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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梦-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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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踏上马车,就听到身后柳安唤他,掀开帘子,柳安已走到近前,把手中之物递给他,笑得文雅,“怎么什么都忘?”
  “啊!”
  “还有,路上保重”
  那群武将一向讨厌文官的腻歪,柳安刚说完保重,那车马就不耐烦地拉着人走了
  张睿瞧着手中皇帝昨日拟得任命书,直他妈想笑。还好柳安帮忙送来了,不然他这一区区七品官,到边疆,那真是去郊游的
  自古做监军的,哪个不是位高权重,品级虽未必都高于一军主帅,至少也得差不多。俗话说得好,‘官大一级压死人’,张睿歪在马车上叹气,他与杨珏这官位差的没有十级也有八级,到了边疆,生死不由他,只盼着杨珏顾念旧情……
  撇去这个不谈,本以为要一路颠簸的张睿,还是挺惊喜的。皇帝给的马车不仅宽敞,里面还铺了软毛垫,歪着睡觉很是舒服。这就相当于你在荒郊野岭彷徨了半天,只想找个地方儿歇歇脚,结果发现前方有个豪华旅舍,关键还免费
  马车走起来晃悠的很,摇得人只想与周公谈经论道,张睿伏在毛绒绒的坐垫上,打了个哈欠,就势睡起了回笼觉
  醒来时,车子不在摇晃,张睿一手揉眼,一手掀开帘子,只见诸将士围在树下啃干粮,那白面馍馍粗粮饼子硬是被一群汉子,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看得张睿肚子咕咕直叫
  孔子庙,关帝庙,菩萨庙,土地庙……张睿他只想祭自己的五脏庙,钻出马车,伸伸懒腰,美滋滋去蹭饭
  武将自是有武将的可爱之处,比如张睿刚蹭过去,盘腿坐好,就有人直接了当地给他投喂
  “喏”,一个身穿绣有熊罴图案补服的汉子给他递了一块烧饼
  张睿接过那汉子手中的烧饼,猛咬了口,朝那人呲牙一笑,“谢了,大兄弟”
  文武官员互相瞧不上,那是常态。文官觉得武官粗俗无脑,武官认为文官叽歪多事,如他们的官服一样,一群鸟人
  张睿那声“大兄弟”一出,在坐的大都诧异地望了望他,瞧着他外袍上绣的鸂鶒,小小只呆萌的紧,确定他无公害,且不讨厌,暂且将他算作自己人
  那群汉子看着个个健壮的很,不知怎得也爱风雅,竟在讨论文章,张睿听了不过是些市井文学,时而掺杂些胡乱堆砌的时文,其中见解多粗浅鄙薄,唯那领头的,还算上道,话中尚有可取之处
  如此,张睿被连续不断的新奇言论,逗得乐炸了,捧着烧饼掩着唇,弯着眼眸,不说话
  不知怎的,那群人说着说着,突然转到神仙鬼怪求仙卜卦那块,只听那着猛虎袍的汉子意气风华道,“我以前从天桥下过,一个老道硬拉着我,要给我卜卦,你们猜他给我说了什么”
  “我猜”,一个普通兵士恭维道,“那老道一定是说蒋哥将来要升官”
  “我猜,他一定是说蒋哥要发大财”,另一人道
  “我猜……”
  “不对,再猜”,蒋暮寒笑着扬了扬头,显然很受用
  “我猜啊,那老头儿准是说师父,要走桃花运”,蒋暮寒旁边一个身着彪补服的青年笑言
  其他汉子听了瞬间精神百倍,起哄道,“沉舟说得对,蒋哥快说都被哪家姑娘看上了”
  “兄弟们,师父他有了心头好,瞒着大家,可不够意思”,孟沉舟笑向众人
  “是啊,蒋哥你这可不够意思”
  “对啊,怎么不声不响,咱们连嫂子都有了”
  “去去去,怎么都听沉舟乱说”,蒋暮寒笑斥众人,只不看孟沉舟,“都给我再猜!”
  后面又有许多人猜,可说来说去总不对,张睿是真怀疑那群人脑子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吞下最后一口饼,突然开口,幽幽道,“我说,那道士八成说你们头儿,是天上哪位星君下凡,一生坎坷,必成大业之类的”
  蒋暮寒听了,哈哈大笑,“那老道说的就是这般,他说我是神兽麒麟转世,说我要历经磨难,方成气候。初始我还不大信,时间长经历多了,竟越发信了……”
  “我现在见的人也不少,要说这看相卜卦,我也会些,你们谁要我帮着算算?”
