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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爱人-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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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颜低着头,他被扶着先去消毒包扎,手臂上的伤口解决后,又去打了破伤风的针。
  这样折腾一番,天色已暗,去英国的飞机他是赶不上了。
  可此时此刻,牧颜已经没法去想这些了,他满脑子是姜也南。
  姜也南可能会死。
  这个信息像是原。子。弹轰。炸着他的大脑,他坐着,背靠着冰冷的椅背,茫然无措看着手术室的门。
  姜也南还没有出来,牧颜扯着手指上的死皮,撕开了一角,手指因为疼痛而蜷缩。


第25章 
  在等待的时候,牧颜靠在椅子上,他想到姜也南,想着姜也南的好与坏,又想到自己对于姜也南莽撞的喜欢。他明白是自己把爱情看的太简单了,“爱”这个字,对于他来说也许只是嘴巴张开舌尖抵在下牙的一声轻叹,可对于姜也南来说,却重如泰山。
  他不该招惹姜也南,不该继而连三的去纠缠他,不该在姜也南拒绝了自己后,又不甘心。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牧颜闭上眼,手放在胸膛左侧。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护士从里面出来,牧颜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却被护士挡在了一边。他靠着墙壁,支撑了几秒,随后跟着他们往病房里走。
  到了房间,牧颜找到医生询问,医生告诉他现在已无大碍,但还需要留院观察。
  牧颜点着头,低声问:“那他还要多久醒过来?”
  “等麻药退了就会醒。”
  医生护士都离开了后,房间里就剩牧颜和还在昏睡的姜也南。
  姜也南闭着眼,鼻子上还插着氧,他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睫毛长长地遮在眼睑下,脸色很白,黑色的头发微微卷曲。
  好看的不像是真人,也完全让人无法联想到他吃药后那种阴冷无常的模样,牧颜看了许久,随后转身去倒了杯水。
  他喝过水回头,便见原本昏睡的人睁开了眼,他一愣,下意识地后退,警惕地看着姜也南。
  姜也南撇开视线,他眼里夹杂着淡淡的自嘲,皱起眉,他伸出手扯掉了鼻子上的吸氧管。
  牧颜叫了一声,“这个不能拿掉。”
  姜也南的手顿了顿,把那玩意儿丢在了床边,麻药还未完全散去,他倒是不觉得疼,只是很累。他的声音沙哑,虚弱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牧颜不语,姜也南又说:“我以为你会离开。”
  “我是想要走的,可你……”
  牧颜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姜也南打断,他讽刺地看着牧颜,对他说:“你总是这样,心太软了。”
  牧颜咬着下唇,姜也南不在说话,他精神实在是不济,醒来说了几句话,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白日尽褪,牧颜也没开灯,室内昏暗无光,他靠坐在沙发里,手臂上的伤口一直隐隐作痛,他盯着半空,听到姜也南沉重的呼吸和偶尔破碎痛苦的呓语。牧颜的身体微动,若是以前,他定然可以上前,抱住姜也南,搂着他的头,捧起他的脸,给他温柔,让他安心。
  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心里横加出了一道坎,一道永远不可能逾越过去的坎。
  姜也南是被疼醒的,他一整个后背像是被劈开了,太阳穴隐隐发胀。
  他皱着眉,缓缓睁开眼,吸着气,忍受着那股铺天盖地的疼,仰起头,小心翼翼朝昨夜牧颜睡过的沙发看去。
  沙发空了,什么也没了。
  牧颜还是走了,一早就走的,中午的飞机。
  他在机场吃了点东西,过关的时候心不在焉走着,差点撞到了前面的人。
  一直到登上飞机,牧颜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他没有休息好,一上飞机就睡死了过去,中间吃了点东西,就又睡了过去,一直到飞机降落,空姐过来提醒他戴上安全锁,他揉着眼睛,慢吞吞扣上锁。
