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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趾-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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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既是对强敌的恐惧; 也是对未来的恐惧; 更是对死亡与未知的胆寒。
  高正似能察觉太子的情绪变化,这很正常; 每一个初上战场的新人都要经历这样的心理路程; 只不过太子比较不幸,头一回遇敌; 遇见的就是如此强敌,心态不稳很正常。
  只不过眼下没有工夫能让他好好平稳心情。
  “殿下,敌人要攻城,必会先打这边; 末将建议把大部分人手先调集过来这边,留少数在南面城门驻防,以防万一。还有,非常时刻,须得稳住军心,末将斗胆请殿下在城楼督战,有殿下在,士兵必会奋勇杀敌,不惜此身!”高正拱手道。
  太子勉力定了定神,点点头:“就照高将军说的去做,你只管守城便是,等击退了突厥人,我一定在陛下面前为你记一大功!”
  高正暗自苦笑,还记功,今天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但这句话他自然不会说出口,应诺一声之后,高正转身,袍角披风扬起火红弧度,沙场一生,终须马革裹尸还,也许今日就是他以身践言的时刻了。
  乌泱泱的突厥士兵抬着木桩子撞打城门,又爬上从中原缴获过去的云梯,一个接一个,高正指挥城楼上的士兵不时投掷石块,砸向敌人,敌人要么被砸伤,要么为了躲避从云梯上掉下去,活活摔死,但突厥人像是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怎么杀也杀不完。
  石块用尽了,滚水也来不及烧了,突厥人终于攀到城楼上来,士兵们用长戟刀枪开始近身搏杀,训练有素的京城禁军,在中原士兵里也许已经算是佼佼者,但他们长久以来都待在京城里,习惯了安逸的环境,习惯了超越其它州府地方兵的优越,骤然与突厥人对上,猝不及防,手忙脚乱之间就丢了性命。
  当同伴的鲜血溅上自己的脸,许多人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脚下立足的,正是一片真正杀戮的修罗场,没有操练,没有演习,更没有打输了可以重来。
  他们的代价,是性命。
  有且只有一回。
  城下喊杀声一片,夹杂着让人听不懂的突厥胡语,城上尸横遍野,被当胸砍了一刀的士兵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突厥人反手一刀再度刺入胸口,连后退都来不及,刀身血淋淋抽出,人仰面倒下,眼睛圆睁,似还没来得及看够这个世间。
  太子被亲兵护在墙角隐蔽处,透过亲兵的肩膀,他眼睁睁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却无能为力。
  他突然意识到当初贺秀能在甘州亲手杀了伏念可汗的弟弟,是一件多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可是当时他满心想着贺秀会因为这次大捷而大出风头,进一步威胁到自己的太子之位,甚至没有真正以一国储君的身份去公平看待那一次战役。
  悔之晚矣。
  爬上城楼的突厥士兵越来越多,有人终于发现被重重簇拥守护,衣饰与旁人不同的太子,口中咆哮着冲杀过来,当然很快被太子的亲兵斩于刀下,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伏念可汗迟早会发现太子就在城楼上,到时候定会不惜一切让人抓住太子。
  对突厥人而言,太子的价值,也许比攻下云州还要大。
  “殿下!”
  一名将领匆匆跑来,他的脸上布满血污,手上长刀还在滴血。
  “殿下,高将军命我带您离开这里!”
  太子忙问:“高将军呢,他怎么样了!”
  将领答道:“高将军会坚守到底!”
  太子道:“那我也不走!我若走,军心必散!”
  将领急道:“不走不行了!高将军早已决心与城共存亡的,但他不能让您出意外,快跟末将来吧!”
  虽然所见所闻已有心理准备,但乍一听见这话,太子的心仍是重重一沉。
  “已经……到这地步了吗?”他艰涩地问出来。
  “对方兵力太多,高将军说怕是大半个突厥的士兵都来了,城楼上被占领怕是迟早的事,快跟我来!”那将领顾不上多说,推着太子就往前走。
  说话间,又有大量突厥人涌上城楼,他们已经发现了太子,纷纷朝这边冲杀过来,为了护送太子,原本五十来人的亲兵急剧减少,等到太子安然到城楼下时,亲兵数目已经减少到了三十来人。
  太子心如刀割。
  他几乎是身不由己被推着往前跑。
  沿路街道,门户敞开,东西散乱,偶有几个百姓,也都是满脸惶急无措,抱着家当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想找地方躲起来,又怕突厥人破城之后被找出来杀掉,连如何保住一条性命都不知道。
  如果二郎或三郎他们,而非是自己在这里,局面会不会截然不同?
