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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上云霄_烧饼-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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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说夏明朗是个十乘十的同性恋,就算不是,也万万不愿对乘客下手。
“十月15日HZ124号班机,北京飞华州,有印象吗?”王彦博调整了坐姿,靠在了椅背上,双手环抱于胸前,审视着夏明朗,“没搞错,投诉生效了。”
“这不可能!”夏明朗斩钉截铁。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又没说是你的孩子。”王彦博怪里怪气地噎他,心道叫你刚刚不好好听我说话,“有一位女士向你要了杯水,你拖了好久才给她?”
作为一家被Skytrax评选为五星航空的公司,华航在硬件上拼不过财大气粗的中东土豪三大航,在地理位置上也不占优,全然是凭着跪舔式的服务质量,在国际上享有盛誉。华航奉行着“一分钟原则”——即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为顾客提供相应的服务。
“我有点印象,”夏明朗极力在脑海中搜索,“她是在起飞前最后的安全检查时,问我要的水,当时要起飞了当然不能给她,不符合规定啊王哥。平飞后我就给她了。”
“她当时有表现出不满吗?”
“好像有一些,但我道了歉也解释了原因,她也没说要投诉啊。”夏明朗有一种被碰瓷的无奈。
王彦博撇了他一眼,不满道:“都飞了三年了,你还这么没有眼力见儿?!乘客不高兴,你怎么不当时就和乘务长反应?
夏明朗有理讲不清,本就憋屈,看着阴阳怪气的王彦博直想揍他,面上还是强忍着:“对不起了王哥,我这事儿办的不漂亮。可这和她怀孕有什么关系?”
王彦博不耐烦地翻开了文件夹,扔给夏明朗:“自己看吧。”
字儿夏明朗都认识,连在一块儿,就很魔幻了——
因乘务员夏明朗(工号:3221840x)未满足乘客沈女士的要求,故耽误了乘客及时服用避孕药的时间,致其怀孕。详见附件。
这锅也能让我背?夏明朗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地猛的抬头看向王彦博:“这投诉也能生效?”
“当然了,你晚了半个小时才给她水,什么水要拿这么长时间?别管什么规定不规定,你连乘客生没生气都察觉不出,要我说,你就应该趁早……”
夏明朗坐在那里挨训,却早已走神。他气得直咬牙,倒不全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投诉,他气王彦博这混不讲理的态度,也气自己的无能为力,要混在这个圈子里受这份委屈。
他又想起几年前,少年意气风发,站在领奖台上,接过一枚枚做工粗糙的金牌,队友在台下振臂高呼,吹着口哨,他们笑着跳着拥抱他,揽作一团。
他又想起那些年早上五点的晨跑、晚自习后的训练,迎着朝阳,伴着星光,一夜又一夜的安眠。
那时考试,按成绩分考场,监考老师身后飞过一张张小纸条,作弊拿来的答案也都是错的。
……
那都是他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离开总部大楼的时候,夏明朗低着头,不再理睬那一声声热情洋溢的“早上好”。
薄薄的积雪抗不过冰冷的日光,被踩的湿漉漉、脏兮兮的。倒是个万里无云的天气,夏明朗抬头,只见干枯的枝丫毫无章法地切割着晴空,一派颓唐。
夏明朗觉得自己太窝囊。日光耀眼的不像话,烫的他眼眶发热。
辞职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
可他的人生似乎并不是一道道选择题,也没有十字路口。笔直的单行道,层层迷雾,不见去路,不见来路。
他需要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站在病房的门口,夏明朗觉得世界有点讽刺,他最最畏惧的地方竟不知不觉间成了个避风港。
“哥哥你来啦!”见到夏明朗,小月开心地从病床上坐起身来,她的眼睛都笑弯了,扬起的嘴角旁有两个大大的酒窝,眉眼间与夏明朗有几分神似。
她的笑容总有治愈的能力,让夏明朗将烦心事抛到脑后。夏明朗挨着她坐到病床上,目光柔和:“我有点事来晚了,”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妈妈去哪了?”
“不要捏我的脸啦!都变大了!”小月一巴掌拍开了夏明朗的手,佯装生气的嘟起嘴,“妈妈去和医生聊天啦。”
夏明朗揉了揉她的头发,说:“这么漂亮的小脸儿才捏不大呢!那你自己做什么呢?”
