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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_云住-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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饰演祝英台的丫头银心的小演员姓江,是学京戏出身,唱过旦角。排练间隙,他喝着水,和汤贞你一句我一句,唱《英台抗婚》。汤贞不会唱戏,之前排练的时候听小江唱,觉得有意思,听多了也跟着哼唱两句。小江的手生得漂亮,唱“羞答答假意儿佯装镇静,山伯兄果然是守信之人”,他那手翻过来翻过去,汤贞在一边学,有样学样,一开始还学得挺认真,后来看得人多了,都围在台下,他又不好意思了。
小江笑着说,汤贞老师,你做得挺好的,不用不好意思。林汉臣在台下和助理对着笔记,和小江说,小江,你别再把小汤带跑了。小江纳闷,说,我又怎么啦导演。林汉臣说,你没怎么,小汤,你过来。
服化组叫演员们去试戴假发,汤贞的假发是最早定好的,不用试。他坐到林导身边,发现乔贺也在。汤贞小声问,怎么了,林爷。
林导说,我把乔贺修整完了,现在要开始修整你。
汤贞愣了愣。
“我?”汤贞靠在椅背上,忐忑地看了一眼乔贺,又看林汉臣,“我怎么了……”
林汉臣瞧着汤贞的脸。林汉臣突然低声问:“小汤,谈过恋爱吗。”
汤贞一呆:“啊?”
他懵了,这是什么问题,他看着乔贺,发现乔贺瞧他的眼神里有点幸灾乐祸,就好像上学时候轮流被老师点名批评,先挨批的总是最轻松的那个。
“我……”他结结巴巴,支支吾吾,“您问这个干什么啊……”
“谈过吗,老实和林爷说。”
汤贞抿了抿嘴,挤出一个“没有”。
“我也发现了,没有,”林汉臣说,他用手里的剧本敲汤贞的脑袋瓜,“还跟着小江学唱戏,演得也越来越像唱戏了。你再这么演,我看快没戏唱了。”
汤贞耷拉了眉毛,也不说话。乔贺看了看他,又回头看身后不远处几排坐着的那几位跑来旁听的在楼上剧组排练的戏团导演。
那几个导演也瞧他,大家一起围观大明星汤贞被批评,他们用口型问乔贺,林导怎么啦,在发什么脾气啊。
乔贺回过头:“林导,汤贞演的……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
台词背得好,念得好,姿态好,节奏好,从头到尾几乎不出错,还想要什么?
“我不信你们都看不出来,”林导听见了,回头,上来一句话把乔贺堵回去了,“你也看不出来,乔贺。”
乔贺说:“我没看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林导说:“标准不一样,对别人不是问题。对他,我看他改不了,以后都白搭。”
乔贺本来是好心好意帮忙劝,结果越劝林导越来劲了。汤贞冲乔贺偷偷吐舌头。
“刚开始排的时候大家都没背过词,还没这么明显,还显得他演得最好,”林导说,戳汤贞脑门,“现在越排越暴露问题。别的演员都跟上来了,就你小汤一个,越排越倒退。”
汤贞硬了头皮问:“林爷,什么问题啊,您先告诉我。”
林汉臣耐了性子,说:“你懂不懂这个人的感情的变化。”
汤贞说:“具体什么变化?”