  是不是突厥人知道自己在这里,所以才集结大军过来攻打云州?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太子咬着牙,强迫自己不要左右四顾,双腿麻木地往前奔跑。
  城楼下不远处,已经有人准备好马匹。
  “殿下,高将军说了,您带着人出城之后一直往南走,从代州往太原,再走洛阳回长安,切记,千万不要回头!”
  太子喉头哽咽,几乎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你……”
  将领朝他拱手深深一躬。
  “末将自然是与高将军一起,誓死守城!”
  “要不……”
  太子还想说些什么,对方已经举起马鞭朝马屁股后面狠狠一抽,马嘶鸣一声飞快奔出,太子亲兵跟着簇拥而去,身形渐远。
  出了城,一路荒芜,人烟寥寥,沿途庄稼早已枯死,房舍也不再有炊烟升起,那是在上一次云州被破时就已经荒废了的地方,至今仍未恢复过来。
  太子一行不敢停留,沿着官道的车辙往前飞奔,却在即将进入山道之时,听见前方马蹄声声。
  为首的亲兵当先察觉,拦在太子身前,让众人放缓速度。
  “殿下稍等,待我去探探情况。”
  太子现在草木皆兵,提着一颗心看着对方离开,忽然又觉不妥。
  “且慢,我们一起去!”
  他喊住亲兵,一面策马追上。
  就在此时,山道两旁忽然出现数骑。
  太子一惊,狠狠勒住缰绳,马刹势不及,前蹄高高蹶起,差点将他掀下马。
  “大汗命我们在这儿等着,说中原太子一定会临阵脱逃,从这里经过!你们中原人管这叫什么,料事如神吗?”
  为首之人朝太子露出一个谈不上友善的笑容,对方约莫四五十人,从两旁与前方围上来,很快将太子及其亲兵围了个结结实实。
  高鼻深目,头发扎着小辫,这自然不会是中原人的打扮。
  突厥人竟然绕过山脉,从另一个方向跑到这里来埋伏,就为了等他经过?!
  太子心头剧震,嘴上却不肯服软:“就凭你们,也想拿下本太子?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对方哈哈大笑:“是不是不自量力,试一试就知道了!”
  “誓死守护太子!”
  亲兵个个抽出随身佩刀,面对悍勇的突厥人,他们很清楚,就算退了,也未必有活命的机会,是以个个视死如归,其他人拦住追兵,另有两名亲兵护着太子撤退。
  但他们根本没有机会退,突厥人早已料到他们的举动,将前后路都堵死,太子胯下的马如同主人一般,被围困在中间团团转,却寻不到出路。
  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一声又一声的哀嚎传来,身影从马上跌落,意味着一条又一条的性命消逝。
  眼前仿佛被血光染成一片,握着缰绳的手已经磨破流血,但太子却浑然未觉,他大口喘息,禁不住呐喊出声。
  “别杀他们!住手!我投降!”
  没有人理会他,杀戮依旧在继续。
  当最后一个亲兵被斩杀之后,太子赫然发现,他已经完全成了突厥人的猎物,四面楚歌,全无生路。
  “中原太子,跟我们走吧!”
  敌人操着生硬的汉话如此道,毫不客气地将太子扯下马,五花大绑,然后用一根绳子将他系在马后,让人骑着马在前面缓行,太子则被迫在后面走,有时候马走得快了,他就往前摔倒,膝盖很快被石头硌得血肉模糊。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当朝太子,我要跟你们可汗谈判!”痛苦的内心交织着怒火,太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忍不住咆哮出声。
  “就凭你?”突厥人相视而猖狂大笑。“一个俘虏,也敢跟我们这么说话!”