“我乖乖看书呢,你上次买了那么多书,根本看不完!”小月指了指床头放着的《小王子》,也不知道看懂了几分。
“真乖!今天该做检查啦,一会抽血可不要哭,听到没有。”夏明朗眨了眨眼,诱哄道,“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妈妈说好孩子都不吃糖,哥哥你为什么要带坏我!我才不会哭呢,我都9岁了不是小孩子了,都习惯了呀,不怕痛!”
夏明朗一阵心酸,握住了小月的手:“小月最棒了,最厉害!”心里却道,哥哥宁可你会哭会闹,别这么听话懂事,只要你健康平安。
他厌恶他的工作,可是薪水摆在那里,没办法。他没有路。
夏明朗高中毕业的那一年,小月还不到六岁。他们当时也不在华州,是在个邻省的城市。
暑假中的一天,夏明朗收到了华州体大的录取通知书,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商量着晚上去哪里庆祝。小月叽叽喳喳的,一会说要吃麦当劳,一会说想吃肯德基。
“这孩子,就喜欢吃些垃圾食品!你哥哥考上大学,咱吃点好的!”爸爸心情好,说什么都乐呵呵的。夏明朗从小就不爱学习,谁想到跆拳道练得还行,比赛也获了些大大小小的奖,靠特长生也算有大学上了。
小月不高兴了,又突然眼睛一亮:“幼儿园的小丽说有一家新开的饼店,可好吃了!”
“饼有什么好吃的!”妈妈总是板着脸。
“可好吃了!”小月着急的直跺脚,“上面还有火腿肠呢!还有叫什么芝士!”
夏明朗听不下去了:“说的是披萨吧?新开了家必胜客。”
“对对对!就是叫这个!”小月扑上来抱住夏明朗,直往怀里钻,撒娇道,”哥哥我们去吃必胜客好不好嘛!”
夏明朗宠溺的拍了拍她:“当然好啊。”
一家人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妈妈站在玄关,抱怨:“小月这孩子,怎么这么慢,在屋里墨迹什么呢!”
夏明朗长得高高大大,却还是少年心性,喜欢家里最亲他的妹妹,最烦他妈妈有意无意的唠叨:“别说了您,我去看看她。”
“小月,怎么还不出来?”夏明朗边说边推开了卧室的门,“换好衣……”话音夏然而止——
白色的大理石地砖上,一滩鲜红的血。小月站在边上,吓傻了,她嘴角带血,哆哆嗦嗦地带着哭腔:“哥哥,我怎么了……”话没说完,又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关于后来的兵荒马乱,夏明朗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医生拿着化验单说:“这是再生障碍性贫血。”
医生还问:“病人之前有没有出血的症状?”
妈妈先是说没有,又支支吾吾地说一直有些牙龈出血的小毛病,以为是上火。最后竟崩溃大哭,抓着医生的手说您一定要救救她,她才六岁啊……
噩耗总是接踵而至,上天最喜欢落井下石。
夏明朗家境小康,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再障有治愈的可能,小月的医药费也还能勉强负担下来。
可是家里总归还是来了片散不去的阴霾。
父亲开始喝酒,一瓶两瓶三瓶,45、52、60度。那天下着雨,他喝多了,走在路上任雨水冲刷,也不在乎。蹒跚趔趄,绿灯变了红灯,他还走在马路中央,大货车灯光刺眼,雨丝被照的亮晶晶的,像是无数个三棱镜。
那光线越来越近,“砰”的一声巨响,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了,雨带着血水,蜿蜿蜒蜒,流进了路边的下水道。
小月在病床上输血,还天真的问:“今天爸爸怎么没来啊?”
