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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_云住-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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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的穹顶上布满璀璨群星。
  从梁丘云进来,就有过路的人注意到他了。人们小声议论着,梁丘云,是梁丘云来了。
  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不知道,可能来找人。低下头,别让他看到我们看他。
  梁丘云路过服务台前的时候,几个前台小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下头忙事情。
  梁丘云前面是一排保镖,后面又是一排保镖,华子在后头,监视着梁丘云的动向。梁丘云抬着头,宠辱不惊,走进电梯,他还像一个老板,而不是因为犯了错,惹得陈乐山龙颜大怒,将他的公司斩得四分五裂的戴罪之人。
  电梯到了总经理办公室专属的楼层。隔壁林大常坐的棋牌室空无一人。隔着老远,梁丘云和华子就听到了陈乐山愤怒的骂声,还有傅春生战战兢兢、絮絮叨叨的汇报。
  “陈总,我向你保证!无论万邦内部出现什么样的问题,万邦影业上下齐心协力,万众一心,全力支持《狼烟》第三部 的平稳上映。我一定站好最后一班岗——” 
  忽然传来瓷器砸在地上碎裂开的声音。
  “丧门星!去你妈的最后一班岗!”陈乐山骂道。
  “哎哟我、我……”傅春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解释。
  保镖们人人严肃,板着一张脸,梁丘云站在中间,突然低头,笑出声了。
  华子在后面没好气地盯着梁丘云的后脑勺。
  傅春生狼狈地从陈乐山办公室里出来了,丢了魂儿一般。“傅先生。”梁丘云走到跟前,朝傅春生伸过手去。
  傅春生抬头瞧见梁丘云,努力平稳了呼吸。“云先生,”他吞咽喉咙,双手握住梁丘云的手,没回过神来的样子,“你好啊……”
  梁丘云估计着,他不在的这一个月,陈乐山没少拿傅春生撒气。他走进陈乐山的办公室里,几个保镖也进来了,左右看护着他,包围着他。
  陈乐山坐在办公桌后面,背对着梁丘云,好像还没消尽方才的火气。
  办公室里分外安静。
  保镖们一个个都不出声儿,连华子也站在一边,没有汇报。
  “陈总,”反倒是梁丘云主动开口了,他轻声道,“过几天就是婚礼,待会儿小娴要去医院检查,我不太放心。如果您有什么事,和我吩咐,我还可以早点去陪陪她——”
  “梁丘云。”
  黑色高大的办公椅后面,陈乐山的声音忽然叫他,声音很不客气。
  “你是不是以为,有小娴做你的人质、把柄,你就可以面对面的,站在我陈乐山的面前,”他说,声音缓慢,“你想干什么,想攀上我,做我的女婿,你还想入主万邦,你还想和嘉兰塔争一个高下——”
  “陈总……”梁丘云刚想解释,就见陈乐山问。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梁丘云想了想,没再说话。
  “我问你呢,”陈乐山大声喝问,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梁丘云,你他妈算是个什么东西?”
  “早点陪陪小娴……”陈乐山说着说着,冷笑一声,他从办公椅上站起来,隔着一张办公桌,镜片后面满是皱纹的眼睛瞧梁丘云的脸,“你这个人,一路上,像条阴沟老鼠,从污泥浊水里爬上来……众叛亲离啊,梁丘云,你是个众叛亲离的人。”
  他说到这里,梁丘云忽然抬起眼,看他。
  “你以为还有谁会相信你?”陈乐山拧起眉头,问。
  “你看看你的身边,看一看,”陈乐山说,“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是瞎子,除了一个被骗的小娴,除了我,你身边还有哪怕一个人吗?朋友,兄弟,师长,知己……你有吗?他们一个个,被你害成什么样子啊,你觉得别人看不到吗?”
