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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不一-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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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对方顿了顿,说:“我们总裁对这家分公司寄予厚望,诸多事务弗躬弗亲,这次的行程不会改变,时间上可以配合你们,你们若能拿出诚意,推迟一两天不是不可以。”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不管以何种理由都是推脱不了的,他们要的诚意,老孙倾尽全力都要拿出来,除非他不想做成这个单。
迟则生变,老孙挂了电话便去找自家老板,禇风却出去吃午饭了。
有些事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老孙着急,又不敢催,越急越乱,便去找肖敏求个解决的办法。
肖敏从家里带了养生盒饭到公司吃,所以没有外出。比老板的还大的办公室里放了一张据说能像用惯了的垒球手套包裹住的Eames躺椅,她吃完午饭,躺在上面看书,享受舒心的午休时间。老孙的到来明显打扰到了她,她由始至终都没肯离开那张躺椅。
老孙把整件事原原本本的转述给她听,她捧着书,神色平静。
AL公司的中国区总部大换血,有着自己独立网站的这家公司,原本会登出人事调动的公告以及新上任职员的基本信息,这次却没有,搞得颇为神秘。
肖敏在网站上输入彭疏逸三个字,显示查无此人,托人去打听也还没回信。彭疏逸在这家公司担任什么职位,负责什么工作,她还不知道。对方公司的总裁会是他吗?即便不是,想必也会想尽办法跟过去凑热闹。禇风对他相当抗拒,若无必要最好不见面,可是……
“孙经理,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肖敏的声音四平八稳,稳若磐石,一听就叫人安心,可这问题却问的叫人心里没底。
老孙问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这意思是他都还记得,只是不知道是哪句。
肖敏笑了笑,说:“褚总去见过对方公司的负责人,但被对方给拒绝了。”
老孙想起来了,她确实有这么说过,如果她说的属实,那么……
肖敏说:“褚总若是再见到他,面子上可就过不去了。”
谁说不是呢!
老孙灵光一闪,难怪……难怪向来专政的自家老板会把这单交给他全权负责,会特地交代“出面处理”。他昏了头了,居然忽略掉了这么重要的细节,现在可怎么办?难道让到嘴的肥肉白白飞走吗?
“可是……”老孙慌了,七尺男儿眼里泛着泪光。
“你还是考虑的不够周到。”肖敏毫不留情的点破,“老板有权决定做哪单或者不做哪单,他体恤你给了你一个机会,你本该付出全力把它做好,对吗?”
当初老板不同意,是老孙坚持要做,若是没做成,没道理回头再把责任推给老板,那只能怪老孙自己无能。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老孙叹气。
“也不是没办法。”肖敏说道。
老孙的眼睛噌的亮了,等着她说下去。
肖敏摸了摸手里的书,似在思量是否妥当。“若是你信得过我,我可以代褚总,接待这位AL公司的总裁。”
“信得过,怎么可能信不过。”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老孙甚至觉得这种事,肖敏去做比自家老板更合适。
与肖敏商量好了,老孙给对方公司负责人回电话,只说会给予最高规格的招待,没说细节。肖敏教他,若是对方问起,他只消说不会让你失望,其它的闭口不提。
对方公司的负责人觉得自己说的够明白了,违逆的后果是什么,对方不会不知道你。既然对方没有拒绝,也就是答应了,因此没有再费口舌。
