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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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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继良躲开手电光:“啧,是我。”
艾云辉立马把手电晃开,俯身去拉人:“营长,是你把小齐弄上来的吧,你这咋也掉里了。”
刘景利扶着单脚支地在倒靴子里的泥浆的齐致辰:“你说上厕所半天没回,以为你又扛沙袋,却没人看到你,吓死我了,你说你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齐致辰咧嘴笑,玩笑道:“没事儿,就算你们都发现不了我,那等这土坑被雨水填满我就能爬上来了。”
艾云辉抬手拍了齐致辰脑袋一下:“你还挺乐观。”
齐致辰穿好靴子跟着几个人往回走:“还不是你们挖的坑,赖我。”
刘景利把齐致辰找到后,他们营长强行命令他把人送回村里去。一同的还有回去取物资的一连一排一班,邵勇战带着人一路都走在刘景利和齐致辰后边。
回村路上齐致辰不停地问这两天的情况,大兵们吃什么,大兵们在哪睡……
这一打听才知跟在他身后那一个班十几个人回来除了取物资也是取一些大兵们常用东西的。
“你们要搬坝外住了?”齐致辰问。
刘景利点头:“暂时就得这样,雨不停,不能松懈。”
齐致辰听后失落,大兵们不回来住,他第一反应就是周继良不能睡在他旁边了。
他回到喜宴厅连衣服都没换就呆呆的看着那几个大兵在大厅里收拾大家的东西。
他们屋的东西还没人收,刘景利去厕所上大号还没回来。
外面的雨一直下,齐致辰站在屋子中央微微闭上眼就能回到那个积了水的土坑里,男人的脸庞,男人的气息,男人的胸膛,男人的吻……
他抬手锤了一下胸口,到现在他都形容不了那个一触即发的吻。
忽听前屋卖店有乱乱的动静,他转身推开门往出走。
第30章 无常
等齐致辰跑出喜宴厅到了前屋卖店后,屋里已经乱成了一片。他看着挤着人不时有嘈杂声音的里屋,急的大声问:“我姐怎么样了!”
等在外面的李树全没来得及回答小舅子就迎着出来的女人走了过去:“怎么样?”
冯盼摊着的双手指尖有血迹,语气很急:“敏芝姐存在难产风险,李哥,咱们这小村小地的,怕处理不好大人孩子都留不住,邸大夫的意思是快点送共庭吧!”
齐致辰听后脸色一变:“那还等什么!走啊!”
李树全呆在原地,外面电闪雷鸣,呈塘距离共庭将近二十里的泥泞土路,机动车走不了而马车又太颠容易让孕妇受罪,该如何是好。
明白了他姐夫的顾虑后齐致辰边往出跑边说:“我去叫人!抬也要抬我姐去镇上医院!”
喜宴厅的门被粗暴推开,屋里收拾东西的几个大兵都看向门口站着的少年。
“勇战哥,我姐难产得抬去共庭医院才行!”齐致辰上气不接下气:“帮……帮我……”
“我知道了,”邵勇战打断少年的话扔掉手里的东西回身快速点着人:“艾云辉,王新,宋桐立马跟我走,其他人继续收拾东西后带着相应物资去坝外!”
在大兵们整齐的应答声中侧面房里站出刘景利:“我也跟着去!”
