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弇山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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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已经能看见顾先生的眼睑张开了一点,却又好像是她眼花了。她又看见眼泪从顾先生的双眼中溢出来,她惊恐地看着其他地方想要确认,可他的身体却始终平静地一动未动。
听见声响的琼姨跑了过来,看见眼前的场景严厉地呵斥道:“怎么回事?你慌什么?”
柳林影平静了片刻,说道:“我刚才不小心插胃管的力道偏了,所以有些慌乱,对不起。”
琼姨看了柳林影一眼,走上前来,却发现顾先生脸上未干的泪痕,她的脸色瞬间变了。她对柳林影挥了一下手:“你先出去,下楼等着。”
柳林影咬着唇,快步走出房间下了楼。不过十分钟,魏医生便赶到了,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面无表情地从柳林影面前走了过去,招呼也没打径直上了楼。
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柳林影站起身,走到楼梯口,在楼下依稀只能听见零碎的字词,“耐药性”、“加大”、“及时通知”、“更换”。
柳林影坐回客厅的沙发上,即使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她依然觉得遍体生寒。
她只是一个寻常女人,即使有超乎寻常的灵感,也并未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归根结底也只是普通人一个。不是什么大善人,却也并非冷情冷血。她总归是想要让自己在这世道上心存善意,她的良知叫她不能冷眼旁观。她仅仅是想做一个人,不愿接下来的人生忍受内心的谴责和煎熬。
就算她只是个一无所长的普通人,她也想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无论那是什么。
琼姨下来送走了魏医生,柳林影已经恢复了沉默寡言的状态,于是她说道:“没事了,医生说只是身体本能反应,并不是恢复意识,你下次小心一点就是了。”
“嗯。”柳林影点点头,顺从地说道,“那我去打扫卫生了。”
“如果……”琼姨突然又说道,“如果你发现了什么,还是要及时告诉我,毕竟这关系到顾先生是否能康复。麻烦你了。”
柳林影看了她一眼,认真地点了头,这才转身离开。
蒋云璋的踪迹并不好掌握,柳林影只是个没读过多少书的普通人,但她知道,只要早上去买菜,总能看见他。对方早就已经掌握她出行的范围和时间,因此等对方找上来就可以了。
在人群中看见蒋云璋的第一时间,柳林影就迈步向他走过去,低声说道:“我们谈谈。”
半个小时后,柳林影拎着装满的菜篮向回去的方向走去。
很久没有做过梦了,但柳林影睁开眼脑子里便是白天蒋云璋说的那些话。她索性闭上眼,脑子里却出现了二楼的走廊,画面有些微的晃动,像是一件活物。
场景就这样长时间持续显现着,挥之不去,久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梦是醒。
所有的房间的门都是闭合的,琼姨和付先生的房间都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走廊前。那种悲伤的感觉又来了,并不浓郁,但却严丝合缝地缠了过来,让她辨不清到底来自哪个方向。
她看见了一丝烟雾从尽头的房间底下逸散出来,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她轻手轻脚地靠近,然后跪在地上,俯**子往里看。
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这扇门好像经过了特殊处理,边缝都用特殊的胶质材料做了一层防护,几乎是将那个房间完全隔绝开来,不留一丝缝隙,甚至感觉不到空气的流通。
柳林影站起来,静静看了片刻,伸出手试图推一下,却缓缓地一步一步踏了进去,毫无阻挡。
柳林影惊讶于此的同时,脑中又迅速出现回应,自己现在只是意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房间内与她的各种设想都完全不同,因为这个房间是没有具体轮廓的,除了铺天盖地的浓浓的白色烟雾,一种奇异的燃料的味道从烟雾中散发出来。柳林影试图走了几步,眯着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寻找是什么东西散发的这种烟雾,可她的双眼根本寻找不到一个聚焦点。
就在柳林影伸出手摸索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十分粗糙,与她触摸过的任何东西都不一样。她立刻停了下来,背脊窜上一股寒意,柳林影猛然意识到被她所忽视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呼哧……呼哧……”
柳林影的慌乱与恐惧迅速漫上来,背脊感觉到一阵发冷。她的视野中终于有了聚焦点,那是白烟中颜色较深的一块阴影。
它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大,柳林影后退几步,惊恐地看着白烟中显现出来的黑色巨手,它挥舞着,试图抓住什么。
梦境并不由柳林影主宰,她知道这是梦,正如她同样知道对方看见她了,柳林影毫不怀疑那个猎物是自己。
但是脚像在地上生了根,根本挪不动,就像那晚一样。她只能看着那个巨大的怪物越来越近,挥舞的双手在眼前一寸擦过,她紧紧闭上眼睑,甚至抬不起手去擦拭流得乱七八糟的眼泪。
此时她却有些不确定,这些眼泪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那些挥之不去的悲伤。
在一瞬间,柳林影仿佛得到了什么信号,一个没有明确指令但却非常清晰的意识,跑!就现在!
