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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黄大宋-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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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当然是赵煦的一个考虑因素。只是,赵婧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如今皇城外面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而她的两位好朋友李清照和范晓璐的人生,在这短短是时间之内,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变化。而赵煦把她禁足在宫中,更多的是不愿让她知道李清照的消息而已。赵煦知道,赵婧是很看重和李清照之间的友情的,若是知道李清照的父亲被他发配到了西北,恐怕势难干休。赵煦很担心此事会成为他们兄妹之间感情破裂的一个缘由。
心情不好的时候,长公主又开始钓鱼,但最近她的手气变得十分糟糕,很长时间下来都难以钓到一条,偶尔有鱼上钩,不是提线早了,就是晚了,总之还是逃脱了她的鱼钩。这让一向自诩钓鱼天才的赵婧更加恼火,张口就骂了一句外面学来的市井俚语。
就在此时,忽见一名宫娥过来,禀报道:“官家那边的童大官来了。”
赵婧一听“官家那边”四个字,想也不想,立即挥了挥手,说道:“不见!”待那宫娥转过头去,忽然又说道:“罢了,罢了,去把他带过来,我倒要看看那长胡子的阉人到底有什么说的!”
那宫娥掩着嘴,吃吃的去了,不一会便把童贯带了过来。
童贯虽然长了几根胡子,但毕竟还是阉人。对于阉人,赵婧是从来没有好感的,她这宫里贴身服侍的都是宫娥,内侍只能在外面做一些杂役。所以她的态度有些冷淡:“童贯,你来找我有何事啊?”
童贯笑了笑,说道:“奴婢是为官家而来。”他长相颇为威严,尽管是在讨好,但笑容里并没有一般内官所特有的谄媚和卑微。这也是赵婧不怎么愿意见内侍,却还愿意见到他的原因。皇宫之内真是太多女子了,就是那些不男不女的也多是男子的相貌,女子的言行举止。而童贯身上却还保留着几分阳刚之气。
赵婧听见提到赵煦,嘴里娇*哼一声:“官家是一国之君,朝廷的事,有宰辅大臣们帮忙参详,内宫的事有太后和皇后襄助处理,他又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是不是走错门庭了?”
童贯不亢不卑地说道:“奴婢有一句没大没小的话想要对殿下说,就不知道殿下是否能听得进去——”
赵婧有些不耐烦地回过身来,放下鱼竿,道:“你且说来听听,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道理说得出来!”
童贯平静地说道:“公主和官家之间为何事闹出龃龉来,奴婢不敢过问,只是公主应该明白,官家对公主的宠爱绝对是出自内心的,而且翻开史册也罕有如此的宠溺。公主若是因为官家的宠溺而和官家闹出不愉快的事情,就不好了!”
赵婧大怒,霍地站起身来,雪白的食指伸出:“童贯,你这是在训斥我吗?”
童贯连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告诉一个事实:官家其实一直身染疾病,但为了怕公主和太后担心,一直隐瞒未说,官家如此为公主考虑,奴婢觉得殿下也应该稍稍为官家着想一下了。”
赵婧听着童贯的语气,脸上先是现出一丝懣怒的潮红,随即又渐渐褪去。她假作毫不关切地说道:“他是天子,有病了自有御医诊治,我又不是医士,能奈何?”
童贯见赵婧神色间有所松动,忙说道:“殿下虽非医士却远胜医士啊!所谓‘心宽而气自消’,当今天下能让官家消却烦忧,拥有一个好心情的除了殿下,实不作第二人想了。一旦官家气顺心平了,身上的些许二竖,还不是朝夕可解?”
赵婧心下虽然有所松动,嘴上却不说话了。她和赵煦之间闹别扭,怄气的时间长了,也渐渐就不再那么生气了。想想这些年赵煦对自己的诸般好处,她也是很为感动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小九九,就是她已经和范宏德说好了,若是他这次科考得中,就要想办法请赵煦赐婚的,如今这个时候就更加不能和赵煦有太大冲突了,以免到时候赵煦一个赌气,不给赐婚,那可就麻烦大了。
想通了这一节,赵婧便点点头,道:“也好,几日不见官家了,我便随你去探探他吧!”
