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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的人生目标-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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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钠犹豫着抬眼,正巧看见了西尔斯弯腰对德林耳语时的眼神。
穿透那双碧色的眸子,他仿佛重新回到了数年前。那时这个名为西尔斯的小混蛋还没出生,而他的生母……那个有一般奥斯韦德人血统的女人。
曾经那个女人看向他的目光,也是带着这种色彩的。是初春最后一场雪后日光的颜色,夏季新叶的颜色,秋季稻橙,以及冬季的晨光。那些不是明确色彩的色彩,装点在那双熟悉的眸子里时,总会带着令人心醉的缱绻。
坎钠第一次发觉,原来西尔斯确实如此深爱着那个少年。
是不可分开的,堵上彼此性命,却又愿意在死后替其悲伤的活下去。
正如同他那已经麻木冻结的,记忆深处的爱恋。
坎钠轻轻地扶住头,有些迷茫地被汹涌而至的记忆吞没了,在睁开眼时,西尔斯已经冷冷的望了过来,用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那么尊敬的坎钠·布兰大人——”
“好。”男人有些疲倦地遮住眼,“切弥耶在上,以后别再拿这种东西来扰乱老人家的心思了。”
第70章
第二日的蒙重注定是热闹的。
莫莫和彬霍呆在茶馆的一角,快要急坏了:“缇斯和德林怎么回事——?切弥耶在上,他们简直在胡闹。”少年的手指还在发抖,那张婴儿肥的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迷茫。
彬霍的面色看起来正常多了,看起来。他尽力忽略掉桌面上从他杯子里洒出来的水迹,“还过去么……布兰家族。”
“我觉得我们会被赶出来。”莫莫泄气地抱住脑袋。
两人都有些搞不懂,一觉过后,这个切弥耶神辉笼罩的世界究竟是被哪方的恶魔侵占了。似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人在讨论着今日的爆炸性新闻——缇斯布兰与平民少年的爱情故事——莫莫甚至在那些新晋贵族的眼中看见了某种攀比的意味:似乎谁更先知道这个消息,谁就更加具有话语权。简直是愚蠢!
但似乎所有人都以知晓这个消息为荣……无需多久,缇斯与德林就将成为游吟诗人的新宠,贵族们的笑谈。
而当事人却不见踪影,令莫莫与彬霍万分迷茫——这两个被驱逐出布兰家族的家伙,应该去往哪里?
而事实上,两个“被驱逐”的家伙正刚从甜美的梦境之中醒来不久。西尔斯正式抛弃了一个令他忙碌的身份,心情愉悦地在长境前扶稳黄金面具。而在他身后,德林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身紧身的黑色制服式战斗服。
“……这真是。”德林总觉得自己正被一捆绳索绑起来——即使对动作没有什么影响,这种紧身的衣物也十分令人烦躁。西尔斯若有所感地转过身来,轻轻地将德林圈进怀里,拉到镜子之前。
“完美。”他赞叹着将双手搭在德林那被特意显示出的纤细却结实的腰部,低下头亲吻少年的鬓角,“我的情敌大抵会越来越多。”
德林敛下眸子,把“这套衣服简直像是情/趣用途”这句话咽回去,伸手搭在西尔斯的手上,“御上,奥斯维德作证……我只属于你。”
他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相拥的人影,认真地续道:“而您,也只能属于我。”
西尔斯露出一个笑容来,“自然。”他说着,吻上了少年的唇。
事实上两人从屋里出来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德林的呼吸还有些浮躁,好在衣着稳妥看不出不对来,而白色面具也恰好抵挡住他面上不大自然的感觉。西尔斯走在前头,领着德林一面介绍一面往早餐厅走。
齿轮家的使者还未离去,他提着这个卷轴看着什么,冲两人打了个招呼:“嗨,西尔斯御上……白面,你们还习惯吗?”