她奋力扭头冲出了浓浓的烟雾,看见了门外的长廊。她拼命迈动双腿奔跑,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她无暇回头去看,只是不停地躲避奔跑着,像是灌了铅的双腿即使每一步都很艰难也停不下来。
柳林影睁开双眼,眼前是自己睡了大半个月的枕头。她的眼皮像是没有得到充分休息一般酸涩沉重,全身的肌肉长时间紧绷着,有些酸痛。柳林影不知道是梦里的奔跑使得肌肉紧绷,还是因为肌肉的紧绷让梦里的奔跑变得那样艰难,只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她不想再做这样的梦了,她得离开这里。
早上在约定的时间与地点,柳林影接过蒋云璋递过来的三个药瓶,从容地放进口袋里。柳林影转身要走,身后传来蒋云璋的一声谢谢,她没有回应。
魏医生按时到了,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这几天在例行检查之前他都会多问一句:“顾先生这几天有对外界产生反应吗?”
柳林影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手指头动两下算吗?”
魏医生挑高了眉毛:“嗯,是好现象……但也可能只是神经反射。”他说完,照例将药水取出来,放置在铁架的托盘上。
柳林影伸手去拿铁架另一端的一次性注射器,却不小心碰掉了一支:“哎……不好意思。”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几步想要去捡,魏医生却先她一步弯下腰将注射器捡了起来。
“就掉我脚边呢,还好没拆封,不然啊……啧啧。”魏医生语气轻快逗趣,随即恢复一脸正经转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魏医生很快便结束了今天的检查,将桌上的空瓶收回了提箱中,与琼姨寒暄几句离开了。
柳林影轻轻长出一口气,将手心里的汗擦在了衣服上。口袋里的玻璃瓶晶莹剔透,无色透明的药液轻轻晃动着,安静无害。蒋云璋告诉她,这种药水有强力镇静、麻醉的效果,一瓶可以让大象睡上八个小时。所有的强效药都会具有一定的副作用,市面上是不会允许流通的,即使是从特殊途径获取,这样大剂量的使用在一个人身上到底是为什么?魏医生的用量显然是不打算让顾先生醒来的。
幸运的是,顾先生有着顽强的意志力,他的求生欲十分强烈,他的意识寻找着所有可能的突破口,向外界传达。柳林影也曾想过,如果她没有亲眼看见顾先生的挣扎,她一定不会真正正视,她会按照一开始的想法,等时间一到就拿钱走人。
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但那样的善良是偏颇的,并且毫无道理可言。鸡鸭鱼肉被做成饭菜摆在桌上,很少有人能拒绝,与此同时他们却不能接受那些生物在他们面前被杀死。谁也不能强求别人的,因此不听不看便也是一种善良了。
可现在已经晚了,柳林影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但她也只能凭直觉走下去了。柳林影忍不住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不听不看,是对自己的善良,不知,便不会苦。
白日里替换药水的是生理盐水,柳林影将其中两瓶药水倒入下水道,剩下的一瓶留了一半。虽说药水药效强劲,但柳林影从未使用过,唯恐控制不了分量,就多留了些。
晚餐时间付先生和往常一样回来吃饭,只是好像胃口不是很好,即使是前几天他夸过的菜也只夹了几口。一碗饭剩了一半就放下了筷子,付先生声音有些沉:“抱歉,今天胃口不是很好,浪费了。”
琼姨关切地问:“要叫医生吗?实在不想吃就算了,晚上饿了叫我,我给你做好吃的。”
“嗯,我先上楼了。”付先生点点头,轻手轻脚上了楼。
柳林影有些愣,心里隐隐担忧药效会不会不够。
琼姨见她目送付先生上楼,笑道:“付先生真的是很好的人,家里又不缺钱,可一点也不会浪费,从小到大盛多少吃多少。他说饭菜不仅是种植的人的劳动成果,还是做菜的人的劳动成果,所以他没吃完还会有歉意。”
柳林影看了看琼姨,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很好的人吗?那楼上的那位顾先生又怎么解释?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还能是大孝子,哪有人真的坏透了,不剩一丁点好呢?
