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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镖师实录-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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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蓥一叹了声说:“黄馆长,如果这幅图是吴道子盛年之时所画,那么并无任何不妥,然而你既说了此话作于画圣辞世前最后两年,那么这里就可能有问题了。”
黄杨问:“什么问题?”口气莫名是有些不悦了。
陆蓥一说:“黄馆长可听说过卢稜伽此人否?”
陆蓥一这般神神鬼鬼地绕了半天已经让黄杨十分不悦,此时听言更觉得自己的专业素养被他嘲讽了,因此颇有些生气道:“当然知道,他是吴道子的得意门生,曾被吴道子评价为笔力最为像他!”
陆蓥一说:“那么黄馆长可还记得乾元年间此人在干嘛?”
“先于成都大圣慈寺作画,后又至长安庄严寺绘三门,后来,由于呕心沥血伤神过度,因而病故。”
陆蓥一说:“乾元初,吴道子正是78岁高龄的年纪,但是史书记载他当时还健在,并且他还能够东奔西走去看卢稜伽的画并作出夸赞,由此可见当时画圣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都非常不错,为什么短短一年之后他就病故了呢?”
“因病。”黄杨说,“传闻当时唐玄宗再度召吴道子入宫作画,结果他在途中因感染瘟疫而死。一个老人家,千里奔波又感染了传染病,会死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陆蓥一说:“所以我觉得这副《地藏菩萨地狱讲经图》中地藏菩萨的眼神不对啊。”
“哪里不……”黄杨突然语塞,他的眼中像是猛然生出了钩子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墙上玻璃罩内被层层保护的画像看了半天,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惊的神色,震惊之外,却又有一些隐晦的复杂情绪。
陆蓥一说:“黄馆长你看,《地狱变相图》乃是吴道子盛年之时所做,那时他意气风发、声名大噪,正是最鼎盛的年纪、最鼎盛的位置,因而笔下地狱众生相可谓淋漓尽致,泼洒肆意,用晚唐志怪小说家段成式的说法是观这幅画‘笔力劲怒,变状阴怪,睹之不觉毛戴。’但是这幅《地藏菩萨地狱讲经图》中的地狱变相却又有所不同。”
黄杨额上不知不觉已有冷汗渗出,却硬撑着说:“有何不同?”
陆蓥一说:“孽镜台前原形露,诸恶地狱酷刑出。《地狱变相图》中各地狱内烈焰血泊流淌,恶鬼张目伸爪,何等残酷逼真,才会令那些屠夫、渔夫看了以后心慌乃至改行,然而在这幅《地藏菩萨地狱讲经图》中的地狱变相部分却有许多地方并未着色,而是使用了白描的手法,一些过于血腥的描绘也被含糊带过,无形中便降低了许多冲击性,并且此画中并未将所有的地狱图景画全。”
“那或许是因为画圣过去已画过全景,此时不愿重复,又为了构图的考虑,所以……”
“我有一个想法,可能不太成熟。”陆蓥一看向黄杨,“我觉得这些地狱变相是特意挑选过的。黄馆长你看,其实你我都是凡人,都知道凡人就有凡人的毛病,像画上这些贪吃、嗜酒、吃荤腥、沉溺淫欲、背后说人坏话之类的罪行,其实一般人都有或者有过,这些事没有触犯法律,在人类社会也很普遍,但在地狱中这些本不是很糟糕的问题却都要受到十分可怕的酷刑惩罚,这是不是让人很心惊?尤其是对一个年近耄耋的老翁,又尤其是他才刚刚痛失了一个比自己年轻很多的心爱徒弟的情况下?”
黄杨额头上的一滴汗珠,终于慢慢地滑了下来。
陆蓥一说:“所以我猜测吴道子正是在卢稜伽去世后才动念画了这幅图,因为卢的死令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终有一天也将离开人世。这个问题从没有一刻如此鲜明地摆在这位老人的眼前,在岁月面前,不管你是乞儿、将军、画圣乃至帝王,终将化为一抔尘土。吴道子画了一辈子神仙、鬼怪,你说他心中对地狱神佛是信呢,还是不信?”
