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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口有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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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还在火钳把手上裹了厚厚一层绝缘胶布。
  赵炳才回来看见,直夸何景阳体贴。
  关唯看一眼何景阳,他也正回看过来,俩人都没说话,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关唯觉得自己心里那一大波蠢蠢欲动的东西,开始有些形象了,象……塞满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临近元旦,同学之间开始互赠明信片,正面印着这样那样的图案,反面手写各种祝福语,无外乎“祝明年成绩更优秀”“更上一层楼”“友谊万古长存”之类。
  李杰周末进城去小商品批发市场批了一大堆,下课后打算流窜到宿舍区,卖给有需要的同学。一个人算帐拿货比较乱,就叫何景阳一起去。
  何景阳正躺在床上苦思冥想送给赵清的贺卡上写什么词儿,才能显得自己卓尔不群,还没想出来,非常不乐意去。
  李杰笑他:“词儿写得再好也得人家想看吧。你不如先从视觉上抓住对方的眼球,来个造型别致的。”说着从包里掏出样东西,一打开就响起了“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的音乐。
  众人围过来一看,也是个贺卡,对折起来都比常见的大些,打开以后竟变戏法般成了一幢十分洋气的立体小别墅,在红花绿叶映衬下温馨宁静,上面印着烫金的一行英文字母:sweet home,不知道有多好看,何景阳眼都直了。
  “音乐卡,今年刚出的立体款,本校目前还没有见到。”李杰说如果要去就给他一张,总共就进了五张;此外还会赠送一件神秘礼物,保证他喜欢。前提是卖贺卡的这段时间里,随叫随走。
  何景阳奇道:“我买你一张不行么?神秘礼物我不要!”
  李杰温和地一笑:“不行,不卖给你。”
  “周末我自己去城里买!”何景阳一梗脖子。
  “那你只能是第二个送她音乐卡的人了,抬人牙慧徒增嗤笑耳。反正你要不去我就只卖四张,剩一张自己留着用——”李杰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何景阳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关唯踢他一脚:“你是一提赵清就没脑子了吗?你猜他自己留一张要干嘛?”
  “……送给他喜欢的女生,让赵清羡慕?她才不会在意呢!”何景阳十分疑惑。
  “啧,他就不能送赵清吗?而且还比你送得早!”关唯无奈,“一是增进同学情谊,二是专门给你添堵。”
  “啊啊啊啊啊——等等我啊我去还不行吗——”何景阳大叫着追了出去。
  关唯本来没人可送。可李杰收到不知什么人给他寄来的一张明信片,盖着云州的邮戳,一下提醒了关唯可以给黄晋他们寄啊!赶快挑了三张,想着该写点儿什么。
  何景阳也结束了被奴役的命运,坐在关唯对面一边想能令自己卓尔不群的词,一边看他写。
  关唯三张都写完了,何景阳一句还没想出来,在草稿纸上来来回回涂抹了好长时间才拿定主意,在那张牺牲了他好几个晚上人身自由换来的立体音乐卡上,严肃谨慎地写下了几个字。
  关唯凑过去一看:祝:赵清同学高考顺利——何景阳。
  嗯,卓尔不群。
  何景阳陪着关唯去门房送明信片,周一邮差来了就能寄走。
  看着关唯核对邮编和地址,何景阳羡慕,他从小到大都没收到邮件呢,哪怕是一封信。
  “关唯,以后咱们分开了,你能不能给我也寄一个?”
  “肯定要寄呀,你是我好朋友,我还要给你写信呢。”关唯郑重表态。
  “嗯……那不要等以后,你现在能不能帮好朋友一个忙——”何景阳眼巴巴地看着关唯。
  十分钟后,关唯陪着好朋友何景阳在高三教学区来回晃,等着和赵清“偶遇”。
  “你陪着我,我就不紧张了。”何景阳坚信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赵清只要瞥他一眼,他就没勇气拿“我想送你一张贺年卡”这种俗事打断人家的去路。
  事实是赵清虽然意外,但接过卡片还当场打开欣赏了一会儿。只是谢了何景阳之后,说她没有买这类东西,所以现在不能回赠,非常抱歉。
  “不用不用,真得不用!”何景阳急着把俩手摆成了大风车,“你肯收我就高兴了!”
