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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囚楼-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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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十分后悔,不过江楼病掉反而乖巧许多,偶尔还会跟他撒娇,这在以前是凌落想都不敢想的。
  这样想着也就没有那么糟心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江楼还是不见大的起色,只是对那件黑色的外套十分执着,这难免让凌落有些不舒服,再怎么说,这也是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没有经过他许可的东西。
  这夜江楼在睡梦中大叫一声,惊的凌落一把搂过他,拍着他的胸口轻轻呼唤他,江楼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睁开了眼,两个人对望了很久很久,最后相视一笑,像久别的情人一样。
  何林一家移居去了澳洲,临行的那天江楼去送行,他心思还是有些缓顿,反应经常跟不上周围的人,凌落坐在车里牢牢地盯着他。
  他们似乎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最后何林红着眼眶抱了抱江楼,也不知道给了他什么东西,江楼迅速往凌落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很迷茫,凌落被他这一眼看的竟有些发愣。
  若不是江楼求情,何林也是活不了的,他在5月末被凌落的人在云南捉住,带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脱了形。
  凌落那一瞬间有冲下去的冲动,可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掐死何林,因为不知道他给江楼注射慢性药物,江楼从巴黎回来后就没有再服药,直到那天捉到何林凌落才知道原来江楼当初身体虚成那个样子,全是他搞的鬼。现在江楼每天都在接受治疗,那些药物怪异的很,也就只有何林最熟悉它的解法。
  他恨死了何林,恨死了阮臣,也非常讨厌盛因,偏偏这三个人他一个都杀不得——何林跟盛因被江楼保了下来,阮臣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这些天他忙着照顾江楼,也没心思去管那个吃里扒外的小崽子。
  昨天才知道竟是自己家的下人将他带了出去,只是听说人好像也迷糊了,现在住在疗养院里,也不知道还有几天可活的。
  江楼朝他走过来,身后是空荡荡的天地,风将他的衣服吹得鼓了起来,白茫茫的衣服纯洁的刺眼,他走到跟前的时候风正好停了,于是不安的躁动的焦虑的,最终都归于沉寂。


第36章 35
  等江楼心思渐渐清楚起来,便整日待在房里不说话。那件黑色外套已经被凌落吩咐人扔的远远的,也不知道生病的那段日子究竟在执着些什么,现下好了反而不计较了。
  凌落见他这副郁淡的样子,心中总是愧疚不安,他从阿陈那里学了不少哄人开心的法子,次次都引得阿陈要将眼珠子瞪下来,他是不知道自己的主人还有这些疼人的小心思的,送出去的小玩意儿得到了江少爷的认可,向来冷淡的主人都能高兴地跟自己说上好长时间的话。
  当然那些话都是关于江少爷的,一会是猜他喜欢吃什么,一会是判断他喜欢什么小动物,主人总是自己去做些猜想,极尽心思去琢磨江少爷的喜好,阿陈看在眼里,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因为阿陈心里很清楚,江少爷自病好后,跟往常一点也不一样了。
  这次的改变与上次有着很大的不同,阿陈总觉得江少爷失去了什么似的,整个人显得很空,略显淡漠的面目看不出喜怒,更直接的改变是,他似乎很不愿意说话,连笑容也成了稀有的物品。
  这样看不出深浅的江少爷,会是主人的好伴侣吗?
  阿陈对他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只觉得主人喜欢他,会因为他开心地像个孩子,也就对他存了些怜惜的心思,阿陈盼着他能好好陪伴主人,为此天天跟着凌落一起揣摩他的喜好,只希望有朝一日能打动他,好好地跟着主人。阿陈懒得去想那些从前的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主人不提他也绝不会提,人嘛,活在当下就好了,阿陈总是这样对其他人说。
  可是他从来就不知道,人对待过去的记忆是有个限度的,超出了限度的过去只能烂在心里开出恶之花,时间也将沦为它的养料,愈久愈清晰,愈久愈痛苦。唯有死亡才是最终解脱。
  这日从外面带了一只苏格兰折耳猫回来,凌落连包都没放就直接来到了江楼房间。
  江楼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眸子里还是没什么光彩,凌落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献宝一样将小软猫送到他怀里,坐到他后面环住他,在他耳边柔声问道:“喜欢吗?”