至于赵煦的病,她倒是没有在意。因为赵煦从小身子就一般,经常便会有一点小病,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过不多久,赵婧便随着赵煦来到了赵煦的御书房。赵煦此时正皱着眉头想着心事,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头也不抬,便来了一句:“这般快便来了,也好你们给朕解释一下这份名单吧,朕可是越看越不明白啊!”
但是,前面并没有如他预料地响起问安之声,他心下暗奇,抬头一看,不由眼前一亮,只见赵婧嘟着嘴,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对于女孩子的和解姿态,赵煦可是明白得很。赵婧既然来了,就表示她其实是愿意和解的,而嘟着嘴,其实就是争取一种主动,让男人上前赔礼认错罢了。赵煦连忙笑道:“十妹来了,快坐下来,坐朕旁边来说话!”
赵婧回了一句:“臣妾是后宫命妇,这里又是御书房,可不敢左,更不敢和天子坐在一起,不然的话,臣妾就怕那陛下挡不住悠悠之口!”
赵煦“哈哈”笑道:“笑话,朕乃是真龙天子,谁敢说朕的不是,朕就办了他!为了朕的妹子,就算是和天下为敌,朕也决不皱眉!”
他这话既是剖明心迹,又算是间接的赔礼道歉了。赵婧听了,便横了他一眼,再不说话,便坐到了赵煦身边。
“听说你今天又有什么烦心事,是真的吗?”
赵煦若无其事地笑道:“听谁乱嚼舌头跟了,朕心下舒畅得很,能有什么烦心事!”确实,和赵婧和解对他来说就是最舒畅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算是小事情了。
和以往一样,赵婧又开始东拉西扯地说一些小事,钓鱼、赏花、观月之类的,但是赵煦却听得津津有味,似乎对这一切也都十分有兴趣一般。而时间,就这样流逝着,赵煦已经浑然忘记了自己还传召了两名大臣。
就在此时,忽听外面郝随的声音响起:“启奏陛下,尚书右丞韩忠彦和吏部尚书许将带到!”
赵煦和赵婧不由色变。宋朝君臣之间的规矩和明清的时候不一样,君臣之间是很随意很亲切的。皇帝宣召了大臣,便不必在禁宫外候旨,内侍会直接把他们领到大殿之外,然后进去禀报一声,立即就会召见。
但是,有一点规矩是宋朝和明清一样的,就是宫中命妇是不能轻易到处理政事的殿宇的,而御书房更是宫中命妇的禁地。赵婧以前来过这里很多次,都是赶在赵煦召见大臣之前便退了出去,但是,今天两个人竟然忘记了这一茬,这时候已经无法退出去了!
第135章 头卷之论
既然已经无法出去了,赵婧只好四处看了看,好在马上找到了一个可以容身之所,忙说道:“我先去屏风后面躲躲!”
赵煦见赵婧亲口表示愿意闪避,心下颇为高兴,他也正有此意,又怕赵婧觉得憋屈,不敢说出口来。wwW;既然赵婧主动和解,他可不愿再和她闹出别扭来,尤其只是为了这点小事。当下,他连忙点头道:“那好,我尽快打发了他们便是!”
赵婧一边往屏风那边走,一边说道:“那也不必,国事为重,你也不必为了我耽误了正事!”这屏风后面是有一面椅子的,她坐在那里倒也不会觉得特别难受。况且,对于朝政,她虽然从不过问,但却还是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做好的,既然是召见大臣,她倒不希望为了自己而马马虎虎。
赵煦口中答应一声,心下却颇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天下所有的事情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赵婧重要。
不一会,韩忠彦和便来到了殿前,两人看见赵煦,连忙作揖为礼。大宋朝廷的规矩并不严苛,除非特别恭谨守礼的,或者是前来辞跸,马上就要外调为官的,见了皇帝一般都不磕头的,
由于赵婧便在帘后躲着,赵煦不欲多做纠缠,便直接问道:“两位爱卿,朕找你们来,就想问问,你们这次拟定的这头等的名单,是凭据什么样的标准得出的?朕看着,这份名单很是奇怪呐!”