  “你以为你可以绑住我女儿的一生,从此你就飞黄腾达了?”陈乐山狞笑起来。
  “小娴迟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梁丘云,你觉得自己好有魅力。等她安全把孩子生下来,等她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的死期就到了。”
  梁丘云离开陈乐山办公室的时候,窗外太阳已经落了。他看起来非常平静,走过傅春生身边的时候,他甚至还对傅春生笑了一下。
  保镖们监视着梁丘云,把他送上车,一路监视着他回家。
  车在路上,梁丘云眼瞧着窗外。
  众叛亲离,众叛亲离。陈乐山喜欢拿别人的家庭来威胁,等到了自己宝贝女儿这里,陈乐山便束手无策了,只能空讲狠话。也许他以为梁丘云会害怕。
  周围都是保镖,梁丘云哪儿都不能去。
  “云哥,”小孟坐在副驾驶上,忽然回头,看了看周围保镖,小孟轻声说,“骆天天一直在给你打电话。”


第207章 日出 26
  云升传媒公司成立四个月后; 人去楼空。绝大多数业务都拦腰斩断了; 仅剩了两名秘书、一名策划总监还在协助万邦影业继续推进《狼烟》第三部 的宣传。此前对内承诺,对外宣传的所谓上亿投资; 联合打造,产业链造星等等梦幻图景,皆成泡影。 
  目前,公司内部除了老板梁丘云以外,仅剩一个艺人骆天天还没有签署解约的协议。之前半个月; 他已经连跑公司办公室十好几趟了,看着就是不想解约; 可并没有人回应他。每次要么大门紧锁,要么就遇到大楼的物业人员,物业告诉他; 这几层的门脸快要拆掉了; 很快会转租给别人:“你没看到吗,里面都是垃圾; 家具都搬走了; 过几天会有人来负责清洁。”
  骆天天还没来得及适应这个全新的环境,还没有对“云升传媒”产生类似于对“亚星娱乐”那样的归属感,就已经不再有机会了。
  梁丘云一直失联。
  庄喆说; 天天,你知道吗,万邦作风很霸道的,陈乐山这个岳父独断专横; 业内人人皆知,之前就有好多个女明星都离开北京了,大家都传,说云升传媒关门大吉,是因为云老板有可能会接手万邦,但我觉得就算这样,陈乐山也不会放权的,云老板只能一直活在他眼皮子底下。
  “天天,”庄喆担心地看他,“陈老板他们……不晓得你和云老板的关系吧?”
  骆天天不关心梁丘云只能活在谁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关心陈乐山陈小娴到底对他两人的关系知道多少。骆天天在乎的只有一件事:梁丘云,不可以丢下他。不可以每次他陪他玩了一场游戏,他就把他一个人丢在原地了。
  但想是这样想,两个人认识以来,骆天天已经被他丢掉过许多次了。无论是在当年的宿舍门外,还是深秋的北京市火车站。只是每一次,每一次梁丘云离开了,过上一阵,他又会回来,他总会重新站在骆天天面前,用他那双阴沉的黑眼睛注视他。
  有时候他离开的时间很短,走上十几步路,回头背上了骆天天就走。
  有时候他离开的时间又很长,长到骆天天不等他了,不想他了,看见他就烦,他又追回来,从背后搂住骆天天,说什么,哥以后照顾你。
  那么这一次呢。
  骆天天独自坐在酒店房间里,他不知道要等多久,他只是习惯性给梁丘云打着电话。骆天天并不愿意仔细去想,梁丘云要结婚了,梁丘云要成家了,而这意味着什么——在骆天天看来,梁丘云不可能是一个好的丈夫,更不可能是一个好父亲。梁丘云太善变了,这么多年,骆天天觉得梁丘云只有欲望是忠诚的。
  而梁丘云的欲望,似乎永远朝向了一面叫做“汤贞”的镜子,然后折射到骆天天的身上来。“汤贞”在镜子的另一端,距离他们始终非常遥远。究竟有多远呢,就像嘉兰巨塔的高度,像那个叫周子轲的人拥有的财富,就有那么远。在骆天天看来,这个场面十分诙谐:遥远的汤贞,和遥远的周子轲走到了一起,汤贞多么清高啊,哪怕掉进悬崖,一身泥水,也有周子轲这样的人把他救上岸,从一开始,就没有梁丘云什么事。这是命运的不公平之处,也恰恰正是公平之处,在骆天天看来,汤贞就应该去找周子轲那样的人,连方曦和都只能摸到汤贞的脚腕。骆天天觉得,汤贞瞧不上梁丘云,汤贞也多半瞧不起自己,瞧不起亚星娱乐。至于为什么汤贞还在他们这群凡人中间待了这么久,也没享多少福气,多半是受苦,受罪,拉扯着那么多人……
  汤贞走了,被一只命运的手,拉回到天上了。骆天天不觉得羡慕,只感觉到一种秩序的回归。就好比当初汤贞忽然出现在亚星娱乐地下练习室里,成为了骆天天命中注定相遇的那个“插班生”,秩序被打破了,又逐渐重组。“插班生”终于还是离开了,报纸上说,汤贞现在正过得好,周子轲在他身边也不是花花公子了,恋爱谈了六年,现在每次出街还手挽手,如果汤贞是个女人,多半周子轲早娶他回家了。
  梁丘云该死心了吧。
  又或是还没有。
  人世间一股黑色的妖风,在人间肆虐也就算了,还想吹到天上去?