破旧木头门板上铺着厚厚罩着塑料的棉被成了简单担架,几个大兵小心翼翼把面色发白□□着的齐敏芝抬到了上面。
于春秀帮着给女儿盖上毯子,又在毯子外面披了一层塑料防止淋湿:“别害怕,没事的,妈生你弟那时候也是这情况,忍一忍。”
齐敏芝冲着他妈笑笑:“妈,你别惦记,等我回来想吃你煮的大碴粥。”
“好,”于春秀给女儿掖掖毯子,“妈做好了粥等你们回来。”
由于急着赶路,又逢雨夜,家属里老的老小的小不说丈夫李树全还腿脚不利索,都不方便携带,只有齐致辰跟随。他抬着门板左前角,右前角是邵勇战,左后角是刘景利,右后角是艾云辉。
同行的还有背着医药箱的邸贵兰和冯盼,几个人没有多余停留,从卖店门口走进雨里后便加速往村东去。
邸贵兰本想叮嘱大兵们要稳当一些,但那几个男人根本不用她提醒,都步伐一致十分平稳的小跑着。这注定是一场抢时赛,孕妇的情况在村里私自解决的话很可能母子都有危险,这种险不能冒,从医十多年的邸贵兰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并要求把人送到镇上医院是明智的。
而齐致辰并不懂邸贵兰嘴里说的有关他姐的状况,他就知道他姐很痛苦,他不想他姐痛苦,所以才自告奋勇非要抬着门板。他在坝外扛沙袋回来肩膀酸痛,但他抓着门板内框的那只手像勾子一样紧紧的固定着,和同样抬着门板的其他三人一样,趟着泥,淋着雨,像上了发条般一刻都不敢停留。
“前面有个大车辙,”冯盼晃着手电筒回身道:“你们看着点,别摔了。”
一小波人在雨里急速前进着,都会时不时看看躺着的齐敏芝,每个人脸上都没表情,内心却急到了极点。
齐致辰恨不得他会飞,抱着他姐直接就能到了医院,他在前面不太方便多次回头,所以不断的问邸贵兰他姐怎么样。
轰隆隆的雷声在闪电过后由远及近而来,路两边的树在雨中摇曳,齐敏芝因阵痛哀哼的声音揪着每个人的心。
邸贵兰在多次查看孕妇情况后,大概出了村一公里左右时她叫停了抬着门板的几个人,让人把门板慢慢平放在地上。她喊:“冯盼,过来帮忙!”
那四个男人在不远处站着近不了前,不知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快的开始听得到齐敏芝断断续续很大声的叫声,齐致辰多次忍不住要过去。
刘景利按住齐致辰肩膀:“没事,都会没事的。”
时间分分秒秒,如果靠着大雨天跑步去共庭,孕妇和婴儿会一同死在路上,没有多余的选择,齐敏芝选择了强行生下孩子。她经过思考后告诉了邸贵兰,并在路边产下婴儿,不幸导致大出血,血从门板上流下来混合到地上的雨水里。
闪电晃过,邸贵兰抱着浑身是血啼哭的婴儿回身摇头说血止不住,挺不到共庭。
“不行!”齐致辰奔过去,“我们快点跑一定会到的!你们先把孩子抱回去!”
少年再次和大兵们抬起门板时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他抿着倔强的嘴唇一步一步往前跑,怕他姐失去意识,不断地和他姐说着话。
“姐?你怎么样了姐?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姐,我姐夫上次给你买的裙子你还没穿,你不是说生完孩子再穿么,我们回去就穿。”
“姐,等回去,你还得给我熨衣服呢,妈熨的没你熨的板正。”
“姐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领着我从这条路走着去共庭,回家被妈给打了。”
……
齐敏芝安静的听着他弟说话,躺在那隔着透明塑料看着不停下雨的夜空,她颤着嘴唇:“是男孩女孩,我都没来得及看。”
刘景利声音哽咽,边跑边回:“敏芝姐,是个女孩,她很可爱。”
齐敏芝笑了,虚弱的声音险些被雷声盖过:“女孩很好,一直以为是男孩,我连名字都起的男孩的。”
齐致辰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姐,你起的名字叫什么,说给我们听听。”
“叫李乘舟,乘坐的乘,船的那个舟。”
齐致辰咬着嘴唇忍着抽泣,强迫自己轻松笑出来:“我就说你起的名字会难听。”
齐敏芝目光悠远:“我想这场大水我的孩子能平安无事。”
“敏芝姐起的好名字,”艾云辉微微喘着气,低头看着门板上滑落的血水,“坐在船上肯定安全。”
“姐,我们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说这话时齐致辰是心虚的,尽管他们拼了命的前进,共庭依然遥不可及。
齐敏芝侧头看抬着他的大兵,她把邵勇战错认成了周继良:“周营长,雨一直不停,呈塘还有希望么。”
邵勇战隐忍点头:“有,呈塘一定能挺过去的。”
“小辰,”齐敏芝轻声唤着他弟,“放我下来吧,我知道还有好远……好远的路,别白费力气了。”
“我不放!”
