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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鸟记_江无七-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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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正语十八岁了。他是个完全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了。
  秦正语想,以后无论他做什么事,他哥都不能管着他,他哥也都不需要管着他。想到这里,他情绪竟有些低迷。秦正思点菜的时候不停地瞄他,就看见他埋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他问:“怎么了,想什么呢?”
  秦正语抬头看他:“哦,没什么,就在想以后未成年人保护法对我来说没用了。”
  秦正思笑了,“你还想着去犯法啊。”
  “没,就是有点惆怅嘛。”
  秦正思点了一桌子的菜,两人绝对是吃不完的,秦正语觉得他哥纯粹就是为了一种没有意义的仪式感。秦正思甚至还点了瓶白的,故意跟他碰杯,然后看秦正语被酒呛得满脸通红,然后止不住哈哈大笑:“男人就是要学会喝白的,现在不喝以后也得喝……”
  秦正语看他像逗小孩一样逗自己玩,登时就有些不忿,他拿起那瓶酒,又给自己满了一整杯,然后仰头一口闷了。这一口下去登时喉头就有如火烧一般,整个人都懵了,秦正语咬咬牙,定了定神,把那小酒杯攥得死紧,往桌上一磕:“谁说我不能喝的。”
  他强装出的这幅样子倒还真唬住了秦正思,他看他镇定自若地夹菜,还又连灌了几杯酒,以为他真的天赋异禀酒品好,哪知这人还没再吃上几口呢,就有些酒劲上头,力不能支了。秦正思看着他吃到最后终于是一句话也接不上,更别提接着吃下去了,他干脆直接把筷子给扔了,脸颊通红地趴在了桌上,嘴里直喘气。秦正思就有些后悔刚才要哄他喝酒,这么大个人,待会儿怎么抗回去才好。
  最终还是秦正思亲自扛了他回去,搀扶着他回房的时候他发现这人比起先前又是长了一些身量了,只是依旧还是瘦,这点大概还是像他们的妈,她就是一个瘦高纤细的美人。秦正思又想起小的时候,秦正语总要以各种姿势缠着他,或是挂在他背上,或是抱着他脖子,总之,把自己当做个袋鼠似的,离不了他,然而现今,他俩皆以成年,从前之事想起来都遥远得很。有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没法将那个爱哭顽皮的小不点跟现在这个跟他越来越疏远的大男孩联系在一起。
  秦正语的呼吸很热,打在他的脖子上,阵阵的发痒。他突然听见秦正语叫了一声:“哥……”
  “嗯?”
  “哥……”
  “什么事?”
  秦正思就听见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啜泣,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转头一看,他似乎果真在哭。他心头疑虑顿生,这家伙哭什么呢?
  “秦正语?你怎么了?”
  那个斜摆在他肩膀上的脑袋摇了摇,然后就不曾再言语了。
  秦正思把他放在床上,帮他脱了鞋,打算让他就此睡上一会,正要走的时候,就听见他又说话了:“哥,你过来……”
  秦正思走过去,蹲在床头看他半睁半闭着眼睛,嘴唇也微微张着,似乎在低声说些什么,秦正思再凑过去一听,就听见他笑了一声——这笑声倒是清晰得很了。秦正思想,这人又哭又笑的,是不是酒喝多了,发酒疯来着?
  秦正语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面朝着天花板,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哎……哥,我他妈就这么成年了。”
  “嗯,是啊。”秦正思过去坐在他的床沿,看着他的弟弟。
  “哥……其实我觉得我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成年了……”
  “为什么?”
  他的弟弟又笑起来,嘴角露出一点顽皮的弧度,“……想知道啊?不告诉你……”
  秦正思嘁了一声,“随便你说不说吧。”
  “……哥。”
  “嗯?”
  “我都这么大了,以后我的事你也就管不着了吧……?”
  “谁说的,只要你靠我养你一天,那我就得管你一天。”
  秦正语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清醒了似的,他翻身爬过来,用双手揽住了秦正思的腰,然后抬起脸来看他。秦正思跟他对视了两秒,被他眼神中的某种光亮震慑得有些心惊,他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却又动不了身。
  秦正语低下头去,把脸贴在他的大腿上,温度滚烫。秦正思听见他的声音,“哥,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秦正思想了一下,“过多两三年吧,也许。”
  “嗯……哥,你结婚以后,就不再只有我一个家人了,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也许吧,”秦正思摸他剃得短短的鬓角,“那你呢?”
