为什么没有结婚?”
聿爷爷轻叹。“在订婚前夕,希人的病就复发了。”
换句话说,倘若不是聿希人的病又复发,他们早就结婚了?
关茜静默片刻,忽又绽开明亮的笑容。“过去的事就算了,还是来担心如何避免她们的骚扰吧!”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最珍贵的,她不想浪费时间去计较那种无意义的事。
“对!对!”聿爷爷忙道。“我想,就换个地方吧!”
“换地方?”
“我在内湖还有另一处……”
“等等,不管爷爷还有多少栋房子,重要的是,其他地方都没有那么齐全的急救装备吧?”关茜指出重点。
聿爷爷怔了怔。“啊,对喔,那怎么办?”
“怎么办啊,嗯……”关茜沉吟了会儿,继而转头环顾四周。“好吧,那就只好继续留在车屋上罗,反正这里的急救装备也很齐全,只要找个适合的地点停放就行了。”
聿爷爷点头赞同。“这个办法很好。”
关茜想了想,又问:“那科拉姨婆那边怎么办?”
“不管她们!”聿爷爷很乾脆的说。“有管家应付她们就好了。”
幸好王管家和王妈一直跟在聿爷爷身边,所以他们也是懂希腊语的。
“好,那我去叫杨頵想想,该把车屋停到哪里比较好。”说着,关茜起身要到前面驾驶座去,忽又被唤住。
“小茜。”
停步,回头问:“什么?”
“希人还剩多少时间?”
“……”
没有回答,关茜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继续往前面驾驶座去,因为,她说不出口。
就是这几天了。
第九章
杨頵选择的停车地点其实离聿宅并不远,也在聿家所拥有的山区内,加油、加水很方便,购物也不难,而且十分隐密。
然后,聿邦婷来了,温静秋也来了,除了姑姑和表哥,聿希人的亲人都到了。
至于查塔斯家那三个女人,管她们去死,就丢在聿宅那边,随便她们爱吵、爱闹,要发射太空梭侵略火星也行,随她们去。
只是,聿希人已进入昏睡状态,几乎整天都在睡,清醒的时间并不多,连按时吞药都有困难,只能打针、吊点滴,所有人都围在床边陪伴他,聿邦婷在哭,温静秋也在哭,聿爷爷频频拭泪,只有关茜愣怔地望着聿希人,半滴眼泪也没有。
不管怎样,她绝不能在聿希人面前哭,就算他已熟睡。
“不是说,你们还在想办法吗?”她突然出声。“还没找到那个你们说很厉害的家伙吗?”
聿邦婷和聿爷爷相对一眼,黯然垂首。
“大哥找到联络人了,可是……”聿邦婷抽噎一下。“联络人说那人今年已经救过一位濒死的患者了,其他的只能等明年……”
“明年?”关茜不敢置信地覆述。“有没有搞错啊?也许明天就是希人的最后一天了,哪能等到明年?”
“大哥也想尽办法要说服对方啊,可是联络人根本不肯再接大哥的电话了!”
“可恶!”关茜猛然起身,大步走到窗前,视若无睹地望出窗外,双拳困扰地握紧。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翌日,聿姑姑和聿希人的表哥聿邦彦也赶到了,一见聿希人那样枯槁虚弱的样子,聿姑姑当下就失声哭了出来,聿邦彦的眼眶也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说服不了那个人,对不起啊!”聿姑姑大哭。
聿邦彦张嘴想说什么,旋即又阖上,下颚抽搐,喉头颤动,看得出他有多么困难才忍住不掉泪。
“希人,醒醒,希人,姑姑和表哥来了!”
关茜小心翼翼地呼唤着聿希人,但他已经很不容易叫醒了,关茜耐心的一而再地呼唤,好不容易他才勉强睁开眼来,茫然的目光似乎已不认得眼前的人。
“我是茜茜,认得吗?”
又重复多次后,聿希人的眼神终于清亮起来,认出她是谁了。
“茜茜。”
“希人。”关茜微笑,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亲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聿姑姑和聿邦彦。“瞧,姑姑和表哥来了。”
聿希人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勉强笑了一下,目光定在聿邦彦身上;关茜当即让开位置,好让聿邦彦近前来听聿希人说话,而聿邦彦必须倾身把耳朵贴近聿希人的嘴,才能够听清楚聿希人微弱的话声。
只见聿邦彦一边听,一边把视线移向关茜,那眼神是严酷的,但也有宽容。
“你放心,我会照顾他们的,”听完后,聿邦彦轻柔但坚定的对聿希人许下了承诺。“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好的,我保证!”
