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弇山录-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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怂铡
顾苏看清了他的脸,抿紧了唇,不再说话。他不会开车,在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将付宗明塞进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师傅,御景别墅二十一号,麻烦快点,谢谢!”顾苏的语气很急切,司机立刻精神起来,发动车子前习惯性地从后视镜扫了一眼。
司机浑身的汗毛竖起来了,他迅速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他从后视镜中,对上了一双鲜红的眼睛。
第十一章
琼姨见到付宗明他们这么早回来,还似乎有些不对,吓了一跳,连忙让他们坐到沙发上。
顾苏说道:“琼姨,麻烦请倒一杯热水来。”
“诶!”琼姨连忙应声,一路小跑着去倒水。
此时付宗明渐渐停止了咳嗽,开始浑身发冷,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用力到全身蜷缩起来。他牙根咬得紧紧的,双唇发白,顾苏伸手触碰他的脸颊和手背,但并没有什么异常。
感觉到顾苏的触碰,付宗明向他的方向倾斜一点,喉咙里滚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从哆嗦的唇齿间漏出来:“小苏……我……骨头……疼……”
他此刻无法完整地表述出自己的感受,那种疼并不是流于表面的刺痛、锥痛,而是隐隐地仿佛有钝刃将神经从骨头上剥离,用着极小的幅度,和极高的频率,在浑身上下同时动工。
顾苏却迟疑了,付宗明的情况不对,太不对了,甚至超出了他所能应对的范围。
即使博物馆地下一层的阴气再怎么重,也不会引起这样的情况,他根本不像是……顾苏的迟疑在下一刻完全被驱散,他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被邪气侵袭所致。
付宗明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显现出一块一块的青黑色斑块,前期只是斑驳的碎块,毫无规律可寻,但逐渐的,那些黑斑开始逐渐增多,有了明显的区域性。它们呈现出不规则的行列,细长条状的,甚至细细看来,它们在皮肤上缓慢移动。
顾苏当即伸手去解开付宗明的衣扣,脖子、胸口、肩背……全都是青黑色的长带,彼此缠绕交叠,像是一团胡乱堆卷的麻绳,找不到头尾。顾苏凝视那些碎块,不规则的碎块渐渐有了符文的雏形,但他竟然一个都辨认不清!
琼姨倒了水来,焦急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的面上并无异样,顾苏皱着眉目光从琼姨的脸上回到符文上,琼姨似乎确实看不见那些符文。
“琼姨,请您暂时回避一下。”感觉到顾苏语气的凝重,琼姨半点不敢耽搁,放下水杯,转身就把自己关入厨房。
他伸手去触摸那些地方,指尖的触感并无异样,但他能清楚看到符文在手指下移动。顾苏闭上双眼,集中精力全心去感受符文。
眼前一片漆黑,但随着注意力的集中,暗金的符文开始逐行显现,复杂的符文排列并不像顾苏所认知的任何术法。
顾苏颓然睁开眼,第一次遇见他所不能应对的术法就是出现在付宗明身上……他心有不甘,立刻扶起付宗明向楼上走去。
房间内摆放一座几案,墙上立着一幅道士画像,那是实宗祖师爷屈真人。几案上画像底下摆放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铜香炉,炉中的三根香快燃尽了。
顾苏将付宗明扶到几案旁坐下,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三根香点上,插入香炉里:“付宗明,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付宗明紧闭双眼,耳朵里顾苏的声音炸开一般混响成一片,但他还是点点头:听得到的,你的声音我听得到。
顾苏快速打开抽屉里,伸手取了一张黄符纸。
桌上昨夜练习的朱砂还未收,顾苏省去符头提笔画符,口中念诀:“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外!”
“三清至勅令”几字落笔,顾苏凝神继续写道:“麒麟神到此罡”。
顾苏落笔,接着道:“付宗明,我念什么,你在心里和我一起默念,如果可以念出声,你就用力念出声!”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顾苏念着金光咒咒文,倒了一碗水,将刚画的麒麟神符烧了和进水里。他伸手去碰付宗明的下巴,想将符水喂他喝了。
一直蜷缩着瑟瑟发抖的付宗明突然挣扎起来,一把掀翻了顾苏手里的碗,目光黑沉沉地盯着他。顾苏眉心一拧,克制住了突然暴起的冲动,看付宗明的目光无奈又气闷。
用心画的符就这么浪费了,符水还泼了他一身!