  “别这么说。”赵清尴尬地看一眼围观群众关唯,关唯赶快适时地再一次对赵清的习题册表达了感激之情后,三人都沉默了。
  关唯正打算叫何景阳撤退,赵清抿抿嘴,认真地说:“我的笔记如果你需要,毕业后都可以给你——除了物理,你应该用不着。”
  赵清说完笑一笑就走了,何景阳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惊喜,一边笑一边偷问关唯:“她知道我的物理学得好,是不是这意思?”
  “是”,关唯无奈地拉着他往回走,“你可以大点儿声说,她早走了,听不见!”
  回去的路上,何景阳忽然大喊一声:“哎呀,我真傻,真得!”
  ??关唯疑惑地看着他,心说你家阿毛也被狼叼走了吗?
  “我完全可以写上青中地址,和你一样寄出去,然后再给赵清寄回来啊!这样她又有信收,还不用非得当面想要给我回赠什么。”何景阳越说越遗憾,痛心疾首。
  关唯也痛心疾首,“那你重写一张,寄给我好了。我也没收过信呢。”
  “咱俩还用送贺卡吗?”何景阳觉得奇怪,“挨这么近,想说啥不行呢?”
  关唯气结,扭头就走。
  晚上李杰回来,递给何景阳一张卡:“神秘礼物。”
  “哎,这是你卖剩下的吧!”何景阳懒洋洋地打开看一眼,忽然坐了起来,让关唯猜是谁送给他的。
  “赵清呗,还用猜?看那一副得了皇恩圣宠的德性,给你双拖鞋就能马上叼到赵清脚下。”关唯懒洋洋地搭话。
  何景阳的确开心得象条长了尾巴的狗,“你看她给我写得多好!”
  关唯按捺着莫名的不快凑过去一看,正面是雄鹰博击长空的图案,背面是赵清和人一样瘦得只剩骨头的字:祝:何景阳同学鹏程万里——赵清。
  关唯:……
  真好,还挺对仗。
  “哎,你这是真的吗?下午她刚和我说不会买这种东西回赠,但是会给我笔记呢!”何景阳不太敢信。
  “那能有假?她是没买,但我说你特别崇拜她,写几个字鼓励一下你期末肯定能考进快班。”李杰笑着邀功,“比笔记还管用多了。还有,卡是我免费赠送的,记得领情。”
  “记得记得!”何景阳大点其头,再多给一双拖鞋估计也能叼到李杰脚下。
  躺下睡觉前,何景阳捧着“鹏程万里”小心翼翼地压到枕头下面。看见关唯不屑的眼神,忽然问他:“哎,你是不是真得想要?我要不也送你一个立体贺卡吧,就和给赵清的一样。”
  关唯小脸儿一本,伸手关了灯,冷冷地说:“别拿我和女生比!”
  “没有比,就是觉得那种卡稀罕,想让你玩儿。”何景阳伸手去捏关唯的鼻子,“要不要?”
  “不要!”关唯转过身去。
  “别生气。”何景阳掀起被子贴过来,把关唯连人带被子搂了进去,“那就给你送点儿温暖。”
  小火炉虽然勤恳努力,新棉被虽然蓬松暖和,但都架不住北风的刺骨寒意。入冬以来,关唯感冒了一回之后,一遇到变天,何景阳就会这样搂着他。
  一开始关唯觉得别扭,但何景阳不理解,仿佛再自然不过的一个动作,你躲什么?又没象赵炳才一样,非要钻一个被窝里。再别扭下去,倒像自己心里有鬼似的,也就由着他了。
  而且两层被子外加一个人肉暖气,虽然和这暖气之间隔了一层被子,但习惯了之后,睡得确实很舒服。
  今天却有点儿睡不踏实,因为一句“就和给赵清的一样”,心里那些满满的花骨朵们摇曳起来,不是生气,是心慌意乱。
  他伸出手去,假装心无旁鹜地放到何景阳揽在自己胸前的胳膊上,刚一放上去,就被何景阳三下两下又塞进了被窝里,还要往严实里掖一掖被角。
  只是这一触一摸之间,忽然生出奇怪的感觉来,他想咬一口。
  不,不对,不是咬一口,而是……静静地贴上去,贴上去就好,一定是热乎乎的,暖暖的,还带着点儿好闻的香皂味儿,或者,还可以舔一舔——直到身下某个部位慢慢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征询他的意见:“是要我现在就站起来吗?”