齐致辰确实没放手,直到不顾一切的跑了不知多远,身后刘景利提醒他可以停下来了时他就知道门板上的女人再也不能温柔的叫他名字了。
他不敢相信事实的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去看,慢慢的下蹲放下门板,身体前倾跪在地上泥水里的那一刻抖着肩失声痛苦了出来。
少年弓着背低着头,断断续续的哭声哀伤无限,像是低吼像是抽搐。
荒无人烟的乡间路上,雷声阵阵中,站在原地的三个男人默默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也模糊了视线。
在坝外带着人连夜扛沙袋的周继良从听到取物资回去的大兵们说了情况就一直惦记着,雨是在凌晨四点多停的,满坝上都是栽倒累到虚脱补觉的大兵,他看着坝下的水面,没有选择休息,最后选择和那些村民一起回村。
周继良回村还没等走近齐家卖店就觉出异样的气氛,他快走几步推开卖店门进去,屋里只坐着那个和齐致辰很好的叫邸啸的男生,他问:“他们家人呢?”
邸啸扭头看向门口:“都连夜去共庭了。”
周继良走进屋里,向里面房间望了望:“那孕妇怎么样了?”
“敏芝姐啊,”邸啸哽咽着摇了摇头,“敏芝姐不在了。”
周继良站在那呆呆听了邸啸把事情叙述一遍后,第一惦念的是齐致辰,那一直很爱姐姐的少年定是难过的撕心裂肺。
他转身出了屋,站在卖店前的路边向村东望去,不知齐致辰会什么时候回来。天还阴着,沉重的像他现在的心情。
晚上七点左右,主干路上停过来两三辆马车在齐家卖店前,从最后一辆车上跳下来的三个大兵直接进了喜宴厅。
邵勇战看到喜宴厅屋里出来的周继良有些惊讶:“营长。”
走在后面的艾云辉和刘景利也纷纷走过来:“营长。”
“事情我都听说了,”周继良的视线却一直向三人身后看:“齐致辰呢。”
刘景利回道:“小齐回前屋卖店了,他……他情绪不太好。”
周继良点头:“是你们跟着处理的后事?”
“嗯,昨天夜里敏芝姐去了,我们回村叫的村里人,一起去镇上把后事办了,”艾云辉越说语气越低,“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会这样……”
周继良站在那沉默后向前屋卖店走去:“你们收拾东西回坝外,不用等我。”
刘景利点头:“知道了营长。”
周继良从卖店后门进去后走向了里屋,路过齐敏芝之前住的那屋时,能听得到有孩子的哭声。
“我要我妈回来!”李明达大哭着,一遍遍重复着他的话。
于春秀带着哭腔地哄着外孙:“明达不哭,乖,睡觉吧,你看看小妹妹都不哭呢。”
“我不要她!打死她,打死她,”李明达哭的更厉害了,“有她就没妈妈了。”
紧接着是婴儿的啼哭,还有李树全不知说着什么的声音。
周继良继续往里面走着,这是他第一次走到最里面的房间,以前每次从卖店穿过回喜宴厅时也只是能路过最外面的房间,他在紧闭着的门前停下来,他知道少年一定在屋里,侧耳隔着门板去听,屋里没任何动静。
男人没敲门,握着门把手轻推,门便大敞四开。光线不是太强的屋里,能看到抱着腿坐在床边地上的齐致辰,低着的头埋在双膝之间,无声无息蜷缩成一团。
周继良看到这一幕时心狠狠的抽疼起来,他关上门一步步慢慢走进来,没有言语,甚至没有声响,直到到了少年跟前,他弯腰将人拎拽起来,声音很轻:“起来,地上凉。”
齐致辰猛的挣开男人的手,又坐回原地,依然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只是那抬头的瞬间,周继良看到少年那双严重红肿的眼,他站在那低头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人,蹲下后双手刚搭上少年的胳膊就被甩开,再放上,再被推开。少年像头倔强的幼兽,不停的挣。
周继良在多次想将人拉起来无果后,索性挨着齐致辰席地而坐靠在了床边。
俩人谁也没说话,不再有撕扯,肩靠着肩。
齐致辰坐到脖子僵硬,坐在腿麻,坐到旁边男人的头搭在了他肩上。他因他姐的突然离去难受,本想像之前一样把男人推开,但当他侧过头去看时才发现男人是闭着眼的。
齐致辰心里更酸了,他的眼睛肿胀到只能微微睁开一个缝隙,他盯着男人的侧脸看。他知道在坝外连夜扛沙袋的两杠一星定是累坏了,才能坐着都睡着。
齐致辰从裤子兜里摸出那一沓昨晚出发去共庭前他姐夫给他带的用塑料袋包着的给他姐去医院用的钱,他吸吸鼻子,紧紧握着那钱后扔到了一边。
“一抖一抖我睡不着。”周继良闭着眼开口。