“自然是……信。”黄杨勉力开口说话。
“所以他画了这幅图,将那些他认为自己身上可能有并招致地狱刑罚的毛病挑出来,重做《地狱变相图》并将画中地藏菩萨的姿态形象做了改变。地藏菩萨手中的宝珠传说能除四百四病,而这个伸手向前的姿势多么淋漓尽致地体现出了画者渴望得到救赎,去除身上疾病苦痛的迫切心情!因此,地藏菩萨在此画中的神态我推论绝不该是淡然平静的,不仅不该平静,为了给予观者希望,甚至应当是热烈的,毕竟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对于这个尘世最后一笔浓墨重彩的留恋!”陆蓥一说到此处轻叹一声,“所以,挂在这里的这幅图是否是吴道子真迹,我个人觉得还是有待商榷。”
黄杨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几乎要向前跌倒,陆蓥一立刻伸出手,扶住了他的一条胳膊,略有些困惑地问:“黄馆长,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黄杨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才轻声道:“没……没事。”
陆蓥一说:“哦,那就好。对了,我其实是来找您的,刚才一时竟然给忘了。”
黄杨勉力镇定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因为林雪萍。”陆蓥一说,“你那天来找过她以后,她就出门了,到现在没都回来。我有点担心她的安危,而且毕竟……”他讪笑了笑,“毕竟她是我们的客人,还欠着房租没给,乐乐也还在我们旅馆里,我实在是没办法……”
黄杨说:“你先别急,也许她是回娘家去了呢?我可以帮你联系看看,她的房租我也可以帮忙代付。”说着就要去掏钱包。
陆蓥一忙道:“不不,不用那么急,还有几天呢,总之还是先找到她本人为好,乐乐也很想她,我就想着要是你也不知道,那就只好报警了。”
黄杨赶紧道:“你还是等我消息吧,要是联系不上,咱们再做打算。”
陆蓥一感激道:“那太好了,谢谢你啊黄馆长。”然后又像是挺不好意思地说,“刚才那些话,就是关于《地藏菩萨地狱讲经图》的,不过是我胡乱猜测,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鉴定古画方面当然还是您更权威,我看过电视节目上采访您鉴定《讲经图》的片段,太专业了!”
黄杨没有吭声,他努力挤出一个笑,但是那个笑却是僵的、冷的。他就这么看着陆蓥一告辞走远,面上表情几分阴森,几分狠毒,他盯着陆蓥一,一直到他走出展厅,看不见人影,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机,定了定神,拨了个号码。
“是我。”他说,“我想请你们帮我对付一个人。对,五分钟后,他会走出博物馆大门,是的,立刻动手,他发现《讲经图》被替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6:关于吴道子晚年心态揣测和《地藏菩萨地狱讲经图》都是作者虚构的,不要当真。
第21章 一场考校
“爵爷,检测结果出来了。”小吴喊道,韦正义立刻快步走了过去,进技术科大门的时候,紧随其后的卓阳却被拦住了。只见他弯腰往前一探,就着拦门小警员的动作左一闪右一扭,不知怎么地就进了门。
小警员怒道:“哎,你!”
韦正义回头看了一眼说:“自己人,放他进来吧。”
卓阳丝毫没有惹到了别人的自觉性,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站到桌边。技术科的于海正拿着一个手机在拨打,随着扬声器中的“嘟嘟”声,躺在蓝色毛绒公仔肚腹中的一个小型装置亮起一盏绿灯,跟着一个轻柔的卡通女声响了起来:“乐乐,乐乐,蓝妹妹找你说说话。”
于海在公仔的腰部后方按了一下,跟着就传来了一阵电流音。于海一手拿着手机说:“喂。”室内顿时响起了另一声“喂”,明明是男人的嗓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后却变成了一个细嫩卡哇伊的小姑娘声音,固然有些失真不自然,但是还能听。
“没什么稀奇的。”于海挂断电话说,“就是一个类似手机的通讯装置,王东通过自己的手机呼叫这个号码,小姑娘按开关接听,然后就能彼此对话。动力来源是蓄电池,太阳能的,娃娃的眼睛部分就是半导体元器件。”
“就这样?”听于海说完了这一段就不再开口,韦正义不相信地问。
“就这样。”
韦正义目瞪口呆,说:“没有其他情报?没有什么特殊字条密码器高级记录芯片?”
于海莫名其妙地看了韦正义一眼说:“韦组长,你最近是不是科幻片看多了?”