妈妈眼睛肿成个核桃,低头不讲话。
夏明朗也早不记得自己是不是露出来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爸爸啊,他太累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休息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等小月养好身体,他就回来了。”
少不更事,最是幸福。
事后有保险,有赔偿。
可他们的母亲失去了丈夫,他们失去了父亲。
在那个蝉鸣声嘶力竭的夏天,夏明朗失去了他肆意的青春。
作者有话说
心疼我朗哥一秒。话说漏服避孕药投诉空乘也是某航今年很神奇的一个投诉了……
第九章
医院大厅熙熙攘攘的,人挤着人。
梁琴琴穿着一身maxmara的白色驼绒大衣,高跟过膝靴时髦又漂亮,在医院这个环境里颇有些不合时宜。她一手拽着陈绍,在沙丁鱼罐头般的人群中挤来挤去,挂号的队伍长长的,拐了一个又一个的弯儿。
“我专门挑了一天!这一大早的又不是周末!现在的人都不用上班吗?!”梁琴琴皱着眉,也不知道是在和谁滞气,高跟鞋和地板碰撞发出铿锵有力的响儿,“这要什么时候才能排到我们呀……”
陈绍被强行拽到医院也很无奈,却还是好言好语劝道:“现在都网上预约挂号了,你突然说要今天过来,不然我们先回去吧,预约个下周的时间好不好?”
梁琴琴美目圆睁,装装样子拍了陈绍的胳膊:“那你肯定就躲我躲的远远的了!我还不知道你?”
他们终于挤到了队伍最后,梁琴琴叹了口气,道:“老老实实排着吧!是你自己的身体,还得我替你操心……”
陈绍认命地帮梁琴琴拎着包,闻言便温柔的哄道:“就是梁大小姐最关心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你有数?你能有什么数?”梁琴琴总是对陈绍一副老母鸡护崽儿的样子,但她太美了,倒像个骄傲的孔雀,“那次事故,公司要找媒体写新闻表彰你,你说不用!结果你腰都伤了!你倒好,一声不吭!”
队伍一动不动,梁琴琴安静了一秒,又忿忿地接着说:“我真的不懂你了陈绍,好事上赶着找你你都不要,坏事倒是都愿意自己扛。你是不是有病啊?”
陈绍低声笑了,眼角的弧度都是温柔,也不恼:“我这可不就是有病嘛,腰伤还不是病?”
“我跟你真说不清了!气都要气死了!”梁琴琴拉着陈绍跟着队伍往前走了两步,“反正腰对飞行员有多重要你自己都明白,以后按时来检查听见没有?”想想又撇了陈绍一眼,“算了,你不记得也没事,我带你来!”
“就不是什么大事,上次医生也说了,就是剧烈撞击伤着了,慢慢就能恢复了。”
“医生还说让你尽量躺着,让你定时复查,你怎么就都不记得?”
陈绍怎么说也就是个技术人员,说不过梁琴琴人精堆里混出来的伶牙俐齿。
今年华航出了个众所周知的大新闻,驾驶舱玻璃爆裂,当时的机长便是陈绍。
过程惊心动魄,索性结果有惊无险。副驾一身擦伤,还有剧烈冲击下的后遗症,在病床上着实躺了一阵儿。飞机失压骤然下降,失控的情况维持了好几分钟——虽然新闻没有报出来——机组人员和乘客许多都没反应过来,被抛出座位受了不轻的伤。
意外发生的那一刻,陈绍也懵了。再多针对意外事件的训练,也不及意外来临那一刻的惊心。
哪怕系着安全带,陈绍还是一瞬间飞了出去又被勒了回来。在剧烈的冲撞下,腰椎传来一阵剧痛,身体的疼痛还没来得及适应,强寒风在狭窄的驾驶舱肆虐咆哮,吹的人睁不开眼,毫不留情。驾驶舱内密密麻麻的金属按钮,也不知道坏了多少,塔台指令也根本听不见。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他才稳下心神。飞机最终迫降成功,全然是凭着他超人的意志力。
可陈绍心太善太软,他还是觉得自己能做的更好,觉得处理的方式不够完美。当时一瞬间的胆怯让他从心底愧对一切的赞扬。
他甚至还做过噩梦,梦到他放弃了抵抗,飞机在尖叫哭喊声中坠入了层层叠叠的山峦之间,森林燃起大火。
英雄机长,别人都这么说,可他自己就是觉得受之有愧。
他不愿声张,所以除了身边走得近的朋友,和当时的机组,也没多少人知道他就是新闻中的那个厉害的机长。
腰伤的事儿陈绍真没觉得有多严重,医生也说并无大碍。只是飞行员总是长途飞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哪怕是健康的人也容易坐出病来。
梁琴琴却是比他本人都着急,每隔两个月就直接砸门,把他拽到医院。
被人推推搡搡的,最后也挂上了号,又等了老半天,梁琴琴还骂退了几个插队的,才好不容易见到了医生。拿着骨科医生开的单子,又在检验室前面等了起来。磨磨蹭蹭了一遭,竟然都要下午了。
梁琴琴脾气本就没多好,从小长得漂亮家境也不错,被捧着长大。十来年前刚参加工作那会儿,空姐还是个带着光环的职业,乘客素质也挺高,后来做到乘务长,就更没人给她气受,一直顺风顺水的。在医院耗了半天,碰上了不少插队的,医生也敷敷衍衍,就气得不行,心里积了不少火。
到了检查室,放射科的医生看着还挺年轻,收了单子就告诉他们还得等一个小时。
梁琴琴不好对个小医生发脾气,就噼里啪啦踩着高跟鞋,一屁股坐在走廊的椅子上,fendi的包被重重的摔在旁边的座位上。
陈绍和梁琴琴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脾气。他去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水,拧开了递给她:“马上就轮到我了,别气了啊,看病不就是这样嘛。”
梁琴琴接过水喝了一口,评价道:“效率又低,态度还不好。上次那个医生就不这样!”