  当地气候比西定要冷一些,牧颜没有多余的衣服,就在机场买了件冲锋衣套上。他还买了帽子和墨镜,全数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尖尖的下巴。
  他联系上团队经纪人,告诉他自己已经回到法国了,希望他尽快给自己安排恢复训练。
  牧正袁对于牧颜所在的这个舞蹈团有过经济上的赞助,所以就算经纪人对牧颜这次无故失联颇有微词,但还是尽心帮他安排了。
  牧颜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他在舞蹈室里做着体能恢复练习,手臂上的白纱很醒目,几个队友过来问他是怎么了,牧颜就说不小心摔伤的。
  团里女孩比较多,大家关系都不错,有姑娘笑着问起他的男朋友怎么没来,牧颜勉强笑了笑,闹了挠头发,低着头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分手了。
  大家纷纷感叹,遗憾地摇着头,七嘴八舌安慰着牧颜。
  牧颜蹲在地上压腿,他盯着自己的脚踝,看着上面残留的痕迹,神色暗淡。
  他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团队选拔首席会有三轮,牧颜的基础不错,就是容易分心。之前是因为爱情,觉得生活有了另一种寄托,把舞蹈不当回事了。可如今,兜兜转转了一圈,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这世上不存在谁为谁舍弃自己,若要被迫放弃什么的爱情,大概也就那么回事,不可能长久的。
  牧颜还是会想起姜也南,有时候走着走着就想到了这个人,想着他此时此刻会在做什么,身上的伤好了吗,心理状况怎么样了。
  但更多时候,他却是会在噩梦里见到姜也南。
  那真是再糟糕不过的体验了,曾经的梦中情人成了如今的梦中恶鬼。
  他在一场接着一场的梦里尖叫又大哭,场地是永恒不变的,那件窄小阴蓝的阁楼,风撞着玻璃窗,呜呜作响,像是深夜婴孩的啼哭。
  之后,他就变得不敢睡觉了。
  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他这是PTSD,
  牧颜觉得自己心里一直都挺健康的,乍一听到这,还有些懵。医生问他曾经是否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牧颜想到那个阁楼,缩了缩脖子,却摇头说没有。
  医生的表情有些微妙,牧颜避开了这件事,他现在他只求能够睡着,他需要一个好的精神状态去参加首席的选拔。医生让他每周都来复诊,他心不在焉地没有回答,只是说让医生给自己开一些助眠的药。
  在药物作用下,牧颜安安稳稳睡了几天,但他的身体对这类药物适应的很快,几天之后就又是一整夜的失眠。他盯着天花板发呆,窗外的车影灯光从窗帘缝隙里流淌过墙壁,他数着音乐拍子,一直到天亮。
  到了白天训练,牧颜因为没有休息好,在做转体的时候脚踝扭了一下,直接摔在了地上,还滚了几圈,后脑勺撞在地面,发出一声很大的闷响。他的队友都吓坏了,拥了上去,乌泱泱的一片,把牧颜围在中间。
  牧颜觉得透不过气来,他挥了挥手,大家才散开了些。
  他被人扶起来,眼前还不停闪着黑影,有人问他怎么样,牧颜说没事,刚说完他就觉得胃里恶心,推开人群,往厕所里跑。
  他跌跌撞撞跑到卫生间,趴在水池上干呕,吐出来的都是早上吃的。他拉开水,用水拍着脸,牧颜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昏昏沉沉地趴在水池上好一会儿。
  自那天摔了一跤后,他的症状一直不见好,常常会反胃呕吐。
  就快要选拔了,他的身体状况却让人担忧,经纪人让他去医院检查。
  牧颜躺在舞蹈房的木地板是,左侧一大面镜子,他侧头看去,见到镜子里的自己,苍白浮肿的一张脸,状态差到他愿多看一眼。
  经纪人皱着眉看他,突然叹了口气,神情古怪道:“You look like my pregnant wife now。”
  牧颜一愣,打了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脸色比刚才更为惨白。
  第二天,他就去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他的身体状况的确是不太好,低血糖低钾,之前受伤的脚踝也有复发的症状。不过牧颜对这些都不太在意,这都是能痊愈的,他直接翻到了最后,死死地盯着那一页纸,随后骤然松了口气。