  秦正语分明冷笑了一下,他推开秦正思的手,“我才不会结婚生子……”
  “你喝醉了,”秦正思语气镇定,“快睡吧。”
  他将秦正语放倒在了床上,然后就要走人。出门前却听见秦正语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些怒意,“我才不会结婚生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怎么能结婚生子呢,我喜欢男的,又不喜欢女的……!”
  “不结就不结吧,”秦正思口气淡淡的,“哥也只是随口说说,你还是赶紧睡吧,我先出去了。”
  21.
  秦正语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下午,接近傍晚才醒。他起来以后口干舌燥,在客厅里倒水喝,发现他哥已经出去了。他端着杯子,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就想起睡前跟他哥说的那番昏话。他不禁暗自懊恼,但懊恼完以后又觉出了一股子舒畅——对,他就是要这样,坚决地表明态度。就算他清醒的时候,秦正思来问这种问题,他同样是要这样回答他的。
  晚上的时候秦正思回来了,他们吃过了饭,秦正思才突然问他:“跟我出去走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秦正语心中有块地方猛跳了一下,他故作镇定:“去哪儿啊?”
  秦正思朝他扯了扯嘴角,“去了你就知道。”
  现如今他们有了车,秦正思就这么开着车带他往城外开,一路夜色平静而幽深。秦正语看着他哥的侧脸在窗外路灯的照射下,时亮时暗,轮廓清晰。他歪着头一直看他,秦正思察觉到了,就问:“一直看我干什么?”
  “没,就是懒得动弹。”
  秦正语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看得眼皮酸涩,直打起架来,然后就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前方的路他已经不大认得,应该是某处遥远的郊外,四周已经没了楼房和人影,树木葱茏,在黑夜中暗影起起伏伏。他打了个哈欠,“哥,这是哪儿啊,你不会要把我杀了然后抛尸荒野吧……”
  秦正思空出一只手来拍他的脑袋,“你不认得这条路?”
  “嗯?不认得啊,”秦正语直起身来,仔细辨认着路边在灯光照射下发出绿色荧光的路牌,“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条路通到山上去的,”秦正思叹了口气,“千禧年的时候,我们一家就来过,不过,从这回去的时候,咱们家就只剩我跟你两个人了。”
  秦正语立刻就明白了,他猛地躺回座椅上去,有些沉闷,“……来这儿干嘛?”
  这是他们爸妈丧命的地方,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他们兄弟俩再也没回来过这个案件发生的地点,大概是一种本能的回避。秦正语看着他哥一直往山上开,盘山公路在夜里像条沉睡的巨蟒。秦正思没有再和他说话,秦正语不知为何就觉得气氛特别压抑,也不知道他哥此举意欲何为。
  山顶有个观景台,从前的时候,这里经常有市民爬上山来,或野餐,或拍照,端的是热热闹闹的一副景象。秦正思把车停了,带着他弟弟下车,然后往观景台处走。秦正语往山下看,看见城市灯火在远处就像一群飞舞的萤火虫。他又转过头来,看着秦正思在前面不停地走,就叫住他:“哥,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秦正思停了下来,站在高他两级的台阶上,转过身来低头看着他。
  秦正语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意乱。
  “你知道吗,有这么个说法,人死了以后,他们的灵魂会一直徘徊在丧生的地点,”他说着,又转头看向远处的灯火,“我就觉得,爸妈的灵魂会不会一直在这儿。我以前,老想着回来这地方看看,却也总是鼓不起什么勇气。”
  秦正思继续朝前走,坐在了一把长椅上。秦正语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
  “这么多年来,我总是逼迫自己尽量不要去想以前的事,我基本上也都成功了,”秦正思语气还是平稳而淡然的,“我甚至都想不起来十二岁时候的那种感受,就好像父母双全这种事其实只是人生的一场幻梦。时间大概真的过去太久了,你当年才刚上小学,现在都已经成年了,如果他们真的还在这里,看到你长这么大了,大概也会很欣慰吧。”
  秦正语攥着裤腿,笑笑,“要真这样,你带我去他俩的墓地不就好了。”
  “每年清明我们都去给他们俩扫墓上香,可是我总会怀疑,那其实只不过是人死后烧成的一把灰,并不觉得他们的灵魂被关在那里面。反正冥冥之中,我就觉得他们还在这山上,”秦正思抬头看满天的星星,“在这里也好,空气新鲜,花草树木都有,比关在小匣子里强多了。”
  秦正语看着他抬头的样子,嘴唇抿着,下颌被隐隐的微光照亮,有些孤苦而寂寞的神情。他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挠了一把似的,疼得厉害。他说:“哥,你在伤心吗?”