付宗明见顾苏和他对视,脸色一变,猛地扑上来牢牢将顾苏的上半身抱住,对着他的左肩就是一口。
顾苏眉眼一厉,右手摸出一张符来,食指中指夹着,拇指在符纸边沿一抹,薄纸瞬间如利刃一般,将指尖划开了一道口子。他抬起左手,捏着付宗明的后颈,指尖一用力,付宗明便松了口,猛地向后仰去。
顾苏趁机将他按在地上,跨跪在他身体两侧,将拇指印在他的眉心,双唇不停默念咒语。
几乎是立刻,付宗明眼神清明起来,眼中的血色也褪去。他惊讶地看着两人的姿势,嘴张了张,还是没想到应该先说什么。
顾苏的心情却是比不清楚情况的付宗明还要复杂,他刚才念的,是板爷教的没头没尾的一段咒文。据板爷说,这段咒文是《弇山录》上的一段残篇,应当是缚魔之用,他只是毫无对策放手一试,但……
似乎那一段咒文被念出时,付宗明身上的青黑色符文有几处在发红,可随着付宗明的清醒,那些符文消失得无影无踪,顾苏无从分辨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顾苏收回手,怔怔看着付宗明额头上的血指印,心中无限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学艺不精……
付宗明不顾两人尴尬的姿势,拉过他的手,无比心疼:“怎么搞的?”
“不小心。”顾苏想抽回手,却一下没抽回来。付宗明面目十分严肃,强硬地把他的手撰在手里:“我不喜欢看到你受伤。”
顾苏反应过来,快速回敬道:“我也不喜欢看到你到危险的地方去。”虽然只是一个小伤口,如果不是因为付宗明出人意料的状况,他也不至于。
“……”付宗明紧抿着唇,想要笑却被强行克制使得面目有些抽搐。怎么办!小苏那么直白,他很难控制自己啊!
“我们去包扎。”付宗明说道。顾苏还没移开,付宗明硬生生来了个仰卧起坐,两人的脸有那么一瞬无限靠近,却也仅限于此,他的心中生起了一点遗憾。
但短暂的遗憾很快被无限的欣喜淹没,付宗明听了那一句话,觉得自己至少能开心一个月。
琼姨见付宗明安然无恙地从楼上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听他要找伤药和绷带,连忙去拿医药箱。
付宗明本想自己给顾苏包扎,绷带缠了好几层,顾苏也就放任他胡作非为,琼姨看不过眼,上前把他赶开了。
一早就说晚餐不回来吃了的辜欣茗突然在晚饭前回来了,顾苏估摸着是琼姨报了信,所以提前回家。
辜欣茗冲到付宗明身边,捧着他的脸上下打量,没见到外伤,她便语气有些迫切地问道:“外公生日是什么时候?”
“五月七。”她话音刚落,付宗明就答出来了。
“爸爸生日呢?”辜欣茗继续问道。
“额……”付宗明把求救的视线投向琼姨,见她左手一个六,右手一个七,立刻回道:“六月七!”
辜欣茗放了心,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温柔笑容,抚摸着他的脸:“禁足。”
“为什么!”付宗明几乎要崩溃,“我二十四岁了,不是二岁四岁!”
“呵!”辜欣茗冷笑一声,“就算你四十二了,该禁足的还是要禁足。小苏,你跟我上楼,我们俩谈谈。”
顾苏隐蔽地看了付宗明一眼,眼含怜悯。
付宗明面目深沉地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顾苏的眼神他察觉到了,可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在顾苏的心目中应该要是可靠强大的才对。
好气哦,太影响自己成熟稳重的形象了!
“这次多亏你了。”辜欣茗不再提白天的事,在她看来,过去了便过去了,她绝不刨根问底地深究。
“这是我应该做的。”顾苏笑了笑。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帮上了忙,或许只是一次误打误撞,甚至是一次前途未卜的误打误撞。
“哪有那么多应该做的。”辜欣茗笑容有些古怪,“我知道让你跟在宗明身边有太多束缚,但我希望你能保护他……就算是暂时的,就算是,帮帮我。”
顾苏敏锐地察觉到话题的方向有些不妙,笑道:“阿姨,我前两天见到了一个人,他叫原正奇,您认识吗?”