签约的时间定在这天下午的四点,地点定在本市的一家吃鲜味的餐厅的包厢里。签完约,紧接着一起庆功,公事私事都没跑了。
涂然得了消息马上转述给彭疏逸。再过几个小时就能见到禇风,彭疏逸满怀期待,想着那时要穿什么衣服,要不要换个新发型。
与此同时,禇风与方扬一起在外面吃完午饭后,刚回到公司。
方扬自掏腰包给予禇风味觉和视觉的享受,还给她钱不礼貌,所以禇风请她吃大餐,当回礼。
方扬不明白这种有钱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对于工薪阶层来说,再昂贵的餐点吃进肚子里都成了一样的东西,不过是当时嘴上一时爽,最多发发朋友圈让别人羡慕羡慕,再怎么说也没有实质性的东西有价值,而实质性的东西里就属钱最实在。
不过,方扬还是挺高兴的。与她吃饭的不是别人,以她家老板的美貌,容许多看两眼就是一种奖励了;即便不说话,仅看着他吃饭,就是一种幸福。
方扬回到公司时,脸上的笑容灿若桃花,不仅她自己,别人看她也是懵的。
禇风虽然话不多,举止却相当绅士,即便对方是自己的下属,也像对待普通女士那样。
到公司门口,禇风先一步推开玻璃门,撑着门,做了一个引让的手势,待方扬进去了,他才侧身入内。
见得多了,习以为常,但还是每一次都被他的这个举动给苏到。前台妹子见别人享受这样的待遇都嫉妒的要死,她死守前台,从没享受过。
她横了方扬一眼,以示不满。方扬还在梦境海洋里遨游,口吐粉红色泡泡,把无关人等全部忽略。
“褚总,这里有您的快递和花。”前台妹子冲方扬耸了耸鼻子,告诉她别得意,在这个时刻老板是她的了,她有极大可能能与他搭上话。
她从台下取出一束绿玫瑰和一本用彩纸包裹的相当严实的书放在台上,禇风走过去,拿着这两样东西端详了半天,现出茫然。
“谁送来的?”语气平淡,表情也平淡,但人是美的,一切就都是好的。
“不知道。送快递的只管送,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前台妹子一脸无辜,禇风没说什么,拿着东西就要走。
“送件人的信息可能在书里。”
禇风一怔,循着声音往前台的一边并不显眼的位置看去,说话的是一个一身穿戴只能用价格不菲来形容的男人。
与别人不同,禇风注意到的是他身上的蓝宝石袖扣、铂金镶钻领带夹、棋盘格字母扣皮带,这些没能给本就奢华的鞋服添彩反成累赘的饰品。虽然他全身充斥着人民币的味道,却只能说他品味不佳,用力过猛,导致不伦不类。
王壤就不会这样搭配,他喜欢去繁从简、化奢入雅,常常用并不昂贵的口袋巾或者领巾做点睛之笔。
这个人明显不可能是公司内员工,若说他是来访的客户,他的长相气质又没有从商者逐利的精明。
他倚着前台歪歪扭扭的站着,精瘦的皮肉暴露钢铁一般的骨骼,却撑起军人独有的英挺,但军人会穿成他这样吗?
禇风忖测了好一会儿,竟觉得这个人身份成迷。
陆海辰在暗自高兴,不知道自己成了迷之男人,心既甜又软成棉花糖。
下班时见他从办公室出来,因为隔的远,陆海辰追上去也没能在他面前露个脸,和上班时一样。草草吃完午饭,陆海辰就在前台守着,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守到这个公司里的禁忌,还跟他说上话,能不高兴吗?
“外面风大雨大,送来这些东西,这份心意很难得啊!”陆海辰笑着说:“不过这都是快递员的功劳。”
试想一下,快递员冒着能把车掀翻的风雨骑电动三轮配送车的情景,何等悲惨!传递情意的绿玫瑰花蕾上的水珠里有底层劳动人民的血泪,叫人不忍直视。
可是,不是所有快递员的配送车都是电动三轮,比方说花店。为了保证花朵新鲜,大型花店配有带保鲜柜的配送车。
再者说,彭疏逸去花点订花和送书时也是冒了风雨的。花束需要专人打理,用紫色包装纸把书严严实实包起来的还是他自己,与绿玫瑰相呼应的绿色绸带打成的蝴蝶结也是用了心的。
彭疏逸带着少女心的情意没有得到应有的体谅,尤其是在不明情况下先入为主的两位富有爱心的姑娘。
陆海辰走了过来,禇风在两位姑娘带悲伤情绪的目光中伸出手去,说道:“您好!我是本公司负责人,请问您是?”