  对方一马鞭抽在马屁股上,马匹疾驰起来,太子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整个人被拖在后面,如同一件被丢弃的货物。
  此时此刻,一个骄傲的储君,高高在上的太子,竟与被突厥人俘获的奴隶待遇一模一样。
  身体传来剧痛,贺穆闭上眼,咬紧牙关,脑海中闪过的,却是他与宋氏在竹山县那个狭小屋子里,相互依偎的情景。


第139章 
  太子从未见过伏念可汗。
  不单是他; 朝廷里,几乎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伏念可汗,这位年纪轻轻就登上可汗之位的突厥首领。
  伏念掌权之后,并未像历代突厥可汗那样直接带人前往中原劫掠; 而是先平息内部权利斗争; 将与他争位的那些兄弟与臣子通通都收拾一遍,然后又将妹妹嫁给萧豫,与其结盟。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入侵边关时,他却又把目光放在西突厥上;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统一北方突厥; 一跃成为中原王朝的强敌。
  如今; 伏念可汗再一次不按常理行事,他舍弃了其它物资更加丰富的州府,选择了已经被劫掠过一回; 遍地残垣的云州; 直接将太子拿下。
  这就只有一个解释:他早就知道太子会来云州,等候已久; 终于下手。
  太子是在被俘回去的路上才想明白这一点的; 此时他浑身已经伤痕累累,混无半点东宫唯一; 身上的衣服也因拖行而变得破破烂烂,狼狈不堪。
  但伏念可汗的年轻,依旧令他吃了一惊。
  对方年纪与他相差仿佛,脸上没蓄胡须; 一双眼睛盯住太子的时候,能令后者浑身不自在,那是一种充满掠夺与冒犯的赤裸裸的眼神,从来没有人这样看过太子,若是在长安,他恐怕早就拍案而起,让人将对方拖出去了。
  “你,就是贺穆?”伏念的汉话腔调有些怪,但还算流利。
  太子张了张口,想说话,但发现喉咙火辣辣的疼,竟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伏念扬手,立时有人拿着一盏水过来,捏住太子的下巴,强灌进去。
  太子猝不及防,水呛进鼻孔,不由自主咳嗽起来,又是一阵狼狈。
  “……高正呢?云州怎么样了?”他沙哑问道。
  伏念笑了起来:“你都临阵脱逃,弃他们于不顾了,还关心他们怎么样?”
  太子被他说得难堪。
  “我乃储君,你们攻打云州,无非也是想要俘虏我,折辱我,事关天朝颜面,我自然不能让你们抓到!”
  伏念:“云州破了,至于你的高将军……”
  他抬起手,对左右道:“带进来。”
  太子还以为高正与他一样,也会被五花大绑推进来,谁知下一刻,却有人捧着一个粗陋的匣子入内。
  那一眼看过去,太子登时天旋地转,跌倒在地,眼泪奔涌而出。
  但见高正的首级被装在匣子里,双目微合,脸上似还有不甘神情。
  那是壮志未酬的愤慨,更是出师未捷的无奈。
  “是我害了高将军……是我害了高将军!”太子呜呜哭了起来,捂着脸,将所有悔恨都化在这眼泪里。
  哭了须臾,他似想起什么,蓦地抬首,望向伏念。
  “告诉我,是谁给你通风报信,告诉你我会来云州的?”
  伏念饶有兴致地反问:“为何是有人向我通风报信,难道我就不能自己猜到?”
  太子冷笑道:“若非早知我要来,阁下如何偏偏就选了云州?”
  伏念笑道:“不错,对方与我说,太子窝囊平庸,但现在看来,你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可惜已经太晚了。”
  “到、底、是、谁?”太子盯着他,一字一顿道。
  “如果告诉你,你也就回不去了,这样你还想知道?”
  伏念说罢,看见他果然一愣,不由哈哈大笑,有种将中原太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由此想到突厥从前那些可汗们,成天只想着怎么在秋天的时候从中原狠狠劫掠一笔,好度过严酷寒冬,怎么就没想过捏住中原人的弱点,比烧杀抢掠有趣多了?
  他自认为与历代突厥可汗都不一样。
  伏念目光所及,不是眼前的太子,也不仅仅是云州,而是云州以南,更为广阔富饶的那片土地。
  “太子殿下,你想回中原吗?”
  太子茫然抬头,似乎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伏念难得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还能回去?”