柳林影看着琼姨将碗里的饭吃干净,随便扒了几口也放下了碗筷。药水被放在那两碗米饭里,他们一桌吃饭,不可能只有她不夹菜,她也不敢放太多,怕被察觉出来。
琼姨筷子还没放下,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睑挣扎了一会就趴在桌上合上了双眼。柳林影静静等待了一会,对方的呼吸平稳下来,叫了几声也没有反应。
药效很足,但她不确定能持续多久,她与蒋云璋约定九点会面,到时候他会来别墅,将顾先生带走。
忐忑的等待让人疑神疑鬼,柳林影几次都觉得伏在餐桌上的琼姨要醒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蒋云璋没有迟到,柳林影打开门后小心翼翼的不说一句话,径直上了楼。在等待得心里发慌的时候,她想起顾先生身上的导管还未移除,于是先去把这些事情准备好了。
她也不确定,一个坚持找寻好友的人,见到自己寻找的人变成了那样依靠导管生存的样子该会多么崩溃。顾先生也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那个样子吧,至少让两人的见面都体面一些。
蒋云璋激动地把床上的人搀扶起来,在柳林影的帮助下将他背在背上。踏出房门走到楼梯口,柳林影猛然回头,看见付先生的门突然打开了,奋力与药效抗争的付先生松开门把的那一刻便摔倒在地,他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墙向前移动,伸出手想要阻止这一切。
蒋云璋皱着眉头,声音有些狠:“不要管他,我们走!”
柳林影看见付先生并未昏迷便开始慌乱起来,蒋云璋向她承诺,只要帮助他,最终他会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柳林影还是能过正常平静的生活。但付先生并没有像计划里一样昏迷,而是亲眼看见她了。
柳林影看着蒋云璋背上的顾先生,坚定了下来,她只是做了一件她认为正确的事罢了!
门匆忙打开了,蒋云璋率先跑了出去。柳林影心神未定准备紧随其后,却被一阵熟悉的感觉所围绕包裹,她忘记了慌乱,虽然脚下脚步未停,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去。
付先生跌跌撞撞跑到楼梯口,想要扶着扶手,却失了力气,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那几次三番出现的浓烈到令柳林影困扰的悲伤,它的源头竟然是付先生!
柳林影震惊地看着身后不断倒退的别墅,她突然失去了方向,迷茫令她手足无措,她此时失去了对一切事物的判断……
这到底是对还是错?事情真的是她所看见的那样吗?
突然,柳林影的视线凝到了一处,那是令她从来的那一天就困惑的紧闭的窗户。此时那扇窗后的窗帘被拉开了,屋内亮起了灯光,有一个人站在玻璃后面,静静地看着这个方向。
明明不应该看得见的,柳林影却清楚地看见了那个人的五官,是她非常熟悉的一张脸。只是往常见到都是闭着眼的,现在他却睁开了眼,面无表情,无喜无悲。
柳林影瞪大双眼,那赫然是此刻被背在蒋云璋背上的顾先生的脸!
第一章
夜幕笼着整个城市,凌晨三点的雨花区静得只能听见夏虫的鸣叫,陆成禹蹲在草丛里,活动了一下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的手脚,微仰头,擦过警帽的帽檐看见遍布的星星,下意识地想到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陆师兄,嫌疑人出现了!”