辜欣茗面上笑容依旧,双眼中闪着狡黠,说道:“认得的,不过不熟,倒是他哥哥和我父亲交情不浅。怎么,他说我欠他钱了?”
顾苏当然知道这只是玩笑话,但似乎和原正奇说的也差不离。但他还是决定不理会原正奇,于任何立场来说,他都没什么必要转告那种话。
“没有,只是好奇他是谁,问问。”顾苏笑道,“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房门被合上的那一刻,辜欣茗笑容淡了下来,陷入往事中。渐渐地,她的眼中闪烁着盈盈的光,过了许久才突然想起一般眨了一下。
她低下头,给丈夫发了一条短讯:我想你了。
手机屏幕上一闪,最新的一条短讯自动显示出来:岳父下棋耍赖,急需夫人前来解围,已查阅,明日就是个适宜出行的好天气。
原正奇……一个熟悉的名字。
接连两次毫无征兆地流产之后,辜欣茗和付俨在第三个小生命出现之后立刻住进了医院,进行全方位看护,以确保这个孩子可以平安降生。
可生命的不可预料无时无刻不存在,谁也不知道那将是残酷的,还是幸运的。
“付先生,现代医学是有很多局限性的,很多时候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引起的问题,我希望您能够理解。二位都做过周全检查,您太太身体一直都在调养,日常饮食也没有问题……”洁白的瓷砖铺设整条走廊,医院顶楼的单人病房向来都是较为安静的,在这样的环境里,医生刻意放轻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突兀。
付俨打断了医生的话,沉声说道:“请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希望您有点心理准备。”医生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此次检查结果显示,胎心停止,会引起的因素很多,但我们尚未确定具体是什么原因……很抱歉。”
检查的医生会反复确认,好的结果自然再好不过,坏的结果他们会更加重视,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出差错。
“不是说六个月已经是安全期……”一句话未尽,付俨的声音猛然噎在喉咙里,他陷入长久的沉默,忽然抬起双手捂住了脸。
医生低着头,静静站着。只有从事这个行业才会体会到的无奈,病人与家属都认为他们是希望,他们也真心希望自己是,可每每遇到这种局面,他所仅剩的无能为力与痛苦是不能传达给任何人的,他所能做的只有安慰。
良久,情绪被暂时压制下来,付俨放下手,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还请医生暂时保密,我夫人对于这个孩子的期望太大了,我……”
他再度哽咽,却依然在外人面前维持着体面。
沉默在两人之间持续着,彼此都在寂静中达成共识,意会了那些未尽的话语,向着相反的方向默默前行。
付俨打开房门,辜欣茗静静地坐在床边,双手放在小腹上,那里正在孕育一个小生命。她看着丈夫微微一笑:“我好像感觉到宝宝又动了。”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付俨走上前,将手附在她的手背上,笑道:“太活泼好动了可不好,以后调皮捣蛋我可制不住。”
“你呀!”辜欣茗语气中带着撒娇般的埋怨,“你就是性格太温和了,你想我以后做严母吗?”
“不会的。”付俨轻轻摇头,“我和孩子都会很爱你的,爱你的人,怎么会忍心让你生气呢。”
辜欣茗感觉有些累了,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付俨替她盖好被子,面色如常地走出病房,他需要去确认妻子晚餐的菜单。因为孕期的影响,辜欣茗很多时候会临时想吃一些食物,因此每餐的菜单都是临时下达厨房,付俨每餐都会亲自去确认。
一刻钟时间不到,护士的紧急呼叫响了起来,付俨心跳的速度很快,他压制住心中的慌乱,快步跑回病房,可房间内护士正看着空空如也的病床,手足无措。
监控只拍摄到辜欣茗走出医院的画面,她仿佛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再没有在附近任何方向的监控中出现。
付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知道了。
无数人不间断地寻找,付俨白天四处寻找,晚上不敢睡觉,生怕辜欣茗回来他不能第一时间去照顾她。
但第三天的时候辜欣茗自己回来了。
她看着面容憔悴的付俨有些吃惊:“我才出去几天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没关系,你回来就好了。”付俨上前抱住她,笑容里满是庆幸。
“我当然要回来的。”辜欣茗双眼含笑,“我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宝宝可还需要定期检查,我知道的。”
付俨心中一阵冰凉,笑容无法克制地染上苦涩的意味。他不敢再去侥幸地觉得辜欣茗不知道了,但他没有任何办法,他不知道有什么方式能够让辜欣茗接受,也许……不,她一定不会接受。
医生迅速赶来给辜欣茗做了全身检查,确保身体安然无恙。
辜欣茗平静接受了所有检查,结束之后并没有从病床上起身,她缓缓说道:“医生,你为什么不检查孩子呢?”