“简单的你都懂,喜怒哀乐,这个转变你抓得住,”林汉臣说,“我问的是,打个比方,刚才你和乔贺在台上排的那一段,你和山伯一起挑灯读书,夜半你发烧了,梁山伯执意照顾你。”
汤贞听着他说:“……你既害怕,又心疼,又感激。你找了那么多借口想让银心回来睡,但山伯是个木头,他不听,他看你生病,怕银心糊涂,照顾不好,他执意要亲自陪在一旁照顾你。在这一段情节里,你害怕,是怕他发现你身为女儿的秘密,怕你们真要同床共枕,毕竟你是个黄花闺女,”林导说着,点汤贞鼻头,“你又心疼,是心疼山伯为了照顾你,甘愿辛苦受累,心疼你胡编乱造一句借口,山伯就真的听信,还往床上端来一盆水。你感激,是感激山伯对你无私的照料,亲生父母对你也不过如此了,山伯比亲生兄弟还亲。”
林导一顿:“到这里,你处理得都还可以,这些东西你都有。”
汤贞看着他。
“但是后面,你就没有了。你在床上盖了被子,昏睡过去。你夜半醒来,发现山伯还没有睡,他在你床头挑了灯读书,见你醒了,他扶着你的头,抱起你,倒水喂你喝。你问他在看什么书,你们你一言我一语,攀谈起来。山伯虽是凡儒,却独有他的见识,从你第一天草桥结拜的时候见他,你就知道这个男子有他的特别之处。病中你听他聊起蔡文姬、卓文君,口中对有才学的女子颇为敬重。当你提出,书院也该尝试接收女学徒的时候,山伯搂着你,不仅没有讽你笑你的观点,反而认真道,贤弟想得深远,女子若想做学问,是需要个去处。你被山伯抱着,听山伯说,兴许以后会有呢。”
乔贺听着,忽然一股奇怪的念头从心里生出来。
剧本是没有心理活动的描述的,剧本就是单纯的台词一句句往下排列。之前排到这一段,林汉臣没给过任何提示,乔贺讲这句台词的时候也心无旁骛,只当是梁山伯为人忠厚仁善的一种展示。没有别的,就是“仁”,就是“善”,是一本正经的呆书生,呆头呆脑的发言。毕竟接下来英台的反应也没什么特别,山伯说完这句“兴许以后会有呢”,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在他怀里强撑着快要阖上的眼皮,说,梁兄说的,也是小弟所盼望的。然后她睡着了。梁山伯把她放回床上去,盖好了被子,继续坐回去读书。此后第二天,第三天……直到英台病好了,英台都没有再提及这段对话,没有再提及女子做学问,她只是一再感谢梁兄在病中对她的照料。她对梁山伯说,若是能一辈子跟在梁兄身边就好了。而梁山伯笑他,家有父母,如何能跟一辈子,贤弟怎么像个小孩一样说话。
到这会儿,再回头看病中那段对话,恐怕谁都以为英台是早想睡了,只是感激梁山伯,被梁山伯强拉着说话,才有一句没一句地撑到最后。事实上,直到这时候听林汉臣讲了,乔贺才回过味儿来。他又迟钝,又敏锐,迟钝在英台的台词没有表示,乔贺便以为那一两句话并没什么特别,敏锐在他立刻明白了,林汉臣为什么从来不与他讲这一段。
林导和汤贞讲:“这个时候的你,在山伯怀里,心里既难受,又快乐,还有一点特别的东西。你难受是身体上的难受,发着高热,身体虚弱,精神萎顿。你又快乐,因为山伯兄与你,与你内心深处多年的愿望,有所呼应。无论平时他再如何愚笨,再怎么不开窍,在对你来说最重要、最叛逆的事情上,他是这么理所当然地认同你,支持你。”
汤贞听着,说:“你说的还有一点东西,是指爱情吗。”他说,“我以为我演出来了。”
林汉臣看了他:“你知道在这里你爱上梁山伯了?”
汤贞点头。“我没演出来吗?”汤贞问。
在这件事上乔贺最有发言权。可汤贞挨着骂,乔贺总不能说,是,我真没看出来,否则你演出来,我早该明白了。
林导看了乔贺一眼。乔贺顿了顿,对汤贞说:“感激居多吧。”
汤贞瞠目结舌。
林导说:“这个不能怪乔贺,他前几天才摒除了对梁山伯的偏见。”
“可我一直都是这么演的。”汤贞说。
“一直都这么演什么?爱情?”
汤贞懊恼:“没人和我说过不对啊。”
林汉臣说:“你现在演出来的这些东西,八岁时候你就能演了。你十八了,小汤。”
林汉臣又问了汤贞一遍,你是真没找过对象,还是你跟林爷不说实话?
汤贞看了他,深呼吸,脸都红了。
林汉臣说,你分得清什么是感激,感动,什么是爱吧。
汤贞眼睛到处飘,飘到台上。林汉臣突然说:“乔贺,你演梁山伯的,你说,你是什么时候,确切的,感受到了祝英台的爱情。”
乔贺一愣:“十八相送吧。”
十八相送,英台动不动就把鸳鸯、牡丹挂在嘴边,除了梁山伯那个心思呆笨的,任谁都听得懂了。
“那作为你自己呢,”林汉臣说,“乔贺你和小汤排戏,你觉得小汤什么时候演出了爱情的感觉。”
乔贺又想了想,顿了一顿,犹豫道:“十八相送?”
