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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宴_季昀-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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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肃微微阖上眼睛,似乎很疲惫。
谷衍耐心等着,眼睛深处满是温柔缱绻。
良久,赵肃朝他挥挥手道:“他若也有你今天的耐心,就留他住下,明早一起吃早饭吧。”
谷衍没忍住笑意,他咧嘴笑的模样像个傻子一样,呆呆愣愣地咧到嘴后跟。
赵肃瞧见他这模样,就想起他当年一心读军校又怕自己生气时,给自己寄来的照片。
他烦心地让谷衍滚蛋,一如既往地长叹一口气。
操心完女儿还要操心孙子。
总归也是好事,至少没有曾孙来烦心了。
但愿他做得每个决定,都能让他得到真正的快乐吧,臭小子。
这晚的月色尤其好。
照亮了花花草草,照亮了谷少爷的心。
谷衍正要去雅室时,从回廊里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形。
他收回脚步,恢复了一贯的表情。
“赵长安?”
赵长安提着淡黄色的百褶裙向谷衍行了一个礼。
“谷衍叔叔。”
她扬起脸,朝谷衍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沈屿正要找她,她自己倒送上门了。
谷衍淡淡道:“有事吗?”
赵长安也是赵家的旁支,按照辈分算来,这样称呼自己倒也不为过。
“如果您没事找我,那我就有事找您了。”赵长安轻声说道。
谷衍比沈屿更知道她的厉害。
当初二人冒充警察和检察官时,谷衍递出去的同样是假的证件,但赵长安一扫而过,丝毫没有多看的意思,等到沈屿也给她看过以后,她这才主动和沈屿亲近。
那时谷衍心中便知晓,这个小女孩认识自己,也知道他们二人中哪一个更好突破。
如今她从回廊里出来,大厅的宾客早就散尽,回廊又是通往雅室的唯一路线,她自然是早早地等在这里,等着自己。
“您没有事,我就先说了。”赵长安羞涩地开口,稚嫩的面容犹如一朵刚刚绽放的雏菊一般。
“我有事情请您帮忙。”
谷衍饶有兴趣地挑眉道:“找我?不是书记员哥哥了?”
赵长安羞赧道:“这种事情还是您能做主。”
她请谷衍到一旁的凉亭,谷衍落座后,她才从容开口。
“我想过继到您的名下。”
此话可谓石破天惊,谷衍却波澜不惊道:“我不需要女儿,你可以走了。”
赵长安也不恼,毫不在意他的逐客令。
她的声音沉静宛如流水,泠泠到来:“如果您需要子嗣,那就不是帮我的忙了,而是我帮您的忙了。”
“我想要过继到您的名下,也是因为父亲离世后无所依傍,您也知道大家族的婚姻大多是出于利益的结合。”
“我的母亲在父亲去世两年后就改嫁他人。如今母家无人帮衬,父亲这边的人我只认识您和爷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语气哽咽,素白的面颊上满是泪珠。
谷衍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单亲家庭有很多,是你自己想要的太多,担心没人能把你推上去吧?”
赵长安欲语还休,泪眼婆娑地看向谷衍。
谷衍起身,目光清冷,缓缓道:“让我来猜猜你的目的吧。”
“第一,明国强死了。他死了以后全部罪行沉入大海,旁人即使知晓,也抬不上明面上说。你这是要借我的手,打压那些说闲话的人。”
赵长安的泪珠垂落在眼睫上,神情漠然。
“第二,你大概在猜我和他的关系。以为我很需要一个孩子,或者继承者,来堵住其他人的嘴。”
这个他,自然是沈屿。
“第三,你要复仇。我对你的这个目的比较感兴趣,你要抓紧时间说服我。”
谷衍打量着赵长安,眼中露出一丝赞许道,“一石三鸟,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孩。”
赵长安静静地现在那里,仿佛被他打击到了一般。
赵长安突然伸手擦掉了眼泪,俏皮一笑道:“哎呀,您就不能等我多留一会儿眼泪再说嘛?”
