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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黎明中-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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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见完当事人。”闻辰易问,“去哪儿?”
闻辰易故意不看身后的文休景,任他跟空气交流。
“去沈然的墓地。”陈既明的声音很淡,闻辰易张了张嘴又合上,准备的场面话突然说不出口。
陈既明没打算多聊,告辞独自前往。
这人今天有些哀伤,闻辰易抬眼观摩他的眉眼,他的眉睫丰羽,仿佛盛着就要溢出的难过。
闻辰易沉默片刻,追上一步说:“我跟你一起吧。”
陈既明回头惊诧:“你去干什么?”
“去看看。”他没有说明缘由,同时看也不看身后的尾巴道,“滚吧。”
说完两人招了个出租走了。
凤凰山的墓园是个山灵水秀的好地方,天气不算晴朗,一眼望去碑前鲜花依然明艳。闻辰易跟在陈既明后面,两人很长时间没有出声。
这是闻辰易第一次看见梁初的相貌,是一个骨骼小巧但很有英气的人,墓碑上用的大概是他刚当警察的照片,看上去有几分少年意气。这和王良描述的很不一样。
陈既明大概没来过几次墓园,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墓碑不说话。闻辰易垂下眼睑,叹了口气,熟稔地走向园区小贩,买了些黄纸和红蜡,又将石阶前的铁桶提了过来。
陈既明看着闻辰易动作,他将燃起红蜡轻轻竖在碑前,数几张黄纸三折点着,扔在铁桶里。淡蓝的火光微微亮起,一张叠一张,簇拥出火堆。
“搞这些虚的。”陈既明说。
“死者为大,仪式至少让他感觉受到尊重吧。”
陈既明没有反驳,从他手里抽出一叠黄纸,慢慢扔入火堆。
纸灰升腾飞起,在气流中小小的盘旋,看着消失的黄纸,就像注视生命逝去的过程。
烧完纸,陈既明说想自己待会儿,闻辰易就坐到山脚的石凳上等他。山脚是殡仪车的必经之路,白天还算清净,只是有几分森冷。闻辰易不知道是习惯还是怎么,仿佛无知无觉,就这么远远地看着青山枯黄,最后将视线落到陈既明渺小的背影上。
陈既明坐在墓旁的石阶上说了很多话,空荡的墓野关住了他的声音,只听见风过耳际。他将自己的疑惑巨细无遗地慢慢讲述了一遍,又像询问友人一样,告诉沈然自己的穷途与迷茫。看着照片沉默,最后深吸一口气,低低地说了句抱歉。
风声裹挟而去,瑟瑟低鸣,不见回响。
他站起身,在烧尽的红蜡旁放了一根烟。
闻辰易在看见他起身时往前走,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风声依旧,十分自然地与他踏上返程。
凤凰山伫立身后,埋藏着无数人漫长而深厚的印记,最后归于沉默,隽永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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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闻辰易还是没有摆脱文休景。
这一天天的骚扰的让他非常郁悴,况且是在这样反复无常的日子里。
闻辰易顶着黑眼圈去取证的路上,再一次察觉自己被跟踪了,一身的低气压,转过咖啡厅的玻璃外墙,看见了文休景不甘心的脸。这人似乎也没睡好,眼角发红,胡渣乌青,已经慢慢扔掉风度的假装。
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自私强势的疯子。
闻辰易快步往前,却还是在离市局只有半条街的地方被拦住了去路。
“我要去工作,让开。”
“我跟你一起。”
“我去工作。”闻辰易不悦。
文休景没言语,不死不休地跟着闻辰易到了取证科。正常交接完材料,一声不吭。
办事员是位中年女人,见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以为他们不是一起的,敲桌子问:“证件、材料。”
“我是他男朋友,我跟他一起来的。”文休景风平浪静地说,无疑收到面前那人惊愕的脸。
闻辰易似乎早料到这人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面色平静,立马回绝:“警官,我和这人不熟,他是美国人,不知道来中国干什么的。”
办事员狐疑看他一眼,用闲职大妈特有的防范口吻说:“护照拿出来看看。”
“小易,你确定?”文休景神情不太好。
“我不认识你。”闻辰易神色淡淡。
“证件,快点。”
文休景从兜里翻出护照,拍在实木的桌上发出一声脆响,办事员自然不满,翻开护照仔细核实:“签证还有两个月到期,你今天来警局干什么?”
