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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凶西北荒-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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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两个。
——两个?!!!!
这一下她全身都吓麻了,因为她脚底下真的不是一个影子!
有人站在她背后!
——如同知了一样,她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
她没能叫出第二声,因为她完全地吓傻了,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董丽君倒翻着眼向上看,一看之下更是吓得瘫软。
正对着她的,是梁旭一双如冰似冻的、深黑的眼睛。
梁旭不声不响地垂眸看她,轻轻地,他把军刀在她眼前晃一晃。
锐利的银光从她眉毛底下一闪而过,董丽君鼻涕眼泪一起吓出来,巨大的惊恐之下,她的声带完全失控,要发出一丝声音也做不到。
梁旭拖着她,像拖一只草鸡,轻轻一拽就转到树后去了。
梁旭是从洪庆山逃出来的——严格来说根本不算逃。
他那天奔下山坡,四面都是搜检的灯光,警察都觉得他会往山里去,而他掉回头,直接原路返回临潼方向的山脚。
他敲开山民的家门,告诉他,自己是被大雨滞留在山里的游客。
——如果你是外地人,一定会对这句话有所怀疑,但若你是长安本地的居民,反而会觉得此话有七八分可信。
因为洪庆山不仅是国家森林公园,还是出了名的打炮圣地。隔三差五就有形形色色的野鸳鸯开车到山里进行恋爱运动。
梁旭长得太像小白脸了,身长体健脸蛋俏,难保让人发生诡异的联想——这么漂亮的年轻人跑到山里还能干嘛呀?那个呀!怎么就剩自己一个啦?谈不拢了闹掰了呗!干嘛不回家呀?小脾气呗!
浮想联翩,这就很强。毕竟生活之中谁也不肯往危险里头想,越是美丽的容貌,越容易令人放松警惕。
山民是个独居的老头,其实警方之前已经来通知过,但“略有耳闻”和“亲眼所见”是两码事。老头把门一开,正对上梁旭烟水迷蒙的一双俊眼,一绺湿漉漉的头发从他额上垂落下来,脸上还沾了点儿泥。
“打扰了……可不可以让我借住一晚?”
那样子有点儿疲惫,还带点儿委屈,活像王子受难记。
在老实人心里,凶犯应该是凶神恶煞,跟眼前眼前这文文气气的漂亮娃娃,实在无法发生联系。
梁旭见他踌躇,又把手机向他轻轻一送:“不方便也没关系,爷爷,能告诉我怎么出去吗?我手机导航坏掉了。”
老人见他退缩,更加不起疑心,他把梁旭让进屋了。
梁大旭闷声不响地吃了一顿宵夜,就在山民家里睡了。为表感谢,他把手表送给了这位老人——老爷爷难为其情,又给他找了一套干净的旧衣服。
山中棚户,腌臜窘迫之处,难以尽述,但人心是纯真的。梁旭原本打算就地卧倒,老人招呼他在炕上睡,他也就温顺地和老人家并头而眠。
黑夜里,他望着棚户糊满报纸的天花板,觉得山居老人的体温,很像梁峰,对方瘦弱的体格,又令他想起罗晓宁。
老人睡得很快,也很沉,他许久没有靠近过这样年轻的体温,轻轻地,梁旭觉得他牵住了自己的手。
或许他让他想起外出打工的儿子,或是在外念书的孙子。
——奇妙的逃亡,就好像上天要给他一点温存的、呼吸的余地,仿佛证明这世间确有真实的良善。
外面警察搜翻了天,梁旭在山脚小屋里呼呼大睡。
夜雨断续的声音,落进他梦里,像哽咽的眼泪,把梦打湿了。
警方在丁湖村和蓝田设防,骊山地区因为是旅游胜地,不能一直封锁,再者大家惯性思维,总觉得临潼只有一条路,梁旭无论如何也不会傻到原路返回。
梁旭偏偏就要原路返回。
他在山民家里住了三天,或许是因着他正直又英俊的容貌,山民居然没有任何怀疑。长久待下去不是办法,若是被警方发现,还要连累无辜。
第四天清晨,他向山民告辞,这位鳏居的老人望着他,叹了一口气。
他问他:“孩子,你是跟家里闹别扭了?”
