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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与现实交错-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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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架上拿东西,都是有营养孩子喜欢的。下午那些总觉得不够,不知她喜欢什么,结帐时低声和老板交谈,不久,她桌边多了几块刚烤好的巧克力饼干。
门上的风铃又响了,亦诗抬头看了眼店里的挂钟。
喝了咖啡又吃了老板送的饼干,暖和了,也有些困了。出了便利店,披肩裹严,抱着谱子把身子缩成一小团,往公寓方向走。
出来透透气心情好了很多。房东不好相处,但几个同屋都是好人,她知道睿轩今晚来了,但不想见。被和子叫醒以后,躺在床上听他们送他出门。
她现在谁也不想见,只想一个人安静的生活,想好以后怎么生活。也许想好了再去安特卫普找他,也许就留在这儿,不去打扰他。
最后几步,冷得跑上台阶敲门,在风里瑟瑟索索的发抖。门里有脚步声,身后突然有人叫。便利店伙计抱着一袋子东西气喘吁吁跑过来,塞到她怀里。
莫名的在房东的逼视下上楼,客厅里没人,把买好的零食放到公共餐桌上,亦诗回了自己房间。
开灯,把谱子放好。睿轩送来的东西就堆在屋里,只抱着伙计塞的大袋子到床边。最上面是明信片,便利店卖的纪念品,和安特卫普带回来的信笺很像。
随手翻过来看,刚要放下,又举到灯下。最下面一张背面,一行清晰流畅的中国字:一一,好好吃饭!
刀切的很细,碰到案板发出规律的声响,听起来像一首打击乐。蔬菜火腿整齐的摆在一边备料,回身锅里蒸好的江米团子已经散发出软软糯糯的香味。亦诗往粥里添了些菜码,给摊好的鸡蛋饼上加了盖子。
一清早,屋里弥漫着饭菜香,她开了广播调到音乐频道,一边听一边做饭。屋里有了热气不觉得冷了,身上暖暖和和的。难得起得早,缺觉眼睛还有些酸,可心情很舒服。
推开窗深呼吸,空气清新爽朗,风依然凉凉的。回到房里坐在床上,从枕头下摸到《长腿叔叔》,拿出夹在里面的明信片,到窗前反反复复看。昨晚也醒了几次,开了灯坐起身,掀开枕头认真读那张明信片,生怕漏掉什么。
自己都知道好久没笑过,梦里却笑了。早晨醒得早,睁开眼天还没亮。下床仔细整理了一下袋里的吃食,和安特卫普带回来的有些像。他不管口味,见到就买好多,都是精致极好的,心里再埋怨,这时候又变成很多很多想念。
分出来大半放到公用的餐桌给大家吃,只把最喜欢的一盒巧克力又收回袋子里。没舍得打开包装,想留到以后吃。躺着想以后该怎样,第一件先是按照卡上说的好好吃饭。
听见厨房里水开的哨子,跑出去,碰到门口地上的口袋。睿轩送来的东西摆了一晚,一直没碰,转头开了门。在厅里和和子碰上。见她挽袖子准备做早饭,过去关了火,在围裙上擦擦手招呼她坐下。
“和子,快去叫远介起床,我做早饭了!”
见到厨房里备好的饭菜,和子微微一愣,凑过去。“怎么想起做早饭了?远介写了大半夜东西,天亮刚睡下。”
“起早了。”
亦诗笑着去盛江米团。个个馅料塞得鼓鼓的,饱满圆润,看起来就有胃口。放到桌上先给和子夹了一个。
“好吃!”和子尝了一大口,又试了试粥,满满的菜码,素白软软的米里添了菜香,和平时吃的口感不一样。
“这是在家里和保姆学的,她一直带我大呢。最喜欢吃她做的粥。”亦诗自己盛了好大的一碗,大口大口吃的也香,好像饥肠辘辘太久了,终于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
和子知道她做饭手生,也不麻利,有时候还会伤到,所以合租以后很少下厨。大家各忙各的,聚齐了要么吃简单日本料理,要么叫外卖。可她今天气色看起来格外好,不像昨晚无精打采的,话也比平时多了。这样的兴致,一定是有高兴的事。
“好吃,以后教我配方吧。”
亦诗腼腆的笑了,点头说好。
简单的一餐饭,吃的很饱,和子没提睿轩,她心里也敞亮。问了问远介写曲子,又聊到昭映毕业找工作的事上。
早餐后东西都交给和子收拾,亦诗带着长笛早早出门。下楼时,不忘和房东告别。
一路上,脑子里都是昨晚的事。这世上依然叫她一一的只有一个人,字虽不是百分之百认得清,但感觉出是他。从钱包的夹层里翻出他的名片,是安特卫普时留在旅店的,已经和多年前在父亲书房找到那张不一样了。那张留在母亲的首饰盒子里没有带出来。
见见名片上两个字,想着那张嘱咐好好吃饭的明信片,就好像见到他本人。也许昨天也去了便利店,只是不方便见面?