陈绍对梁琴琴就像是亲妹妹,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挨着她坐了下来:“知足吧,有一年吴科飞加拿大,肺炎发烧,看急诊都排了快十个小时,”说起回忆,人的语气都不自觉的温柔,“他当时和我视频,还说感觉没见到医生烧都要退了。”
听到这个名字,梁琴琴心里就不舒服。陈绍只当她消气了,漫无目的地看着面前人来人往。
昨天下了场雪,今天的阳光却格外透亮。寻着窗户斜斜地照了进来,空气中的灰尘纤毫毕现。有人步履匆忙,有人蹒蹒跚跚,有人躺在病床上,被推进推出。医院总是盛产悲情的故事,陈绍置身其中,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旁观者。
梁琴琴突然低声道:“你还总想着吴科吗……”
“什么?”阳光太过耀眼,陈绍转头看向她,却看不清她的表情,“吴科吗?没有啊……只是刚好说到看病……”
陈绍没想着提到吴科,只是一起渡过十余载,不小心举个过往的例子,都不可避免的掺杂着对方。
陈绍也知道梁琴琴一直不喜欢吴科,他刚开始觉得这敌意毫无来由,还听吴科的话疏远过她一阵子。后来吴科却坐实了梁琴琴的偏见。真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
“没想着他就好,”梁琴琴依旧低着头,摆弄自己新做的指甲,“那他还回来找过你吗?”
陈绍点了点头,声音无波无澜:“找过,我没回复过他,也和保安说了别放他进小区。”
梁琴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登时就畅快了:“做得漂亮!他也不照照镜子……什么**挫样,还有脸再找你!”
陈绍皱了皱眉,不赞同的说:“琴琴,我和他是分手了,可是你也不用这样说他,他……”
“陈绍,你快35的人了,能不这么圣母吗?”梁琴琴受不了的打断他,“他找了个小白脸还带到家里来,你不恨他,还不让我恨他?”
“我真是搞不明白吴科这个猪在想什么,那个小白脸哪里比的了你?”
陈绍:“……”
那个小白脸其实人还挺好的,长得高大帅气,还见义勇为,就是作风轻佻,好像还有点傻乎乎的,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儿。陈绍暗想。
小白脸对这一切毫无所知,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小月穿过走廊,跟着妈妈去做血检。
医院人太多,各种难以言喻的气味混杂,熏的小白脸透不过气,直想插个翅膀飞到血检室,再飞回病房。
小白脸低头看路,生怕推着轮椅压到哪个爷爷奶奶的脚,再给人家弄出病来。
医院的各项体检项目都挨得很近。
陈绍不想和梁琴琴非议他人,敷衍了两句就又开始了他的社会观察。
半个小时过去了,梁琴琴低头刷着手机,陈绍也等的心生烦躁,正百无聊赖。
就见小白脸推着个小女孩,从他面前穿过。
“哥哥,这一次要抽多少血呀……我好像还是有点怕……”
小白脸一手扶着轮椅,一手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低头笑了:“怕就哭出来,哥哥给你擦眼泪。”
也是奇怪,医院里还是依旧熙熙攘攘,走廊里都有不少人。阳光一视同仁,给每个人都镀了层金边。
可是陈绍就是一眼看见了夏明朗。
又看着他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鞠躬!