耳机里传来其他组员的声音,陆成禹拧着眉集中注意力,目光紧紧盯着周围,每个角落都不肯轻易放过。
他这次参与的抓捕行动是关于一个连环杀人案,凶手手段极其残忍,并且专挑妇女下手,受害者最年轻的只有十三岁。此次事件情节极其恶劣,所长大发雷霆,下令一定要抓获凶手,并且严惩。
陆成禹盯这个案子盯了两个月,每天只睡几个小时,经过大量线索研究,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都市村庄小区。小区中有位女业主,在案发之后与犯罪嫌疑人有过短暂接触,案发前两人似乎关系密切,陆成禹敏锐地觉得犯罪嫌疑人一定会再次回到这个小区,便派人每日定点蹲守。
一个半月都毫无动静,陆成禹有些失望,却还是不肯放弃,终于在前几天查看附近监控时看见了嫌疑人的身影。
陆成禹觉得自己憋屈了两个月终于要活过来了,嘴里也开始无声地骂骂咧咧,设想逮到犯罪嫌疑人的时候,要用什么招式合情合理地让他吃点苦头。接连熬夜蹲守近半个月,终于在刚才接到小区对面监控的小彭的通讯,嫌疑人出现了!
十分钟后,一个鬼祟的身影出现在陆成禹的视野中,压低的鸭舌帽下露出的脸,与陆成禹盯了两个月的监视器画面截图重合,陆成禹耐心等到犯罪嫌疑人走到抓捕范围内,终于按捺不住扑了出去。
嫌疑人反应迅速敏捷,听见声响转身就跑,但陆成禹蝉联四届局里短跑冠军,此刻如同一只最佳状态的猎豹,扑上去擒住了嫌疑人,将他带倒在绿化带边。
陆成禹迅速钳住犯罪嫌疑人的左手,往身后拧,犯罪嫌疑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另一只手的手肘击向了陆成禹,却被轻易化解,膝盖弯被重重一击,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头上的帽子也掉落在地上。
其他的警员纷纷从藏身之处跑出来,向陆成禹所在地汇合。陆成禹掏出手铐扣在犯罪嫌疑人的左手上,用力向下压,刚想要铐住另一只手,犯罪嫌疑人却奋力向左边扭身,全然不顾被束缚住的左手。
他双眼通红,目露凶光,这是亡命之徒想要拼死一搏的嘴脸,陆成禹心下骇然,矮**用全身的力量压制,甚至将犯罪嫌疑人的左手生生扯脱臼了。
犯罪嫌疑人的右手不知从哪里摸了一块红砖,不管不顾地狠狠往后一拍,陆成禹来不及闪躲被拍了个正着,脑门上瞬间就红了。
连续几晚熬夜让人状态不佳,陆成禹一瞬间的松懈给了犯罪嫌疑人逃脱的机会,见嫌疑人逃跑,陆成禹不仅脑门红,眼睛也急红了,爬起来就追。
几名干警赶了过来,紧紧跟在陆成禹身后,手中的枪捏得牢牢的,想着实在不行就当场击毙算了。看陆成禹脑门上的伤,这也算是暴力反抗,合情合理,反正这种祸害留在监狱里也浪费粮食。
陆成禹绷着脸,心底有些慌张,都市村庄西面有些老建筑,老建筑都是四通八达的巷子,嫌疑人十分熟悉周围的环境,等犯罪嫌疑人进了巷子,逃脱的几率非常大。
心里这样想着,陆成禹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将身后的干警甩开一大截。即便这样也还是晚了,陆成禹眼睁睁看着犯罪嫌疑人闪进了巷子,就差那么几米!
陆成禹忍不住愤怒地向着身后大吼:“郭栋,我**妈!你他妈不守着巷子跑出来干什么?”
郭栋脚下一趔趄,满脸苦巴巴的,心说,谁知道你都把人压地上了还能给逃了啊?旁边资历较深的干警出言劝了一句:“陆成禹,抓人要紧!”