谷衍看向手表,简短道:“三分钟。”
赵长安立刻闭嘴,理了理衣摆,终于摆出她赵家女的姿态,淡淡道:“有什么不好呢?我们有同一个敌人,你不知道他是谁,我知道他是谁,却动他不得。”
“我们相互配合,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
谷衍放下手表,闲散道:“找出一个人有很多种方法,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你不行。”
赵长安神色淡定:“因为快。”
“你找我帮忙,有物证有人证,做你的女儿,我还很听话,绝对不会害你。何乐而不为呢?”
“你知道我要找谁?”
赵长安抚了一把秀发,道:“我猜我们目标一致。”
谷衍没有说话,似在沉吟。
赵长安继续道:“至于第二个目的,你现在看来龙马精神龙腾虎跃正是盛年,可是人总有走向衰老的一天,那时候谁来养你谁来照顾你?”
“退一万步来说你自力更生一百岁也像现在一样能文能武,谁来照顾你的伴侣?”
“你比他大那么多,你死了他怎么过,年年扫墓无语凝噎吗?”
“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谷衍赞同道。
赵长安刚要继续说下去突然感觉谷衍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她竟忘记这个人的身家背景,权势能力。
他是谷家唯一的少主人,也是赵家唯一的继承人。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动了过继的想法。
可是,谷衍释放的强有力的压迫感也正提醒着她另外一点。
自古以来,风险与收益成正比。
所有染指权势,独登峰顶的欲望,你就必将承担跌入深渊,粉骨碎身的危险。
比如现在,她如此大言不惭讨论这个人的生老病死,伴侣与否,从没想象过她会触怒他。
他想要像明国强一样对她出手只会比后者更加容易。
赵长安缓缓地退到石柱旁,感觉呼吸都急促起来。
“怕了?”谷衍低声道,他的压迫力如同重压般强势冲击着尚未成年的赵长安。
赵长安捣蒜一般点头。
谷衍打量她这认真求饶的架势,居然想起了那个被他欺负得差点哭出来的家伙。
他眉眼缓缓露出一丝温柔,淡淡道:“知道死活就好,你既然承认了这三点,我也教你三点。”
“第一,并不是结盟才能得到你要的东西。”
他平静道,“清朝有十八种酷刑,最简单有效的不是结盟,而是折磨。”
“折磨你的身体心灵,亲人爱人,总有一样会逼你屈服。”
“第二,并不是所有的儿女都会感念父母恩德。”
他嘲讽地看了一眼赵长安,道,“亲儿亲女尚有狼豺虎豹之心,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半路出来的女儿,孝顺我的晚年?”
“第三,我的伴侣不必陪我等我,我们会同生共死。”
他的目光投注在雅室的方向,声音低沉却隐约带着温柔,“你们总归觉得老来作伴,活着的等着死去的那天再重逢。”
“我的贪念不会接受。”
“当我预感到死亡无法避免即将来到时,我会和他一起走。”
“没有人会比我对他更好,爱他更多。我只相信在他身边的我,我只信我自己。”
赵长安楞在原地,似乎没能接受他的理论。
谷衍也不在意。
他自刚刚就一直在想念那个人,这股思念让他不想在这里多做逗留。
小女孩还站在原地,迷茫地回味谷衍的话。
“回去吧,以后过来吃晚饭吧。”
那声音渐传渐远,又恢复了一贯的懒散。
赵长安“噗嗤”一笑,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第39章 端倪
沈屿自睡梦中醒来,浑身无力,腰部尤其酸软。
他还没说话就有人体贴地把软枕放到他的腰下,随后殷勤无比地扶着他起身。
他扶着沈屿靠在他的肩膀上。
“几点了?”沈屿乏乏道。
“还早,才九点。”那人殷勤道。
沈屿扶额:“这么晚了。”
旁边人立刻说道:“还早,我们家才用早点。”
沈屿按着腰,缓缓起身换衣服。
“点心是要甜点还是咸点?”那人念出一堆点心名。
“都不吃,白粥就好。”沈屿言简意赅。
“茶水是普洱还是花果?”那人煞有其事道。
“都不喝,白水就好。”沈屿无可奈何道。
那人拿来熨好的新衬衫和长裤,眼看着就要帮他穿。
沈屿忍无可忍,把他关到了门外。
早点比想象中更加丰盛。
中餐西餐混合,冷饮热饮齐全。
比这顿早餐更加让沈屿倍感压力的是赵肃温和的目光。
老爷子习惯七点起床,半小时后用餐。
清茶白粥拌点小菜即可。
他按照习惯坐在餐桌前,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有看见早点。
老爷子的脾气倒也好,跑到厨房一看,早点都准备齐全了,却没人呈递上来。
管家站在旁边解释道:“少爷让您等他一起用。”
赵肃倒也没多想,这等着等着就等到了九点半。
老爷子心里知道是家里的小兔崽子惹得事,对旁边的年轻人倒是同情多过不悦。
沈屿相貌清隽,举止优雅,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赵肃关切地问道:“年轻人,你坦白告诉我,是不是我家臭小子欺负你强迫你的?”