  秦正思把脸转过来,静静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我没见过你伤心的样子,”秦正语不自觉地凑得越来越近,“所以我也不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伤感,时间太快了。”
  秦正语看他这样,真想吻他。但他没能这样做,他只是用指甲抠进了身下长椅的缝隙里,抑制住心头涌起的波澜。旁边的草丛里有很多的虫子在吱吱叫,它们混成一种背景音,钻到人的大脑里,大脑就变得空白了一般。秦正语感激这些个虫鸣,他的脑子现在就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敢想,他真怕自己一旦想了,就要去做。
  秦正思看他,“怎么都不说话?”
  “……哦,没什么,你说得对,时间太快了,”他无可奈何,笑了一下,“你说,爸妈看到现在的我们会觉得高兴吗?”
  他本意只是找个借口来转移注意力,秦正思确实很认真的,“他们应该会高兴我把你成功地带这么大了,他们以前就比较疼你这个小的,老是叫我要照顾好你。”
  “那如果他们知道了我喜欢男孩也会高兴吗?”秦正语突然开口问,问完了就觉得自己的话很唐突。
  秦正思果不其然又愣住了,他有些尴尬,“这个……其实爸妈只要看到你开心就好,其他都没所谓吧。”
  “那你也是这样的吗?”
  “……是吧,你健康开心就好。”
  “哥,之前跟你闹脾气都是我不对,”秦正语脑子一热就开始忙不迭地表明心迹,“我其实……”
  秦正语还要接着说话,就听见秦正思的手机响了。秦正思摆摆手,接了起来,也没避他,就直接开始讲电话。秦正语察觉到他的语气和措辞中有一种特殊的温柔,也听见了手机里传来细微的声音是个女孩子的。秦正语顿时心就冷了半截。
  其实他们的对话也很平常,秦正思就是嘱咐了一些事情,又指点了对方一些问题,然后就给挂了。但是秦正语到底对他抱着的是一种特殊的心思,所以格外地敏感,能察觉到他态度的不寻常。秦正语心头乱糟糟的,一会儿冷得像扔进了冰窖里,一会儿又烫得如同在滚油里翻,总之,当秦正思问他:“你怎么不接着说了?”的时候,他只能咬咬牙,“没什么,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嗯,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还太小了,自尊心又强,遇上这种问题会迷茫也是正常的……”
  秦正语忽地打断他,“哥,咱们回去吧。”
  “怎么这就想回去了?”
  “山上有点冷,而且好多虫子咬。”
  “好吧,那就走吧。”
  回去的路上秦正语忍不住还是问了,他故意笑了笑,然后不经意地提起似的,“对了,哥,刚才那个给你打电话的是谁啊?”
  “哦,我同事,怎么了?”
  “怎么听声音是个女的?”秦正语嘴角弯弯的,“你终于又找到第二春了?”
  秦正思呵呵笑了两声,“别瞎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哈,听你这意思不就是快成了吗?”