  骆天天把手机放在客厅里,不动,他脱了衣服,走进浴室里去泡澡。热水蒸腾上来,骆天天的头依靠在浴缸边上,他有点困了,这几天白天黑夜,除了找梁丘云,他就一个人待在酒店房间里,吃一些外卖,吃酒店厨房做的味道不好的蛋糕。他什么电话采访也不想接,谁也不想理,一句话也不想说。贝贝来找他,担心得想哭了,骆天天说,你帮我到亚星娱乐那边,买几个包子。
  什么包子?贝贝问。
  随便。骆天天说。
  贝贝买来了,骆天天一开始觉得很饿,从湿气腾腾的塑料袋里握起一个包子就要吃,包子很烫,里面是蟹黄的馅,骆天天吃了几口,低头一噎。“怎么这么难吃。”他说。
  剩下的包子还丢在窗边,放了几夜。一个人住,就是不可能顾到周围的一切,连要叠脏衣服去送洗,要丢垃圾都想不起来,提不起力气。
  庄喆说:“天天,你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么?”骆天天总是闭着眼,说。
  庄喆坐在天天脚边,他把骆天天的手指含在嘴里亲吻。他幸福道:“天天,我觉得你状态不太好。”
  骆天天觉得自己的状态没什么不好的。他已经这个状态好多年了,也从没有谁告诉他这不好。他躺在浴缸里,感觉着全身舒畅,水很暖和。骆天天提起一口气,说:“打梁丘云的电话。”
  家里空荡荡的,很寂静。桌面上手机屏幕又亮了,现在的人工智能,比贝贝还叫人省心。它又开始拨梁丘云的电话了,这好像一根弦,一直把骆天天胸口里那口气吊着。
  骆天天在浴缸里睡过去了。也许他会头沉进水里这么溺死,但是没有。也许他会因为缺氧开始窒息,但是也没有。他是被人从浴缸里抱出来的,那个人穿着身深色西装,手上戴了块金表。省略。
  临近傍晚,陈小娴还在家里客厅坐着。她原本早该出发去医院了,是钟坚发短信告诉她,说云哥已经离开了公司,会回来接她一起去医院做检查。
  等了好久,都等不到。陈小娴闲得无聊,打了个电话给华子。
  华子的语气凶得不行:“梁丘云跑了。”
  “什么?”陈小娴惊讶道,“什么叫跑了?”
  “他把车里几个保镖都打了,扔下车,自己一个人开着车遛了,”华子安慰妹妹道,“我已经定位到他的车了,马上找到他。”
  哈哈。是陈小娴的笑声。她居然笑了。
  “云哥一定是在家里太闷了,”陈小娴说,“让你们总关着他。”
  华子在那边没说话。
  “那你帮我告诉云哥一声,我自己先去医院了。”陈小娴说,挂了电话。
  陈小娴戴好了帽子,手套。她打开房门,小心翼翼保护着自己肚中的宝宝,走下台阶。
  小道尽头的院门外,保姆站在车边说:“小娴,姑爷刚才给我来信儿了,说他去一个朋友的饭局,晚上回来再陪你挑婚纱照。”
  陈小娴抬起头,一听这个:“我的婚礼流程书忘拿了!”
  她急急忙忙往回走。
  保姆追进院子里来,着急道:“小娴,你慢点走,别摔着了。”
  陈小娴虽然曾怀孕过,却没有怀孕到这个阶段,大夫说她体质不好,孩子有早产征兆,陈小娴并不太在意,她毕竟只有二十二岁,还是个少女。
  陈小娴穿着靴子在家里走来走去,怀孕之后,她在家里也很少走动。
  在沙发上找了一圈,电视柜,酒柜,厨房……陈小娴扶着楼梯上楼,在二楼又找,从走廊这头,走到那一头,保姆在后头追着,只见陈小娴翻了半天,都没翻到,陈小娴闯进姑爷的办公室,看了一圈,也没瞧见,办公室里还有座楼梯,陈小娴扶着扶手,又往三楼上去。
  “小娴,你上楼梯可小心点!”保姆在下面喊。
  陈小娴朝下说:“可能放在儿童房里,要是没有的话,就真弄丢了……”
  这条安装在梁丘云办公室内的楼梯非常狭窄,楼梯上头不通往儿童房,锁着一扇非常精致的木门,走上去,两面墙把楼梯夹在中间,没有灯,十分黑暗。
  陈小娴小心踩在台阶上,总觉得之前云哥带她在家里到处看的时候,没来过这儿。
  三楼上,不应该是儿童房和阁楼吗?