  江楼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怀里的小东西,随意应了声:“嗯。”
  凌落便很高兴的样子又抱紧了几分,头探到前面去啄了下他的嘴角,笑着说道:“喜欢明天再买几只回来,好不好?”
  江楼低头看了一会小软猫,突然轻声说了句什么。
  凌落心中一喜,忙将耳朵凑了过去问道:“说什么呢?喜欢花?”
  江楼点了点头,忽而转过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笑了笑:“红色鸢尾。”
  凌落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江楼终于肯对他笑了,清醒过来这么些天,连话也不肯同他说,他还以为以后就这样了,每天夜里抱着他睡觉,心里总是微微发酸。他害怕这样的江楼,像是空气一样随时会从眼前消失,这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不只是针对江楼的变化,更是他自己。
  凌落清楚地知道失去江楼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他连想都不敢去想,每天只能逼自己打起精神讨好江楼,祈求有一天他能忘记那些伤痛,重新接受这个新的他。
  他心里没有底,也不知道这种磨人的状态几时能结束,但是他愿意等,哪怕花上一辈子。
  现在他终于看到这些天来唯一一个笑容了,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鸢尾花这么讨人喜欢。
  “红色鸢尾吗?明天我就让人去买!”
  江楼点了点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瞥了一眼他微微泛红的手,又迅速将脸转过去,轻飘飘地说道:“以后不用这么急着来找我——”
  “怎么了,你不高兴见到我吗?”凌落收回因为着急下车被车门夹到的手,连忙站起来问道。
  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连见面也不行了吗?这些天……都没有做过那种事了,不是他不想,而是江楼似乎很不愿意自己碰他,每次亲他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推开,凌落腆着脸跟他睡在一起,没有允许更是不敢动他分毫,夜里实在熬不住了只能胡乱揉搓几下,再看那人,仍然是冷淡如水的。
  凌落时常看着他熟睡的侧脸回想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年,情浓时经常是一天要做好几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睡在一起过,自己——自己身下这东西怎么会放过他呢?小腹涨的难受,凌落伸手轻轻碰了碰江楼苍白的脸,猛然惊觉他似乎从来没有在情/事上得到过快感。
  这种想法一经浮现就势不可挡,凌落细细回想他们做/爱的细节,愈想愈是心惊。好像一直都是自己逼迫他行那事,自己是舒服了,连江楼有没有射过精他都不知道。天——自己竟忘了这档子事,他于是又想起来那个疼痛屈辱的夜晚,心里悔意一层骇过一层,难怪他总是不愿意,想来是疼怕了罢——
  “我是说,你不用这么着急,我不好好地在这儿么,哪儿也去不了的。”江楼抱着小软猫站在他跟前,稍稍偏了头看他复杂的神色。
  “喵。”小猫舔舔舌头,跟在后面弱弱地叫了一声。
  凌落张了张嘴,舌尖干涩什么也讲不出来,是啊,自巴黎那趟自己就一直提防他,虽说那次参与的人都被处理了,不过总还是放心不下。家里吩咐盯着他的人不下于20个,想来——他大概是知道的!
  凌落眼底闪过一抹难色,他咽了咽口水,不待他开口,江楼却笑着往他跟前走了走,轻轻说道:“红色鸢尾需要配上药液,稍后我让人拿给你,照着配一些先用着。你记着——那花不像人,它是不会死的,鲜丽明艳,永远都是最好的状态,将它存在心上,就像看到我一样。”


第37章 36
  好像自打小软猫来到了凌家,江楼就更接受了凌落了一些,虽然还是抗拒那事,不过若是凌落强求,他也不会一直推拒,凌落尝到了甜头,便日日求着他做那事,只是他注意到了江楼仍然不会射/精,任他如何挑逗拨弄,那地方还是恹恹的,没有一点抬头的迹象。
  他自此也就不去管了,终究还是年轻气盛,虽说心里疼惜,下身却总是灼热地让他无法去思考,夜夜颠暖倒凤地这么过着,转眼日子渐热,又到了一年夏。
  这日江楼却是难得的好兴致,眉眼弯弯的看着凌落,轻轻说道:“我想去看看他。”
  凌落有些愣怔,转而便懂了他的意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凌落眸色更深了:“去看他做什么?”