韩忠彦是知贡举,正牌的负责人,闻言忙奏道:“既然此次殿试所考的乃是经义和诗赋两科,臣等自然是凭着这两科的综合能力,权衡之后得出的这份名单。”
赵煦眉头一皱:“不对吧,朕看这些人策论倒是写得像模像样,但这诗赋却无一可称上佳,难道朕的治下就没有诗赋之才了吗?”
韩忠彦一听,心下对许将的判断就越发敬佩了。上次许将向他分析过,说此次春闱,陛下最为注重的就是选拔文学才俊之士,与其说是甄选栋梁之材,还不如说是甄选诗赋之才。为此,他二人在判卷的时候,还特意侧重了诗赋。
而且正因为如此,这次头等卷子中,其实大家的诗赋都算是十分不错的,但没想到赵煦犹自不满意。难道他真的想要在这次考试中选出苏大胡子那样的绝代鬼才不成?
没有想到他这无意间的一个念头,还真是猜对了,赵煦的目标就是苏轼,他本来就是要利用这次开始找到一个可以和苏轼相提并论的人来。韩忠彦难以理解他的想法,自然只好实话实说了:“陛下,依老臣看来,这次头等卷中的十人,个个都是文学才俊之士,非是陛下所说那般不堪!”
他身后的许将听见这话,暗暗摇头。皇帝也是人,说话虽然未必是全对的,但即使是千里之谬,你也只能说成毫厘之差,而且还要说得特别委婉,当然最好就是用暗示。但这位韩相公倒好,直接用“非是”这样全否定的词汇来劝谏,这岂不是打皇帝的嘴吗?这样一来,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即使是一般的皇帝明知道自己错了,为了面子,也只好指鹿为马,反说劝谏之人是错的。更不要说坐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有名的执拗之君了!
果然,赵煦脸上现出几分恼怒之色,道:“韩爱卿这话,是不是说朕不识珠玉,目瞽耳聋呢?”
韩忠彦一听,知道自己情急之下是失言了,冷汗立即冒了出来,连忙跪下道:“臣无心之语,请陛下恕罪!”
赵煦此时正在恼怒之中,继续发难道:“正因为是无心之语,才是真心之语啊,这一点你明白,朕也是明白的!”
韩忠彦不敢再分辩,只是磕头。
到了这个地步,许将知道不论如何也不能不出言拉韩忠彦一把了。而且,他还有另外的想法。
如今右相之位重设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有希望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不多,他自己就是其中一个。不过,由于竞争激烈,他虽然很有信心,但客观来说,他却也未必占据绝对优势。所以,对他来说,任何一个可能的朋友都值得去争取。
而韩忠彦由于性格和能力所限,是不大有机会的,而且看起来他本人也并没有这样的野心。但不可否认,他的影响力却是十分巨大,若是能让他欠下一个人情,到了关键时候,他就不能不投桃报李。就算是万一他不愿置身这场争斗之中,至少也不至于被敌手拉拢过去。这,说不定就是决定性的。
想通了这一切,许将连忙躬身说道:“陛下息怒。韩忠彦言语莽撞,但绝没有诋毁陛下的意思,他只是用语失当而已,还请陛下还在看往日还算勤勉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
韩忠彦是影响力很大的大臣,赵煦虽然对他颇有不满,但也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把他怎么样,闻言也就借驴下坡:“既是许爱卿这般说,韩忠彦,你便平身吧。你为执政已经多年了,正如许爱卿所言,办事也算勤勉,但朕还是希望你以后说话行事能多加思量!”
韩忠彦虽然尴尬,但也只好谢恩而起。
赵煦又把矛头指向了许将:“许爱卿,既然你说韩忠彦只是言语失当,意思是不是他的本意是没错的,还是朕的不对?”