还是忌惮着他身边的人,又觉得心里牵连着有了些念想,好过了很多。
在路口碰到睿轩的时候,刚把名片收好,见他从拐角猛插出来,动作有些鲁莽。
“诗诗!”
“睿轩。”礼貌的打了招呼,提着琴盒继续往前走,知道他跟在旁边,也找不出谈什么。他们至多是普通朋友,没有亲疏的感觉。他从未对她不好,又没有好到令她感动,不远不近的,比起尹默亲切些,但也仅此而已。
“诗诗,回去吧,要不去你哥那儿,总有个照顾。你一个人跑到这儿,家里人也不放心,况且……”见她依然往前走,赶了几步挡在路中间,睿轩脸上有了些不悦。
“诗诗,你听没听到!”
停下来,反而不急不气心平气和,有点想劝他的意思。“睿轩,我很好,谢谢你来看我。这儿很好,我喜欢这儿,我不回去,也不会去找我哥!”
一句话说的睿轩回不过来,脸上闪过急躁的情绪,恨不得尹默能在旁边给她两句重话。可又不舍得尹默拿话刺她,过去说到她伤心了,就自己跑开锁在房里好久不出来,一直吹那支长笛,吃得人心里都烦了。
家庭朋友圈子里那些人,她从来和谁都不近,心里似乎也装不下什么,谁的话也不听。一时想不到别人,见她又要走,没办法,随口搬来孔谦,在后面嚷了句“孔叔让我劝你回去呢!”
“孔叔让我劝你回去呢!”
不知不觉又吹错了,总记不住那有个调号。合练的比利时同学停下来,弹了个很响的音节提醒她专心,又回到章节开头重新开始。
第二乐章第三小结,总怕跳不过去,可每次吹到那儿又会出错。已经练习过很多编,心神就是难以集中,老想着早上的事。
又错了!
不耐烦的咳嗽,比利时同学啪的把谱子翻回去,钢琴弹的乒乓响。一段不熟悉的间奏后又猛地拐回刚才的旋律上,速度比以往哪次都快。
亦诗跟的很费劲,到了那小结勉勉强强吹过去,刚有些庆幸,对方豁然停下来,盖上琴盖,唠叨着叽里呱啦的法语起身离开了琴房。
不是第一次看别人脸色,她毕竟是新人。屋外也是乐声,索性连门都不关,吹吹风清醒一下。
应该休息了,走了也好。亦诗扶着谱架放好长笛,到琴凳上坐下,捶了捶肩膀。已经吹了四五个小时,有点渴。琴房外有饮水机,又懒得出去倒,靠在钢琴上,脑子里都是睿轩那句话。
怎么想也觉得他不会说那样的话,昨晚才嘱咐她好好吃饭。可转念,又不知是不是背后有另一层意思。
当时很气,提着琴盒只当是没听见,片刻不停的往前走。睿轩追上来劝怎么也不理,甚至小跑着甩掉他进了学校。
他怎么会赶她走呢?他不是别人,是孔叔叔!
拿过长笛,轻轻擦拭着光洁的表面,他买给她的那支就放在家里,每晚还会吹一下,就是不吹,也会拿出来看看,好多年已经养成了习惯。
他离开的六年,怎么也没再联系上,有时候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只能吹吹长笛,想着他讲过的那些故事。
本来心情好了很多,被睿轩的话又笼得一团郁闷。还是怕那是真的,哪怕他有一丁点让她离开的意思,她也会非常难过,比六年不见更难过,然后毅然决然的离开。
从琴房出来已经是傍晚了,在餐厅随便吃了些东西,裹着和子的披肩到系里听管弦乐器史讲座。
都是法语课,好多内容还听不懂,她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老师在台上神采飞扬,手里摸索着琴盒边的小名牌。
摸了好久也摸不到,才想起这不是他送的那支。那个小名牌在家里,隔不了多久就会拿起来擦擦,一一两个字光彩如新。没人知道,后来坚持吹长笛很大一部份原因是他喜欢。有时候也说不准他是不是真喜欢,只记得他要她吹曲子,就再没有放手过。
他会劝她离开吗?她没放弃过,他会赶她走吗?