  他是不大想再见到阮臣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憎恶,却更像是逃避,然而他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其他人有此类的情感,他一直是个感情单一的人,要么在意,要么无感。因此也就不能对江楼以外的人存在任何感情,不管是憎恶还是逃避,终究是存在某种羁绊的。他不愿意有,更不愿意承认,哪怕是一点点。
  江楼抿抿唇往他怀里靠了靠,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凌落早已在他这儿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现下见他叹气,想必是不大开心的,只是不开心也不肯说,只闭了嘴不再说话,似赌气更似试探。
  如今的凌落是舍不得他有半点不如意的,就算要他的命,大概也是会好好考虑他的要求。
  又是一个情至骨髓的人,只是这一次悲哀与否的控制权在自己手中——然而也没有什么用处,因为这个人这颗心,全挂在要他命的那个人身上。
  阮臣低头搅玩着床单,偶尔抬头朝门口张望几番,眼角眉梢都藏着思念。别人看不出来,江楼却最清楚不过了。
  自两年前来到凌家,他就知道这个人存了什么心思为凌落出生入死,每次负了伤也不见落下分毫,交给他的任务总是做的最漂亮——跟他的人一样漂亮。
  江楼拍了拍他的手,心里渐渐溢出难过的情绪,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是十分难得的情感了。
  “你在等谁?”
  阮臣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记忆大概是有的,因为江楼在他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妒意。
  “他没来吗?”阮臣双手捧住脸颊,像是叹了口气,身子往后靠了靠,又突然笑了起来,大声说道:“没一个好东西!哈哈哈,我就知道,没一个好东西!”
  纵然已经知晓了阮臣现在状况不好,自己也见过许多次,但是每次看到他这副反复无常的样子,江楼还是会略微的吃惊。他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胸口渐渐沉重了起来。
  “阮臣,”江楼低头靠近了点,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阮臣像是愣住了,迷惑不解地看着江楼有些悲伤的脸,突然歪头笑了笑,伸手轻轻碰了下他的手,喃喃道:“你不来了,他更不会来了。”
  这么呢喃了一会又将脸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不来——是要跟他结婚了吧?你们要去哪里生活呢?去天国,还是去地狱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楼愣住,抬头去看阮臣,却见他整个人都变了模样,瞳孔里浓浓的全是恨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郁结的怨气,直要将他整个吞没。
  江楼吓了一跳,他对他的过去不甚清楚,自然不知道这冲天的怨气从何而来,若说是因为那个人,岂非牵强了,这么多年了,竟一点也没有露出来么?
  阮臣却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轻蔑,他捋了一把银色的头发,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微微上挑的眼角满是嘲讽。阮臣对着江楼笑了笑,整个人透着难以言喻的孤独。
  “我给你说说他的未婚妻吧。”阮臣缓缓开口,充满诱惑的语调有着不容拒绝的魔力。
  江楼胸口堵着一口气,这会儿脑子混乱不堪了,他不知道这个人怎么突然变了样,是早就好了呢,还是一直没好?
  江楼虽然对凌落的未婚妻不感兴趣,但是却觉得附和下去说不定能让阮臣心里好过点儿,他这辈子大概是没有如意过的,不情不愿从来都没有用处,一直被命运逼着往前赶,如今走不动了,却落下这么个情形。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清醒的日子,现在顺着他,全当哄他开心了。
  江楼给他接了一杯水,轻轻笑道:“好啊。”
  阮臣勾起嘴角,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状,伸手将江楼拉近了些,在他耳边说道:“我给你说说,她是怎么死的。”


第38章 37
  江楼打了一个激灵,怎么死的,难道不是车祸吗?两年前的那场车祸,不光是他的未婚妻,自己的父亲也死于非命……
  江楼心里敲起鼓来,隐隐有些不安,说不上来的心慌,好像这件事跟他有关似的。他侧过脸去看阮臣,对方却是一副玩味的表情,微挑了眼角打量他泛白的脸孔。
  “整个人都被撞的飞了出去——若不是使了些手段,谁能有那么大劲儿?”