韦正义:“……”
卓阳问:“也就是说,这就只是一个通讯器?”
于海挺不耐烦的,他是个技术狂人,平时要忙的事情可多了,今天要不是韦正义说这个毛绒公仔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他才不会专门抽出空来研究这个,结果就研究出个通讯器,心里也是超不爽的。
卓阳说:“你确定?”
于海烦死了,说:“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这他妈就是个通讯器,没别的门道!”
小吴在旁边说:“爵爷,这不对啊,你不是说王东兄弟的最后信息和秘密都藏在这个毛绒公仔里吗?”
韦正义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如果这就是个通讯器,王东有什么必要特地交代女儿把这个东西交给警方?他又是为了什么丧命?
想着,韦正义瞪着眼睛看着桌上被开膛破肚了的蓝妹妹。原本还算甜美的玩偶造型配着眼下被大大打开的肚子也就只剩下惊悚、怪诞这两个词可以形容了。卓阳的脑子却在飞快地运转,王东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送出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情报,如果说“蓝妹妹”腹中的东西并无玄机,那么……“蓝妹妹”这个卡通形象本身呢?卓阳走到于海的桌边,在他“你干嘛”的呵斥声中飞快地打开浏览器,键入“蓝妹妹”三个字,点了搜索。
“蓝妹妹——《蓝精灵》中唯一的女性蓝精灵,由格格巫创造,意在让蓝精灵内部因嫉妒而发生争斗,后来蓝爸爸用魔法把蓝妹妹变成了真正的蓝精灵(百度百科)。”
“什么意思?”韦正义看着屏幕读完了以后摸着下巴道,“蓝妹妹这个形象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卓阳突然直起腰来,脑袋正撞在韦正义伸过来的下巴上,后者疼得“嗷”地叫了一声,不幸咬到舌头,连说话都含糊了,说:“里干嘛?”
卓阳再度弯下腰去,迅速键入了另一行搜索关键词,不久后搜索结果出来。卓阳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跑。韦正义莫名其妙地凑过去一看,却见屏幕上显示的搜索结果乃是“中国历代名家书画珍品展”几个大字,后面是展出地点市立博物馆以及展出时间。韦正义摸了摸下巴,脸色慢慢变得严峻起来,掏出手机,他飞快地找到几个群组发出了消息。坐镇蛛网中心的蜘蛛已经下达命令,单等各方消息滚滚而至。
另一边,卓阳已经跑到了门口,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所谓“蓝妹妹”的含义其实是,在我们中间有一个人,虽然披着跟我们一样的皮,但他是另一边的,这个人,是黄杨!
“该死!”卓阳报了市博物馆的地址,掏出手机就开始拨打陆蓥一的电话。不通、不通、不通……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卓阳改拨蔷薇山庄的电话,那头是李景书接的。
“少爷?他不在。”
“他出门了,没有交代去哪里。怎么了?”
卓阳挂断电话,死死咬着牙关,心里一团火烧得又高又旺,几乎要将他烧穿。他想起陆蓥一轻描淡写地说半夜陪乐乐玩了一会,想起他这么懒的人竟然亲自去招待黄杨,想起他在阁楼图书馆看的书《中国历代书画家集》,想起他对他说要去找黄杨却被韦正义打断了,如果当时没有韦正义的出现,陆蓥一真的会带上他吗,还是会在路上随便找个借口把他支开?他一定一早就知道了许多事,他知道王东是卧底,知道“蓝妹妹”的秘密,也知道黄杨有问题,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顺着细微末节的线索追溯整件事的源头,但他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不信任他!
卓阳死死捏着手中手机,机器的塑料外壳被他捏得“嘎吱”作响,像是下一刻就要粉身碎骨。出租车驾驶员本来想跟他说博物馆现在已经下班了,但被后视镜里卓阳的狰狞表情给吓到,最后决定一个字都不说了。车子驰得飞快,很快就在博物馆门口停了下来,卓阳下车,扔给司机一张一百块,不等找钱就匆匆离开了。
时近傍晚,博物馆自然早已关门,夕阳下下班的人群涌动,赶着回家或是找节目。博物馆邻近一家商业广场的大楼上LED显示屏高挂,上面正播放着最近上档的几部电影的宣传片。这家商场楼上的影院新近才装修过,能提供IMAX放映系统,受到了很多年轻人的追捧,之前《蓝精灵3D》的首映礼就是在这里做的。
一个瘦小的青年从卓阳身边经过,一不留神撞了他一下,竟然撞得卓阳一个趔趄。
“对不起!”那人说着,匆匆离开。
夕阳西下,霓虹闪耀,卓阳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望着黑洞洞的博物馆门头,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难以压抑的愤怒与哀伤,这强烈的感情逼得他在大街之上几乎想要大声咆哮,然而最终这个念头却被一丝理智压了过去。
陆蓥一很可能在黄杨手里,他得把他救出来!要快,要准,不能浪费时间!