  关唯心里一惊,吓得忘了那些旖旎的念头,睁大眼强行镇定了不知多久,才睡过去。


第13章 井底之蛙
  期末考试在即,各班都开始做考前动员。老徐抽了个晚自习时间,踱着方步站到讲台上,忽然拿着手中的黑板擦猛拍在讲桌上,同时大吼一声:“运动会上风头旺不旺?”
  众人正陷在题山题海当中,吓得魂飞天外,半晌之后才回过神儿来,一片“旺!”“旺~”“旺~”声此起彼伏。
  在黑板擦受到强烈撞击之下腾起的一片白雾中,老徐眯眼一乐:“哎哟,看这一窝小狗。咱们班长没长脸?”
  “长了!”——这回喊得声音齐了些。
  “期末考试要不要继续!”
  “要!”——整个教学区都抖了抖。
  “加油干,好不好!”
  “好!”
  别班老师听着他们不知道又在闹什么妖蛾子,探出脑袋来张望,看见老徐从教室出来,一张脸在夜色中竟能笑得阳光灿烂,纷纷暗叹一句“神经!”
  有所期待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快到关唯甚至还来不及叫出全班所有同学的名字,就迎来了期末考倒计时。
  郑老师每晚都得去教室清场,把那些点着蜡烛用功的学生们都撵回宿舍去。
  周末也不再有人回家或者打球,女生们纷纷剪短头发,以节约洗漱时间。马立文还想过要理光头以明志,只是天气越来越冷,想到还得破费以及浪费时间去买顶帽子才作罢。
  关唯和何景阳更是象打了激素的小鸡仔儿,俩人铆足了劲儿比赛,简直要魔怔了。何景阳甚至想出在灯泡上拉两根线,屋里接个小台灯的主意,打算熬夜。被舍长周义出于安全因素考虑否决了。
  这种剑拔弩张的紧张,令大通铺空气中都仿佛飘满了各种定理、公式、单词,伸手一碰就会变成一张张试卷。
  谁要是肚子里没有备着几段张嘴就来的文言文,简直不好意思和人说话。
  李杰看着实在烦,叫大家约个周末晚上去定福庄减减压。
  众人一听特别开心,分别抽出宝贵的几秒钟,向李杰表示了崇拜和感激之情。
  李杰开学不久适应了学习节奏后,就以自己青中优秀学生的身份,在城里带了两份家教,每周末雷打不动去上课,手里有点儿余钱。
  据赵炳才的情报,他家在村里开着小卖部,经济尚可,并不缺钱,可就是乐意折腾,这几年都是一放假就在束水镇打工,现在升级了,到县城了。
  定福庄据说在青中校门口已经开了好多年,关唯报道那天,跟小舅在这儿吃的午饭。
  老板娘泼辣热情,那天看俩人远道而来,二话不说就赠送了一道土猪肉烩菜,好吃得何伟热泪盈眶,如果不是最后老板娘跟他结别的菜钱,险些以为人家看上了自己。
  周末晚上几个人进了门,老板娘让李杰上后厨去看菜,自己跟关唯唠嗑:“上次吃那烩菜好吃不?”关唯没想到人家还记得自己,赶快回答“好吃好吃”。
  老板娘嫣然一笑,大吼一声:“给这桌送个烩菜!”
  何景阳一听也凑过来:“姐~~你记得我不?夏天我也来过,那干炸鲜蘑也可好吃了。”
  老板娘看他一眼也嫣然一笑:“记得啊!好吃是吧?今天没蘑菇了~~”气得何景阳举起拳头冲着她的后脑勺直比划。
  周六晚上来吃饭的人本来就少,不多时就剩他们一桌了,而他们一桌,不多时也就剩李杰、何景阳和关唯了。因为饭桌上几个人聊着聊着,就下午一道几何题的证法产生了极大的分歧,主要分为姓赵的和姓其他的,几个人迫不及待要回去切磋。
  李杰气他们不解风情,好饭好菜招待着,竟然还在想几何,借口郁闷要了瓶酒。何景阳和关唯不放心他一个人,只好陪着。
  老板娘本来不乐意给,怕学校知道了,郑老师数落她。可架不住李杰磨。还说周末老师都回家呢,正经人家谁这么晚了还进饭店?
  结果不一会儿就晃晃悠悠进来个人,老板娘一看吓一跳,这人摆摆手不让老板娘说话,买了包烟却不走,靠在吧台上点了一根,闲闲地喊他们:“哟,喝着呢?”