  太子似问他,又似自问。
  片刻之后,他又摇摇头,如果突厥以他为质,一定会狮子大开口,向朝廷索要许多东西,到时候就算陛下肯给,朝廷的脸面也被他丢光了,他自己更会身败名裂,连累妻儿。
  看着高正死有余恨的遗容,太子突然很后悔,后悔自己那一丝求生的意念,让他没有坚决留在云州,哪怕殉城殉国,起码还能留一个壮烈的名声,可现在……
  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
  “我不能回去,也回不去了……”
  千古艰难惟一死。太子资质平平,更非圣人,自然无法例外,他知道自己的性命正捏在伏念手里,对方也许早已有了决断,却像猫抓耗子一样,抓到之后不肯立马弄死,还要把玩一阵,现在他尝到了当耗子的滋味,可若非一意孤行跑到云州来,如今也许他还安然在长安待着,与纪王斗法,担心对方抢了自己的风头,担心高门世家都站到纪王那边。
  与眼下比起来,那些烦恼算计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
  “你想以我为质,与陛下谈判吗?”他问伏念。
  后者手中拿起一把短匕,华丽宝石的刀鞘里,是锋利的匕首。伏念起身走到太子面前,半蹲下来,伸出手,匕首刀尖对准太子的脸,从脸上慢慢滑下去,到下巴,脖颈,乃至衣领。
  刀锋在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血腥味淡淡泛开,映着太子强压恐惧的面色。
  这就是未来的中原皇帝?
  伏念将他的神色变化悉数收入眼帘,心中微哂,从前他曾以为中原物产丰饶,人杰地灵,那皇帝太子,必然更是人杰中的人杰,否则如何统治那万方天下,四海之民?谁知自从他起意南下以来,中原朝廷屡屡失策,如今更是将太子送到他手中来,岂非正好印证了中原人那句话: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
  “太子殿下,你没有谈判的价值,我也不想与你们皇帝谈判。”
  伏念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突然将匕首递入太子的心口!
  去势极快,太子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躲闪或害怕的举动,只觉胸口一凉,而后剧痛。
  他无法置信地睁大眼,死死看着眼前人,再慢慢低头。
  血从匕首与心口的缝隙里汹涌流淌而出,很快将胸前布料浸润湿透,象征着自己的生机正在快速流失。
  太子张开嘴巴,他还有许多话想说,还有许多事想做,他想回去跟纪王和解,想提醒嘉祐帝小心内奸,更想再抱一回妻儿,摸摸儿子的脑袋。
  但今生今世,这一切已成泡影。
  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连带伏念那张脸,也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冷,最终归于虚无。
  伏念将匕首从太子胸口抽出,随手拽起太子的袍角擦拭干净,收入鞘中。
  “中原人,不过如此!”他哂笑一声。
  原本站在他下首的突厥大臣道:“大汗如同雄鹰,中原人不过是那雄鹰爪下的弱小鸡雏,迟早都要成为雄鹰的猎物。”
  别以为突厥人就不会拍马屁,世间人心,俱都有迹可循。
  另一名大臣讥笑道:“我们突厥人讲究弱肉强食,而中原却讲究长幼有序,难不成那人是个疯子傻子,只要先出娘胎,就能当皇帝?”
  若是在长安,有人胆敢当着太子的面说出这话,无疑戳中太子的心病,然而如今,他只能静静躺在那儿,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其他人听到这话,就都哄笑起来。
  伏念也跟着笑了两声,然后道:“有这么个太子,皇帝想必也不如何,中原气数已尽,看来连上天都在眷顾我们,中原人占据那么富饶的土地物产却不知珍惜,早该让给我们了!”