付俨在一旁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有什么理由阻止。他绝不会拒绝辜欣茗做检查,那样太反常了,甚至会让场面变得更糟。
医生身体一僵,他自己都能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生硬,但他只能说:“不久之前检查过,太频繁也不一定对孩子好。”
“可我想看孩子。”辜欣茗声音依然轻柔,但她的眼神很坚定,紧紧盯着医生,让他感觉仿佛有一种被无形的牢笼禁锢住。
最终医生败下阵来,他看向付俨,得到付俨微弱的首肯。他不能亲口告诉辜欣茗那件事情,他也不能阻止辜欣茗自己的要求。
“护士,准备B超仪。”
医生准备好了接受实情暴露之后的狂风暴雨,不管是辜欣茗失去理智的暴力发泄,还是她的极度悲伤痛哭昏阙。他慢慢操作着仪器,心里极度悲观地想着。
怎么可能!医生错愕地看着屏幕,画面上的胎儿静静蜷缩着,却还是会偶尔伸伸胳膊,动一动腿。
尽管心里极度震惊,但医生还是镇定地说道:“你看,孩子很健康,这下你能安心了吧。”
辜欣茗笑容更为灿烂,她看向怔怔看着屏幕的付俨,说道:“怎么,看傻了?又不是第一次看见,我们的宝宝很健康。”
付俨心中有了一些预感,他心里隐隐感觉辜欣茗去做了一些……给人感觉很不舒服的事情。他笑容温和注视着她:“你开心,我就会很开心。”
他的视线转移到屏幕上,却看见屏幕中的胎儿缓缓变换着位置,逐渐显现出大半张脸来。屏幕中的胎儿五官并不分明,但付俨明确地看到,那个还未发育完全的孩子,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但他从容地将视线收回来,搀扶着辜欣茗起身:“累不累?回去休息吧,我去准备吃的,你上次不是说你想吃春卷吗。”
“可我现在想吃手擀面。”辜欣茗满脸无辜地说道。
“有有有,都有。”
医生目送那对夫妻离开,目光凝在仪器打印出来的纸上,胎儿发育正常,胎心正常。他也许,是该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奇迹发生的。
不然呢?