下了课,慢慢在楼道里逛,也说不出在找什么。阶梯音乐厅有室内四重奏,很多人拥在门口听,她也过去靠在角门的外面,透过绒布的帷幕欣赏着。
时急时缓的旋律,像是积压太久需要爆发的情绪。老是没有机会,怕别人知道,甚至怕被察觉一丝一毫。
她只有一只长笛,太重的东西她负载不了,只求有一点点牵连,能偶尔见他,回来后,甚至不再奢望待在他身边。
这样的愿望也不能实现吗?
演奏会结束,随着散场的人潮往外涌,出了楼,才发现下起了雨。三三两两的学生在雨里跑,校园本来很大,人散尽了就显得异常空旷。在雕塑边的小台阶上蜷起身子,等雨小了再回家。透过雨雾寻找,眼角也像沾上了雨,潮潮的,想哭又哭不出来。
雨丝细了,把长笛藏在披肩下走在雨里,贴身的毛衣也湿了,凉凉的,发丝上凝的小水珠顺着发尾流进颈间,冷得发僵,手脚都是冰的。
便利店的玻璃窗里透出暖意,停在门口要进去,又迟疑了。进去了也要再回到阴冷的公寓,不是长久的办法。
温暖一时不如不曾暖过,那样不会有太多期待和想念。如同见了他再让她离开,宁可从未认识,过去的六年,她等得已经太辛苦了。
心里索然,听门上悬的风铃声,赶紧退一步让开路。脚下有些滑,站稳才觉得狼狈,捋捋额前的湿发转身往家走。
才两三步,察觉背后有人,顾不得怕肩上已经一沉,很重的男式大衣包裹过来,挡住了透心的冷风。
在灯下注视着亦诗苍白的脸,孔谦皱住了眉。她冻得嘴唇发白,头发上在滴水,单薄的披肩也湿透了。
不知是责备还是心疼多,刚要开口,她却向后退了一大步。以为要跑开,刚跟过去,就见瘦弱的肩垂下去,突然奔回来扑进怀里。
坚强只是坚强,瞬间就会瓦解。
亦诗想叫他孔叔叔,却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不走,他就是真的劝,她也绝对不走!
从她六岁那年,孔谦最见不得的,就是亦诗哭。
有时候他想离她近些,抱抱哄哄,有时又只想在身边陪着,不去打扰她的悲伤。说不好那是怎样错乱的感觉,也猜不透她心里到底藏了多少委屈。知道她伤心,他从来不问,就只想她快不哭了。
好多年过去了,许多记忆和眼前重叠,她依然是个孩子,受了委屈,心里不舒服,会在他面前哭。
在雨里站着,一手在头上替她挡雨,孔谦把大衣的两摆紧紧收好,任她埋在怀里痛痛快快的哭。
上次,似乎还是她想妈妈不要她了,在琴室里哭得他心都碎了,不知所措的抱着她。那时她多大?竟然一下记不起来。之后就是六年前,她把长笛放一边,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似乎只是不让走,暗下眼泪已经溢了出来。
一晃眼,都已经十八岁了。
“一一,怎么了,别哭了?”
问了好半天她也不说,刚刚还在为淋雨担忧,现在又怕她哭坏了,哭出病来。抽噎着,声音都哑了,在他肩上蹭蹭脸,埋头又哭起来。
毕竟只是个孩子。
像是被什么人欺负了,一定要躲在他怀里才能安全,也顾不得逾越,臂上揽得紧紧的,让她不至于冷得发抖,心里也跟着有些难过。
从安特卫普见面以来,他知道她不开心,那年她说过的话反反复复咀嚼,也只能算是个孩子的承诺,他从未当真。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来,毅然决然地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找他。
低头久久地盯着,她颈上散落了发丝,湿漉漉的,替她顺到耳边,又安抚了一阵,见她还是停不下来,只好托起她的脸安慰。
“一一,别哭了。”
尖尖的小下巴,近看更觉得瘦了好多,恹恹的。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撅嘴的样子像是回到了童年。可眼神又是长大以后的,有些怨,带着轻轻的愁。她该多笑,她笑起来很漂亮,嘴唇薄薄的弧线里有个讨喜的小酒窝。他一直想她多笑笑,六年没见,也总惦记着她在林荫道上和他捡树叶时咯咯的笑声。
“别哭了,听话!”