那是一只柔若无骨、皮肤白嫩的手,陆海辰带着无权享有用敬语称呼的不适,顺着那只很有吸引力的手往上,越过他深灰色休闲西装外套,在他开着上面两粒扣子的白色衬衣,隐隐约约露出的性感锁骨上流连了一会儿,最后落在他有着小鹿一般长且卷的睫毛的眼睛上,从他眼波澄澈如水的眼睛里看到带着不怀好意笑容的自己。
“您好!我是您手下新来的业务员,陆海辰。”陆海辰冷酷无情的揭露了这个事实。
穿成这样到来一家小公司当业务员?禇风不是第一个觉得这荒唐的人。不过,这是个人意愿,别人无权干涉。
禇风尊重他的意愿,既然他是公司内部人员,那就不用招呼了。他松开了握着的手,对方本该自觉放开,却在外人不易察觉的情况下,用拇指在他的虎口摩挲。
他的手真的既滑又软,但有些凉,不过触之生温,仿若玉石,一触便不舍得放手。
这一动作着实非正派人士所为,禇风如遭雷击,狠狠甩开他的手,怒骂:“无耻!”随之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陆海辰本想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却以这恶劣的行为,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最坏的开始。他的身份成迷,本就不能轻易取信,禇风还在这这面烙下一个无耻之徒的烙印。
而陆海辰现在还没意识到这些,在两位姑娘不明所以但一致对外投来的白眼中,看着禇风低头试图擦去手上痕迹,箭步走远的背影,心想:这世界上怎么有生气骂人还能这么好看的人呢?
第28章 谋与求⑥
如果只是错觉,禇风不会有那么清晰的感觉。禇风着实被陆海辰的那一轻浮的举动气的不轻,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拐道去了趟卫生间,用洗手液反反复复洗了几遍,被陆海辰摸过的那只手都被搓的红肿了。
在办公室门口,禇风又见到他,他对着方扬说说笑笑,方扬冷着脸没理他,禇风自然更加不会理他。
禇风径直进了办公室,嘭的关上了门,把跟在后面一个劲道歉的陆海辰关在门外。
陆海辰的眼睛里只有他的好,对除此以外的一切视若无睹,笑的依然满脸桃花。
再怎么喜欢,也不能表现的这么露骨,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构造。
方扬白了他一眼,陆海辰眼尖捕捉到了,遂问道:“你对我有意见?”
方扬没回答。
陆海辰埋汰她说:“经常翻白眼容易得眼睑炎,本来眼睛就难看,得了眼睑炎,又红又肿,就别出来吓人了。”
方扬气绝,骂道:“嘴巴真恶毒!”
方扬不似禇风,有一双张弛有度大而不显得狰狞还颇显得无辜的杏仁眼。方扬的眼睛虽有双眼皮,却是两头尖的瓜子状小眼,只是普通,并不难看。在女人的逻辑里,普通就是不好看,而不好看则大于等于难看。
被陆海辰的言语攻击,挫伤了方扬的自信心。方扬不自觉的拿指腹按摩翻白眼翻的酸累的眼睑,脸上气鼓鼓的。
等等,为什么她的眼睑会觉得酸累?难道真的被陆海辰说中得了眼睑炎了?想到这些,方扬慌张了起来。
陆海辰见状,扶着桌子哈哈大笑,“你们女的真的是……很傻很天真,说什么都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扬气的跺脚,“老板说的没错,你就是一无耻之徒!”
一棍子打死一大片,他这是得罪了全天下女人了。好在他喜欢男人,有恃无恐,不怕得罪,而方扬从来没像这时这样如此讨厌一个给。
旁边办公室里的禇风听到了笑声,但并未受其影响,他在静心端详手里的一束绿玫瑰。
绿玫瑰的颜色弥漫着自然野性之美,花语是纯真朴素、青春永驻。因为它极为罕见,被视为花中极品。
传说它来自以色列,有个动人的名字——碧海云天,是人们对唯美事物的向往,象征着永恒的爱情。还传说如果能在它开花时许愿,什么美好的愿望都能实现,非常的浪漫。
禇风对这束花倒是没意见,甚至还挺喜欢,只是不知道送花人是谁,用意何为?
他把花放在办公桌一边,把书平放在面前。他和陆海辰一样,认为书里面有送花人的信息,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还挺好奇。
书包的严严实实也仔仔细细,禇风都不忍心弄坏这层已没有什么用处的包装纸。他小心翼翼的把两头粘接的地方撕开,之后才展开它。
包装纸里躺着的是奥斯卡。王尔德给同性恋人写的动人的长信《自深深处》,与国内的南康白起的《我等你到35岁》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管是王尔德还是南康白起都是悲情的,一个因为有伤风化罪入狱早觞,一个因为爱人结婚伤情自杀,是同性恋者的时代缩影。
禇风对《自深深处》读过这本书,他清晰的记得里面有两段话:
“碰上你,对我是危险的,而在那个特定的时候碰上你,对我则致命。”
“即使你拒绝收我的信,我也会照写不误,这样你就会知道,不管怎样,总是有信在等着你。”
他曾引用这两段话写进给彭疏逸的情书里。
那么这本书会是彭疏逸送来的吗?