梁旭一时语塞,说不出更多谎言,他忽然一阵脸热。
老人更加不多问什么,“我送你进城吧,”他说,“这时候没有车。”
——就这样,大部分警力都集中在灞桥方向,而当事人梁旭跟着卖菜的车子,轻松愉快地进城了。
这和当年的白宝山大案如出一辙,是走了一趟灯下黑。
他回来,没有别的事,就是要一个一个把这些有罪的人收拾干净——就从董丽君开始,因为别人的罪都是口述指控,亦或是他心中怀疑,而董丽君是被他当场抓住的杀人犯。
他亲眼看到她从病房里出来,而点滴已经被拨到最大滴速。要不是他及时赶到,罗晓宁当天就会死在病床上。
董护士在他怀里抖成一团,想说话,又发不出声音。
“调节滴速,故意引发心衰,你想这样杀死罗晓宁,对不对?”
董丽君不吭气,她是吓呆了,不敢吭气。
“——要是那天我不去,他就这么死在你手上了,对吗?”
他的声音温润而沉稳,此时幽幽地从耳后送过来,趁着星河夜色,原本应当分外酥骨——而董护士长只觉得魂飞魄散。
“拿了多少钱?”
董丽君突然一阵尿意涌上头顶,她想说话,也想回答,可是嗓子完全木掉了,牙齿和舌头只会打抖,它们全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自知死到临头,想下跪求饶,膝盖也教鬼拿去了,不听话。
此刻她像个木偶,只会张着嘴,惊惧至极地颤动脑袋——那意思就是点头——只有一件东西能救她了,董丽君想,快点儿啊!我这手是怎么了!
我要能把那个条子摸出来,他好歹能饶我一命啊!
庞杂的恐惧与后悔全在她心里噼里啪啦地滚,可是她一动也不能动。
梁旭似乎不耐烦和她多说什么,他不再施舍给她时间——这是人赃俱获的凶手,无论她为什么杀人,她的恶毒都足够她去死。
轻轻地,董丽君觉得一阵冰凉的东西,锋利地划过她的脖颈——原来死是这样简单的事情,疼得还不如7号针头的点滴!
直到一阵热流漫过她的锁骨,她才如梦初醒地觉得痛了,太痛、痛极了,生孩子都没有这么痛过,那是五脏六腑全搅和起来的地震一样的疼。
好像上了泵似地,那股热流从锁骨上空溅起来,又落下来,流到她胸口去,渗进她衣服里,又凉又烫,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知道那是血。
第49章 峰回
房正军赶到医院; 房灵枢已经脱离了昏迷——他在火车上接到罗晓宁重伤且伤人的消息; 真是急怒攻心,一头是自责; 另一头是怒其不争。千头万绪、既怒且痛; 又想起梁旭逃亡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照顾罗晓宁; 此时真是什么也都辜负尽了,要拿罗晓宁动摇梁旭也是完全没戏了!
罗晓宁这个大傻逼; 冯翠英算什么东西; 值得他一起去送死?!
——这都是气话,房灵枢心里当然明白; 罗晓宁是绝望到了极点; 唯求一死; 又觉得冯翠英是永远不可能被判死刑,所以干脆以暴制暴。
恨得咬牙切齿,疼得撕心裂肺。
要是自己别问那么多,要是自己早一点把梁旭说了什么告诉罗晓宁——
也许惨剧就不至于发生。
真是艺术来源生活高于生活; 房灵枢在美国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现场表演; 那时候除了鉴赏艺术; 就觉得神父好坑爹。
今天他自己亲自扮演了一回神父——连鼠疫的借口都没有,一句早该递到却没能递到的“好好活着”,一句他私心里觉得太过伤人的“互不相欠”。
爱情真是把双刃剑,人们往往只想着心中有爱珍惜当下,但总是忘了一旦痛失所爱,也会迎来天崩地裂。
最怕恩情中道绝。
他站在原地; 举着电话,半天没吭声。邹容泽见他脸色不好,连忙转过他面前来:“灵枢。”
房灵枢没有回头,他一头扎在邹容泽怀里,脸色焦如金纸,恼得只会说:“我害死他了。”
眼前全是黑影乱飞,一股金属样的滋味从他喉头慢慢涌上齿间。
房灵枢成天到晚浪得飞起,大概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气到吐血的一天。
事情走到了最坏的程度,长安警方已经紧赶慢赶,只想快些捉到罗桂双,好令梁旭和罗晓宁悬崖勒马——每个警察心里都是窝火万分。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走向犯罪,再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他们感到挫败。
更坏的还在后面。
房灵枢从枕头上摇摇晃晃地坐起来,房正军尚未开口,医生先在旁边发声:“他现在不能再办公了,伤口裂了身体状况也差得很——”又看房灵枢,“该交代什么你交待清楚,然后打镇定剂睡觉。”
武警医院常年和公安局打交道,说话自然也就不客气,他这头说,邹容泽在旁边脸上发烧——不用房正军责备,他自己都觉得懊悔,不该顺着灵枢胡来,看他活蹦乱跳就觉得没什么大事。
房灵枢用眼神止住医生的罗唣,只问:“罗晓宁和冯翠英,怎么样。”
“在抢救。”医生和房正军异口同声。
“能不能活?”