  “鬼知道呢,再说吧,这事看的就是缘分。”
  “也是,你也这么久没交女朋友了,”秦正语把视线转向窗外,黑夜中的树影在不停地闪过,退到车后去,“还是得抓紧时间,对吧。”
  “是,我打算二十五六就结了,早点结婚也好有动力拼事业。”
  “嗯,那你得加油了,早点让我抱上侄子。”
  “我比较喜欢女儿,哈哈。”
  “好,那就是侄女。”
  秦正思说,也许他们爸妈的灵魂还在此处飘荡,秦正语觉得,他们的爸妈要是知道了他对秦正思的那种臆想,怕是要夜夜入他梦来教育他了。但他又想到,如果他爸妈没有离世,依然健在,那现在的他还会像这样地爱秦正思吗?他仔细地思考了一番,一边思考一边看秦正思开车时候认真专注的脸,他发现,他应该还是会的。
  他爱的是秦正思这个人,而不是他兄长的这个身份。秦正思身上有一种值得依靠的气味,他对谁都好,体贴而稳重,那么爱上他的人那么多也很正常了。秦正语就觉得,方才那个给他打电话的女同事,一定是先对他有意思的那个。他一方面为他哥的魅力值感到骄傲,一方面又觉得很悲观绝望。这世界上,无论是哪个女人,老的丑的矮的胖的,性情恶劣的,身染疾病的,都有可能成为他哥的另一半,无非是这个可能性有大与小之分罢了,而他,可能性是百分之零。这个零,是一道环形的枷锁,牢牢地套在他的脖子上。
  秦正语为自己昨晚的那种错觉而感到疲软无力,他以为自己铁定是不爱秦正思了,起码这种病态的爱在逐渐消减,但他哥根本不用使出什么力气来,只接了一通暧昧对象的电话,就足以将他之前建立起来的自信与喜悦打得粉碎。从那废墟当中,妒忌、不甘、仇恨又重新爬了起来,像鬼一样缠着他。
  回去的路上,秦正思找他说了几句话,但他都没应,装作睡着了,头轻轻地靠在了一旁。他从车窗上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死寂的眼神。
  22。
  生日过后,秦正语隔天又回去他的店里上班。暑气袭人,每每外出一次都要把皮肤给晒得滚烫。秦正语在这种天气里,却也没什么怨言,老老实实地当一个便宜好用的员工,老板笑着说你这小孩其实还是挺耐得住性子的。只有秦正语自己知道,他只是越来越懒得去表露情绪了而已,私下里其实不知道骂了多少句脏话。如今他无论是烦躁,愤怒,还是伤心,基本上都难以浮在表面,好让人一眼读懂。他觉得这他妈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啊。
  张胜浩又点了几次餐,每次都点一样的,秦正语都快背下来他点的菜品了,他也奇怪,这人如果想找自己,那打个电话就是,何必每次都点一样的外卖?他就这么问张胜浩了,张胜浩只跟他笑:“哎,你不懂。”
  “我是不懂,你这人很奇怪。”
  “我只是觉得这种方式——我跟你见面的这种方式,挺有意思的。”
  “哈?有什么意思?”
  “就是,不像那种平常的见了面就脱裤子的炮友关系,倒像是拍电影一样的,有种刻意而为的浪漫感觉。”
  “……你学什么专业的?”
  “哦,我学金融管理的。”
  “嘁,我还以为你学中文的呢。”
  “嘿嘿,其实我也觉得我应该去学这些。”
  “什么浪漫不浪漫的,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
  “可能吧,我这人博爱,见谁好看就爱谁,我也没办法阻止我自己。”
  “拉倒吧,谁信你。”
  秦正语是真不信他,他甚至觉得这人看起来不像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温厚可亲,反而有些世故老道,而他其实不喜欢这种气质。另外其实是秦正语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让人喜欢的地方,性情多变而冷酷,拧巴得跟一根麻绳似的,好处大概也就剩皮相了,但皮相这种东西,且不说死了以后就是一把污糟烂泥,就单说活着的时候,也看不了几年,就要变得衰老而丑陋,兴许他会变成街上走着的那种秃顶的肥胖大叔,到那时候,谁给他的这种爱,对他来说都是路边看面相的摊子、性爱用品店里卖的催情药——纯粹骗人的东西罢了。
  人生实在太短了,而老了以后,人们会选择去回忆的,基本上还是自己最青春的那些时日。就好像什么呢,就好像你活了七八十岁,人生所有的意义都堆积在那几年了一样。良辰美景易逝,而断壁残垣才会长留。秦正语在这点上想的越开,他就越按捺不住,想要去触摸另一个鲜活肉体的心情。
  张胜浩说:“喂,你不想再来一次吗,我看你上次挺爽的。”
  秦正语在电话里,语气平常,“行啊,你这么欠干,主动送上门来我也没法说什么吧。”
  “那……在上次的那间?”