  疗养院向来讲究干净,刷白的墙壁纤尘不染,连床铺也是对称整齐的,真让人怀疑院长是不是严重的强迫症。另外还有一条好处——这里的房间隔音效果非比寻常,有人说是为个人隐私考虑,当然也有人说是防止里面的人发病吵到别人,总之人被隔在墙壁外面,是什么也听不见的。
  凌落等的有些心急,江楼这次进去的时间太长了些,长到他不得不担心他的安危——大家都知道这座疗养院里住的是些什么人,发起疯来六亲不认,何况还是他这样本就心存恶意的呢?
  偏偏江楼非要来看他,一次又一次,频繁的让凌落有些吃醋了,同时也有着不甘与恨意在里面,他对这个疯子这样好,是在感激上次将他从自己身边送出去吗?
  于是越想越是气愤,又不能对江楼说,更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凌落一腔的怒意也就全化作了对阮臣的不痛快,说恨谈不上,说无感轻了些,只是来了这么多次,一次也不肯去见他。
  他此时站在外面烦闷的厉害,只恨手边没有个东西来出出气,正暗自怄气间,余光却瞥见房里头出来个人,定了神去看,凌落不禁心头一紧,江楼这是怎么了?
  他往往是一眼就能将他从人群中认出来的,不管是背影还是侧面,凌落都熟悉的很。这回却有些不一样,凌落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终于想起来这是他时时刻刻放在心尖上的人。回过神来笑了笑,凌落快步走上去抱住江楼,柔声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江楼却失了神一样,不动声色地推开他,脸上是麻木的淡定,但方才接触时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却让凌落有些紧张,好像是将万分的情绪都藏了起来,余下的只教人看不透——看不透就要猜,凌落不愿意被所爱之人这样隐瞒,又不敢去逼问他,只能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边胡乱猜想一边注意他有些凌乱的步伐。
  他走在江楼后面,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像是蝶翼一样轻轻颤抖,心里越发疑虑了,来了这么多次,怎么这次跟往常都不一样?无论如何是不会去问阮臣的,凌落连见他都不乐意。
  快步上前揽住他的肩,凌落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你上次要的红色鸢尾叫花农养殖了好些日,今天终于送过来了,配上你说的药液,大朵大朵的,开的特别好看。”
  江楼顿住脚拂开他的手,皱起眉头应道:“扔了吧。”
  “……”
  凌落怔了一怔,看他不悦的样子,也不敢再追问,尴尬地咳嗽一声便扶着他进了车子。
  只是那花着实好看,扔了有些可惜,再说这是江楼唯一一次开口要东西,虽然有些奇怪他要这个,凌落还是花了十二分的心思在这花上。他想起了江楼那句带着笑意的话:“这花不像人,它是不会死的,鲜丽明艳,永远都是最好的状态,将它存在心上,就像看到我一样。”
  凌落让阿陈偷偷将花送了出去,他舍不得这花,更舍不得那句话,那句语焉不详的话,大概是江楼对他说过的最称得上柔情蜜意的句子了。
  夜里凉风徐徐地吹进来,白色的月光照在淡蓝色小床上,却是空无一人的,只有一片一片的月光投下黑暗的影子,左右摇晃寻找,似乎也在疑虑床上的人去了哪儿。
  半晌,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一声闷响,剧烈沉闷,落下去就没了动静。月亮也被吓了一跳似的,匆匆躲进了云层里,半个脸也不敢露出来了,黑夜愈加的压抑忧郁,仿佛藏了无数的怨恨在里面,暗笑着扼住风的喉咙,于是风也沉默着静止不动,渐渐地,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真是一个深沉黢黑的夜。
  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疗养院早起晨练的人慢跑经过某处,略微地惊讶了下,疑迟着上去翻看,随即等了许久的一声尖叫响彻天地,终于打破了凝聚的静默,风又动了起来,将他破碎惊恐的声音带到更远的地方——
  “呀,这是——死人啦!”