还有两个月。闻辰易听后笑了笑,都懒得说什么。
有的人的爱就像一缸水,无论包装得多么知性真诚,泼出去就没了。
“我来找我男友。”
办事员狐疑地看了眼闻辰易,后者表情向她抱以歉意,她心中大概明了:“你当这里是公园吗,这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吗?”
“关你什么事,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文休景说。
“说话注意点,文先生。”闻辰易冷淡提醒他。
“先跟我登个记,然后出门左转就是大门,恕不欢迎。”
“我不走,你们警察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吗,我是来办事的。”
“这里只为我国公民服务,外事出门右拐。”
文休景依然一副不肯走的样子。闻辰易对无理取闹的人最为厌烦,想想这人以前还要好些,至少说话还肯听,现在怕是急了暴露出本性。闻辰易暗道自己当初瞎了眼,趁他跟办事员讨论,装乖讨好地使了个眼色,偷偷溜出门进了电梯。
文休景本想跟出去,被老练地拦住了去路:“我带你去登个记,外国人别乱跑。”大概是觉得这人浑身透着让人不爽的气息,那人说“外国人”三个字时特地用了刺耳的方言。等登记完回到原处,早已找不到闻辰易的身影。
闻辰易走进电梯清静了不少,不知道去哪里,随意摁了个楼层,长舒一口气,电梯门打开,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闻……辰易。”前一个字卡在喉咙里,隐去了。
陈既明的声音穿过狭窄的电梯门,灌满了整个电梯间。光线透过他的身影投到自己身上,闻辰易竟感觉到一种自在的轻松。
回过神来,闻辰易问他:“你刚刚叫我什么?”
“辰易。”经过墓园一事,陈既明似乎卸下了一些包袱,说话也不那么老成了,“噢,闻律师叫着太生分了,咱们现在又不是工作关系了,就不那么叫了。”
闻辰易不自然地垂了下眼,然后举起手中的证据袋从他旁边侧身走过:“还是工作关系。”
陈既明并不在意他冷漠,或者说是习惯了他的冷漠,随意扫了一眼袋子上的案由,说:“二组的案子,梁初负责的,我可没参与。”见他站在电梯旁就没有走了,又疑惑道,“取证在一楼,五楼是领导办公室,你来这里干什么?”
“躲人。”
干脆地抛下两个字,闻辰易走到会客室坐着,身上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只是目光有些游离。
“躲谁?”
过了几秒,闻辰易也没吭声,陈既明感觉到他心情不好,很快截住了话:“算了,在这儿歇会儿,领导刚去开大会,短时间也没人经过。”
“嗯,谢谢。”
陈既明倒了杯水给他,顺便坐在一旁鼓捣一只看起来很老旧的手机。闻辰易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看了会儿陈既明,又转头看向窗外。天空不太明亮,云层很淡,放眼望去高楼灰蒙蒙的,远处天幕还有些低低的的昏影,不知哪里将迎来一场冬雨。
真不是个好日子。
闻辰易揉了揉鼻梁,希望今天可以早点过去。又是文休景,又是闻久,平日没什么,连绵噩梦的夜晚已经快要把他的神经绷裂。
“马上要元旦了,准备去哪儿玩?”陈既明一边弄手机一边问。
“没有。”闻辰易同他一起盯着那个手机,远远的,静静的,“没有什么好玩的。”
“黄山下雪了,据说景色很漂亮,好多同事还商量着要去看日出。”
“挺好的。”
“有兴趣吗?一起。”
闻辰易愣了下神,反应了几秒对方在说什么,那好像是一个邀请,他并不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到怎样,顶多一个萍水的熟人而已。但陈既明今天确实开阔了不少,也不知道他在沈然的墓前说了些什么,整个人有一些久沐风雨后的豁然。
“不了。”闻辰易打量一番,不胜疲惫还是拒绝。
“那你元旦干什么?”