  那一页显示,他没有怀孕。
  这像是从死到生,身体松弛在椅子里,盯着那张报告,眼泪却无缘无故掉了下来。
  明明在之前,他还在为那个新的生命而欢喜雀跃,此时此刻,他在法国的医院里,独自一人缩在角落里,盯着没有怀孕的一栏,为自己畸形的身体,松了一口气。
  舞蹈团首席最后一轮选拔竞赛是在秋天,巴黎的秋天落叶缤纷,街道被枯黄的叶子遮满,被人扫去堆出一个小丘。
  牧颜骑着自行车从塞纳河经过,前往他们活动的剧院。
  车停在了剧院里,牧颜弯腰低头扣上锁。
  是个大早晨,周围还没有人,阳光旋转着落在他的肩头,他锁上了车,抬起头来,转过身时,瞳孔收缩,脚步定格在了原地。
  几步之外,光与树影交错,斑斑驳驳层层叠叠跌落。姜也南的脸在那层光晕里忽明忽暗,他手持着银色手杖点在地面,白色衬衫高定西服,一步一顿,缓缓朝牧颜走来。


第26章 
  那是最后一轮选拔,牧颜天资优异,若搏一把也许真的能成为团内的第一个华人首席。
  可惜,他没这个机会了。
  经纪人走到后台,没有看到他人,打他电话也不接,快要开始的时候,突然接到他的信息,手机屏幕上弹出一句抱歉。经纪人一愣,没搞清楚状况,又打了过去,电话直接忙音。
  他皱着眉,看着屏幕,几个评选的老师已经等了一会儿,他们不可能为了牧颜继续等下去,他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台上让他们开始。
  牧颜没有来,也就是说他主动弃权,失去了竞选首席的资格。
  剧院今天不对人开放,平日里坐满了的观众的位置空出了大片,几个评选的老师坐在前排,台上灯光如昼,是能刺痛人双眼的明亮。
  在VIP小间内,皮质的沙发椅,红木色的桌子,原本光洁的桌面浮现出两个印子,像是身体碾过去留下的。
  地上散落着十几张牧颜的裸。照,是他少年时被张宪拍下的,现在被他爱过的人用来再一次威胁他。
  他不敢置信又惶恐地看着姜也南,姜也南告诉他,若是他离开,这些照片就会立刻曝光。
  他的尊严被姜也南踩在了地上,他脱光了衣服站在小包间里,姜也南坐在沙发椅上,抬起手杖,挑着他的下。他对牧颜说:“你应该去一个我找不到你的地方。”
  牧颜浑身都在抖,愤怒和惊惧一同,生理眼泪无缘无故分泌。
  姜也南让他过来,牧颜瞥到地上的照片,打了个哆嗦,缓慢地朝他挪过去。
  他的手臂被擒住,姜也南揽住他的腰,他被迫坐在了姜也南的大腿上。
  瑟瑟发抖的身体,背后的翅膀被尽数扯断。台下音乐响起,姜也南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往下看。
  他的身体晃动,脸上浮现出红。
  他看到他的队友站在舞台上,登上了他梦魇以求的位置。
  他有恨过姜也南吗?
  以前其实是没有的,他不想去恨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在此之前,他还在心里对自己说,姜也南会变成这样是他的责任。而且姜也南为了他还差点死了,他该去理解。
  可如今,理解个屁。
  的确,他可怜又脆弱,但却也是牧颜再也不会倾心的人。
  他暴戾恣睢喜怒无常,就算是把牧颜供奉在心头,给他温柔,赠他玫瑰,但一朝入荆棘,撕裂过的伤口不可能因为照顾得好而什么都不留下,还是会有疤痕,还是会在雨天隐隐作痛。
  就算姜也南是一个病人,就算这场热病因牧颜而起,可代价究竟是什么。他只是在爱里退缩了一下,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耳边的音乐渐止,剧场里的人也许都走完了。
  牧颜看着眼前一节节暗下的灯,趴在那张桌子上,姜也南的呼吸在他身后。
  他捂着嘴,痛苦呜咽着。
  之后,他被带去了姜也南住下的酒店,换上了衣服,躺在床上,摆出了与少年时一模一样的姿态。
  姜也南说现在什么都在更新,照片也得更新一下。
  镜头聚焦在他身上,他怔怔地看着姜也南的脸,小声问;“你真的爱我吗?”
  姜也南松开捏着的脚踝,牧颜平躺在床上,他凑过去,捧着牧颜的脸,在他嘴角落下吻,他说:“当然,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仿佛飞蛾掉进了蜘蛛网中,拼命扇动的翅膀,挣扎的柔软身体,可还是无用,他被利钳戳穿,彻底逃不开了。
  他同姜也南回国,原本圈。养他的阁楼被修缮如新。他走进房间,坐在床上,仰起头看着姜也南,他说:“这次我不会走了,你不需要用链子锁住我。”
  姜也南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他注视着牧颜,低声问他:“你恨我吗?”