  木门上了三道锁。陈小娴把手摸上去想推一下,摸上去才发现,这居然是扇铁门,只是刷了欺骗性的木纹漆。铁门最上面有扇能拉开的小窗,也上了锁,而且太高了,陈小娴觉得,可能只有云哥才能够着。
  骆天天嘴角破了,左脸颊有些肿,眼睛也肿。他穿了件雪白的毛衣,下面是紧身裤,坐在酒店里吃自助餐。庄喆坐在他对面,时不时端过来些新的菜,哄着天天,希望天天多吃点,不要总是没胃口。
  一台dv在旁边放着,灯一直亮,骆天天也没在意,他的眼神始终望向了窗外,望车水马龙的北京。
  “他想让我走。”骆天天说。
  庄喆端来了那么多东西,摆在他面前:蓝莓、青提、牛油果、荔枝……
  “天天,谁想让你走?”庄喆坐在对面,问。
  天天眼神歪过去了,瞧向厨师台的方向。
  庄喆连忙也往那边看。
  “我想吃西瓜。”骆天天忽然闷声道,孩子似的不高兴。
  庄喆立刻起来,去拿。
  这天晚上,骆天天没吃别的东西,往嘴里疯狂地塞甜西瓜。他也不要喝红酒,不想喝昂贵的香槟,他要庄喆去给他买橘子汽水,五星级酒店里没有,要去老街区才能买到,三块钱一瓶。
  “他会后悔的。”天天说。红酒拿走了,冰桶里装满了庄喆费了一个多小时买来的橘子汽水儿。
  自助餐厅不剩几位食客了,只有角落里,有一家人正在为自家的孩子过生日,闹哄哄的。
  “以前,他也总说不在乎我,不要我,”骆天天说,望着窗外,“但我出事的时候,还是他第一时间赶来救我,在医院陪着我,只有他陪着我……”
  庄喆坐在对面,瞧着天天,眼神闪烁的。
  骆天天看了他一眼。
  “你不相信吗,”骆天天说,他的脸因为餐厅里的热气而有些发红了,“我不是给你看过我和梁丘云的照片了。”
  “天天,”庄喆为难道,“我今天来的时候,从编辑部我师傅那儿听到一信儿……但我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骆天天问:“什么信儿。”
  “就是……”庄喆想了想,很难以启齿的样子,“最近不是都在传,说嘉兰塔在查云老板吗。我听说……好像还真查着些什么了,不过都是几年前的案子,什么护城河的车祸案,还有当年你们……”
  骆天天眼里有两点微弱的光芒,在他眼中摇动。
  庄喆瞧着天天的脸。
  “我师傅的线人说,警方那边儿现在正怀疑,方曦和出事那天,也就是,天天你们受伤那次,有可能和云老板……”
  骆天天问:“和他什么?”
  庄喆抬起眼看天天,不敢说了。
  “你说。”骆天天说。
  庄喆为难道:“天天你上次,不是告诉我,说你出事儿之前,和云老板通过一次电话吗?”