“在家睡觉。”
“大新年的睡什么……”
“你那个手机,把卡重装一下可能会好。”陈既明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显然对方不想继续跟他聊这个话题。
昨晚失眠了一整夜,闻辰易今天穿得精致,西装革履,可他的双颊略微凹下去,眼下也有了沉重的阴影,明明在跟人说话,却感觉像隔着一层纱。应付过了文休景,想到些什么,他觉得稍微聊一聊就倦了,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感觉耳边有隐隐的杂音,徘徊不绝。
陈既明见他不说话了,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他站起身走到他旁边,仔细观察才发现,才不过几天,闻辰易身上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不,不是一样,而是更重了。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明明身处在一个暖气十足的房间,他的身上却透着凉。
“你怎么了?”陈既明低声问他。
闻辰易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他,睫毛颤了一下,没有回头。
陈既明不知道突然间怎么回事,只有问:“现在一点了,你中午吃饭了吗?”
“你躲的人应该走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出去,这里是警局没人敢闹事。”
手机的日历提示音又叮地响起,提示他还有两个小时。
闻辰易一秒都不愿意多看似的,摁灭手机屏幕,长呼了一口气。
什么要躲的人……
文休景的到来太突然,但这已经是一个过去很久的人了,闻辰易其实并不太在意。但是偏偏是今天。
偏偏是今天,那缸水就像早有预谋,暗自涌动着什么,像过去一样,等着在这一天将他卷走。他不肯回到昨日,他想要证明些什么。
外面有太多不确定的东西,于是他躲了上来,身体潜意识寻求一个安全的地方。
虽然律师看起来八面玲珑的,但其实闻辰易交际极少,以彤算是个例外,但她毕竟是个女生,刚步入婚姻,闻辰易不愿意去惊扰她的生活。有些事情必须要去面对……他能怎么办呢,时间在等着他把记忆掀开,只能亲身前往。
正是烦闷,闻辰易从回忆中抽身出来,回过头。
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冥冥中有一种注定,此刻他正撞入一个写满关心的眸子,突然之间,压抑在表皮之下血液之中的烦躁与恐惧,如绵绵冰川,于炙热中消融。
那目光太深沉,充满力量却没有锋刃,闻辰易感觉自己就是那个站在危桥上的人,突然对此人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信赖。以至于他在极平静的状态下,将长埋心底的东西脱口而出。
他的声音清冷而微弱:“陈既明,能陪我去趟监狱吗,我的父亲,出狱了。”
陈既明有一瞬间的惊愕。
然后再那人第一次露出的充满哀愁,或者说是哀求的目光里,他将惊愕咽了下去。
想到前几日他陪自己去墓园的过程,陈既明屏住呼吸,冬日里干燥的大手轻轻按在他的头顶,用没有情绪的声音说:“走吧。”
…………………………………………………………………
第19章
监狱的外墙总是高高的,冷硬的石块砌起一座坚实的堡垒,隔绝了天日。
离放监还有一个小时,闻辰易靠在长满杂草的外墙上不断打着火机。
“需要烟吗?”陈既明站在他身旁远望一片荒地。
闻辰易摇摇头,喃喃道:“不用,医生不准。”
陈既明没有听清后一句,只以为他早戒了烟,没有瘾了,自顾掏出烟盒点烟。
尼古丁的味道铺满鼻腔,闻辰易嗅着陈既明身上的烟味,虽然感觉喉咙有点痒,但着实凝神了不少。烟雾包围着二人,仿佛他们已经是一对无话不谈的旧识。
“对了,待会儿闻久——也就是我父亲——出来,可能会有些过激的举动,不用拦,你能当没看见吗?”
陈既明奇怪地看着他表示不解。
“闻久,”闻辰易停顿片刻,“是我起诉他的,是我把他弄进去的。”
烟灰掉落,陈既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别这么看着我,案号是xxx,你自己查吧。我也不想说什么。”
脑子是木的陈既明还真摸出手机登进公安内部系统,查到了当年的侦查记录。骇人听闻的旧事一字字出现在陈既明老旧的手机屏幕上,远不及眼前人表情的云淡风轻。陈既明深吸了一口烟,有点不能接受。更令人作呕的案子他也看过许多,但当这个人真正出现在他生活的圈子里,他只能就这么望着他,不言语。
虐待。
和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人一点都不符合的词。
“你,”陈既明把关心的话咽了下去,因为直觉告诉他闻辰易并不需要这个,“今天为什么还来?”