第十章
等了这么久,拍片子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
“请问一下什么时候能出结果?”陈绍问医生。
“一会等三点。”
陈绍和梁琴琴又坐在走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就见梁琴琴脸色一变:“这不是那个小白脸吗?!”
陈绍转过头,看见不远处的夏明朗拿着一小沓纸,步履匆匆像是在赶时间。
拐角处突然冲出来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夏明朗被撞的一个趔趄,手里的纸散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好像急的快哭了,怀里的小孩很安静,脸透着不正常的红。
夏明朗连忙摆手说没关系,让她快带着孩子去看病,然后又蹲下来捡化验报告单。
等夏明朗走了,梁琴琴才没好气地开口:“他眼神是不是不好使啊?那边那么大一张纸他看不见?”
“哪里?”
梁琴琴指了指。那张纸落在了座位底下,不仔细找根本看不见。
陈绍站起来走了过去,弯腰捡起了那张纸,扫了一眼。
“夏筱月,9岁,”陈绍的脑海中闪过刚刚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血液科住院部,16床。”
梁琴琴也跟了过来,撇了一眼化验单,说:“夏筱月是谁,他女儿?他妹妹?”
“妹妹。”陈绍顺口答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刚刚看见这个小女孩叫夏明朗哥哥……
“猜的。”
“我猜也是……”梁琴琴虽然平日里嘴毒了点,却是刀子嘴豆腐心,“要不要给他送过去啊,万一挺急的呢?”
陈绍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辗转问了两个护士,他们才上了四层,找到科室住院部,谁想到已经过了探病时间,大门直接落了电子锁,外面根本打不开。
“你看这边写的,三点锁门,怨不得他跑得那么急。”梁琴琴凑近了看门上贴的通知,“要不然我们从门底下塞进去吧?”
“那样他也看不见吧……”梁琴琴总有些不符合年纪的天马行空,时常让陈绍无言以对,“等等吧,看有没有人能让我们进去。”
梁琴琴看了看表,突然意识到:“不行呀,都三点多了,你还得取结果呢!然后还得——”
门从里面被推开,夏明朗低头冲了出来,路过陈绍时脚步顿住了,猛的转头:“你怎么在这里?”
又觉得语气不太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的意思是……怎么这么巧?”
“不是很巧,给你送个东西。”陈绍笑着将手里捏着的化验单递了给他,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
夏明朗接过一看,顿时就松了一口气,一边嘴角高高扬起,笑了:“我刚刚怎么找也找不着这张,太感谢了!怎么在你这?”
“路过捡到了,”陈绍耸耸肩,“那你先忙,我们走了。”
我们?夏明朗这才看见站在后面的梁琴琴,忙道:“那怎么行,帮我这么大一个忙,必须得请你们吃个饭啊!这位美女是?”
距离上次见面过去了38天,再一次看到陈绍,夏明朗的心跳还是会如此剧烈的跳动。
其实他这阵子并没怎么想着这个人。他飞了三年才得来这样一个奇妙的巧合,难不成还真的就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动,再等个三年?
当然不会。
他还是上班,探病,健身,偶尔约约,生活和以前一个样。
只是有一次他又梦见了陈绍。
他梦见自己不知抽什么风,攀岩般爬上了埃菲尔铁塔,风在耳边呼啸,吹的脸都有些变形。陈绍开着架圆圆的飞机盘旋在他身边,飞机是红色的,和卡通画里面的一模一样,窗户竟然还能摇下来。
“夏明朗!祝你一切顺利!”陈绍说话的声音很轻,却顺着风吹进了他的耳朵。
夏明朗醒来还觉得有点淡淡的失落。
可这次又遇见了,这不是上天的安排是什么?夏明朗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什么你知道这张单子是我的,为什么你刚好在医院,但他先要把人留下来再说。
陈绍:“这是我朋友梁琴琴,也是华航的。”
“您好您好,我是夏明朗。我也是华航的。”夏明朗伸出右手,暗自打量着梁琴琴。
梁琴琴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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