汤贞耷拉下脑袋来。
林汉臣说:“乔贺,你和小汤讲讲,以前和你演对手戏的女演员都怎么演的。”
乔贺笑了:“林导,我没演过这种感情戏。”
“噢,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林汉臣说,看了一眼乔贺,“那你上午表现可以啊。”
乔贺有点尴尬。
梁丘云来找林导,他和林导说,亚星娱乐有个孩子的脚崴伤了,就是上回从秋千上摔下来那一个:“他今天没上台,他妈妈打电话给公司,想问他好了以后还有机会上台演这出戏吗。”
林汉臣想了想:“是不是叫骆天天那个。”
梁丘云点点头。他余光瞥了一眼汤贞,汤贞正和乔贺说话,也偷偷把眼神转过来看他。
“他伤得重不重?”林导问。
“不太重。大夫说一个半月能好透。”
“那让他来吧,过来坐下面好好看排练,”林导说,小声念叨,“骆天天……这个孩子条件挺好的,我记得他,就是心太浮,沉不下来。”
汤贞看着梁丘云走了,他问林导:“林爷,你刚才和云哥说什么?”
林汉臣说:“我说你们公司那个摔了的小朋友。”
“天天?”
“他条件不错,”林汉臣和汤贞说,“就是长得太好了。”
见汤贞没听懂,林汉臣一刮他的鼻子:“在戏台子上,长得好的人不需要太多,有时候只要主角就够了。”
吃中饭的时候,骆天天一瘸一拐地从家里来了。汤贞吃完了饭,换了自己的戏服,是书院的一身学生打扮,头上缠了巾子,外袍是有点透明的质地。乔贺和他讲,魏晋时代的文人就是这样,有点放浪形骸。
他俩坐在休息室,继续上午没说完的话题。汤贞和乔贺说,他其实没觉得自己那一段演得哪里不好,就算听了林爷上午一番话,他也没琢磨明白。
乔贺问汤贞,过去演过多少爱情作品。汤贞掰着手指数,数出来的多是一些青春偶像剧,或是时代大戏里的一段感情支线。汤贞说,这些导演都没说过他演得什么地方不对,从来没人说过不好。
乔贺在汤贞的脸上,看到一个天才演员的骄傲。虽然平时从不表露,汤贞看起来总是那么谦逊。也许林导上午那样的否定是让汤贞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你去年得奖的那个电影呢,”乔贺问他,“导演是怎么说的?”
“赖一卓老师?”
“嗯。”
“赖老师……没有,赖老师说,《花神庙》不是爱情片,”汤贞回忆道,“他当时原话说的是什么……‘掠夺’?说花神庙讲的,是对道德的掠夺,对规矩、律法、底线什么的掠夺,对人,对本真和人格的掠夺,对性的……反正诸如此类的吧,”一年过去了,导演说过的一句话他还能记这么清楚,可惜越说越不好意思,“他要我演一个类似于……‘祭品’的感觉,一个奉献一切的人,不是情或爱。”
乔贺盯着汤贞的脸,听汤贞说的话。乔贺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每个酒店阳台上的夜晚,他从汤贞眼里看到过的那些情绪。“你真的没恋爱过?”
汤贞在他眼里,强装镇定,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一双眼睛像蒙了层水雾,望着乔贺,暧昧不明。
好像连汤贞自己也叫乔贺和林导弄得糊涂了。
“或者你以为你和谁谈过恋爱?”乔贺又问。
汤贞吓了一跳。
乔贺和副导演说,有种带坏了孩子的感觉。副导演捏了自己短短的络腮胡子:“良心不安是不是。还是年龄差距太大,是有点像犯错误。”
林导叫他,乔贺,上来!