陆成禹一张脸又黑又红,黑的是气的,红的是板砖拍出来的血。
冲进巷子里,窄道显然不适合大部队前进,几个人分开向着不同的方向搜索。陆成禹拿袖子擦了擦血,率先冲向一个方向,剩下几个也默契分散开来。
寂静夜里,只有快步在巷子里穿行的声音。
杂乱的脚步声在黑夜里无比清晰,陆成禹猛冲的脚步在一个拐角后停下了,看清巷子里的情形,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喉结无意识的紧张滚动。
这不可能……
月光幽蓝,将显露出来的物件照得清楚,投射出的影子形状各异。巷子里的犯罪嫌疑人不再跑动,他站在原地,脖子上掐着一只手。
陆成禹认为那姑且算一只手。那只漆黑巨大的手,关节突兀,显得指节稍细,却有寻常人的两倍粗细。
陆成禹喘着气想要看清那只手的主人的全貌,但他只能看见一个漆黑的人形轮廓。
身高超过两米五的巨大黑影扭头看着他,手却把犯罪嫌疑人拎起,使脚尖离地半米有余。犯罪嫌疑人的鸭舌帽在之前的挣扎中掉落,现在展露出来的脸也不再凶狠,只是扭曲狰狞,青筋暴起,充血的眼珠几乎要爆出来。
他脱臼的左手软软垂着,右手剧烈颤抖着向陆成禹伸过来,带着绝望的渴求。
犯罪嫌疑人在向他求救。
陆成禹喉咙发紧,瞳仁里映着黑影掐着犯罪嫌疑人脖子的景象,他竟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也被扣上了无形的枷锁,令人窒息。但是身为警员的责任在告诉他,不能任由别人伤害犯罪嫌疑人,只能交给法庭定罪。
巨大身影不像常人,他的骨节十分清楚,关节部位突兀的粗大,浑身都透露着危险的气息,那种危险令人生不起反抗的心思。看见陆成禹身上的警服,他的动作迟疑了一下,把头转向了墙边,像是在咨询意见。
这时候陆成禹才看见墙边站了一个人,他的身高在那个黑影旁边完全不够看,但是按犯罪嫌疑人的身高比例来看,应该有一米八。那人脸朝着这个方向动了一点,像是瞥了陆成禹一眼,明明在月光下,却看不清他的脸,能看见的是乌黑的发自头顶扩散出一圈柔顺的光。
“不用管他,撕了吧。”
那个声音顺着夜风传过来,带着凉意,冷冽至极,却不及话里的内容叫人毛骨悚然。陆成禹尚未真正意识到那句话的意思,就察觉到黑影开始动了。
高大的黑影手长脚长,犯罪嫌疑人在他的手中就像是玩偶,他的喉咙深处发出古怪的笑声,“嚯嚯、嚯嚯”。
黑影另一只手扯了扯犯罪嫌疑人的胳膊,然后换了个方向,扯住他的大腿,轻轻往旁边一拉,皮肉筋骨撕裂的声音无比清晰,血液溅了出来,随后像一个关不上的水龙头,成股的流下。
陆成禹见过不少尸体,见过惨案现场,但他从来没有亲眼看见活人被肢解,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血能够涌得这么快这么多。
额头上的伤口越发痛了起来,陆成禹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翻起白眼,手还没有擦到淌下来的血,完全失去意识晕倒在地上。
“苏……小……苏……”黑影停下手里的动作,再次看向墙边的人,颇有些无辜。
顾苏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如常,“把他带下去,然后把这里收拾好。”
“好……”黑影说着,又拨弄了一下手里的尸体,扯下一条胳膊。
他毫无怜悯之心,就像无知幼童随手扯下昆虫的触须、长足,恶得理所当然。
一大早得到通知的陆继丰匆忙套上衣服赶到博爱医院,前台姑娘生得漂亮又带着明艳的笑,往常的陆继丰遇上这样的美女肯定要展示一下自己的魅力才说正题。此刻顶着一头乱发的社会精英已经顾不上形象,直到急匆匆拍上前台的桌子,把姑娘吓一跳,这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姑娘,今天凌晨送来的陆成禹在哪间病房?”
前台姑娘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她刚来上班没几天,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眼刀子一飞,前台姑娘语气冷淡地报出一个房号,再也不看陆继丰一眼,变脸似的又满脸笑容语气温柔地接待了后面来的人。
陆继丰顾不上,冲到电梯口摁了好几下按键,电梯门没有及时打开,他又换了个方向,直接冲上了楼梯。
306病房的门被猛地冲开,屋里几双眼睛齐刷刷向陆继丰看过来,几个还没来得及换下警服。他们见陆继丰来了,便打了声招呼回局里去了。
靠墙角还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陆继丰十分熟悉,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国降部部长原君策。
国降部全称是国家九天钦恭玄法圣显降魔部,通俗点说就是天师在国家的在编部门,这世上总会有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自然会有些不为人知的存在。陆继丰祖上是天师世家,但到了他这一辈,除了他是长房长子知晓一点,其他人已经完全与这些没有关系了。
原君策是现任国降部部长,才三十不到,陆继丰做律师也与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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