两个人都沉默。
——不是不能救,但两个病人非老即残,身体状况都很糟糕,加上伤情严重,需要各方专家会诊,也需要好的设备。
手术费和医药费都是一笔巨款,即便如此也未必能让他们真的活命。
为了两个板上钉钉的罪犯占用公共资源,这一时之间难以抉择,传出去也难以向群众交待。
房灵枢不再言语,他转而央求地望向邹容泽。
“救活他。”邹容泽明白他的意思,这种时候只有资本说话算数:“由我个人来出资,医疗资源方面我来调遣,保住他们的命!”
说实话,邹容泽自己都想主刀,但这是中国,他没有上台的资格。
他转身步出房间,房正军听到他在外面迅速地拨打电话——不知是打给谁,声音极严厉:“是的,郑小姐,你对大陆的情况比我熟悉,病人现状我稍后会请院方向你做一个视频陈述,要最好的脑外科、心外科、以及各种相关所有类目的专家,钱不是问题,要求只有一个——我要这些人明天中午之前抵达长安市武警医院,住宿和差旅,由你负责。”
郑美容当然懂得把握机会,这么大的便宜人情放在眼前如何不卖?
“我知道了邹先生。”她干脆利索地保证:“我现在就办。”
他这里带着消息回来,房正军心中稍稍安定——现在不能想最坏的情况,万事要往好里想。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罗晓宁。”房正军转身欲走,先给邹凯文丢了一个四十米的眼刀:“你上点儿心!”
在公安局他是对房灵枢破口大骂,但到了医院,瞧他儿子惨白发黄的一张小脸,又只剩下肉疼。
剩下的骂人话他就不说了,邹凯文懂,邹凯文安静如鸡。
而房灵枢脸色依然难看,他急急叫住房正军:“爸爸,我想到一件事。”
房正军又退回来:“你说。”
“梁旭不会杀冯翠英,或者说,冯翠英不是第一个,我让你们严查秦都医院,你们查了没有?”
“查了,但没有人愿意承认。十个楼层七个护士长,全部问了一遍,都说没有收过红包。”
说到这里,房正军也糟心,因为线索是犯罪嫌疑人提供的,又经房灵枢转述,这其中并没有切实的证据,因此也不能长时间传唤这些叽叽喳喳的护士。
医院的监控也调取了,可罗晓宁那天入院办的是康复治疗,所以是在康复室输液。
那里没有监控。
护士们大概互相还看不顺眼,公安局里都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背地里倒会互相挤兑,这个说那个爱收红包,那个说这个肯揩油。
最后大家一致把矛头对准上海来的护理部主任,都说她嫌疑最大,因为她权力最大。
护理部主任冤似窦娥:“真的没有!关我什么事的啦?!你来搜我呀!我什么时候收过红包的啦!”
房正军拿这些操蛋的娘们儿没有办法,他把主任警告了一遍,又派两个警察,日常跟随她上下班。
几天过去,骊苑小区并没有发生事情。
“不是她。”房灵枢艰难道:“我现在才明白梁旭的意思,他那天去秦都,不是去杀人,而是去救人。”
——梁旭曾经问过他:“如果我令你无法原谅,而我身处险境,你会救我,还是杀我?”
话里话外,隐晦的意思,房灵枢现在完全地明白了。
那不是指梁旭自己,而是指罗晓宁。
他要去救罗晓宁。
“Kevin……邹医生。”他抓了邹凯文的手:“我问你,如果一个护士想要杀人,什么方法最稳妥?”