“做个了结吧,以后……就不见了。”闻辰易笑笑说。
陈既明觉得那个笑容有些刺眼,五指按着他的脸往后推了一把:“走吧,时间快到了,待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说完他掐灭了还剩一半的烟,跟他一起前走。
来到大门前,厚重的铁门缓缓移开,带出一股陈旧的铁锈味,门内走出一个人,头发还没有花白,看上去已经老态龙钟。他的脸上带着与世俗不合的戾气,整个人阴气沉沉的。
那个人原本正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远远地看到闻辰易后,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人没走到跟前,就听见一声怪异的嘲笑:“怎么,好儿子来看爹啦?”
“嗯,看看你活得怎么样。”闻辰易平静地说。
“活得好着呢,监狱里每个人都知道我是打了儿子进来的,还就奇了怪了,打儿子怎么就犯法了呢?”闻久的表情阴狠,“反正都是重伤,怎么伤的都无所谓,你说我当年怎么不打狠一点,腿断了就走不到法院了。”
说这话的闻久脸凑近了闻辰易,原本他的眉眼和闻辰易有三分相似,此刻脸部肌肉皱了起来,眼中带着恨意,笑起来八字纹挤成一圈,谁看见也不会认为这二人是父子。
“虐待家庭内部成员的,情节严重,以虐待罪论处。这是法律明文规定的事实,叔叔你不知道,只能说你无知。”陈既明将闻辰易往后拉了一点,生怕面前这个人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哟,这谁啊,我们父子说话呢你倒是管的挺宽。”
“我是闻辰易的朋友,今天陪他来接您出狱。”
“朋友?闻辰易,你确定你有朋友吗?”闻久像一个老混混一样手插裤兜用脚磨地,后又侧头看他,“你从小就孤僻,加上我欠的那一屁股的债,那些人就没来找你?现在看你穿得人模人样的,倒是过得挺潇洒嘛。细皮嫩肉的,莫不是被谁拿去玩了,这人怕不是你姘头吧哈哈哈。”
侮辱至极的话直接扎在人的耳膜上,陈既明都要火了,闻辰易却没有一点表情。不知道是习惯了这样的话,还是习惯了这种人,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够了吧。之前接了几个来钱快的案子,你那些债我都帮你还了,那些人也被打发走了。我今天一来就是说,我们之间的债算是两清了,我不欠你什么,再去赌也别指望着我帮你还钱。”
“哦,翅膀硬了,打算飞了。”
“别阴阳怪气的,从我妈走后,我什么不是自己管自己的,你帮过我什么?”
“你把你亲生爸爸弄进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关了将近七年,你就不应该补偿什么吗?”闻久企图去拉他的领子,被陈既明一手拽住了。
“你那是活该。”闻辰易说,“知道我为什么学法律吗,就是为了有一天把你弄进去,你这种人放在外面,只能是个祸害。”
“好啊,你就是这么对你父亲的,你也不怕我今后找你什么麻烦?”他向后退了一步注视闻辰易。
“我当然怕啊。”闻辰易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整个人突然多了些专业的气场,“所以我今天来还有第二个目的。”
“什么破合同,想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啊?”
“这个我暂时做不到,我只能先跟你划清财产界限,给你一些选择,今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闻辰易翻开协议,指给他看:“你名下一共就一处房产和两万块钱,房子的抵押我帮你弄回来了,今后你还是可以住那里,两万块当时拿去还债了,现在我补给你十万,算是这两年的基本生活费。关于工作,我已经跟人才市场那边联系好了,有工作会打你电话。”闻辰易递给他一个基础款的手机,“当然工作不会很好,毕竟你的档案摆在那里,你可以选择做或者不做,没人强迫你。其他材料信息都在文件袋里,回去慢慢看,有问题就不要联系我了,打我的委托人电话,号码也在手机里。”
“做得可真绝啊,闻辰易,十万块就想把我打发了。”
“你自己想想我该不该帮你。”闻辰易说,“对了,你退休之后,我会按照本市的年人均基本养老费用把赡养费按年份发你账户,同样有什么事找委托人,不要找我。如果以上事项都同意的话就在这里签个字,再盖个手印,陈既明是见证人。”
“如果我不签呢?”