  蒋暮寒这话一落,一堆人嚷着,“我!我!我!”
  没想,蒋暮寒还真有模有样地,帮那些人挨个儿批了命,讲得都是些吉利的好话。群情高涨,惹得张睿心痒痒,也想被好好夸几句
  “蒋将军好本事,不如帮在下算算,我到底什么命?”张睿噙着笑,犹似漫不经心
  蒋暮寒闻言,笑着打量了他一番,眉峰轻挑,“红颜薄命”
  “红颜薄命?”张睿微微一笑,“我非女子,可见将军算的不准”
  “既是不准,自然该罚,不若罚蒋某与大人驾车”
  张睿微笑拱手,“蒋将军好兴致,张某先谢过”
  本是乱扯,张睿哪会当真,不想上了车,那马车前面的帘子缓缓掀开,露出蒋暮寒略显英气的脸
  实话说,蒋暮寒驾车的技术真挺好,车子虽有些摇晃,但总体来很平稳。张睿吃饱饭,窝在车里,迷迷糊糊又要睡去
  “觉就这么好睡?”一道清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不然呢?”张睿微抬了抬眼皮
  前方那人听了,轻笑,“大人可是小前辈?”
  张睿听了笑着点头,不答。蒋暮寒他是四品武官,自己区区七品,他这“小前辈”,大概是指考取功名的年头
  “那就是正兴四年的了!”蒋暮寒略有些猜中的兴奋
  “看来不是,一年的”,张睿莞尔。文武科举本是三年一次,可当今圣上上台,雷厉风行,清了大批官员,朝廷官位空悬,又加百废待兴,急需人才,遂暂把三年一次的科举改为两年。若是正兴四年的能当他前辈,那蒋暮寒只会是正兴六年或八年,可朝廷断不会让一个新人一年就坐到四品护卫的位置,此来结果不言而喻
  “那你刚刚占我便宜”,被同年的文官嘴上占了便宜,蒋暮寒显然不是很愉快
  “没有的事,不存在的”,张睿摆手
  “那好,我要做你一刻钟的前辈。快叫前辈,小晚生”,蒋暮寒道
  面对这么智障的对话,张睿竟觉得贼他妈好玩,他想他是真的很无聊了
  “前辈好!”
  蒋暮寒眼眸一弯,笑道,“乖,真乖,前辈带你去吃糖”
  “嗯,不许耍赖哦”,张睿笑得甜滋滋的
  “你还真想吃糖啊!”蒋暮寒颇感无奈
  张睿听了,一本正经道,“不不不,只是想让你无言以对”他说着,咯咯笑出声来
  蒋暮寒顿了顿,摸了摸下巴,“你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良心,我的良心呢?”张睿故作惊异,手在身上找了好一会儿,双手做捧心状,往他怀里一送,“送你好了”
  “好啊”,蒋暮寒佯装接过,看着手心,笑得贼贼的,“我把它拿到集市卖了,顺带把小晚生也卖了。你觉得自己值一个铜板还是两个铜板?”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张睿歪头,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倒找一块儿铜板好了!毕竟以后都要吃他的用他的,啧,太可怜了”
  “那肯定没人要了,看起来傻乎乎的”,蒋暮寒笑得温和
  “近乎神算了,心塞”一击毙命的张睿痛心地捂住胸口
  “那你是不是要给我颁个奖?”
  “不啊,公道自在人心”,张睿眼睛微眯,笑得神秘兮兮的,“我也会卜卦哦!你……是苏州人或者你极喜欢江南烟雨”
  蒋暮寒听了,回眼仔细瞧他,“小晚生,你良心还在我这呢”
  张睿没理他,自顾自道,“我曾经意淫过你的故事,坦白从宽”
  “不从宽”,蒋暮寒稳稳地驾车,气定神闲
  “我就在脑中想想,没干坏事!”张睿提高声音,以示清白,“关键太明显了,不意淫都难!”
  蒋暮寒莞尔,“是请我吃饭,还是请我,你自己选一个”
  “我是个随缘的人”,张睿直视他,义正辞严
  “那就摇骰子”
  看着他不知从哪变出来的骰子,张睿轻扯嘴角,“命里有时终须有……”
  “话说,你真不想知道,我意淫的是哪部分?”张睿忍不住发问
  “等着你说”,蒋暮寒说着敲了敲车壁
  “厉害了,纵观全局的气度”,张睿难得由衷
  “小板凳已经搬好”
  张睿想了想,先叹了口气,表示哀悼,“你和沉舟的,貌似是你徒弟,外加小迷弟,或许单相思”,他讲到这,笑得坏坏的,“啧,你太狠心了”
  “我知道”
  “所以才说你狠心,我都知道你知道”,张睿莞尔,“我以前见过你们,在上元节的千灯镇。他对你说,他躲过苏州的雨,听过苏州的曲,走过苏州的小桥,踏过苏州的土地。你知道,文人都爱八卦,我想你应该是苏州人,而他喜欢你”
  “那你怎么知道我知道的?”