  骆天天眨了眨眼睛。
  庄喆说:“我想了想,觉得有可能,他就是通过你,才知道方曦和当时人在哪儿的。我师傅说,方曦和的车不那么容易跟踪,方曦和这个人很有手段,轻易不会被人找到。”
  骆天天颤声说:“你有什么证据。”
  庄喆立马儿胆小地笑了:“我、我没有证据啊,我也是听我师傅说的,反正……警察现在正在查,已经查到他身上了,如果不是云老板,总不能冤枉了他,但如果真是他干的……”
  庄喆抿了抿嘴:“天天,你最好做好一些心理准备……”
  骆天天眼睛直勾勾盯着庄喆的脸:“我做什么心理准备。”
  “他当年……可能不是去救你的……”庄喆心疼道。
  所谓“爱”,所谓“照顾”,很多时候,往往只是谎言。陈小娴大着肚子,在保姆的陪伴下做完了检查,她艰难地从产科病房里出来,抬起眼,在走廊上瞧见了一个熟人。
  陈小娴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她记得邓黎珍阿姨是丁克一族,和林大叔叔在一起那么多年,也没有生儿育女。
  邓阿姨正在走廊中央戴着口罩,眼眶通红,坐在人群中间。忽然一个男人从走廊另一头过来了。陈小娴瞧见他的脸,认出他是那个马场的英俊老板。只见甘霖大步走过来,着急道:“珍姐!”邓黎珍闻言,抬起头,哽咽着:“小甘……”她被他搂过来,紧紧抱住了。


第208章 日出 27
  傅春生家宅里的帮工; 小卢; 今天一早到厨房值班,觉得整个园子不知怎的; 分外寂静。
  天儿冷了,厨房里呼呼冒着热气,帮工们清洗瓜果,切菜备菜,忙得不亦乐乎。小卢夹在人堆儿里; 站在厨房一角,一边给女主人要的菠萝削皮切块; 一边抬起头,瞧窗外深秋的园景。
  菠萝削完了,在厨师长安排新的工作之前; 小卢随手从架子上端起一个茶盘; 拎一个空茶壶放上,再摸几只茶杯; 他出了厨房门就溜出去了。
  园子里不比厨房暖和; 冻得人手指头直打颤。小卢绕过了傅春生这半边的园子,左右没见着一个人,也不知傅春生是出门了; 还是又跟哪个年轻姑娘在里头厮混。沿着桥,走过飘满了落叶的湖面——自从女主人辛明珠开始犯疯,男主人傅春生成天不着家,这座宅子是越来越显得荒了; 连个清理水面的人都没有。小卢走过去,瞧了一眼西边的“望珍园”。过去总是高朋满座,日日夜夜开流水派对的“望珍园”,此刻也清冷、寂寞。
  小卢往望珍园里走,他有点紧张,因为最近人事调动,许多人似乎都被安排走了,怪不得傅家看着人这么少。小卢穿过望珍园东侧的一条回廊,越过几扇紧闭的门,他在车库附近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魏哥!”他压低声音喊。
  辛明珠的私家司机小魏,平时这时候他应该已经把车子洗完,加好油,等待接女主人出门了。可今天,小魏这个点儿还坐在车库里头喝着热茶,吹着车库里的暖风,看报纸。
  小卢低头钻进车库里头去。
  小魏抬头看见他,嫌弃道:“上头都顾不上这边儿了,你还天天来找我干嘛。”
  小卢把手里的茶盘往旁边一放,蹲在司机小魏身前:“魏哥,怎么全都调走了?”
  小魏翻手里头的报纸:“华哥手里缺人,都去香山了。”
  “香山?去香山干嘛?”
  小魏皱了皱眉头:“不会动动你那脑子。”
  小卢余光瞥见小魏手里的报纸,角上一块新闻广告,标题是:金像影帝梁丘云大婚在即,购香山六千万豪宅,与好莱坞巨星做邻居。
  “辛明珠最近一直没出门啊?”
  “出什么门啊,疯疯癫癫的,”小魏无聊道,“现在还清静会儿。”
  “怎么了?”
  “你等着吧,一会儿就开始吊嗓子了。”小魏说。
  小卢从车库里头出来,一手端着茶盘,眼前深秋寥落的景色,让他有些迷茫。他沿着回廊走回傅宅的东园,沿着墙根静悄悄的,周围没什么人了,可他也不能在这儿干耗着。
  傅春生这个园子仿苏式园林造的,讲究的就是“别有洞天”。第一次来这儿的客人,若是没个人在前头带路,很容易就走丢了,绕晕了。
  大家都说,傅春生嗜爱中国古典文化,园子里一草一木,摆弄得都有讲究,都有学问,是个文化人。
  可在小卢眼里,他总觉得这园子造成这样,有些别的玄机。
  从被华哥调到傅春生家,已经近四个月了。四个月,小卢每天在园里走,每天都能发现新的“洞天”。这不正常。不是有心之人,很难意识到蹊跷。这天,小卢趁没人留意,弯腰穿过了中庭,他在一口水井旁蹲了一会儿,接着沿一条竹制的长廊慢慢挪过去。
  这条长廊一踩上去就吱吱呀呀响,很容易引来管家老桂的注意。小卢把脚横过来,一次踩好几块,竹板贴在一起,声音闷进去。
  就算用无人机从上方观察傅春生这园子,也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树遮蔽着院落,看似老实,暗藏心机。小卢本以为再过几个月,他们就能搞明白傅春生这家里究竟藏了什么了,可却在这时候,人都被调走了,就剩下他了。
  小卢走进一个院落里,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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