汤贞已经扮上了,戏服、假发,妆都化了。乔贺这时候再看汤贞,的确就是一个扮了男装的女儿家,表情是女儿的表情,姿态是女儿的姿态。他总要先变成女儿,再扮男儿。汤贞和演银心的小江两个人在一起比划,怎么站,怎么坐。林导说,女扮男装,要娇,要俏,柔啊媚啊的就不要了。他两个听了,比划了一阵,大概觉得古怪,又在一起笑。扮了祝英台,汤贞连笑的时候都带了一股天真的娇憨。
乔贺目不转睛看他。
小江用胳膊肘一推汤贞,汤贞也回过头来,望了乔贺。
乔贺忽然就明白梁山伯了。
第47章 梁兄 21
副导演说,从电视上看汤贞,感觉怪怪的,和私底下不像是一个人。
乔贺排了几遍草桥结拜,不再排了。林导还在教育汤贞,汤贞抬着个脑袋,爷俩在台上盘腿坐下了,你先说一大堆,我后说一大堆,两个人都各有一大堆理解、理论,都觉得自己说的祝英台最有道理,听得小江小褚在旁边脑子一阵阵发晕。乔贺下了台,端着茶杯到处找水喝。副导演坐在剧组的大休息室里叫他,说他们那有果茶,润嗓子的。
大休息室有台电视机,中午时候常有几个年轻人蹲在这看球赛。这会儿服化组一个负责服装的姑娘正霸占着遥控器,要看综艺节目。
乔贺脖子上都是汗,在副导演身边坐下了,空调冷风直吹他的额头,他心里燥,不舒服,到这会儿还觉得特别扭。
一看电视屏幕,乔贺一愣。
怎么又是汤贞。
“我们有请今天的嘉宾,《不可思议王子》剧组,汤贞,常代玉,陈留。”
主持人一共四个,为首那个穿一件青色印花衬衫,字幕打出他的名字,他叫栾小凡。
乔贺一眼看见了汤贞,他穿一件鹅黄色的衬衫,头发吹起来,很潇洒青春的模样。栾小凡介绍汤贞出场时,台下疯一样尖叫,汤贞对着镜头笑了笑,还对栾小凡和其他几位主持人微微鞠躬。
栾小凡表情不咸不淡的,拍汤贞肩膀,对观众说:“这是阿贞第一次来上我们‘南北桥’的节目啊。”
另一位主持人说:“好多观众一直问,说汤汤什么时候来啊,怎么还不来啊。今天这就来了。”
汤贞说:“出道以后一直没机会来,很早就想过来了。”
节目开头介绍了这部叫做《不可思议王子》的偶像剧,说是改编自日本经典少女漫画,一经播出收视率在全国同时段位列第一,居高不下,观众群上至八十老奶奶,下至八岁小萝莉,都被这部剧迷得神魂颠倒。节目组还放了一段片花,乔贺看得觉得挺意外,副导演皱了一张脸,仿佛不认识汤贞一样,就服化组那个姑娘捂了嘴,在休息室激动得直抖。
汤贞在这剧里的形象和他本人实在相去甚远。不苟言笑,神情冷淡,出身豪门,桀骜不驯。乔贺以前只觉得汤贞这个小孩真诚、可爱,容易害羞,容易走神,有时还有点神秘,没想到他在电视剧里耍帅扮酷也颇有一套。看了一会儿,乔贺有点看不下去,老男人看小女孩爱看的电视剧就会这样。乔贺想起林导以前和他讲起的,在电视上看到汤贞做偶像时有多么生气。那时候乔贺还不太理解,现在他理解了。汤贞甚至都没怎么好好演出,就已经是整部剧里表情神态最自然的一个了。多奇怪啊,他演一个面瘫帅哥,居然还演得最自然。
副导演看那个服化组姑娘蹲在电视前面激动的那样儿,问她:“妹子,这是什么。”
妹子说:“你们没看过《不可思议王子》啊?”
乔贺看着她,觉得年轻人挺有意思,这种自信。
妹子说:“电视上天天都在放!你们是有多落伍啊?”
副导演说,电视上天天放的东西多了去了:“小汤最近演的?”
“对啊,他就演里面那个不可思议的王子。我跟你们讲,汤贞真的太帅了,完全就是漫画人物走出来,我感觉比漫画原作画得还帅。这个电视剧就是讲哦,常代玉追他追了六七年,追不到,现在换他追常代玉了,”姑娘说着说着捂住脸,“就快结局了,我下午上班,重播都看不了,没人和我换班!”
副导演乐了,说:“什么时候重播,你回去看,我给你顶着。”
“真的吗???!?!?”