齐致辰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嗓子干哑:“不会不靠着我。”
周继良坐直身子后一手抓住床边一手抓着齐致辰的手站起身,身体向后一仰,手臂一横便紧紧搂着人躺在了床上。
齐致辰在摔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头因长时间哭过和没休息,旋转带来眩晕,他紧紧闭上眼平稳了晕感才扭头去看手搭在他腰上的男人。男人闭着眼,安静的像是睡着了,可当他想拿开搂着他的那只胳膊时却又会被紧紧禁锢。
“心里很难受吧?”周继良睁开眼,深邃的眼睛看着怀里的少年。
齐致辰听了男人的话突然眼泪防线崩溃,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头埋在臂弯里,沉重缓慢的气息忍不住呜呜咽咽。
周继良摸了摸少年的后脑勺,慢慢向下去拍少年的背,他一下一下的抚摸,无声的安慰。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哭的累了没有声音的趴在那睡着了,男人拍着拍着也停下来睡着了。他们相互依偎,安心又踏实的睡着。
夜里的雷声让周继良醒了过来,雨水像是无数条鞭子抽在窗户上,他小心翼翼把少年头枕着的胳膊抽出来,轻手轻脚下了床,出门前回身弯腰在少年那紧闭着的红肿眼睛上亲了一下。
齐致辰梦里梦见了他姐,很长很真实的梦,能触碰到他姐的手,能看得到他姐的笑,梦里没有无常离别,没有痛苦伤痛,真实的像是现实才是个梦。
他是被他妈摇醒的,睁开眼发现旁边躺着的男人不在了,有失望的感觉滑过。
“儿子快起来,快,”于春秀语气很急,“咱们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怎么了妈?”
于春秀叹气:“说坝外那边要不行了,村长让各家各户劳动力留下,其他人都带着东西集体赶往南大山,快快快,抓紧收拾东西,可能夜里随时就走了。”
齐致辰呆呆的听他妈说完后,跑去了喜宴厅,看到大兵们的东西基本都拿走了,推开他们屋的房门,刘景利和周继良的东西也不在了。
齐致辰走到床边掀开他的枕头,把那把瑞士军刀握在了手里。
第31章 坝口决堤
一个人的突然离世对亲人造成的伤痛齐致辰不是没体会过,小时候他爸的去世也是很没有防备的突然,也是在电闪雷鸣的雨夜。他永远记得他妈和他姐抱着他一起撕心裂肺的哭。
后来他知道了死亡到底意味什么,就是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爸,没再回来,如今他姐,也不会回来了。
长姐如母,齐敏芝给弟弟的爱向来细腻用心,不次于她的母亲。
齐致辰对他这个姐姐也是爱的很,所以当他跪在雨里痛哭他觉得他的心被割掉了一块,再也补不上了。他并不想哭,可他无能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从他姐停止呼吸到火化成灰他的视线就没清晰过。他从不知道人可以有那么多泪水,也从不知道世事可以那么无常。他好好的姐姐,说离开就离开了。
齐致辰恨透了下着雨的夜晚,童年丧父少年丧姐的阴影连成片,伴随着潮湿雨气缠在身上,一旦触及,便挥之不去。
因从坝外传回来的消息,让整个呈塘在雨不停的夜里发生严重恐慌。
不管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孩子。都在整顿东西等着村里通知然后统一离开。
老齐家卖店前依然是信息交流处,很多人冒着雨聚集过来只为了打探消息。
人心惶惶的氛围里,齐致辰却是麻木的。他坐在房间里听着外面严重吵闹声,开口:“妈,真的要走么。”
于春秀跪在床上打包着东西:“看情况可能是真不行了,不走不是等着淹死么,得走。”
齐致辰伸手把他妈塞在包裹里的两件沉重的大衣拽了出去:“带着这些干什么,如果真走,不要带多余的东西。”
于春秀把衣服又重新拿回来塞好:“你这孩子,这是你姐当时结婚时给妈买的,贵着呢。”
齐致辰一听到他姐,鼻子一酸,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卖店屋里不少人在买东西,方便面火腿肠饼干面包还有瓶装水几乎抢空。李树全提前留了一些才不至于他们家没得用。
妻子的离开对他打击不小,他整个人脸色苍白,原本就不太爱说话,现在更是一言不发的从货架里往出取货。
齐致辰走进卖店问道:“孩子呢?”