“你是说罗晓宁这种病人?”
你邹还是你邹,心有灵犀,永远给力。
“对,你看过他的病历,换做是你来杀他,什么方式最无声无息?”
房灵枢谨慎地看着他,意思是亲爱的你仔细回答,千万别给什么下毒之类的智障方案,也别给什么空气进血管这种小说剧情,美国医疗界的名声就看你的发言了。
Kevin寻思片刻:“徒手杀他,恐怕很难,他行动无力,如果是一人前来,也许可以令他如今天一样从楼梯摔下去。”
“……”房灵枢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Kevin向他温柔一笑:“好的,你不要生气,我是让你冷静一点——罗最近的病历里有输液抗感染的项目,这就简单得多——他心脏功能非常差,只要偷偷调快输液速度,就会引发心衰。”
说着,他回忆着病历中的记录:“其实当时我看到他的处方里有□□,心里觉得很不妥当,但之前他也有过类似的记录——因为慢性腹泻——所以我也不便提出异议。”
——这就对了!
房灵枢飞速地回忆秦都那天的状况,回忆那天他所偷听到的对话。
梁旭问,谁给你调的点滴?
罗晓宁回答他,董大姨。
——这个董大姨是谁?!
“爸爸,秦都医院七个护士长里,有没有姓董的人?”房灵枢一手拔了点滴:“现在去秦都医院,叫他们院长立刻到办公室。”
房正军不免觉得他小题大做,房正军急得蹦着绕过病床,去托那支被拔掉的针头:“灵灵,这不急在一时,你怎么回事啊针头怎么拔了?!”
“我说不清楚。”房灵枢已经起身穿衣:“爸,我就是觉得一分钟都不能拖,现在就去,去查有没有姓董的护士。”
“有、有啊,叫董丽君。”房正军在案件上头记性尤其好:“你说她怎么了?”
“梁旭一定会杀她。”房灵枢说不出的焦灼:“现在就去,你现在就去,查清楚她住在哪里,保护先不必了,把她带回公安局!”
——梁旭知道董丽君住在什么地方,因为他曾经在秦都医院如鱼得水,也开车顺过医生护士回家,这是当时他在洪庆山告诉过房灵枢的。
房灵枢只恨自己敏锐不够,难怪梁旭在那么淡如白水的回忆里,会反复清晰地提及董丽君。
那就是他潜意识里想要杀人的朕兆。
所有他认为应死的,卢世刚、董丽君、冯翠英,他都清楚地提及他们的样貌、名字、甚至住处。
那不是在撒狗粮,那是在向他自己交待一本阎王账!
此刻房灵枢心中充满不祥的预感,这和他冥冥之中想去南京的感觉一模一样,是天意,又或者,是所谓刑警的嗅觉。
今夜无星无月,堪称是月黑风高杀人夜——如果说有情人真的灵犀相通,梁旭和罗晓宁的灵犀,或许就是不约而同地出手杀人。
这听上去十分荒谬,但他就是有这样的预感。
已经整整三天,他不信梁旭还会潜伏在洪庆山里。但若论逃亡路线,梁旭应当是在灞桥一带。
还有机会,还能争取!
房正军见他说得郑重其事,不禁心中也信了三五分,他立刻致电指挥中心:“联系秦都的林万丰,还有他们医院的护士长董丽君。”少顷,他又追上一句:“如果人在医院,就让他们在办公室等着,不要落单,要是人不在医院,就老实待在家里,叫邓云飞开车带人,现在就去秦都!”
真是邪了门了,往常房灵枢这种异想天开的建议,房正军只会骂他操蛋,但金川案和曲江案里,他的异想天开已经命中了太多次。
宁可信其有。
他的疑惑几乎是立刻就被击散了。
——因为房灵枢再次命中了他的猜测。
接电话的小干警还没来得及把电话挂上,邓云飞一把抢过了电话:“房队你别挂!出事了!临潼贰零七小区发现一个被绑的女人,裸着上身,被绑成金川案那个样子。”
房正军开的是免提——因为要方便房灵枢听到——三人闻言脸色全变了。
房灵枢已经急得大喊:“死的活的?!”