  “你待他太刻意,刻意地疏远,今天也是如此”
  蒋暮寒不禁笑出声,“文人的直觉,啧啧”
  “你和他认识吗?”
  张睿轻笑,“不认识,也没打算认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
  蒋暮寒仿佛舒了一口气,“你知道,男人娶妻生子,这是天经地义。我不是圣人,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其答应他让他等,不如慢慢淡了好”
  “也是”,张睿笑了笑,正要对他说,他要睡了
  只见他绷紧嘴唇,眼半眯着斜望他,张睿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
  “你说刚才那个表情逗不逗?为什么很多人说凶?”
  张睿有样学样儿,拿眼斜望他,“明明是嫌弃啊”
  “对啊”,蒋暮寒激动道
  张睿嘴角轻勾,补充道,“还有点小宠爱的意味在里面”
  这话一落,蒋暮寒脸整个僵了
  “睡觉了”,张睿朝他摆了摆手,拉下帘子
  “去吧”
  其实,张睿倒不是真困。只是世间有趣人多,贪多嚼不烂。别人的故事再有趣,于他而言不过一场隔岸观火的情爱,他既不能感同身受,又不想费心探知,心上染了霜,别说什么暮寒沉舟,就是林岩这会儿,拿着笔找他,说自己打算给《青衫客》写个续传,他都不见得会多抬下眼皮


第43章 杏花梦
  马车摇摇晃晃十几天了,张睿在车里冻得发抖,天愈冷他就愈觉得自己白痴,嘴里念着‘胡天八月即飞雪’,恨不得以头抢地。话说张睿启程时,已是八月中旬,一是确实走得急,二是他的确少根筋,带的都是当季正穿的衣裳
  如此,愈冷他愈犯困,而那人总爱入梦,有时他会忍不住想,这路永远走不完该多好……
  隐隐约约有孩童在唱童谣,那声音分明清晰,牵着他,绕着他,而他却怎么都听不出唱的什么。他追逐着那欢悦的音调,在林间穿梭,因寒冷凋零的树木,不知何时抽芽,建蕾,粉红蓦地拥满枝头
  童谣依然愉快地唱着,可他已不想奔波,只愿栖息,对,是栖息,像鸟儿栖在树上,他想栖在那人怀里
  树下那人见他停下,朝他微笑,“这满城的杏花,卿可喜欢?”
  张睿无言,望着如玉的将军,轻咬下唇,眸中雀跃,我喜欢的是香甜的果儿,哪是惹春意的花儿,呆子,可……他想扑到他怀里,他想拥着他,他想踮起脚,抱住他……抱住他,就那么亲个够
  “监军大人”那声音没有起伏,上天给了他一副好声音,他却用来做寻常
  张睿嘤咛一声,缓缓睁眼,那人不似记忆里的温雅,健硕的,目光硬得像铠甲,与梦中更是相去甚远
  “镇北将军”,张睿打了个哈欠,手背轻压唇上
  就像吃花酒一样,若是一人去勾栏,点了相熟的姑娘,彼此撩拨两句,便可行一番好事。若是伙着一群监察风气的去,那……客套总是难免的……
  客套的差不多,张睿一群人被请进军中。此时正撞上饭点,军中不比其他地方,没得矫情,张睿一行随着杨珏与军中将士一起用餐,他手刚碰到盛锅盔饼的箩筐,不想一块饼子正敲到手上
  “喏,这是你的”,少年冷眼瞧他,下巴轻扬
  锅盔饼本就干硬,少年又使了十成力,敲在手上,很不好受。张睿抬眼瞧他,那脸上肉嘟嘟的,翘着神气的下巴,分明还是孩子。他实在年少,张睿不好与他置气,接过饼子,揶揄杨珏,“将军帐里怎还收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少年怒视张睿
  “还不快给大人道歉!”,杨珏斥着,笑向张睿,“小穰他父母原是这边界一带的猎户,不幸遭胡人所戮,一家只剩了他一个,机缘巧合投入军中,我见他孤苦无依,又心思单纯,便擅作主张将人留了下来。如此,大人总不会治我个乱征徭役的罪?”