他这么想着,深呼吸之后强自压下了情绪,然后拨打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他从未拨打过,但却已在他的手机里存在了一段时间,上一个拨打这个号码的人,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是罗婉玲。
电话响了几声后,那边接通了,一阵低沉的爵士乐传来,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嗓音:“喂。”
“刘老板,”卓阳按捺下焦躁的情绪道,“我是蔷薇山庄的卓阳。”
电话那头的刘文军冲着坐在他对面的人微微一点头,说:“我记得你,有什么事?”
“我想找你借点人。”卓阳很清楚自己的单兵作战能力,然而光靠他一个人却并不能够在这巨大而繁华的都市中迅速找到陆蓥一被刻意藏匿起来的踪影,而他等不起!
刘文军笑道:“我没听错吧,你找我借人?”
卓阳说:“小陆被人绑票,有生命危险,我需要尽快找到他并将他救出。”
“绑票?”刘文军电话那头的声音似是有几分玩味,他说,“那你应该报警才对啊。”
卓阳沉下声音:“刘老板,我请求你借我人手。”
刘文军说:“给我一个借你人的理由。”
卓阳郑重地说:“刘老板,你借我人手,这个人情我以后一定会加倍还给你!”
刘文军看了眼对面坐着的人,那人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便道:“笑话,你不过是个家庭旅馆的服务员,你能做什么?”
卓阳捏着手机,微微垂下眼睫,片刻后抬起眼来,已是换了一副神情,眼中精光外露,宛如世上最最锋利的兵器,他说:“蔷薇山庄的卓阳或许做不到什么,但是,另一个卓阳可以,比如……”随后,他清晰而缓慢地吐出了那几个字。片刻之后,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挂断电话,匆匆向博物馆附近的小巷找去。
刘文军一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嘟”的盲音都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卓阳竟然是……他几乎觉得不可思议。一直以来,他自诩自己算是混黑道混得颇有建树了,虽然与那些省级或是京城的大佬们没法比,但在这市里也算是号能呼风唤雨的人物,谁能想到他辖区里先有了原强威镖局的家主遗孀罗婉玲,后来了太原陆家的陆蓥一,如今又多了个深藏不露的卓阳?刘老大人到中年,第一次尝到了难以形容的挫折感,这就像是一个通过努力满以为自己第一个交卷还能考得不错的学生突然发现班里的其他同学不交卷不是因为没做完,而是因为人家早就被提前录取了。
“妈的!”这个精干的汉子也忍不住骂了一声。
“刘大当家?”李景书端端正正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红茶,面色如常地看着他,风平浪静的表情令人看不出他对陆蓥一被绑票一事的丝毫紧张。
“卓阳管我借人手,他……他那个身份我也不想招惹,所以只好借给他了。”刘文军无奈道,心想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
李景书说:“哦,他是什么身份?”