隔着大衣慢慢拍着背,仔仔细细看她,似乎都不相识了。六年,她长大了好多,已经不再是孩子了。细密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滴泪珠,眨眨就掉下来,沿着瓷白的脸颊滑,一直落到唇角属于笑容的小酒窝里,带出一句喃喃的孔叔叔。
这一叫,又回到了孩子,很小声,像是第一次叫他时一样。
感觉哭得很丢脸,亦诗叫完就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孔谦本要说什么,怕惹她难过,只是替她拭了泪又轻轻搂进怀里,叹了口气。
暂且先这样吧,毕竟是个可怜的孩子。
雨小些又转大,一手挡雨挡不住太多,只能落在她头上勉强遮一下,淋了一身湿,陪她从伤感里慢慢平复。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不哭了,不动也不说话,只抓着他袖口的一颗扣子,安安静静的靠在怀里。
“一一?”
淋了雨又见到他,哭了一场,她闭着眼睛觉得心头的担子放下好多,又困又累,听见他叫也不愿意动,就想一直这么靠在一起。
一只大手压在额头上探温度,肩上的大衣被重新披好,扶着站直想赖回去,他没拒绝,就让她靠回去,又是久久地等待。
“一一,雨大了,回家吧。”
领着往公寓的方向走,她在原地不动,他只好折回来,站在她面前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便利店的风铃响了下,暖暖的灯光里出现两道背影。
老板把两杯热饮摆在桌上,撤走盘子时,看了眼座椅上的两个人。
都淋了雨,头发潮得能滴水,脸色算不上好,又有似有若无的安然淡定。那女孩子常常来,男人,似乎也有些眼熟。看着觉得奇怪,明明是大人一样领着进去,又有种说不出的亲昵。
坐得很近,保持了一点点距离,男人的大衣还披在女孩肩上。上了热饮,马上送到她面前。
回到柜台里,借着翻招牌,老板偷偷探出个头。
两个人各自望着不同的方向,也不说话,看来是吵架了。一定哭过的,眼睛肿得骗不了人。又和好了?说不准,但女孩的手被男人握着,收在外衣口袋里。
越看越看不明白,正好门上的风铃响了,老板只得收回了目光。
雨打在窗上,听得风铃的响,清凌凌的格外真切。
平时音乐听多了,动听的,激狂的。远介甩甩头上的雨水,沾了一身湿冷,手伸到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硬币倒在柜台上,数了数,要了一包香烟。
雨比刚刚又大了,布鲁塞尔的阴雨连绵总让他想到家。靠在柜台边等老板回身找烟,像平日一样到咖啡机旁的牛皮口袋里摸了摸。
没磨的咖啡豆,带着最原始的味道,拿两颗丢进嘴里,嚼起来很脆,沁透出苦苦的香。
漂在外面久了,遇到手头紧的时候,只好勉强着过日子,连带着拖累了和子。可也因为有个伴,空空的公寓也有了些家的味道,当然,依然冷得待不下去。
老板扔过来烟包,又推了散烟和打火机过来。彼此很相熟了,也没有客气,拿起了一支,准备回去抽。
咖啡豆倒进机器里,研磨的声响盖过了窗外的雨。环视着几十平的小店,远介看了眼门口。这里也算是十分周全了,离公寓近,又是暖和舒服的地方,偶尔和和子过来也能坐上大半晚,老板是个好人。
坐在柜边的高脚凳上等,听见风铃响了,轻巧的关门,凭脚步也知道是和子跟进来,敲敲柜台要了两杯热水,忙起身。
入门有盏半亮的小灯,和子站在灯边,照得脸色比白天还干净。远介知道那不光是白,跟亦诗一样,常常是冻的苍白。穿多了也冷,接连天不见晴,晚上在公寓待得太难受,几个人冻得关节缝里都透了寒,动不利落。试着写曲子,手指敲在键盘上太僵,噪音一样生硬。
“远介。”
“过来喝点水。”
远介端着杯子过去,和子刚刚放好伞,拍着肩上沾的雨水。两个人习惯地拉着手往休息区的桌椅边走,还没迈出步子就不约一愣。
角落的壁灯旁边,亦诗坐在桌边,已经等了一晚都不见她回来。而她旁边,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相视一眼,她肩上披着男士大衣,远介拉着和子停在原地。
桌上有两个杯子,天冷,袅袅的热气越来越缥缈,想是凉得很快。
孔谦见亦诗不喝,自己也没碰,把她那杯推得近了些。
凉透的手一直在他口袋里暖着,一时又暖不过来。怕她冻到了,手上只好包得紧了些。她的手很小,握个小拳头就贴在他掌心里,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抱着她,见她手背上抹不去的涂鸦,印象里也是那么小。
如果还是孩子,孔谦想抱抱她,看她冷得脸上没有颜色,担心她不会照顾自己。可此时此地,她大了不再是孩子,所有想法又只得作罢。
眼睛转到窗外,也看不清什么,能透过玻璃看她映在窗上朦胧的侧影,终于不哭了,眼角好像有些肿,鼻尖也是红红的。不知她在琢磨什么,低着头,格外的静。
如果能说句话就好了,孔谦琢磨了一下,自己心里乱糟糟的,说什么都感觉不对,怕又惹她伤心,只能透过窗默默望着。
感觉她的手慢慢展开,动了动,很自然的交握住。
她还是冷,披了件大衣都没暖和起来,指尖透着凉意。肩上的大衣披的松松垮垮,过去帮她扶正。碰到肩线,顿了一下,她也转过身子看他。眼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衣服太大了,更感觉她瘦得厉害。她没有外衣吗?昨天晚上出来也只是加了件披肩,这样的天气迟早要冻出病来。她去安特卫普穿的那件外衣呢?