  虽说客套难免,但客套过了,着实让人介意。这就相当于,虽然我是伙着监察风气的来的,但我的心是赤诚的,你总不能当着旧爱和新欢打情骂俏,还质疑我的拳拳之心吧……
  “铺那么厚?”,张睿瞧着帮自己搭窝的杨珏,吃饭时那点小介意,早抛到爪哇国了
  “这不比京里,夜里呀凉丝丝透骨的冷,床上铺厚点,暖和”,杨珏说着,用手轻抚被上的縠皱
  那下面铺的不知从哪弄的毛皮,绒绒软软,一看就很舒服。杨珏还忙着整给他盖的被子,“小穰他年纪虽小,功夫却了得,我看今儿这事,罚他给你做护卫好了”
  张睿听了直乐,往床上一跳,坐在杨珏刚铺好的地方,歪头瞧他。那少年一看就跟他不对付,别说保护他,给他挡刀,就是反手朝他心窝捅一下,他都不带怀疑的
  “怎么了?”杨珏见他满眼不理解,忍不住问
  “阿珏”,张睿不知脑子哪抽了,睨着他,叫得温软,“我听说梦到一个人,说明那个人在想你,阿珏你……有没有梦到过我”
  “不知忆我因何时,昨夜三回梦见君?”杨珏道
  “嗯”,张睿点头,他知道杨珏不信这句话,可他问的,就是他不信
  “有吗?”杨珏笑望他
  张睿本以为他是武将,不懂文人话中的圈绕,没想反被他占了上风。张睿脸渐渐发热,心事在内里沸腾,他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有,我有梦到你”
  “我梦到你站在杏花树下,我梦到你对我笑,我梦到你为我栽了满城的杏花……”
  他的眼一瞬间亮如河汉,张睿想他应该是喜欢他的
  “梦里啊,我扑到你怀里,开心极了,我抱着你,就像这样”,张睿说着抱住他,嘴巴凑到他耳边,“亲了个够”
  张睿还未来得及实践,就被推倒在床上,两眼窘窘有神地望着一脸中正平和的杨珏。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人刚刚还高兴的两眼放光,这会儿就一脸淡漠了,烟花都没凉这么快的,好吗?
  “你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杨珏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珏,阿珏……”,张睿喊着追过去,军帐帘子一掀开,那冷风一扑,满腹深情的‘阿珏’,顿时变作‘我去!我日!操!”
  有情人未必暖心,暖被窝是真的舒服,思及此,张睿利索地回身上床,把自己用被子裹好,露出脑袋,躺得平平整整
  困意来得很快。不知睡了多久,张睿依稀听得有人喊叫,接着是刀戟相接的声音,他睡得正香,骨头都软了,朦胧有点意识,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眼帘里黑漆漆的幕布,慢慢变的火红,如熊熊火焰,无差别地焚毁一切
  “啊!”张睿猛得睁开了眼,额上冷汗涔涔。外面果真火光一片,刀戟声,厮杀声,野性的,欢快的悲鸣,嘈杂的令人惶恐
  他刚披衣下榻,一只冷箭呼啸而来,直中肩胛,万幸
  捂着中箭的肩头,张睿尚未想好是出去找庇护,还是乖乖躺好,杨珏便闯了进来
  “你没事吧?”
  张睿疼得直闪泪花,楚楚可怜地瞅他,内里波涛汹涌,该不会是瞎吧?一定是瞎!肯定是瞎!绝逼瞎啊……
  张睿此时双眼噙露,下唇轻咬,看在杨珏眼里那是一个眉目含情,不知如何动人
  杨珏被那眼神儿看得,心神荡漾,怜惜倍生,伸手揽他入怀,要帮他看伤。其实杨珏帮他看伤,这个张睿很理解,可将他按在怀里,这完全没必要,张睿觉得他需要好好想想
  曾穰披星戴月,奔入帐中,抬眼望去,一个含情脉脉,一个脉脉含情,顿时呆在当场。半响缓过神,望着张睿肩上开的花,慢慢道,“我已经快马加鞭了”
  张睿推开杨珏,噙笑望他,“可惜,鞭长莫及”
  胡人夜袭,这不是稀罕事,只今日张睿一行人来,军中略有懈怠。反应过来的将士与胡人一番厮杀,虽说胜了,到底折了兵,如此军中防卫又加强了番
  经过这事,杨珏可能觉得让张睿一人睡,不安全。半商量半强制的,将张睿的窝挪到了自己帐里。这事虽有些不合礼法,但山高皇帝远,当下小命要紧,且杨珏的确能提供庇护。再说贴身监察,似乎更能尽监军之职,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张睿觉得与杨珏同榻相卧,于公于私都挺合理,并深感自己不畏流言,深明大义