在外人听来大抵会自动理解为“在这里睡的如何”、“相处的怎么样”之类的问题——布兰家的家仆们甚至对于对方莫名其妙的主动感感到奇异和别扭——他们早已把布兰家族的荣耀融进个人的荣誉之中。
但彼此都明白这句话含义的两方人仅仅是各有深意地一笑,而后寒暄着坐下。对方递来一份卷轴,西尔斯为德林抹好沙拉酱后,才坐下接过。
德林偏着头,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给某位大人招黑,所以向来自觉。但是西尔斯一把扯过卷轴,摆在两人之间。德林悄悄听了,其上大概是关于他俩的东西,不过驱出家族这一点被刻意美化了,人们称之为“私奔”。
少年对此事其实不大在意。他戳着盘里的早餐,听着西尔斯与使者的对话,心中有些茫然——如今他只能大概听懂两人的意思,却依旧跟不上他们深层的思路。西尔斯两人正在处理他的新身份,用使者的话来说:“这其实也是一个有点麻烦的身份。”
西尔斯疑惑地望过去。
“白面这个身份在烈焰酒馆……非常,出名。”使者斟酌着用了这个词,“有很多的人想要见他一面。”
“见一面?”
“人们都想扒下你家这位的面具,然后——咳,侵占他。”确认那些家仆们无法听清后,男人这样说。
西尔斯沉默了,但德林明显感受到身周不大对劲的气氛,他有些无辜……明明已经用面具掩住了面孔,这些人就不怕他有张残念的脸么?
使者还在调笑:“白面进行战斗时的姿态实在是太诱人了。你大概无法想象一个人是如何踏着舞步将那些丑陋的恶魔兽撕碎,即使让蒙重最厉害的画师想象也不行。”
“我去过。”西尔斯突兀地打断他,嘴角的笑有些许冷,“请不用这样一直夸赞我的人,这会让我以为你对他有所图谋。”
使者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笑眯眯地看了德林一眼。少年正在给西尔斯切芝士,听见这句话时面色……看不清。
这两个家伙真是……
……
饭后,送走了齿轮家这位,西尔斯带着德林往布兰家族的某一处院子走去。
“那只小家伙最近还在闹腾,可把家主大人给折磨的——”西尔斯啧了一声,侧头看向少年难得发亮的双眼,借着衣袖掩盖了两人牵着的手。
而后他们同时听见了一声尖锐的嘶鸣,一个人影忍无可忍地从安置波希达的小院里溜了出来。
尧涅看见了两人,一皱眉:“我还以为你俩被布兰家主的口水吞没了。”
作为与齿轮有关的一个人物,他知道的自然很多。尧涅看了看德林的一身装束,冲西尔斯不客气训到:“你打算给他绑个蝴蝶结送人么穿成这样?”
西尔斯面色镇静,“不,他只是刚刚被送到我这边来而已。”
“盛大的礼物。”尧涅发出讥讽般的感叹声,“快把那个小家伙搞定了,我还要把碧绿带回家——”
“哦。”西尔斯语气微妙,“争宠失败的剑客大人。”
正准备远去的尧涅被地砖绊了一跤。
两人转入院中,西尔斯半搂着少年避开飞来的小火球。碧绿正脸色苍白地抱着某只狂暴的幼兽——而其余的人,外表狼狈得令德林拒绝描述。
两人出现的那一刻,事情出现了转机。
那只波希达倏忽安静了下来。它瞪着一双大眼睛,呆呆地望向德林。
眼中似乎带着类似“仰慕”的气息。
德林感受到某种亲近感,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一些,将那个呆愣愣的小家伙抱进怀里。他的动作有些生硬,让碧绿心惊胆战,只怕波希达被勒的发飙。
可波希达只眨巴眨巴大眼睛,十分热情地扑了过去,吧唧一口亲在了德林的侧脸上。德林还有些蒙,他摸了摸湿漉漉的侧脸,哭笑不得地回头看去。
御上果然变了脸色,上前一把将幼兽踹开来,把少年拉进怀里。而那只挣扎着站起来的小家伙还傻乎乎地扯开嘴角,一脸愤怒地看向西尔斯。
放肆!……德林仿佛听见它这样说道。
第71章
放肆!
波希达扑腾了一下翅膀,瞪着双眼凶巴巴地打了个嗝——一颗小火球慢悠悠地从小家伙的嘴里飘出来,噗嗤着撞在地面熄灭了。
碧绿吓了一跳,捧着盛有不明食品的小碗心惊胆战地望着几人。德林则是有点儿发懵,那声极具威严的、稚嫩的大喝发自他的意识深处,仿佛他的大脑里寄居着什么小王子之类的生物。德林轻轻挣了几下从西尔斯的怀抱里脱出,仔细打量了那只委屈着的波希达,并且完完全全将他身后的某位大人给忽视了。
西尔斯摸了摸鼻子,看来他对尧涅的嘲笑真是太早了,也活该自己陷入如此境地。不过为什么现在的小男孩儿——大概指的是碧绿和德林这类惹人疼爱的少年——都会喜欢这种毫无美感的东西?