“亦诗?”
来不及想也来不及问,陌生的声音突然介入,孔谦的身子一震,慢慢直起身。注意到走过来的一对男女。
两个人的眼神都焦灼在自己身上,看亦诗的神情有些怪异,反应很快,孔谦马上意识到是熟人,而且该是和她很熟的人。
感觉难堪不自在,放开手也晚了,指上紧了紧,又不得不放。她还望着自己,痴痴傻傻的入定一样。
孔谦终于松开了手兀自站起来,很多事情都和他计划中的不一样,比如这个牵手,还有面前的两个陌生人。
亦诗全部心思都沉浸在见到他的快乐里,刚刚靠在身边哭,好像把过去六年的委屈哭出了一些。其实心里的东西太多,他还不了解,一时一两句又说不清,只要这样手拉着手她就满足了,不忍破坏。
一切改变得很突然,手被松开了,直觉以为他要离开,顾不得别的,亦诗急急跟着起来,冲口叫住他,“孔叔叔……”
亦诗只顾着看孔谦,察觉表情严肃起来,赶紧抓住他的袖口,害怕他马上要离开。明明不是几岁的孩子,想到他要走,眼前就模糊了。
“亦诗!”
这次叫她的还是远介,口气缓和了些。他一直以为会是来公寓送东西的那个年轻人,甚至还和和子讨论过。亦诗不喜欢,一点感情也没动过的样子他们见过,可她和眼前的男人一起时整个人都变了,眼睛里流露了太多感情。
每每她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吹长笛,他们猜不到她在国内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也很少提自己,整个人小心的包裹着一层外衣。
很少和人亲近,更何况肢体上些微的接触,可那男人牵着她的手,看到他们又放开,她过去抓,贴在他身边最自然不过的动作看起来怎么都不自然,因为她是亦诗。
而且,她刚刚叫他孔叔叔。
远介想过去,和子在他臂弯上轻轻扯了扯,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亦诗也转过脸发现了他们,脸色唇上一片白。
“远介……和子……”
她声音哑哑的,眼里的氤氲清晰起来,不知道怎么解释,先跟谁解释。
“你们……慢慢聊,我们……回家了。”和子咳了一声,拉着远介往店门走,有什么话可以回家讲,这样的尴尬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那男人对亦诗的态度更是不一般。
风铃急匆匆响过,雨夜里脚步声听不清楚,一切发生太快,结束也太快,远介他们走了好一会儿,亦诗都只能傻站在孔谦身边,不知所措的仰头望着他,怕他也会走掉。
“孔叔叔……”
见她脸色不好,紧张的半天说不出话,孔谦心里本来烦躁,又软下来,只好任她拉着,一起坐回位子上。
“老板,再来杯热果汁。”
拍拍手背安慰了下,他镇定恢复得很快,送过来的果汁直接放到她手里,盯着她一点点喝掉。刚才两个人是谁,和她什么关系,他不急着问,反而担心被撞到牵手,会不会对她不好。
“一一,我送你回家吧,天晚了。”
亦诗摇头,再伸过去拉手,他已经坐直身躲开,像长辈一样帮她把大衣披好,端起了桌上一杯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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