  张睿觉得世间的奇妙,在于未来的不可知。就说曾穰吧,昨儿还对他投以白眼,今儿就忽地恭敬无比,行着拜师礼,要跟他学读书习文。先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收,曾穰是杨珏的人,他不能越厨代庖。可杨珏委实太主动,没等张睿与他客套,就坐到他身旁说了一堆曾穰的好话,总而言之,这个徒弟他收定了
  张睿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初与杨珏共榻,总是老老实实滚到一边,假装自己不存在。杨珏乃一军主帅,他要处理的事多,起得早。张睿每次醒来,总发现自己宛在床中间,被子全卷在身上,每当这时,张睿总想问杨大将军,他夜里到底有没有睡好。可等着他吃过饭,又全忘得干净,直到第二天清早重拾记忆
  其间张睿有辛观得杨珏换衣服,那小腹上漂亮的腹肌,着实让作为同性的张睿企羡
  风清月朗,张睿白天睡足,攒足了劲儿,等杨珏睡了,悄悄将手探到他小腹上,轻轻摸摸拿手指戳戳,硬的很结实,回手往自己腰上摸摸,呃……不甘心地张某人又探手在杨大将军腹上细细摸,应证似的左戳戳右捏捏,正准备收手摸摸自己的,来个客观比较……
  不想伴着一声“你做什么?”的轻斥,张睿就被牢牢压在身下。那眼睛直直锁着他,张睿一阵惶惑,挣扎道,“那个杨珏……我就是……我就是……”,直到觉得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抵着他,没解释出个所以然的张睿,彻底安静了
  杨珏呼吸已变得粗重,深看了他一眼,翻身下榻,向外走去
  “你出去做什么?”张睿撑起身子,显然没什么自觉
  杨珏闻言,举起右手半握成拳,朝斜上方,上下晃了晃,幽幽道,“纾解”
  “……呃……”是在下多嘴了
  其实世间许多事皆如治水,讲究个宜疏不宜堵,比如人言、群愤、□□啥的,杨珏的自我纾解行为,张睿表示能理解,毕竟圣人有言,“食色性也”


第44章 秦本纪
  却说张睿给曾穰讲了数天课后,竟遭了嫌弃
  “魏文候时,西门豹为邺令。豹往到邺,会长老,问之民所疾苦。长老曰“苦为河伯娶妇,以故贫。”豹问其故,对曰:“邺三老……”
  张睿这段尚未背完,只听曾穰抗议道,“我不要听这个,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曾穰这话着实让张睿反省了会儿。复看了看少年,挑眉道,“你毛扎齐了吗,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我……”,曾穰的脸红了个通透,“……我……我扎起了”,曾穰说着掀起下衣,就要扒裤子给他看
  张睿忙止住他,温声笑言,“那小大人想听什么,小人悉听遵命”
  曾穰从他那句“可惜,鞭长莫及”,就觉得张睿说话奇怪,偏偏这怪,怪在心坎上,听了总让人高兴
  “我想听大气的,我想听秦皇汉武,我想听朝代的更迭,我想听大英雄!”
  他双目闪闪,脸上尽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张睿不禁有些怀念少年时的自己,“好”
  少年得了应允,欢呼着向张睿数着自己想听的故事
  张睿觉得自己都这么体贴了,多少要收点报酬,思及此,右手食指在曾穰额上狠敲了下,一双猫眼笑得愈发温和,“你说,那日你为何拿饼敲我?”
  “……我……我……”,曾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我以为睿哥哥会对杨珏叔不利”
  “噗”,张睿笑出声,“你叫我什么?”
  “睿哥哥啊,不能叫吗?”曾穰睁大眼瞧他
  “能!当然能”,张睿抑着笑,“你叫杨珏什么?”
  “叔啊”,曾穰理所当然道,“杨将军于我有收留之恩,且跟我爹年数相当,将军乃曾穰长辈,曾穰自然需尊重些”
  这话张睿听的乐得狂拍桌案,就差喊着叫好,心道等杨珏回来,可要拿这事好好逗他
  “啊!”伴着一声惨叫,牵动伤口的张睿面部扭曲,今日讲学暂且作罢
  杨珏回来时,张睿正翻看他日与曾穰讲的篇目,见他进来,将书放到一边,笑问,“将军,今天可遇到佳人否?”
  他笑得跟想坏主意的猫儿一样,杨珏没忍住,上前狠揉了把他的脑袋,“你天天都在想什么?佳人我是没遇到,不过君子我倒是帮你找到一个?”
  “君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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