德林自然无法回答他。少年正蹲在波希达身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幼兽的翅膀。比起那只狂躁恐怖的成年波希达,这只小家伙明显乖巧可爱的多。鉴于不明原因,它半点儿也不排斥德林的亲近,甚至极为兴奋地发出一声:“啾!”
波希达的皮表附有一层透明的鳞甲,类似扇形,虽然幼年波希达的鳞甲还未成型,但也十分坚硬,表面光滑如镜,紧紧贴覆在翅膀处。事实上幼兽的全身都贴满了形状相似的鳞片,只不过翅膀处最为丰满。德林又轻轻点了点幼兽的头顶——他的指尖接触到了两团软软的肉包。
龙的特征。德林如此想到。
嗷呜——第二声呐喊响起,这次德林还算镇静。他安抚地拍了拍波希达的脑袋,自觉接过碧绿手中的小碗开始给这个小东西喂食。
“……这种工作就不用你亲自来了。”西尔斯凉凉地开口,声音之重令人毫不怀疑他在强忍醋意,“德林,我们还有其余的工作——教父在等待我们。”
德林歉意地瞅了御上大人一眼,那双漂亮的黑色眸子似乎暗淡了一瞬。而后他把碗重新交给碧绿,对幼兽温柔地说:“听话。”
本来打算扑腾翅膀的小家伙果然安静下来,委屈地目送那个“放肆的人类”揽走了那个气息可口的少年。仆人又凑过来了,带着味道平庸的食物——无聊的日常啊。
……
“我一直不曾想过,会有只恶魔兽成为我的情敌。”
直到回到马车内西尔斯的表情也没有好转,事实证明神使大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个凡人,一陷入热恋就幼稚得令人发指。德林被御上大人过分犀利的目光一看,有些尴尬地牵开话题:“它大概只是把我当做家人,御上——”
“才见个面就想把你拖回它肮脏的巢穴??”
“不……”少年无奈地凑过去,“是因为我与波希达的体内流淌着类似的血。”
西尔斯愣了一下,“龙神之血……”
德林一点头,“波希达的体内大概拥有一丝龙神血脉,御上……出征的时候,我打算和这只幼兽稍作交流,也许这种亲近能成为我们的另一张牌。”
马车之内有一瞬的安静,离别的预兆从少年口中脱出时带着一股失落的色彩,这几日两人都尽量避开这个话题,但效果不佳。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包围着这个狭小的车厢,凝固的空气似乎忘记了如何流动。西尔斯看着遮掩车窗的那块绒布,轻轻说:“我会安全回来,我保证。”
德林不接话。
“切弥耶是仁慈的,他总不会因为我的爱人是个奥斯韦德人就夺走我的生命,而你的神明一定也不介意将深爱你的男人还给你。”
“也许我会把蒙重的一切弄得很糟糕——”
“怎么会呢,我的德林。我永远相信你,你和你的刀是一体的,所向披靡。”
两个男人之间的信任是最为彻底的,即使德林看起来还十分稚嫩,即使西尔斯依旧心存忧虑。德林需要成长,他必须成长。
少年扭头看着身侧神色认真的男人,最终道:“我可以完成一切。”
西尔斯亲吻他的爱人:“当然。”
*
十日后,天色昏暗。
蒙重的早晨比天色更加昏暗,往日里的纷扰声都散了,厚重的乌云涂抹在城市上空,街道宽阔,圣军静待。建筑物的琉璃窗面映照出一片冰冷的影子,神圣军中的一万精兵排列做整齐的矩形,身穿银色轻甲,各持武器。
德林现在西尔斯身侧,两人站在哨塔的最顶端。哨塔在切弥耶大教堂的不远处,在塔顶可以看清蒙重中央广场的全景。如今俯视,可以看见一片银灿灿的小点排列组合,像是某种机械的一部分。
两个面具人凭栏而望,那场面怎么瞅都有几分渗人。
西尔斯今日的气势尤为汹涌,神袍之下还着有雕刻了神纹的护膝和护臂。护肩是暗金色的,边缘坠着一圈流苏。神使服装的轻微改动让西尔斯从一个温雅的绅士(各种意义上的)成为了一个将军,但他还差一柄剑。
德林的背后则多了一柄剑,成人小臂长短,刀身极窄,薄且轻盈。封刀的剑鞘漆成白色,十分显眼。这是一柄号令剑,可以理解成一个装饰品,实际上则是神圣军的指挥棒。
两人靠的极近,肩挨着肩轻声交谈。通过几日的练习德林总算半只脚踏进阴谋家的圈子,剩下的半步西尔斯则体贴地让方杜替少年达成。如今御上大人在为德林做最后的总结,“选条好路走。若是找不到路,那就砍一条出来。”
这句话德林体会的最为透彻。
“……我一直认为与爱人分别时还在讨论公事的蠢货是无可救药的。”西尔斯叹了口气,完全忽视了身后那些可怜的、努力装作五感具失的守卫们,给了少年一个热烈缠绵的拥抱。该死的金色面具阻挡了他的真诚之吻,这一定是切弥耶的磨练。
德林回抱了一下闷闷不乐杀气腾腾的御上大人,而后取下背后的剑,为西尔斯带上。
刚刚到达塔顶的方杜先生吃惊极了,他飞快地扫了眼左右——守卫们头低地极为诚恳,仿佛教廷放发的新靴子十分有趣。
——少爷,这种夫妻俩……噢不,是夫夫俩的传统仪式,是真的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的!