“那你就什么都没有。”闻辰易掏出笔,“今时不同往日了老闻,你可能既活不下去也弄不死我。”
闻久站在原地盯着闻辰易,四周静默了很久,久到陈既明都以为他在酝酿着什么,终于他才突然怪异地笑了起来,然后弯弯扭扭的字体一挥,摁好手印将协议扔向闻辰易。
“孽子。”闻久呸了一口痰。
留下这句话,闻久拿起文件袋,随意挑了个方向,大步往前走了。
第20章
等人走远了,陈既明回过头才发现闻辰易在发抖,先是手捏着纸在抖,然后整个人抖成了筛子,靠在了身后的树桩上。
陈既明将手放在他的肩上,一下一下地拍着。
父子决裂,陈既明不知道那具体是一种什么感受,只知道眼前这人既是惊恐又是悲伤。那种从未在闻辰易身上出现过的无助让陈既明不知所措,他本以为下午的见面会是温情的,没想到会是如此残酷。
陈既明试探着伸出手环过他的肩膀,见他没有排斥,将人搂进怀里。
“他已经走远了。”陈既明轻轻地说。
良久没有回答。
似乎经过一番挣扎,声音从在衣料里传来:“我是不是很不孝?”
“没有。怎么会不孝呢,你已经把最大的仁慈给他了。”
“可是我再也不想见到他,再也不想回想起那些事。”闻辰易埋头遮住自己的情绪,弓着背,把自己缩得像一个躯壳,声音微弱,闷闷的,像极了呜咽。
只要能逃避这些事情,就足够了。足够他感激地过完这一生了。
冬天的落日总是来得很早,远处单薄的云已经镶上了一抹红晕,天空是淡而忧愁的颜色。陈既明像之前闻辰易陪着自己一样,没有再说话,等着他安静下来,慢慢停止颤抖。
直到感觉手有点麻了,闻辰易才将他推开,并且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深吸一口气说:“我没事了。”
陈既明仔细观察他的状态,闻辰易脸上没有泪痕,这个人就像披着坚不可摧的铠甲,甚至眼眶也没有红,只有眼底的纹路可以看出人不太精神,眼睛里透着红血丝,疲惫至极。
他想多关心几句,却说不出口。
难以想象他是怎么从少年成长到如今,不知道他把悲伤藏进了哪里,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那是阅览过太多失望的眼睛,每一下扇动睫羽,都像吞没一片悲伤的天地。
陈既明第一次那么想陪伴一个人的过去。想陪他走过那些丑陋的日子,带着他逃离。
但又想想,这是多么强大的人呐,他的后背永远长着一根倒刺,像战士一样随时准备割裂所有莫须有的同情。
陈既明尽力将表情放平和,把无限心疼压抑下去。
之后,他将闻辰易额前的发丝捋齐整:“走吧,我们去吃东西。”
他们前往一家陈既明常去的火锅店,一路上闻辰易都安安静静的,陈既明时不时从后视镜望着后座,担心他的情绪。路程不短,闻辰易有些累,侧躺下来蜷在后座眯了一会儿觉,陈既明将车速慢了下来。
到达目的地时天已经黑了,陈既明事先给老板打了招呼,很快就预留了桌位。在停车场停好车,他下车拉开后车门,轻轻拍了拍还在熟睡的闻辰易。
闻辰易的眼底有些乌青,看起来像时常睡不好留下的痕迹,此刻好不容易进入睡眠没那么容易叫醒。陈既明想再次落下去的手顿了顿,小心翼翼关上车门,靠在车前盖上抽烟去了。
闻辰易是在烟味中醒来的,不同于家中整洁的环境,睡梦中的烟味令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头。他坐起身反应了几秒自己身处何处,才整理好衣服下车。
“怎么没叫醒我?”他走向陈既明。
“看你睡得挺沉的,就让你多睡会儿。”陈既明见他起来了,将烟头掐灭。
“烟味那么大,熏都熏醒了。”
“噢,忘记关前车窗了。”陈既明抱歉笑笑,摁下车锁。
闻辰易捂了捂惺忪的双眼:“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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