禇风打开书,在扉页上有用钢笔写的两段刚劲有力的字。这些字,刚写成不久,还有墨水未干的痕迹。
第一段话来自书里,“命运将我们两个互不相干的生命丝丝缕缕编成了一个血红的图案,你的确真心爱过我。”
第二段是自己写的,“把我掰弯就要对我负责到底”,有几分泼皮无赖的风格。
虽然没署名,但用此话控诉禇风的是彭疏逸无疑了。
禇风把书一合,把那束象征永恒爱情的或许彭疏逸曾对着许过愿的绿玫瑰丢进垃圾桶,把书外的包装纸揉成一团也丢进垃圾桶,正举着书还要丢进垃圾桶,眼角一瞥,看到书侧开口处有一行字。
“love from the bottom of my heart”。他定睛看去,这行字因时间久远而褪了色,但笔墨渗透进书的每一页。
禇风记得这本书,这是他在追求彭疏逸时强塞给他的。在塞给彭疏逸时,他还振振有词的告诉他,看完这本书,他一定能理解同性之恋,理解同性恋者的苦楚和深情,然而并没有。虽然他当时没把书退还给禇风,还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算一算,快有五年了。
但这本书原本不属于禇风,而属于王壤,是某个闲来无事的下午,禇风在王壤的书柜里翻书,意外发现,继而拿走的。
书页上的字也是王壤写的。“Love from the bottom of my heart”,自心深处的爱恋,与书名契合。
王壤自15岁开始喜欢他,这份情意,深埋心底,历久弥坚,这行字是王壤的内心写照。
他拿走这本书时不知道王壤喜欢他,回想起来,当时王壤的眼神里是带着期望的。
彭疏逸把这本书返还给禇风,是想用它证明自己五年未变的情意,继而打动禇风,然而可笑的是它源自他的情敌,而且它还铭记着这位情敌自翩翩少年时就深埋于心底已逾十年的对禇风深厚的爱慕。
有时命运就是这样难以捉摸。
最终,禇风没有丢掉这本书,还决定好好保管,而扉页上的字,他要想办法去掉。
下午两点,老孙在为与AL公司签合同做准备。要带的东西,合同、公章等一一点齐,再反复检查;随行的人员,除了肖敏,一一进办公室,反复叮嘱应注意事项。
陆海辰因为着装问题,遗憾的未被选入其中,原本老孙是想带他去的,但怕他会坏事。
肖敏需要回家把一身休闲鞋服换下来,换成能出席正式场合的礼服和高跟鞋。
在回家之前,她先去见了见禇风,跟他提了提AL公司突然提出的突兀的要求,并附带提了解决方法。他对彭疏逸及AL公司与彭疏逸狼狈为奸的行径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怒。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脑子里都是头天彭疏逸对他做的那些龌蹉下流的事,“他这个人简直阴魂不散。”
他头天花了三个小时把自己洗干净,用了整晚的时间来消化那些事,然而今天他又……
他是痛恨他的——痛恨他搅乱自己的心。
肖敏说:“目前我们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他所为。”听她这样说,禇风这才稍稍冷静一些。
很快就能见到禇风了,在见他之前,彭疏逸先回酒店去沐浴更衣。他要以最好的形象出现在禇风面前,对禇风的虔诚程度不亚于□□对穆罕默德。
□□一词来源于□□教,是□□教徒的别称。□□的意思是顺从真主和实现和平,那么□□就是顺从真主和实现和平者。
□□信仰古兰经中的真主。在□□看来,眼睛看到的,仪器检测到的,都在真主掌控的范围内,对其有种近乎盲目的狂热崇拜。
穆罕默德是传达经典《 古兰经》的圣人,是真主的使者。在□□的心里,他的地位仅次于真主。
彭疏逸不信奉□□教,在他心里,禇风是这世间最大的神祗造物主的使者,是传达真理的圣人,是他的穆罕默德,对他必须恭敬且有诚意。
“你的状态怎么还这么不好?”肖敏看着禇风,担忧的问:“你这样只是因为那个人吗?”