  三人回头一看,是老徐。
  关唯还没反应过来,何景阳已经伸手拿了酒瓶子要藏桌子下面,李杰挡住他,站起来不卑不亢地问:“徐老师,过来坐?”
  “好啊!”老徐晃过来坐下,眼神扫过桌子上一片乱七八糟,饶有兴致地问:“谁的钱啊这么造?”
  “哎,徐老师,刚刚七八个孩子呢,这是有几个回去学习了~不是他们仨吃的这么多。”老板娘非常有眼色地递过来个酒盅。
  “我,我带家教有点儿小收入,看大家这段时间都太紧张了,就一起出来减减压。”李杰接过酒盅,给老徐也倒了一杯才又落座。
  老徐抽一口烟,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斜了何景阳一眼:“听说你抽烟?我就不请你了,影响不好。”
  何景阳:……
  “看着挺聪明的个人,学生会竞聘是为了啥要放弃来?”
  何景阳一听这个话题,简直满腹委屈,滔滔不绝地把那件事又说一遍,末了还抬头看看李杰。一看后者毫无同情之意,又加了一句:“我知道自己不行,可惜李杰没去,我就不信他能比李杰见多识广。”
  李杰被他满怀控诉的窦娥样儿逗乐了:“我见多识广个屁,也就你是只井底之蛙,我只不过比你早往上爬了三米,还要每天往下滑两米半。”
  “那我不管,反正我觉着你就够可以了。不然老徐——老师您说什么样儿的才算?”
  “见多识广吧,是种能力。什么样儿的才算,是个相对问题。不是说你知道多少懂得多少,而是在你遇到马上就需要你自己处理的事情面前,能不能比别人更为游刃有余地处理,不至于太狼狈。”老徐毫不见外地端起酒盅抿了一口,“你比方啊,刚刚我进来看你们半天了,你第一反应是藏瓶子,他第一反应是拖我下水,这就是他比你高那三米——不对,半米的不同之处。”
  “那您要是没被他拖下水呢?”
  “你看我这么晚了还进饭店,象是那种洁身自好的正经人家吗?”老徐意有所指,李杰笑笑,满不在乎地满上酒,隔空敬老徐,自己干了。
  “那关唯呢?他还发呆呢,是不是在井底下三米?”何景阳现学现卖,拉关唯下水。
  “关唯同学吧,他在你挣扎的这口井外边儿呢,暂时还用不着这些爬井壁的生存技能。”老徐磕一磕烟灰,又抿一口酒。
  关唯没听明白老徐这是夸还是贬,或者就是客观描述,只好继续保持中立。
  “您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得爬到井口才能和关唯一个层次呗?”
  “那自然不是,人人都有各自的井要爬……说多了你们也不一定爱听。你就记住,你爬这口井的过程中练就的技能,是没爬的蛙和井外边儿的蛙们没学到的,将来如果有机会往更高的地方去,就用得着了。”
  “赵炳才呢?他那么聪明的人,也得和我们一样爬?”何景阳觉得自己快听明白了,想努力一下。
  “那个大脑袋的邋遢小子?金鳞本非池中物啊~~每隔几届就会出这么一号牛人”,老徐起身要走,回头又指指李杰:“你是清河高中来的吧。你有些时候吧,总让我想起一个人……”
  李杰忽然冲着老徐极为轻微地摇了摇头。
  何景阳正惦记着从老徐烟盒里顺一根烟,没注意他俩的小动作。关唯却看得真切,李杰这是不想让老徐继续说下去。而且那一瞬间,李杰眼中泪光泫然,有些东西稍纵即逝,如果他没有看错,应该是伤感、痛苦,甚至还有一丝哀求。
  老徐怔了怔,猛抽几口烟沉默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什么人啊?”何景阳没顺到烟,光顺到一句话。
  “叫老徐不是不可以,叫老徐——老师,就傻气了。”老徐避而不答,拍了何景阳伸向烟盒的手一巴掌,转身要走,又返回来把酒瓶子拎起,冲李杰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杰也没说话,老徐就拎走了。
  从那以后,一直到离开青中,关唯再没见过李杰喝酒。
  青中虽然一向以学习为重,却也并非不近人情。
  元旦前一天不是周末,但晚自习时间破例允许各班自由活动。高一高二闹得挺欢,高三也有的班在开小型联欢会。
  编外班没有这么轻松,一过节,他们面临着的就是能不能进入快班的重要考试,虽然老徐没有下禁娱令,但大多数人都自顾不暇埋头苦读。即便听到外面传来别班一阵阵的笑闹声,心里难免羡慕或无奈,也没谁能顾得上在乎个人这点儿小情绪。