他瞥了谷衍一眼,大义凛然道:“你只管告诉我,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谷衍为沈屿盛上小半碗米粥,赞同道:“嗯,不要觉得委屈。”
沈屿没接触过赵肃这样的长辈,也没有预料过赵肃这样的性格。
赵肃年轻时就作为留学生派遣海外,回国后接触的世面和人群也比普通家长广泛得多。
最重要的是,沈屿的专业让他心里满意。
按照他和赵柔说的那样:“只要和谷中勋对着干的事,我都支持。”
老爷子越看沈屿越觉得这是自己想要的孙子,自然对他亲和许多。
虽然沈屿和长辈这类家长接触得少,但涉及他专业领域和工作方向的问题,他倒也不卑不亢,对答如流。
一顿早饭吃下来,赵肃对谷衍感慨道:“你真是高攀了人家啊。”
谷衍心情很不错,他看向正在喝牛奶的沈屿,
暖融融的阳光为沈屿白皙的面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修长的脖颈,长长的睫毛静美如画。
赵肃正和他说话,他侧耳认真听着。
感觉到谷衍看他的目光,他偏过头看向谷衍。
谷衍抬手帮他擦去嘴角的牛奶渍,沈屿抬头朝他笑了一下,笑容宁静满足。
此处自是风和日丽,别处就未必了。
夏沉渊将子弹挑出来后,咬牙扯着绷带包扎。
他半边身子□□在外,勃发的肌肉显示出极强的爆发力。
外头走进来一个人。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身姿挺拔,面容英俊。
此人的肤色极白,几乎白到反光。
他的白又不比其他人的白皙,是一种苍白到可以看到血管的白。
自他来到后,周遭给人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寒意。
仿佛封印了阳光、空气、呼吸所有流动的物质一般。
而他正是夏沉渊佩戴的印模的真正主人。
顾勋。
顾勋这个身份很少出现人前,从身份到样貌全是夏沉渊一手伪造的信息。
他大概也不叫顾勋,这个名字于他只是一个代号,随时取来随时借用罢了。
对于这个人,夏沉渊了解的只是他的外貌,他戴手套的习惯,其他一无所知。
暂且称他为顾勋好了。
他洁癖甚重,常年带着一副白色手套,便是为了隔开与外界一切污秽的接触。
日光被他高大的身影挡住,只剩下暗沉的阴影笼罩。
“你昨晚去了赵宅?”顾勋用钳子挑出那颗子弹细细看着。
他的瞳仁近琥珀色,一年四季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夏沉渊不同,他有活人的七情六欲。
他有喜欢的人,得不到也会寄情在其他相似的女人身上,信奉及时行乐。
而顾勋则是个变态,他不爱女人也不爱男人。
他爱他自己。
夏沉渊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做手上的事情。
子弹轻轻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勋缓缓转身,平静道:“加上这次,你已经有过两次次失职、一次冒进了。”
在他认真说话时,气温骤降,听话的人仿佛陷入到一种无形的判决,无法逃脱。
“八宝山上,你仅留书二字‘遇江’,故意隐瞒江谷二人作伴同行是为一。”
“中政校园,你的部下错抓林桓,惊动他人,后又故意放走林桓是为二。”
夏沉渊扛住这种压迫力,反问道:“我以为凭我们的能力,是不需要靠绑架一个学生来威胁本人的。”
顾勋扶了一下眼镜,平静道:“学生是什么?可以吃吗?”