禇风从自己的手中抬起头来,外面的风雨还没停,厚厚的乌云悬在半空,遮住了阳光,窗户上便黯淡无光,因此办公室里早早的开着灯,日光灯莹白的光线自上倾泻而下,落在他本就白皙的脸上,显得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他怕是一晚没睡吧?肖敏想。
“如果你仅是因为那个人……”
肖敏想开导他,并许给他一个替他解决这桩麻烦的承诺,他却打断了她,“不不……不仅是因为他。”
“……”肖敏等他说下去。
他叹气,然后把手掌覆在脸上,搓了搓,再叹气,再把手掌覆在脸上,搓了搓,再叹气……反复数次,可想而知他有多纠结。
肖敏一直静静的等待着,没有出言催促。
“还有王壤……”禇风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且艰涩,“我和他要分手了。”
要,也即是还没,情侣间争吵打闹分分合合是常有的事,即便分手已成事实也可以再复合,更何况还没。但肖敏不信,“怎么会?”她的语气证明了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他低着头抽气,不明显的喉结滚了滚,低沉的声音变成哽咽的说:“他要结婚了。”说着抬起头来,漂亮的杏仁眼睁开,里面蓄着一层莹润的泪花,这一极力忍着不哭的行为,看着叫人心疼。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肖敏脸上微微抽动,问道:“他自己决定的?”这是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
“不,不过……虽然他没有明说……”眼泪要掉下来了,他横着手掌盖在眼睛上,挡住自己的哭相,声音变得越发艰涩,“……他家里是不会同意的。如果他跟我在一起,就要放弃他的家庭,还有……”
知道王壤的身份背景,就会知道他要为此放弃哪些,放弃多少。肖敏是知道的,所以他不想也觉得没必要说出来。
“他这个人,有事业心,也有才华……他需要一片广阔的天地去展现自己和证明自己……而我会成为他的阻力。”
他说的是否是真心话?
肖敏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通过他的语气去判断。他说的明明是陈述句,他的语气却轻飘飘像一阵无根的风,充满复杂和矛盾。
肖敏不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或者说不是事实的事由不得相信。
“显然你有没征询他的意见。”肖敏一句话戳中关窍,然后语重心长的劝慰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
他抹掉眼睛上的泪后移开手,通红的双眼懵懂的看着肖敏,肖敏接着说:“你不征询他的意见,替他做决定,对他不公平。”
禇风慌张了起来,“我明白,可是……我的脑子很乱……我不知道……我无法回答他……”
肖敏郁闷,不知道是自己的哪句话说的不好刺激到了他。
肖敏眼中的禇风像个躁郁症患者,彭疏逸脑子里的他却乖巧的像一只小猫,一只会奶声奶气的叫唤拱进主人怀里撒娇的小猫。
酒店预备的洗澡水,贴心的撒了新鲜的玫瑰花瓣。彭疏逸透过白茫茫的雾气,轻轻拂开面前的花瓣,从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看到在灯光如萤火般跳动的车窗上禇风闭着眼睛趴在自己的腿上。
艰难的年月纵然有美好的人和爱情相伴,回忆起来仍觉得心酸。那是大四那年的年后,初春方临,年味还没散尽,在新的一年里第一次相遇的熟人还会互相拜个晚年。
还没“热闹”起来的地铁在长长的隧道里快速前进,车窗外漆黑一片,蕴藏潜在的危险。车厢在有规律的摇晃,吊环扶手在空中有节奏的抖动,危险似乎随时会破窗而入,车厢里的人们没有察觉,习惯了或者麻木了。
彭疏逸叹了声气,垂下头来,看着趴在他双腿上的禇风。禇风陪着他出来找实习单位,去了几家公司,走了不短的路,大约是累了,闭着眼睛休息。
怕他这样躺着不舒服,彭疏逸揉了揉他的手臂和肩膀。做高速运动的车厢里流动的风吹乱他的鬓发,有一根特别长的,缠住了他的睫毛。
他的睫毛长且卷翘,像小鹿的,也像传说中鹏鸟的乌羽。“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而他们困在方寸之地,被命运推着前进,没到站点,就只能随波逐流。
彭疏逸把那些乱了的头发拂开,别在他的耳后。他醒了,抓住那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用脸蹭了蹭。
彭疏逸问:“累了吗?”
他笑嘻嘻的说:“有一点儿。”然后挪了挪身体继续趴着。
“那你明天别跟着过来了。”
“这可不行。”被这句话一刺激,他立刻来了精神,腾的坐起来,靠在他肩膀上,睁开大大的眼睛看着彭疏逸说:“我想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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