许将微微一笑,神情潇洒自然:“陛下,我大宋以诗赋闻名,文学才俊之士,如静夜星辰,多不胜数,不说其他,就是比起以唐诗称著的大唐来,也毫不稍逊。而这诸多贡生之中,若说就无一两个诗才熠熠之士,自然是不可能的。有一个人,诗才就令微臣也大为叹服,颇有不如之感。但韩忠彦将其剔除,在臣看来略有不妥,但也不是毫无根据的。为此,臣很是为难。”
他这话所说的就是事实,所以韩忠彦就在他身边,但也无法出言反驳。
上次听了安惇的话之后,韩忠彦立即就咬牙切齿地当场就表示不但要把李唐打下去,还要革去他的功名,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但许将却有些不以为然,言道,李唐此人名声如此不堪,可见其风流薄幸之事也许是有的。但一则没有真凭实据,不能轻易下定论,二则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能轻易做出这等重罚。
韩忠彦对许将的意见还是不能不认真考量的,想了想,便决定先行判定他落榜。尽管许将对此也并不十分赞同,但韩忠彦是知贡举,他只是只是个同知贡举,从职责上来说,只是协助韩忠彦办事的,自然不能消除韩忠彦的决定。
于是,李唐就这样从头等被一竹竿打到底。
赵煦对于许将的诗才也是十分佩服的,这个老头子虽然比起苏大胡子来颇有不如,但也绝对是当今朝中罕有文学大家。当下,他“哦”了一声:“竟然有这等人,许爱卿且将那诗作念来听听,朕倒要看看这是何等人物!”他知道许将的记忆力极好,但凡是他看得上的诗赋,几乎过目不忘,所以也不去让人取来卷子了,直接便问许将。
许将点了点头,便吟道:“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萧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赵煦是文才虽然没有他弟弟赵佶那般出神入化,但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鉴赏水平也自不会差了,一听此诗,顿时便情不自禁地道了一声好。此诗起句让人略觉平淡,让人以为只是平庸之作,但颔联惊艳,一下子便将看似平凡的首局点缀得熠熠生辉。而再辅以颈、尾二联写人写景,寓情于景,真可谓一时佳作啊!”
许将连忙点头道:“陛下圣明!”
赵煦摇了摇头,说道:“朕不圣明,朕很昏庸。因为朕就不明白,如此一篇绝妙诗文难道还不能比过朕这桌子上这些碌碌之作吗?”
他竟是只说诗赋,根本不提策论。意思很明显,就凭着一篇诗赋就足以选入头等的行列了——就算是他的策论空白也是如此。
许将从容应道:“此时还要韩忠彦亲自向陛下解说为好。”
赵煦点了点头,他还记得许将说过,对于韩忠彦将此人刷下去的决定,他是不怎么赞成的。既然如此,自然是要问一下韩忠彦本人了。
“韩爱卿,你对此有何话说?”
韩忠彦出身名门,最重的就是所谓的“德行”,他自幼受到的就是最严格的庭训,一言一行,莫不要循规蹈矩。正因为如此,他一向认为在德与才之间,德的重要性远远大于才。一个人能不能成为国之栋梁,最重要的是看他德行如何,才干倒是末节了。所以,他理直气壮地说道:“陛下,臣听说此人行为十分不检点,风流成性,醠臢破落,实非朝廷可用之才——”
赵煦眼睛眯了一下:“哦,此人为人如何,韩爱卿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第136章 正合朕意
韩忠彦愣了一下,猛地想起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wwW!
本来,以往殿试的时候,知贡举并不会象省试那样锁院的,但受到前些日子的泄题事件影响,这次知贡举和其他的阅卷管都被锁在了贡院里面判卷。既然是于外界完全隔绝的,最近外面的流言自然是不可能听见的。
想了想,韩忠彦有些含糊地说道:“臣只是听说而已,并未——”
赵煦眼中露出了明显的不悦之色:“韩爱卿,以流言来断定一个人的前程,是不是显得不太公平呢?若此人是被冤枉的,你又将置身于何地?你也许会想,大不了让他下科再考,但一个人经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之后,下科考成什么样子,又有谁能说得好?不过,我想你也许并不关心这些,觉得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考生罢了,未必就是什么栋梁之材,但你应该知道,国朝大规模选士,本就是抱着一个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能人的宗旨的。这一点,也正是朕委你为知贡举的期望!韩爱卿,关于这一点,朕只能说,对你有点失望!”
顿了顿,他又把话题一转:“你既是听说的,那又是听谁说的呢?”