虽然明知房里再无他人,刘文军还是凑上前去,在李景书耳边说了一遍。
李景书听完,面上虽是波澜不兴,眼神里却也有了些许变化。
“这倒出乎我意料了。”他欣慰道,“我们家少爷果然挺有看人眼光。”
刘文军被他这话给说糊涂了。先前李景书出现在他面前自报家门的时候,刘老大才知道陆蓥一竟然是当年天下第一镖太原陆家的继承人。刘老大祖上就是绿林好汉,他这黑老大事业也算是子承父业、一脉传承,而自古以来,镖师和绿林好汉就是个亦敌亦友的关系,所以他自然知道太原陆家,也知道像陆家这种古老的大家族,哪怕自明朝嘉靖年间因玉慈航一案而没落却决计不会倒塌。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不再显于明面,陆家必然还是在漫漫的时间长河之中不动声色地延续了下来。
他以为李景书出现是来找他借人的,结果对方却开口就要求他不要插手此事,刘老大便觉得自己很可能是窥到了古老大宗族内部争夺家主之位的腥风血雨,而李景书是站在陆蓥一对面的,可是此时听来,却又仿佛不是。
李景书见刘文军一脸“好奇宝宝”的复杂表情,不由呵呵一笑说:“家主命我带大少爷回去继承家业,他不肯,那便是要自立门户的意思,既是如此,就免不了要考校一番。按照陆家的规矩,这一单委托,就算是他的考题,他自己也立了生死状,接镖如交命,这条命能不能保住,就单看他自己了。”
第22章 深入敌巢
陆蓥一自一片昏暗之中慢慢醒来,第一反应是“疼”。
“靠,下手那么黑!”他在心里骂了一声。五感慢慢地回来,他开始能够分辨出自己所在的环境。这是一间昏暗的屋子,充斥着阴冷的湿气、陈年堆放物品的霉味,还有一种难闻的酸腐臭味。他试着动弹了一下,手脚都被捆住了,后脑勺则疼得要命。陆蓥一很忧郁,他的后脑勺才刚好没多久就又遭重创,不知道会不会变笨。
“为什么不能用麻药呢?”他想,敲闷棍这种事简直太低俗了!
他靠着地面,扭动着身体,慢慢地挣扎坐起。这间“牢笼”显然位于地下,没有窗户的屋内时不时还会震颤几下,每当这时,头顶就会“扑簌簌”地掉下尘土来,陆蓥一猜测附近不是有地铁铺设,就是有工地正在施工。
“啊……”身边不远处传来了另一个人声,陆蓥一看过去,借着外界传来的昏暗的灯光,勉强认出了另一个囚徒,是林雪萍。
林雪萍也被绑缚住了,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此时气息微弱地靠在一堆麻袋上。发现陆蓥一醒了,她空洞的眼神才有了点神采,正着急地想要对他说些什么,陆蓥一却喊在了她前头。他重重呻吟了几声,跟着扯着嗓子大喊起来:“这、这是哪儿啊?林雪萍,你怎么会在这儿!”他的声音很快惊动了外面的看守,随着脚步声,一个身高一米七十多,体型敦实、相貌凶狠的男人走过来,用力敲了铁栏杆几下。
“闭嘴!别吵吵!”
陆蓥一愣了一下,立刻挣扎着爬过去,急切地问:“先生,这里是哪儿,你们为什么抓我?你们是……林雪萍的债主?我跟她没关系啊,我只是她的房东而已!”
男人显然很不喜欢陆蓥一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骂道:“闭嘴,再啰嗦就砍了你!”
陆蓥一吓得一个哆嗦瘫坐在地,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里蓄满了惊恐的泪水,他慌里慌张地哭求道:“先生、不不,大哥,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只是个小本经营的生意人,我不知道林雪萍怎么得罪了你们,但是我真的跟她没关系,真的!你们……你们放了我,我给你们钱,要多少钱我都去凑,求求你们!”
男人皮笑肉不笑地摸着下巴道:“哦,你能有多少钱?”
陆蓥一像是那些绝处逢生的人一般,不计较后果地和盘托出:“你们、你们要多少,我银行里有十万存款,还有一栋房子,都可以卖了给你们!”
男人正要回答,另一头却传来了声音:“老六,别跟他废话了,他得罪了黄馆长,早晚是要做掉的。”
“黄馆长?”陆蓥一惊慌地重复道,“黄杨?我……我哪里得罪他了,不不,这一定是误会!我、我要见他,请你们帮我联系他,我当面跟他赔礼道歉,求求你们,只要你们肯帮我,我……我给钱,还有……我什么都肯做,真的!呜呜呜……”泪水扑簌簌地从他的眼眶中落下,在昏暗光线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
被叫做老六的男子摸了摸下巴,脑子里忽然生出了些下流的念头来。陆蓥一本来就长得好看,此时更是把一个柔弱无助、楚楚可怜的形象演绎得生动逼真,而这几个看守自从林雪萍被抓来以后就没怎么出过门,一直缩在这么个鬼地方,固然是不愁吃喝,却也闷得慌。这老六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了主意说:“要见黄馆长也不是不可以……”
“老六!”
“没事儿。”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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