  一时间,“不错”、“有理”之声此起彼伏。
  伏念招手叫了一名突厥侍卫进来。
  “你们将这个中原太子拖出去,将他的头颅砍下来,送去长安,让中原皇帝也好好看看,他们不是讲究入土为安吗,如今我将头颅给他们送回去,也算待他们不错了。”
  侍卫大声应下。
  伏念又对左右道:“通知萧豫,让他准备准备,很快就能拿下甘州了。”
  ……
  贺融推测突厥人真正的目标在于云州,便将此事连同为自己申辩的奏疏一起快马递送长安,但他派去的人还未抵达长安,那头突厥人一夜之间攻陷云州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
  与这个消息一道来的,还有高正战死,全军覆没,以及,太子的首级。
  打开匣子时,嘉祐帝眼前一黑,当即就晕倒在朝会上,引起好一阵混乱。
  但混乱过后,人总会醒过来,他最终也得面对太子活生生离开,却只剩下个脑袋回来的事实。
  东宫自然是乱作一团,饶是沉稳有静气的裴皇后,得知这个消息,也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手脚俱软,差点动了胎气。
  另外一边,云州屏障已然作废,突厥铁骑长驱直入,一路以战养战,很快直扑向太原。
  嘉祐帝彻底慌了神,频频召集重臣商议对策。
  只不过众人的意见却并不一致。


第140章 
  朝堂氛围从未像此刻这般凝重。
  饶是先帝在位时; 突厥人来要挟和亲之事,但那会儿朝廷与突厥打仗还算有来有往,有输有赢,依旧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 所以后来先帝考虑再三; 又有贺融与西突厥结盟建交,便彻底放弃了与东突厥人和谈。
  然而现在,名将张韬、季嵯已逝,人才处于青黄不接的状态; 突厥人趁中原不备; 先将云州劫掠一空; 而后一面假意进攻甘州,一面派使者来京,说要与中原缔结婚姻; 将妹妹嫁给安王; 实则是冲着云州而去,在所有人都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 突厥人已破城而入; 守城官兵全军覆没,连太子也战败被杀。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饶是嘉祐帝这等没心没肺的帝王; 听见消息之后也直接病倒了,直到今日才勉强从床榻上爬起,病恹恹歪在御座上,来进行这一场小朝会。
  御座上摆着的是贺融的奏疏; 奏疏是在五天前送到的,可那时突厥人也已攻入云州,别说朝廷根本来不及派兵,就算来得及……当时收到信的嘉祐帝也没有当回事,甚至还觉得贺融有些危言耸听。
  如今在看这封奏疏,嘉祐帝却只觉得痛彻心扉。
  他不知道该怪谁。怪太子不该请命出征?怪三郎的奏疏来得晚?还是怪朝廷未能及时重视警醒?
  无论哪种假设,大错已经铸成,嘉祐帝眼前一直闪现太子被装在匣子里的头颅,心口也跟着一阵阵抽痛。
  他难以自制地想起太子幼时牙牙学语,承欢膝下的情景,想起太子在房州时撑起全家担子的情景,这个长子,虽然是庶出,肩上却背负了嘉祐帝许多寄望,即使是在后来,太子亲近寒门子弟,甚至为其求情,顶撞父亲,父子之间生出嫌隙,嘉祐帝其实也没有想过废黜太子。
  反倒是太子于心不安,疑神疑鬼,总怕自己寸功未立而东宫之位不稳。嘉祐帝知道,太子是不相信自己,才会拼命想要亲自去前线立功。他现在只后悔父子两人没有早点解开这个心结,他也没有早些与太子说明白,否则又何至于此?
  “诸卿……有何提议,都说说吧。”
  嘉祐帝的嗓子已经哑了,是又气又急,怒火攻心,加上伤心过度之后病倒所致。
  兵部尚书范懿当仁不让,当先道:“陛下,为今之计,是尽快派人拦阻突厥人南下的步伐,太原兵少,恐怕拦不住他们,等对方过了晋州,离长安就不远了,此事十万火急,还须立刻出兵。”
  李宽道:“京师目前禁军加起来统共二十余万,维护日常守卫巡视尚可,若要分兵去抵挡突厥人,京畿守卫就会出现缺口。”
  范懿怒道:“李相也是知兵之人,这话却说得本末倒置!若突厥人长驱直入,届时危殆的岂独长安,恐怕中原大好河山都要遭其蹂躏!如今陈巍守甘州,安王守灵州,都是重要关隘,不可轻动,兴王在岭南,离此甚远,只怕赶到也来不及了,除了调集京畿守军前往抗敌,李相莫非还有更好的办法?”
  左相张嵩打了个圆场:“诸位都是为了国事,大可求同存异,为今之计,守住长安是最关键的,突厥人这次的举动非同寻常,臣只怕,他们的目的不仅仅在杀人劫财,恐怕所图更大。”
  “臣赞同张相所言,正因他们所图不小,才不能以等闲目光视之。”李宽的语气依旧很沉稳,并没有范懿那样的火气,也让嘉祐帝稍稍定下神来。
  “晋州少山多平地,易攻难守,很难拦住突厥铁骑,一旦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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