  牧颜的双手撑在身后,他复杂地看着姜也南,对他说:“我可怜你。”
  姜也南逐渐捏紧自己的手臂,他现在没办法站太久,看了牧颜一眼,便关上了门。
  牧颜看他离开,长叹一口气,把自己抛在床上。
  他不太想折腾了,心里很难受,每天过得都像是噩梦。
  他想,其实姜也南所要求的并不难,只是留在他身边而已。
  他能留下,他能任由他为所欲为,但姜也南休想再从他这里拿到一丁点的爱。
  西定的秋天不算冷,只是落叶比较多,秋风阵阵,枯黄的叶子有几片被吹进敞开的玻璃窗内。
  牧颜仰躺在沙发上,低头看着姜也南。
  他捏起那片黄色的叶片,轻轻挠过姜也南的脸颊,姜也南顿了顿,没有抬头,吻继续落下。
  那小阁楼里,秋风吹散了牧颜的声音,他蜷起脚趾,耳边响着倒数的钟声。
  心里“砰砰”跳动,他翻了个身,脸朝向窗外,嗅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他低下头,忍着那股酸痛。
  姜也南捏住他的下巴,凑过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问他:“为什么不叫?”
  牧颜睁开眼,一滴滴眼泪掉在姜也南的脸上。
  姜也南停下了动作,牧颜与他对视,空荡荡的眼里再也没有他了。
  姜也南像是突然意识到这个,睁大眼,惶然地放开了牧颜。他往后退,牧颜叫了一声,姜也南浑身发冷,坐在床上,看着一声不吭慢慢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牧颜。
  他咽下唾沫,扯过薄被丢在牧颜身上,牧颜的手指动了动,抓紧了被子,指关节发白。
  “牧颜。”
  他叫了一声牧颜的名字,牧颜眼皮都未动。
  姜也南站了起来,又叫了一声,牧颜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一声不吭。
  姜也南深吸一口气,药效退去后,他的身体异常疲惫。他穿上衣服,而后迟缓地走过去,蹲在牧颜身前,他小心翼翼地去碰了碰牧颜的手臂。牧颜没有挣脱,任由他捏住自己的手。
  姜也南和他说对不起。
  这个人清醒的时候其实和以前没多少差别,他不太喜欢说话,很安静,很会照顾人。
  可他清醒的时候不多,牧颜盯着眼前这个似曾相似的姜也南,抿起嘴,还是一声不吭。
  他变得很乖很乖,姜也南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牧颜稀里糊涂地想着,姜也南却抱住他,埋在他的肩膀里……哭了。
  ……
  牧正袁看着身前的警察,脸色苍白,他说:“我大概半个月没有和牧颜联系了,我知道他在法国,我以为他现在还在准备选拔的事情,他不找我,我也不敢去打扰他。”
  陈珂皱起眉,对牧正袁说:“在法国的警方联系我们,说是您的儿子牧颜失踪了,他早就从法国回来了。”
  牧正袁表情呆滞,他慌乱道:“我不知道,他没有联系我,他会去哪里?”
  陈珂缓下语气,对他说:“现在警方正在排查监控摄像,牧先生,你知不知道您的儿子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或者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牧正袁看着桌子上的玻璃杯,茶叶在热水里沉浮,慢慢飘荡下去,他说:“牧颜他之前和我说,他和他男朋友分手了。”
  “男朋友?”陈珂差异道。
  牧正袁叹了口气,“我不是那种封建的家长,我只要他过得开心,喜欢谁我都能接受。”
  陈珂觉得自己也太大惊小怪了,他脸色发烫,就听牧正袁继续说:“我一年前被确诊出胃癌晚期,切掉了半个胃,病情得到了控制,但最近医生说我的癌细胞扩散了。”他的声音沉沉,压抑着心里的酸楚,哽着嗓子说:“我不想让颜颜难受,就没和他说。可现在我时间不多了,我还想……临终前能握着他的手,告诉他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爸爸不能陪你了。”
  陈珂眼眶发红,牧正袁抬起头,“陈警官,拜托你了,帮帮我们。”
  牧颜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次安稳的觉了,特别是最近姜也南喜欢搂着他睡。
  姜也南的呼吸很浅,他睡着时一动不动。牧颜睡不着时,会在夜色里描绘他的轮廓,在眉骨上隔着空气抚摸,顺到鼻梁,手指轻轻点在鼻尖上。
  睡着的姜也南看着人畜无害,他皱起眉,捏住了他的鼻子。
  姜也南透不过气,嘴唇微微张开,皱起眉睁开眼,见是牧颜趴在自己身上。他翘起嘴角,伸出手搂住他,迷迷糊糊说:“睡不着吗?”