第十二章
顾苏虽然是道士,但他也不是那么正经八百的道士。实宗没有那么多规矩,他又是实宗最没规矩的人——他听话是听话,可没人耳提面令,他也不想坐那念经。以往在山里,早晚课都是隔三差五走个神,可今晚顾苏想专心做晚课,却总是难以静下心来。
顾苏对于板爷的一些行为是很难理解的,事实上,从拜板爷为师跟随他上山之后,板爷从不强求他学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对师兄却是截然不同的严格。就算是生性张扬的师兄,还是得在师父的强压下早课晚课老老实实坐在蒲团上诵经。
实宗向来一脉单传,一师一徒乃是门规,板爷虽然破格收顾苏为徒,教导上没有对师兄十分十一用心,像是带小孩,一直顺着哄着——但凡换另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孩子,都得被宠的无法无天。他只当是因为师兄是正统传人,一个没有担子的小徒弟,怎么着都是情有可原的。
可师兄失踪后板爷半点不提,一股脑把师兄的担子塞给了他,仿佛也笃定了,他可以做好的。似乎顾苏也没出过什么过错,但他不甘愿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接了手,就这样当师兄不存在了吗?简直毫无道理可言。
后来板爷犯了糊涂,时好时坏,但他清醒的时候是晓得自己的情况的。一人在院里独坐,脚边趴着两条黄狗,他嘴里喃喃师兄的名字,被取名威风大将军和威武大将军的两条狗便也发出低低的“呜呜”声。顾苏知道,他以往从不提,但心底是想要师兄回来的。
板爷从前也给顾苏提起过《弇山录》,这本古籍是他特意去寻来的,以防落入旁人手中,但具体怎么得来的他不肯说。只说书里记载诸多诡异的术法,但多数都被虫蛀、撕毁,留下来的都是残篇。
修者看书最忌讳的便是残卷,术法更是出不得错,一字误判便是天差地别,极易误入歧途,因此这本书无论是内容还是外貌都属禁书无疑。
顾苏对它半点兴趣都无,师兄却很是感兴趣,总是趁着师父外出,偷偷解了禁制将书拿出来看,顾苏对此向来是守口如瓶,可师父又是何等精明。
师兄失踪之后,连带书也不见踪影。顾苏也不傻,心里多少有些猜想,只是没证实之前,猜想只是猜想。
板爷以前总是说几句就转了话头,等发觉自己记性越来越差,他开始反复念叨要顾苏找到《弇山录》。
一本只见过书皮的书——顾苏有些虚。他对自己没那么大自信,似乎还觉得自己本事不到家,能先把师兄找到都是幸事。
“叩叩,叩叩。”
窗子突然被敲响,顾苏从几案前起身,将手里的缩印的《常清常静经》搁下,打开了窗子。
蛮阿踮着脚往屋里头张望,他不能进屋,只能在墙外兜圈子。
顾苏伸手就是屈指一敲:“你这几天跑哪去了?”
这一敲没有任何威慑力,蛮阿笑嘻嘻地:“很多人……还有,长爪子的车……灰,到处飞……”
那是什么地方?长爪子的车?脑中浮现付宗明给他介绍的擎天柱的身影,顾苏更加一头雾水,那不是科幻片吗!他又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玩,还有……嘻嘻,他不让我告诉你……”蛮阿得意地在窗下晃了晃,
顾苏只猜想蛮阿不知道又去哪里和孤魂野鬼做了朋友,严肃说道:“不是说好夜里你去找师兄吗?玩心这么重,小心我禁你足。”
“早知道……就……不回来了……”蛮阿蔫头蔫脑往地上一蹲。顾苏看不见他,将上半身探出窗外说道:“你把师兄找回来,也不必受我的训啦。”
蛮阿头一拧,哭唧唧地顺着栏杆外的马路跑远了。
顾苏:“……傻子。”
可确实不该将这些责任加于别人的身上,顾苏合上窗子,重新坐回几案前。从前听书里讲到孙大圣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腾云驾雾神通广大,可三藏法师还是要一步一步走去见佛,半点假也掺不得。
顾苏试过各种法子搜寻师兄的踪迹,却一无所获,表哥试图帮他,也没有任何消息。只有一个名字,无异于大海捞针,可他只能慢慢一点一点去找,这像是他的劫难,无从拒绝的劫难。
但现在他暂时不能脱身,他放心不下付宗明。顾苏算过他的八字,八字奇轻已经无法准确表述,顾苏十分不能理解,从八字来看,他应当是早夭的命。
即使十八年前板爷是带着顾苏一起来的,但顾苏一点印象都没有,师父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清早顾苏给原君策打了个电话,如果博物馆地下一层有什么异常,他在这里这么多年,一定会知道。
“你是说地下展馆?”原君策的语气有些莫名,“你没进到里面去?”
“没有,当时还没来得及进去,我发现了付宗明的不对劲,就马上和他离开了。”顾苏说道。
“哦。”原君策拖长了语调,视线在办公桌对面的人身上扫过,对方面无表情,耐心等他结束电话。
顾苏追问:“里面有什么不对吗?”
“里面是墓地。”原君策指尖轻敲桌面,“博物馆是在发掘地原址上扩建的,直接将发掘出来的十九副棺木在原地清理,作为地下展馆的一部分。每年部里都会有人去做法事,你没进去再好不过。”
对面的人抬眼,露出了然的神色,原君策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很难承认他确实有了一点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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