  除了关唯。
  以往的记忆里,元旦也是个大节日。父母休息会带他出去玩儿,在外面下馆子,还有礼物收。
  去年的最后一天,还连夜和黄晋刘泉朱保平一起爬山,迎接新年第一缕阳光来着。
  今年只收到关妈一个电话,还是赵老头儿转达的:“好好学习,想要什么给妈说。”
  晚饭食堂破天荒做了饺子,关唯多买了十个,想着给何景阳留着当宵夜,他去和同乡聚会了。结果光顾和赵炳才聊以前怎么过元旦的事情,一不留神全吃下去了。
  揉着快撑爆的肚子往外走,关唯回顾了一下最近几次小考的成绩,感觉有资格轻松一下,决定给努力学习了这么长时间不曾懈怠的自己放一个小假——不去上晚自习了。
  本想拉着赵炳才一起,但还没吃完饭,就有人过来找赵炳才要请教问题。
  关唯虽然打算暂时抛开自己的压力,也不好意思成为别人的阻力,便独自回了宿舍。
  宿舍没人。
  关唯躺一会儿撑着坐一会儿也撑着,只好晃出来走路消食儿,就走到了操场。
  遥望教学区,今夜的灯光似乎格外柔和温暖,每扇窗户后面都是人声鼎沸欢声笑语。
  我已经逃离世界,世界却浑然不知,依旧热闹着——关唯边走边想,觉得自己不经意间作了一诗挺厉害的诗,脚步都矜持起来,可惜没有知音。
  关诗人矜持地绕着操场边走边哼哼歌,两圈之后,觉得不那么撑了,决定去小卖部买些零食,晚上人们回来,大家一起熬个元旦——他活了十六年,可只熬过年,想想还是有些小开心。
  可惜开心没有持续多久,从小卖部回去没一会儿,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吃下去的饺子们仿佛也在肚子里开了一晚上的联欢会,这时候着急出来透口气,争先恐后往外跑。
  等关唯跑到门外墙根儿底下,吐完第二次,扶着墙颤颤巍巍勉强站好,听到背后有个声音迟疑地叫“关唯?”
  作者有话要说:
  寂寞的作者,但是我没有哭,依旧拿定语音要坚强地支撑这两位主角走下去。
  这惨无人道的作者之爱啊。


第14章 老乡聚会
  从束水镇高中到了青中的学生,编外班加高三有十来个,彼此即使不惯熟但也都知道。
  对于拨尖出来的同乡学长,何景阳抱着深深的敬意,觉得站在他们的高度,应该已经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种差别,他已然从赵清那里感受到过,虽然是只言片语。
  李杰那天在定福庄提过的井底之蛙比喻很贴切,何景阳之后不止一次地琢磨过,他的确是象一只身在井底的蛙,却不知从何时起,生出了一颗想要跳到井外,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的心。
  他羡慕过关唯,认为他生在井外,自带优势。但听了老徐一席话,细细揣度之后,逐渐明白过来,所谓井的里外上下,并不是简单笼统的一个状态。
  它可能是相对的、运动的、上升的,还可能是盘错交结的。
  每个人成长的过程,好比自转伴随着公转。而人类因其复杂性,自转也并不会象一个球体那样简单直观,而是会因为自身或外在因素,进行不同角度不同方位花样繁复的多向自转——物理学得好的何景阳感觉想明白这个道理应该耗死了他一大半脑细胞,也只解决了“是什么”的问题,尽管他不在意“为什么”,但对于“怎么办”,仍是屁用没有。
  作为一个由前混子晋升而来的好学生,他非常渴望能和根正苗红的好学生们交流,并期待籍此能一窥他们已经看到了的那些世界的美好,聊解自己漫漫求索之路上的迷茫之苦。
  倘若能解了“怎么办”的问题,就更好了。
  因此,这个老乡聚会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要来。
  没见着赵清。
  不过他的期待也并非只因赵清而起。正如他拼了命地不再做混子,甚至拨尖到青中,扪心自问并非单纯地只是因为喜欢一个人。
  只是这个理由更通俗易懂,少费口舌,所以才被他用习惯了。
  参加聚会的人提起赵清,说“人家都是‘高材生’,哪能和咱们混”——这个称呼是送给那些成绩瞩目的学生的,带着约定俗成的贬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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