但他只能说:“马车到了。”
一阵轻微的震感逼近,自高往下望去,一匹身长四米的“马”背负铁藤缠绕的车厢而至。那是一匹被驯服的恶魔兽,更是指挥者的坐骑,有无数年轻人渴望坐上马匹背上的位置,但如今他们只是站在切弥耶大教堂之前,教皇身后,咬牙切齿。
“要被发现我站在这里,会被臭骂吧。”西尔斯漫不经心地转着指环,而后转身向外走去。德林没有动,也未出声,仅仅是安静的凝视着纹着金丝的红色神袍消失在哨塔的阶梯处。守卫们低头跟随,但方杜没有动。
而后德林又望了一眼远方——整个蒙重变作一只巴掌的大小,精致如用于把玩的琉璃器,只手可控。
“我们也走吧。”德林轻声说,一旁的方杜弯腰收腹,深深一鞠躬。
第72章
德林一手扶着方形镜面的边缘,轻轻摘下了覆在面上的白色面具,凝视那张逐渐成熟的面孔。
清晨,蒙重还在沉睡。今日的天空纯净得像一块水晶,颜色是幽深的蓝,将风中的血腥气息完全扣在这座圣城里。西尔斯小院的洗浴室开了一扇矮窗,将外边的迦欧的气息一点点送入封闭的房间,仿佛要借由这些提神的香味把青年身上的血迹洗刷干净。
德林微微侧过身,看着后肩处一道狰狞的伤口,抿着唇沉思。
第二十六位……
西尔斯出征后的第三年,属于布兰这一方的“外属”势力已完全由白面掌握。事实上御上的猜测完全正确,失去他坐镇的战场很快失去了平衡,来自三脉的攻势强如海啸。最初德林为了稳定局势而隐忍着来自敌方的羞辱,他按照西尔斯留下的人脉与齿轮联手,花费了半年才建立起一张覆盖整座圣都的网络。
而后?