  “别了,我周末懒得出去,你来我家吧。”
  张胜浩为他所能接受到的这个待遇而感到受宠若惊,在他眼里,秦正语这种人,看起来简直冷得像块冰,将来真的融入这个圈子里,也注定会是个惹了无数小0伤心落泪的渣男,然而这个人居然邀自己上门,看来他也不是看起来的那么冷漠无情。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送上门去求肏是件丢人的事,人生得意须尽欢,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秦正语大概是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所以折腾他的时候格外不留情面。张胜浩上次还能察觉出他的生涩与不安,这次基本上是没了,他这人学习能力怎么这么快?拿自己练手还挺得意是吧?张胜浩一边疼得嘶嘶直喊,一边咬紧牙关,没说什么。秦正语肏他的时候眼睛是闭着的,睫毛又黑又长,微微颤抖着,脸颊红得像一团彤云,光滑的皮肤散发出一股健康而年轻的气息。干净而漂亮的肉体,是一剂麻醉药,可以缓解一切的不适与疼痛。
  张胜浩跟他来了几次以后,就歇了下来,实在是两人都没多余的力气了。张胜浩想抽烟,被他拍掉了,说是不喜欢那股味道,张胜浩也就作罢。他看着这个男孩趴在一旁,眼神迷茫,他就过去逗他:“喂,你把我带家里来,不怕你家里人看见?”
  “没所谓。”
  “真的?你爸妈呢?”
  “……”秦正语不想说自己没爸妈,他只是呵呵笑了一声,表示拒绝回答。
  “不说就算了。”张胜浩也学着他趴下来,“我只是好奇你的事情而已。”
  “我不想说。”
  “好吧,那就不说吧。”
  张胜浩躺在一边,好容易安静了一会,又觉得无聊,于是重新开口找话说,“喂,你想不想听我以前喜欢那些直男的故事啊?”
  “……你这么花心博爱,估计这种故事不会有什么意思吧。”
  “那倒也不能这么武断,我以前也专情过的好吧。”
  “好,你说。”秦正语微微笑了一下。
  张胜浩沉吟了片刻,然后开口:“以前高中的时候,喜欢我同桌,喜欢了整整两年,那两年简直就跟做梦似的。他是个练体育的,又高又壮,长得挺帅,脾气却很不好,每次都很粗鲁,经常霸占我的书啊笔啊什么的,偶然还要打我两下,但人嘛,不贱那就不叫人,总要去喜欢一些不该喜欢的人,就跟玩枪吸毒一样的,有瘾头。总之吧,我就是喜欢他,栽他身上了。”
  张胜浩翻了个身,面朝着天花板,“那个时候,我怎么敢跟他表白呢,什么也不能说,就变了法儿地对他好,给他带早餐,买饮料,抄笔记,考试作弊,甚至还帮他追妹子。他那两年换了四个女朋友,其中两个有我的功劳。每次看着他跟女朋友说说笑笑搂搂抱抱,我真是想一刀捅了他,再捅了我自己,当然,只是想想,哈哈哈。”
  “那个时候,我跟他关系很好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对他实在太好了,单方面倒贴。他有时候也会回馈一下我,无非就是吃饭叫上我,生日送句祝福这一种,我他妈都高兴得跟条狗似的,我操,真他妈毛病大发了,你说对不对?”
  秦正语无话可说,就嗯了一声,听他接着叨叨,“其实我那时候,真的没想过和他在一起,甚至连占点便宜揩个油什么的都不敢,这条路这么难,就算他可以,我也不想他来。别说我装圣人,那个时候还很单纯,真是这么想的……我就是想对他好,想让他记得,他生命中曾经有这么一个朋友,兄弟,对他这么好过,能让他记得我,这就够了。他高兴,我就高兴。只是,我没想到结局会搞得那么难看而已。”
  秦正语偏过头来看他,张胜浩表情淡淡的,似乎在说别人的故事,“原来他早就知道我对他有非分之想了,估计你也猜得到。想也是嘛,有哪个男的会对自己兄弟露出那种眼神,会体贴到那种程度,谁他妈察觉不出来啊。离高考就剩两天的时候,他的一个兄弟估计是按捺不住看热闹的心情,给我发了他和他的聊天记录,妈的,你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我的……啊,算了,估计你还是猜得到,反正,他那种人,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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