“最后一条,赵宅宴会,你唐突入内,冒进失职露出真实身份是为三。”
“以上三条,你可承认?”
夏沉渊神情不耐道:“你直接说最后的结论。”
顾勋寒光一闪,淡淡道:“你是都认了?”
“所以呢?”夏沉渊懒懒道。
“没有所以。”
顾勋安安静静地回答。
“后天早晨,你会接到第三个任务。”
顾勋平静地说道:“倘若再次失败,赵柔会死。”
夏沉渊猛地抬头,厉喝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顾勋淡淡道:“你以为你会有惩罚?”
他轻轻叹息道:“你不会,你不怕死,也不怕疼。”
“可你会怕她死,怕她受伤。”
顾勋摆弄着桌上的枪,似乎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当年那个女人亲手在你脸上划伤这一刀,自此你性情大变。”
夏沉渊神情厌倦道:“闭嘴,当时是我喝醉了,她只是防卫而已。”
“可她不是爱你吗?”
“如果不爱你怎么会奋不顾身把你从冰窟窿里救出来,又怎么会从此落下病根?”
“如果不爱你怎么会隐瞒下所有关于你的消息踪迹,帮你远走他乡?”
“既然她爱你,那晚的事情顺水推舟便是,又何必装什么贞洁烈妇呢?”
夏沉渊突然出拳,打向顾勋的脸。
顾勋以鬼魅的速度出手按住他受伤的手臂,神色平静。
被顾勋按住的地方,鲜血逐渐染红了绷带,顾勋的雪白色手套也染上一点红色。
“你全盛时期尚且不如我,何谈现在负伤。”
顾勋不悦地摘下染脏的手套,扔到地上。
夏沉渊毫不在意重新裂开的伤口,冷然道:“闭上你的嘴,没人可以在我面前侮辱她。”
褪下手套可以发现,顾勋的手指修长,比常人多出一个指节。
他掌面朝上,向夏沉渊做了一个你随意的手势。
夏沉渊看着他自始至终毫无表情的脸,低声骂道:“怪物。”
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套全新的雪白手套。
他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
重新戴上手套这件事情似乎给他极大的满足感,他难得朝夏沉渊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
“很遗憾,这次的任务由我这个怪物和你一起执行。”
“到底是什么任务,要你看着我亲自出面?”夏沉渊嘲讽道。
顾勋不在意他的语气,略微沉吟了片刻:“比起你,我更擅长的一件事情。”
“更擅长?”
顾勋的眼中沉静,话语冷酷。
“江成宴不死,后患无穷。”
日头西斜。
谷衍中午接到电话,外出公务,沈屿调休,这两天得空,便做客赵家。
沈屿的性子喜静,陪伴赵肃倒也不觉得烦闷。
他很喜欢赵肃的脾性,难得对他有孺慕之情。
一老一少相处融洽,给人岁月静好的安宁感。
夜间,赵肃留沈屿吃晚饭,二人正在闲聊时,谷衍和赵长安一并进来。
沈屿挑眉,看向谷衍。
谷衍淡淡一笑,示意他安心。
赵长安在大人面前一贯乖巧懂事,天真烂漫。
她一见到赵肃就甜甜地喊道:“爷爷好。”
赵肃对她也算有印象,只是前几年不见,没有太深的记忆。
“鹤鸣的外孙女?”他回忆道。
赵长安乖巧点头。
赵长安家的事当年闹得不小,只是时间久了,终究变成一粒尘埃,让人淡忘。
即使明国强后来东窗事发,但因意外死亡,大多人到底不知其中曲折,只是叹息年轻的检察官和年幼的女儿罢了。
赵肃年纪大了,想起那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心肠总是软得不行。
他让厨房加双碗筷,又问了赵长安爱吃什么,提醒厨房加菜。
谷衍坐到沈屿旁边,状若无意道:“我最近忙,旁系家的孩子来拜访,您会觉得吵吗?”
赵肃抖抖眉毛道:“你是把我当成孤寡老人了吗?”
沈屿这一天相处下来,习惯了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也不插手这一老一少的斗嘴折腾,他帮赵长安布好碗筷,撑着下巴看他们吵架。
谷衍气定神闲道:“依我看您不如和你的老朋友住到一块去,或者干脆和我爷爷做邻居。”
“左右有个对手,能吃能吵能玩能跳,也算不浪费你的力气。”
赵肃嗤之以鼻道:“和他?”