这综艺节目无聊,就是一伙人在一起玩游戏,连聊天的内容都很少。节目组像是有心想整汤贞,第一个节目就把汤贞拉出来,让他代表剧组嘉宾,和主持人代表对垒玩游戏。节目组让汤贞从台下选一个他的粉丝上来一起玩,一群姑娘疯狂地举手,喊着,汤汤,汤汤!汤贞面露难色,常代玉在一边怂恿他:“选那个最壮的,选那个最壮的姑娘。”
副导演看着常代玉,摸摸自己的脸:“这小姑娘长得不错。”
服化组的妹子把副导演当作大恩人,对他殷勤地解释,常代玉是现在最红的玉女偶像,去年和汤贞在那部风靡全国的年代剧《大江东去》里演一对苦命鸳鸯:“汤贞演七公子,就是陈赞府上死掉的那个,常代玉演一个女贼。”
“然后他们现在又合作了,说是什么,全国观众都想看他俩有个好结局,还被报纸吹成什么国民情侣,”服化组的妹子说,又小声,认真道,“但我觉得哦,我觉得汤贞根本不喜欢常代玉,都是常代玉强迫他的,真的,我对肢体语言有研究,汤贞就是太敬业了。”
副导演笑得哼哼的。
“你这么喜欢小汤,不出去看他真人,在这看什么电视。”
服化组的妹子回头看了休息室门口,不开心道:“还不是林导在外面,看见我就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眼那么尖……”
汤贞果真选了那个最壮实的姑娘上来,姑娘激动不已,说没想到汤贞真的会选她,因为她今天的打扮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常代玉给她话筒,听她说:“我从汤汤刚出道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我今天太太太幸运了!”常代玉说,你应该谢我。
汤贞在台上所有人里算个头高的了,那姑娘比他还要高些。汤贞抱了抱她,安慰她:“我们待会儿一起赢,有奖品拿。”姑娘盯着汤贞的脸,拼命点头。
然后栾小凡说,游戏内容是让两组代表趴下,上台的歌迷坐上去,代表比赛做俯卧撑。
台下观众愣了愣,紧接着一片哗然。有汤贞的死忠粉丝在下面喊,说,不行,这是什么游戏啊,受伤了怎么办。那个上台的姑娘刚刚还觉得幸运,这会儿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常代玉也一脸诧异,她看了台下导演,手指着栾小凡,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汤贞也愣了两秒,镜头给他一个特写,他笑了,问栾小凡,栾哥,做几个算过关?
栾小凡说,十个!主持人代表的粉丝也上来了,是个镜头感十足的漂亮妹子。
那个壮实的姑娘被台下的哄闹声吓着了,她主动对汤贞讲,要不换一个粉丝上来替我。
汤贞看了一眼常代玉,也看台下导演。歌迷影迷叫得越厉害,汤贞越是笑。栾小凡有点不耐烦了。汤贞拿着话筒走到舞台边缘,边走边撸袖子,露出他洁白的手臂来。汤贞举起话筒讲:“你们小瞧我啊。十个俯卧撑我还做不了?”
要不说这世上喜欢追星的女孩子总是比较单纯善良。汤贞说了话,她们就不闹了,望了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那神情里的担忧,对偶像的关心,是真没有杂质的。
汤贞回去了,对那个还愣在原地的歌迷姑娘说:“来,我们试试。”
他两只手撑在地板上,做了几个热身,然后抬头看那女孩,叫他上来。他腰细,这会儿没有向下塌,而是直直地撑起来,和背脊撑成一条直线。
姑娘犹犹豫豫,坐上去了。
常代玉在一旁半蹲着给汤贞举话筒,见汤贞一脸吃力,她想笑又不忍笑,问汤贞,现在感觉怎么样,能不能撑住啊。全场观众屏息,就听汤贞说:“我需要气沉丹田,常代玉你不要干扰我发挥。”
副导演在电视机前面笑得抖肩膀。
汤贞做了六个,做到第六个的时候他实在不行了,两只胳膊全在打颤,还撑着要做。那歌迷姑娘一下子从他身上跳起来,她表情怪难受的,好像她出现在这里是一个什么错误。汤贞抬头看她,喘着气说,来,咱们还没做完呢。姑娘手指捂了鼻子,说我不要奖品了。
“行啦。”常代玉说,边说边把汤贞从地上拉起来。
栾小凡说,能做六个,很不错了啊。他还看了眼汤贞歌迷手臂上的肌肉,难掩笑意。
汤贞还喘得厉害,拿过话筒:“我也是每天锻炼身体的。”
常代玉说,我作证,他天天在剧组锻炼肌肉,举个这么小的哑铃,每天举得起劲儿。
她边说边用手比划了一下,什么是“这么小的哑铃”。台下观众哈哈大笑,栾小凡也笑,汤贞本来对常代玉摆了一张半笑不笑的黑脸,看见他那位歌迷姑娘不经意间躲到舞台边缘去了,扭过头,正举着手偷偷挡眼睛。汤贞一愣。
“那怎么还没练出肌肉来。”栾小凡说。
汤贞回头接话,表情又提上来:“主要是缺乏系统锻炼的时间。”
常代玉笑话他:“说得和真事一样。”
乔贺不知道节目组怎么处理的,因为广告过去,到下个游戏的时候,那姑娘已经又开开心心站在汤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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