邓云飞也听到了房灵枢的声音:“活的,伤都是皮外伤,但精神状况很崩溃,大小便全失禁了。”
他说:“这个人和卢世刚有关系,她说她自己杀了人,身边放着个字条,有卢世刚的签名——而且现场还有——还有梁旭那把刀。”
房灵枢将房正军和邹凯文两人一推:“封锁贰零七小区各个街道出入口,梁旭就在附近!”
他顾不上任何条例和规定了,只将房正军手上的钥匙伸手夺来,抛向邹凯文:“你抱我,你开车带我去,我们先走——房队你报告李局,今天无论是死是活,梁旭都得抓回来!”
第50章 玉锋
梁旭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黑夜的影子在他背后逐渐退却; 离黎明还有三四个钟头; 而他仿佛夜行的动物,全身所有感知都敏锐地觉察到夜色的消退。
远远地; 他似乎听到房灵枢的声音; 声嘶力竭地大喊他的名字。
太阳就要出来; 太阳出来的时刻,会是他迎来审判的时刻。
他在巷子里无声无息地奔走; 要把自己隐匿起来。
他其实是真的想过要杀董丽君; 就像他曾经想过,要杀死罗晓宁。
罗晓宁的身世; 无法原谅; 但卢世刚与人合谋害他; 梁旭又想救他。
如同房灵枢当时给他的回答:“无论你做过什么、做错什么,都有回头的余地。”
于梁旭而言,罗晓宁什么也没有做,他也没有任何错; 错只错在他是凶手的儿子。如果罗晓宁一定要死; 也只能死在他梁旭手上——别人; 不配也不许。
“孩子,以杀止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时他在家里玩游戏,梁峰很不赞同地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这么说道。
梁旭惊讶地回头大笑:“玩游戏而已。”
“这是什么游戏呀?”
“LOL; 大家都玩儿,室友叫我带他打个双排。”梁旭对他父亲是本能地敬重,哪怕大家抱团推塔,这边梁峰跟他说话,他就立刻双手离开键盘,规规矩矩回头答话。
“摞啊摞是什么?”
“就是英雄联盟,一个MOBA游戏。比我们和对面谁杀人多,然后看谁先把对方的基地打掉。”
梁大旭完全停止操作,耐心跟他爸详细回答——可想而知,主力ADC双手离开键盘,团灭,团灭。室友倒不说什么,旁边几个散人气得狂呼乱叫。
屏幕上一片黑白,还带点血雾弥漫的特效,字幕播报敌方某人正在“大杀特杀”。
梁峰直皱眉头。
“你们这些年轻人,游戏都太低俗了,这一会儿杀死一个,宣扬暴力,不好不好。”他眯着眼去看屏幕:“哎哟,你别光顾着说话,你看人家这是不是在说你——王、八、蛋、挂、机、狗——挂机狗是什么?”
“就是我!”梁旭赶紧动起来,一边跟他爸抱怨:“哎呀你老人家别打岔,你坐着看,你坐着看啊。”
——以杀止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人生不是英雄联盟,杀戮不会得到褒扬和奖励,推倒的水晶塔,也没有第二座。
宛如无极剑圣所言,“最锋利的剑的刀锋,也无法与一颗和平的心的平静相匹敌。”
宝剑难寻,有如心之难静。
模模糊糊地,梁峰也像一起走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睡在洪庆山,又和他一起奔走在小巷里。
“小旭,爸爸不是被人害死,你怎么就不相信你房叔叔。”
他在梦里问他。
是啊,叫他怎么信呢?房正军让他等了那么多年!把梁峰的命也赔上了!
卢天骄,他见过,梁峰的葬礼简薄得可悲,卢世刚当然不敢前来,可他的儿子眼泪鼻涕地来了,拼命在外面擂门——
“让我看看梁指导!大哥!你让我看看梁教!”
梁旭不想给他开门,忍不住地,他又从猫眼里看他。
卢天骄跪在他门前:“是我害死梁教的,哥,我不是玩意儿。”
他还那么年轻,只是个高中生。梁旭记得头一次见他,他染着一头黄毛,看上去是个十足道地的乡村非主流,满脸都写着“忘了爱”。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前人说得有道理。
一年之后,真不知梁峰这张笨嘴是怎么说服了卢天骄,梁旭再在射击馆见他,他剃着干净利索的平头,对梁峰是迷弟一样星星眼的崇拜。梁峰在收拾器材,卢天骄跑过来,偷偷塞给梁旭一包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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