李树全回:“在屋里睡觉。”
“我只看到明达在睡觉,另一个呢。”
李树全动作停顿了一下,语气里有明显的叹息:“先送到老于家去了。”
齐致辰了然,村南的老于家儿媳妇是前一阵生的孩子,正是有奶水的时候,小乘舟出生就没了妈妈,给她冲从镇上买回来的奶粉又不吃,只得麻烦同村老乡喂奶。
此时乱着的不仅是呈塘村里,连坝外也乱成一片。
大兵们终日作战却也难敌雨水的不停息,水位线严重贴近坝面时周继良作出了撤兵命令。
当大兵们随时准备放下沙袋随队撤走时,村长王和带着几个人走进帐篷里来。
老村长开门见山问坐在那和下属说着什么的年轻人:“周营长,听说你们要从民坝撤了?”
周继良站起身:“王村长,就目前状况来看,雨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民坝随时可能守不住,我的人几天来连续筑坝,我不觉得他们能有连夜再抢出坝面高度的精力,所以决定放弃民坝退守村西国堤,以免有人员伤亡……”
“我看你们就是不想干了!”王和身后一小伙子大声打断周继良的话:“说的好听,你们要是真的尽力,那就不应该放弃!”
“就是啊,”另一个村民气愤接过话:“身后不是你们的家乡,你们不会懂它的重要性,你们说撤就撤,我们怎么办!”
“如果呈塘不在了,那我们以后住哪?祖祖辈辈都在这,哪是说放弃就放弃的。”
“我们哪都不去,呈塘在我们就在,呈塘要是真保不住了,那我们不如也一起淹死算了。”
……
就这样,进来的几个同在坝外扛沙袋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语。他们的话语说的很重,甚至存在越说越无理的嫌疑,帐篷里吵闹成一片。
孟庆喜抬手插了半天话才找到个间隙:“乡亲们别激动,我们不是要放弃呈塘,我们是放弃民坝,全力守国堤……”
王和摇摇头:“孟营长,如果放弃民坝,那就意味着将呈塘至于危险境地了,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再等等再撤离,多一个沙袋多一袋土,可能呈塘就有救了啊。”
老村长说到最后有些泪眼,收声后又用期待的眼神去看周继良:“周营长,村里人我已按照你说的,让人通知他们准备随时躲去南山,但民坝并没决堤就说明还有希望,我带着村里的劳动力都会跟你们一起继续守在这,有一丝可能都不要放弃民坝……”
周继良站在那安静的听着老村长的话,脑海里突然闪过齐致辰的身影,他片刻后开口:“我们可以守在这里,为确保百姓生命安全的万无一失,村里的必须都立马前往南大山,我会派人协助村民撤离。”
屋里的几个解放军干部听了这话都微微迟疑,但还是都把他们营长的话听到了耳朵里。
周继良说到最后看向孟庆喜:“老孟,你带着点人立马赶回村里,务必将全村人都安全送到南山。”
孟庆喜得令后回身指了指:“上次是孟饶考察的南大山地形吧,那就你带队一个排跟我走。”
于是孟饶带了用快速度集结的一连二排跟着副营长返回了村里。
呈塘村三百左右户人家,近千人,要想在大雨里转移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样乡下的地方,村民难免有些思想意识落后,一旦意见不和,他们的行动力就会表现在无礼和倔强上,不时与回村协助撤离的大兵们发生冲突。最后大兵们能劝的劝,能强行拽的拽,分拨把村民们一批批送走。
乱成一团的村里,到处是背着包袱拎着东西扯着孩子的人,家禽带不走的被放开乱飞乱跳,牲畜带不走的被栓在院里乱撞乱叫……
呈塘慢慢的被掏空,村里人冒着雨深一脚浅一脚离开,没太多不舍,反而更多的是茫然。
齐致辰家是在最后一批里,孟饶看了看他们带的东西询问着是否有还想拿的,他可以让人帮忙带走。
齐致辰抱着困的睁不开眼睛的李明达摇头:“没了孟饶哥,就这些。”
孟饶拍了拍齐致辰肩膀后指着不远处等着的几个大兵:“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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