德林微微躬身,避开伤口卸下了紧身的轻甲。浴池内已经放下了加入药材烧热的池水,他用指尖稍稍试探了下水温,而后放慢动作一点点地躺进水里。屋外传来一小阵细微的声响,他听见方杜的声音:“常服放在门后。”
他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后,他亲自提刀,在黑夜里割下了第二位暗门成员的头颅……他把搜集到的秘密一点点拼凑,而后借由夜色掩护潜入布兰家族的大院,给那位他并不喜欢的家主大人投掷了一份大礼。
反击是从那时开始的,到现在,本就因为自身隐蔽需要而显得瘦小的暗门成员名单一再缩减——被猎杀的,亦或是恐惧之下自行退出的。到今日已离去了二十六人。剩下的十余人德林打算暂且放过,反正——他冷漠地想:西卡斯勒的到来不会被阻止,而在布兰一脉的渗透下,这些商人必须被放弃。
他们已经没有活路了,更何况如今蒙重的商联已作出完备的警戒,德林并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以及。”方杜的声音透过不太厚实的门穿了进来,带着些许的无奈,“少爷回信了。——请您务必把伤口清理干净,再出来查看。”
德林尴尬地绷紧在一瞬间支起的身子,慢吞吞地躺了回去。
圣都的罗兰谢了三次,大抵西尔斯御上也即将归来了——来自边境的信件其实并不少,每一次都封藏着满满的笔墨。有时甚至还会带些小玩意儿,比如夹带的野花标本,一些画像,以及胜多败少的战报……灰袍人带领的野蛮部落在去年就已展现疲态,只要把捕捉猎物的袋口收紧,那些远驻的信徒们就可以凯旋了。
由西尔斯御上统领着的凯旋,德林一直期待着那一日的降临。
尽管有了方杜的劝告,德林还是尽可能地缩短了洗浴时间——好歹穿正了常服才回到卧室。房内摆放的依旧是双人床,他一般只会躺在一半,蜷缩着面向另一边。仿佛是在为谁腾出那片位置。
德林将桌面上半人高的资料群移到一旁,留出一片干净的桌面用来安置信件。信封是淡色的牛皮纸,上面排列着一行小字:给亲爱的。
青年无意识地弯了一下嘴角,他捏住拆信刀的刀柄,像往常所做的一样,小心翼翼地切开火漆印。信纸是由草制成的,羽毛笔很容易在这种纸上留下污迹,但在德林手间被摊开的信纸上非常干净,流畅的切弥耶文字像工艺品一般精致。
“今日边境的雪并没有落下来,我想,这正是给你写信的好时机。我的德林。”
日常的抒情并不让德林觉得厌烦,他像第一次收到这些饱含思念的信件一样,仔细而认真地逐字句看过。这种在外人看来繁琐且毫无意义的情感外放,西尔斯写了整整一页的纸。除却认真表示自己的完全忠贞(?)外,尊贵的御上大人还格外严肃地谴责了德林的敬业。大概是方杜泄露的消息,西尔斯竟然连德林身上多了几道疤都数得出来。
“……所以,我回来时将多讨取一份慰问。”而后如此总结道。
除却这些情话,御上神使还对德林的一些举措作出评价。比如对于暗门成员的猎杀太过密集,好在收手迅速。比如与齿轮的合作距离恰到好处,可以继续保持……德林取出笔纸认真做下笔记,顺手在近期的计划规划上修改了个别要点,针对细节给各方同盟写下密信草稿。具体措施以及信件的润色还是交予了方杜,毕竟德林成长得再快,也难免有疏漏之处。而跟随西尔斯多年的管家显然能很好地解决这些小问题。
最后,德林在信封本身的背面意外发现了几行文字。那是属于不可与盟军共享的私人消息。
“灰袍人和西卡斯勒有所接触,我已经将他活捉……如果消息可靠,西卡斯勒已经进入蒙重境内。”
德林微微一怔,撑在桌面上的指节轻轻敲击。他把目光下移,指尖轻轻地蹭过下一行字。
“我会尽快回来,切弥耶作证。”
……
“我愿意接受你作我的救主,求你赦免我一切的罪,带领我走那公义圣洁的道路,使我今生跟随你,直到见你面的那一天……奉主圣名。阿门。”
西卡斯勒轻轻阖掌,让两手竖直着贴上额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到达蒙重的这几日确实煎熬。每日龙心内的能量都会更加喧嚣,她无可抑制,只能一遍复一遍地祷告……当然这是无用的。
暗门的惨烈出乎她的意料,但很快,这位圣女大人就想起了自己的骨肉——林德的出逃一直是她心口的一块斑。如今的坎坷反而令她心安,仿佛那个想法被神灵证实过了:那个孩子,也不过走到这一步而已。
他甚至不能阻止自己到达蒙重,在这异教的邦土上,他不过是一只灰鼠。伶仃孤独,满身伤痕……西卡斯勒相信这才是她的孩子该有的模样,至于灰袍人,那个自以为是的“预言者”——她才不会相信对方的鬼话。
不过是引领野蛮者的更加野蛮者,圣女满心不屑的想道。
承载着奥斯韦德教廷的至高者的马车,在外人看来不过是运送商品的车队——甚至算不上车队,暗门的破碎让西卡斯勒更加小心,随行者加上主车,一共三辆马车罢了。他们通过“门”,来到人流汇聚的门界,渺小得无人注视。
车队穿过人群,像这座繁华城市的一员般走上道路。车程三十分钟后,一行人穿过绿荫低掩的窄巷,来到一座不起眼的院子前。为首的青年翻身下了马车,对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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