聿希人安心的笑了,然后,似乎用尽力气地闭上了眼,又昏睡过去了。
见聿希人虚弱得连跟她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聿姑姑不禁抱着女儿聿邦婷又痛哭了起来。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他才二十七岁,还这么年轻啊!”
她一哭,其他人也跟着又哭了,连杨頵与石翰也背过身去拭泪水,却有两个人连半滴眼泪也没有掉。
关茜,她甚至连红一下眼眶也没,只是拧眉若有所思的注视着聿希人的睡颜。
还有聿邦彦,他的眼眶红红的,但并没有掉泪,反而凝着一双严酷的目光盯在关茜身上。
他,正在评估她。
一整日没有人有胃口进食,到了晚上,为了老人家的身体,关茜硬把所有人都赶到客厅去吃三明治,只留下杨頵和石翰看护在聿希人床边。
“还有人要红茶吗?”
“我,谢谢。”
关茜持着玻璃壶为聿邦婷斟满茶杯,转头看,聿爷爷一手三明治、一手茶杯,在发呆。
“爷爷,你不想让希人为你担心吧?”
聿爷爷看她一眼,叹气,勉强咬了一口三明治,关茜安慰地拍拍他肩头,再回身要为其他人服务,却见聿邦彦深沉的眼正狠狠地盯在她身上。
一见到聿姑姑,关茜就可以断定聿邦婷肖似母亲——九成像东方人;而聿邦彦则酷似父亲——九成像西方人,尤其那浓眉挺鼻的深邃五官,十足十的洋鬼子,不像聿希人只有眼睛、鼻子透着洋味儿。
虽然两个人同样拥有一八五上下的高个子,但一个身形单薄瘦削,一个体格刚劲有力;一个清俊斯文,一个深沉严峻,两个人两种型态,要说好看,聿希人比聿邦彦高雅俊逸,然而很明显的,聿邦彦比聿希人耀眼得多,因为聿希人太温煦、太内敛,不喜欢引人注目,也不容易引人注目,而聿邦彦那种霸者的强悍气势是藏也藏不住的。
聿邦彦对她有敌意。
不,说是敌意也不太正确,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应该说,他有极强烈的保护意识,不容许亲人受到任何伤害,而她,对他来讲,仍属于“外人”之列。
所以,那应该是近乎敌意的戒心。
“你究竟有何意图?”注意到关茜也在看他,聿邦彦就直接把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关茜方始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聿爷爷就愤怒地骂过来了。
“邦彦,你在胡说些什么?”
“外公,向来不近女色的表弟,”聿邦彦丝毫不为外公的愤怒所动。“竟然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和这位关大夫结婚,甚至有了孩子,您不觉得很有问题吗?”
“是我!”聿邦婷忙道。“是我请表嫂这么做的!”
“是我叫邦婷去向小茜要求的。”聿爷爷再把整个责任揽过去。
“为什么要这么做?”聿邦彦不悦地质问。
“为什么不能这么做?”聿爷爷沉声反问。“既然希人喜欢她,只要她能够让希人在最后这段日子里快乐,就是要将聿家所有财产全数拱送出去,我也愿意,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
聿邦彦瞥着关茜,不说话了;而关茜耸了耸肩后,迳自回到流理台前多做几份三明治——杨頵和石翰还没吃呢!
“无聊!”她只咕哝了这么两个宇。
聿邦彦双眸猛睁,怒意骤闪而出。“如果你对希人是真心的,为何不哭?”
关茜淡淡瞟他一眼。“你又为何不哭,如果你是真的关心希人?”人家挥过来一拳,她要不踹回去一脚就太不礼貌了。
聿邦彦吸气,看似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
“你不能哭,因为你必须照顾其他人。”关茜替他说了。“我也不能哭,因为希人最担心的是我,我不想让他放心不下我,不能安心的走。”
聿邦彦似乎有点意外,深深凝视她片刻。
“那么,你愿意放弃他的财产吗?”
聿邦婷张嘴又想抗议,聿爷爷却拍拍她的手阻止她,他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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