  牧颜靠在他的怀里,听到他的心跳声,不知为何有一种恍然若失的错觉。
  好像一切都还在,什么都没变,他们没有失去什么,也不曾伤害过谁。
  他受不了这样的拥抱,推开了姜也南,从床上起来。
  拿掉了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从楼梯上下去,靠在沙发里,点了一根烟,尼古丁滑入肺里,他的身体像是入了瘾,一点点松弛。
  他打开电视,一边抽着烟,一边换台。
  夜间节目没什么特别,当地新闻台突然播报出一则新闻。
  牧颜嘴里的烟掉了下来,火星子坠在他的腿上,烫出了一个黑圈。可他却不觉得疼,瞳孔放大,全身都在颤抖,皮肉里的骨头似乎碎了,他张开嘴,呆呆地看着那一则新闻。
  牧正袁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他办的报社一直都在业界有誉,他不做违心的报道,一切以民众出发,前年他还获得了十佳企业家。
  他这样的人去世,不可能不被报道出来。
  他是一周前在医院里病逝的,胃癌晚期,癌细胞扩散,死的时候还在念叨他儿子的名字。可那个据说在法国跳舞的儿子,一直到他合眼,一直到葬礼结束,都没有出现。
  一分钟的新闻结束,画面变换。
  牧颜才回过神,他一下子站起来,跑到电视机前,不停地换台,想要在看看别的台有没有这个新闻,是怎么说的。
  发着抖的手根本无法握住遥控,他抱着头,痛苦地低喊了一声。跑到楼上去找手机,刚刚跨上楼梯,就看到口子那里站着的人。
  姜也南站在那里,牧颜抬起头,死死地看着他。
  平波无痕的水面被巨石打破,沉睡在里面的怪兽探出了头。
  他们看着彼此,牧颜扶着楼梯转角的木头柱子,他声音沙哑,小心翼翼问:“你知道我爸……”
  没有等他说完,姜也南便道:“一周前病逝了。”
  牧颜呼吸几乎停滞,他的指甲扣着柱子上的漆,他说:“我爸死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和你说了,你会离开我的。”
  “你该告诉我的。”牧颜的声音微弱,他说了一遍,忽然又大声吼道,“你应该告诉我的。”
  姜也南下楼,牧颜后退。
  他从二楼跑下一楼,却因为太急,一脚踩空,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他痛得发抖,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他看着姜也南朝自己走来,那么慢那么沉,他被拽了起来,姜也南的手指揉着他的嘴唇,他的脊椎。
  他变成了一只待宰的小羊,什么都不能动,只会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重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爸爸死了。
  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离开了他,而他连最后一面都错过了。
  他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人,瘦削英俊的脸上弥漫开担忧,这张脸……谁会想到这张脸的主人是一个疯子,一个会毁了他人人生的魔鬼。
  牧颜心里的恨剧增,那种前所未有的痛苦麻木着他的神经。
  他想让姜也南死。
  牧颜猛地把他推开,姜也南跌在地上,牧颜站起身,快步跑去厨房,抽出了那把水果小刀。
  他对着姜也南,把对方的彷徨茫然收进眼底,他说:“让我走。”
  姜也南上前,让牧颜把小刀放下。
  牧颜崩溃大哭,他跪在地上,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刀,突然方向变换,抵着自己,“放过我吧,让我离开,让我走,放过我吧。”
  小刀刺入牧颜的皮肤,姜也南脸色惨白,他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刀刃,鲜血滴了下来,他似乎是感觉不到疼的,抓着刀刃往外拉。
  “你到现在都不肯放过我吗?”牧颜眼眶发红,他抬起头,像是着了魔,或者说已经入魔。
  在他隐忍乖顺承。欢的日子里,在他没日没夜无法入眠的黑夜里,他也成了个疯子。
  刀扎进了姜也南的胸口,又拔出。
  姜也南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喉咙上就被划了一刀,一整条伤口从脖子往下,像是要把他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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