“我要和他住一块,天天都能进医院。”
谷衍不悦道:“你们两个这把岁数又是亲家,怎么就不能和睦相处?”
赵肃傲然道:“你懂什么?这是知识分子与工人阶级不可调和的矛盾。”
沈屿插嘴道:“我支持知识分子。”
他直接忽视了谷衍扔过来的凌厉眼神,表示自己立场坚定。
赵长安随后站队道:“我支持爷爷。”
赵肃龙颜大悦,对他二人和风细雨道:“都是好孩子,以后常来这里玩。”
他很是得意地瞥了一眼谷衍,随后乐颠颠地跑去厨房看晚饭准备的情况。
沈屿正笑着时,突然感到一只冰凉的大手从自己衬衫下探进来。
那人缓缓地移动,随后停在他的腰窝上用力按进去,沈屿往前微微一倾。
赵长安卖乖地跟着赵肃去厨房,客厅里就剩下两个人。
那人意味十足地附耳道:“谁是知识分子?谁是工人阶级?”
沈屿把他的手拉出来,笑得温柔宁静。
那人惩罚地咬住沈屿莹润的耳垂,低声道:“十五大就说过了,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
他舔舐了沈屿一下,意有所指道:“你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卷快结束了。
第40章 长夜
晚饭后,谷衍陪赵肃去后院散步。
沈屿和赵长安走在后面。
后院是赵肃的心爱之地。
水榭长廊,花草树木俱是老人参考了江南园林亲手设计安放的。
既雅且幽,是赵肃的得意之作。
他边走边和谷衍介绍设计的理念,没多时沈屿他们就落在了后面。
沈屿静心欣赏着沿路景致,赵长安突然停了下来。
她声音泠然如冷泉:“沈屿哥哥,你有什么要问我吗?”
女孩站在假山旁,面容姣好如霜雪,虽然年纪尚小,但隐隐已有窈窕淑女的影子了。
沈屿眼中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他弯腰答道:“那你吃饱了吗?”
赵长安一愣。
她勉强严肃的脸蛋上添了一份稚气与茫然。
与谷衍不同,沈屿很少给人一种压迫力和威仪感。
他总是给人清清冷冷的感觉,对人有礼客气,不让人那么亲近。
可接触过谷衍以后,赵长安才知道,有人是端方雅节的君子,不亲近讨好,却保持着温柔的本心。
有人言语亲近,待人友好,实则腹藏山河,揣度着你每一句话后的深意,思量着每一场交易的得失。
她总是习惯性地在谷衍面前装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又在沈屿面前露出娇憨刁难的本性。
赵长安跺跺脚,认真说道:“你一个书记官去什么一线啊,老实说你是不是跟着那个臭东西,在查什么案子呀!”
沈屿失笑道:“臭东西?”
赵长安气呼呼的样子像一只鼓着腮帮子的松鼠,俏丽可爱。
沈屿伸手戳了戳她的脸,笑着说道:“你说谷衍吗?他不是坏人,他对我很好。”
赵长安使坏地问道:“是你的男朋友吗?”
这模样和他们当初路灯下讨论一模一样,只不过作答的人有了改变。
沈屿考虑了片刻,认真道,“不,他是我的伴侣。”
我的伴侣。
他自己也踌躇了很久,像赵长安说的那样,男朋友,伙伴,床伴,或者爱人。
生命于每个人有长有段,邂逅的人事也有千奇百怪。
找不出对这样一个人的定义,除了伴侣二字。
这二字当是相互扶持,到老相携的爱人知己,伙伴朋友。
赵长安俏皮地问道:“那他要是有天死了呢?”
女孩每次故作顽劣的问话,实则都戳破了美好的外皮,直抵心脏。
“既是伴侣,必然同生共死,有何疑虑?”
风情月白,树影婆娑。
沈屿平静温和的回答却让赵长安像见了鬼一样。
她无法避免地想起那一日谷衍霸气独断的回答。
她曾嗤笑那个臭东西的狂放自私,嚣张任性,却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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