赵煦其实本身倒并不是一个公正到如此地步的人,但他此时一心就想要抬举这个文学才俊之士,大帽子压下,韩忠彦自然吃不消。而且,韩忠彦头疼的还不仅仅是这个,他正在为说不说出安惇的名字而烦恼。
要知道,他韩家一向讲求的是立身要正,出卖人的事情是很难做出来的,但此时官家把话说得如此严重,可见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若是不把安惇说出来,在皇帝这里可就是欺君之罪哪!
正在这为难的时刻,他忽然一眼看见旁边的许将,见他一脸沉静的样子,仿佛这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总算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知道此人的除了我,还有许冲元,即使我不说,他也可能会说,既然如此,我说和他说也就没有什么两样了。
当下,他怀着一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情,奏道:“臣乃是听御史中丞安惇无意间言起的!”
赵煦眉头一皱,道:“安惇?朕派他是监察考试的过程的,不是让他插手科考的事务,你们对于这一点难道还分不清吗?”
韩忠彦和许将连忙跪下来请罪不已。
赵煦趁机转头看了看屏风,见屏风一动不动的,显然里面的人并没有表现出不耐。不过,他还是决定尽快地摆脱眼前这两个老头子。当下,他便挥挥手,难得大度地说道:“你们都起来吧,去把这个贡生的卷子取来,朕要看看!”
韩忠彦偷偷抹了一把冷汗,道:“是!”心下生出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暗暗松了一口气,起身正要往后退去,却听赵煦忽然又说道:“等等!”他心下又是一紧,连忙又站住身子。而他旁边的许将也是同样的动作,但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却是从容淡定了很多。
就听赵煦说道:“朕听说有一个叫做李唐的歙州府贡生,诗赋也颇不凡,你们把他的卷子也一并拿过来让朕看看吧!”
韩忠彦一惊,险些栽倒!
原来,这李唐的大名早已上达天听了,可笑自己被蒙在鼓里,还在做这螳臂当车的事情。以官家的性子,他既然是看重了一个人,又岂会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罢休的?恐怕就是满朝文武都反对,他还是一样会抬举此人!
他苦笑一声,躬身应道:“启奏陛下,方才咱们谈的这名贡生,便是歙州李唐。”
赵煦一听,倒是来了兴趣。他曾经带着小皇子去找李唐看过病,他还记得那时候人流排成长龙的情形,可以看出,李唐还是一个备受敬仰的名医。怎么这才短短的几天,他竟然被冠以“行为十分不检点,风流成性,醠臢破落”这等极为不堪的评价呢?难道人世间的无常,竟至于斯吗?
“哦,韩爱卿,朕知道你这人素来以温和著称,并不是一个轻易会动怒的。你倒是说说,这李唐都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愤怒,竟然将他从头等卷子中抽了出来?”
韩忠彦更懵了,他猜不出赵煦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态度了。他不知道赵煦李唐的斯文败类行径会作何反应。这位小官家不比先帝,他的心思是最难琢磨的。
当下他只好用最真实地语调把安惇的话重复了一遍。他的资质本就平平,而且随着年龄的增大,如今记性虽然已经不大好了。但由于安惇的话只是昨日所说,加上这番话他实在是太印象深刻了,此时说出来竟然是罕有的一字不差。
当听见说范家的女儿为了李唐私奔的时候,赵煦的脸色忽然变了一下,但嘴里还是轻轻插了一句:“两情相悦,又有什么可指责的?”
他知道这范晓璐便是躲在里面的妹妹的最好朋友之一,倒是不好说出出格的话来。若是按照他的意思,范家乃是坚定的“元佑党人”,虽然看在赵婧的面子上,他还给范家在京中留了一些人,但听见说有人反出范家,他是极为高兴的。
因此,他听见这话,对李唐非但没有什么恶感,反而更增好感!
好同志啊,绝不放弃一个可以争取的敌人。为了帮那些顽固的敌人易筋洗髓,自己的身体都搭上了,都无怨无悔。但就是这样的好同志,竟然还被人民内部的顽固分子以生活作风问题为借口,想要免除他的参政议政权,甚至要剥夺他的一切名誉,这岂不是乱了套了吗?
当他听到李唐为了李清照又大打出手的时候,心下这种尊敬之情就越发强烈了。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那是何等人啊,虽然一直潜伏在革命队伍之中,但却一直是和他这个领袖对着干的坚定反革命分子,这种人就该有李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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