第39章 38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江楼正在把玩那样何林给他的小玩意儿,他将手背在身后,静静地听那个人说完,莫名其妙地,心就空了一下。不是惊讶不是心痛,就是心脏漏跳了几拍,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复杂的情感,大概是——灵魂深处的共鸣。
  不过确实没想到会是这样惨烈的结局,江楼嘴角抽搐了几下,眼睛疼的厉害,他挥手让人出去,将小玩意儿锁回抽屉里,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大片大片的日光发呆。
  一待就是一天,凌落不在家,仆人叫了几次不见应答,也不敢再来打扰他,只在傍晚时分送进来一碗药汤,嗫嚅着说是主人特意吩咐的,江楼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小心翼翼的仆人,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到底是比自己烈性的,生而为爱浓郁,死也要这样壮烈。江楼微仰了头看着渐渐西沉的夕阳,眼睛也变得阴暗了起来,这样生不由己的一生,着实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院子里缓缓驶进来一辆黑色的车,打了前车灯,亮亮的很刺眼,江楼伸手挡了一下,惊觉四周漆黑一片,原来已经站了这么久了,这段时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会儿是盛因凄厉的惨叫,一会儿是阮臣嘲讽的冷笑,一会儿又换成了父亲血肉模糊的身体,想的更多的却是那个人——也不知道想他些什么,江楼转身往抽屉走去,手摸到那个小玩意儿,脑子混沌不堪,撑的头皮也隐隐作痛。
  江楼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使了八/九分的力气,胳膊被掐的红紫一片,非常疼,他的心又活了过来,原来只有疼痛是最真实的,什么后悔莫及什么痛苦不堪,通通变得十分可笑了,身体上的疼痛才是永久而无法忘却的。
  他于是改变了注意,重新锁好抽屉站了起来,开了灯坐回飘窗上,垂着脑袋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凌落开门进来见他不大对劲地看着窗外,加上今天左右思考了很久,突然就想起了那件事。当时……好像是派给阮臣去做的!
  他有些心惊,自然也十分后悔,这个抹不掉的过去梗在他心里,万万不能让江楼知道的。
  凌落从后面抱住他,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微眯了眼睛看他姣好的脸,试探着问道:“昨天去看阮臣,他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江楼敛了眉眼,淡淡地开口:“他那样疯癫的人,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的?”
  凌落顿住,细细回味一番也不知道这话里的意思,但见他神色如常,大概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于是轻轻笑了笑说道:“是啊,他要是说了什么胡话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得了失心疯的人,嘴里没半句真话。”
  江楼闻言似乎是怔了一下,眼睛垂了下来,睫毛长长的在眼窝下面投出一片阴影,凌落看着实在心痒,扳过他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你只要记住我对你是真心的就行了。”
  江楼不说话,轻轻推开他往门口走去,凌落歪了头看他淡漠的神色,越发的觉得不对劲了,他跟了上去抱住他,手臂勒的江楼快喘不过气,将脸蹭到他的脖颈里,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离不开你了。”
  江楼仍然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撇了脸不去看他,凌落心头一紧,这样接二连三的无视,恐怕是已经知道了吧?
  他于是更加惶恐了,如今的他已不是原来那个强势霸道的凌落,他一颗心全扑在怀里人的身上,再不能肆意地去做些坏事说些胡话,一举一动都要如他的意趁他的心,生怕惹的他半分不开心。
  凌落紧张的腿肚子都在打颤,他在意这个人在意的快要发疯,也就愈加的觉得自己可恨了,拆了人家的家庭,害死人家的父亲,还对他做过那么多可恶的事情……
  凌落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观察江楼的脸色,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凌落只听到江楼幽幽地叹了口气,又转过脸看他,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他没有对我说什么,你不要想太多了罢。”
  凌落如蒙大赦般地松了一口气,转念又觉得自己这样非常可疑,偷偷去看江楼,却见他一动也不动地盯着自己,眼睛幽深漆黑,更像是空洞茫然,看的凌落有些心惊肉跳。
  他又心疼又害怕,用尽力气抱紧了江楼,将他的手放到自己心口,那里的跳动平缓均匀,凌落亲了亲他的头发,温柔的说道:“你也不要想多了,跟着我好好生活,那些过去的事情,再也不要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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