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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尸笔记(金万藏)-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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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紫月倒不急着下结论,只是叫我把东西藏好,将来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再讨论下去也不会有答案,于是就决定先回去休息。而且,我明天还要送贾瞎子的遗体去火化,不早点起床的话,苗姐肯定又要不厌其烦地教育我了。
我一个人走回去时,不知是不是受到信笺的蛊惑,总觉得樟树林鬼气弥漫,就好像许多只手会从地里伸出来,把我拖到无底深渊中。好在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回到渡场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过,我打开门,到拉亮电灯这段时间,心脏狂跳不止,很害怕又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从门缝下塞进来。这一次,我开门后没有异状出现,除了那张纸还在我手上,一切都平静无奇,之前的事仿佛只是我的梦境。
这一晚,我半睡半醒,甚至好几次爬起来把门打开,每一次都觉得外面有人,可每一次却又失望又惊恐地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早上,苗姐天刚亮就来到渡场,叫韩嫂把早饭快点做好,她要和大家一起去火葬厂。我洗完脸望了望天,江风把叶子刮离树枝,漫天飞舞,横扫过渡场上空。看来,暴雨将至,夏天的高温随之骤降,蓝天也被涂上了一层死灰色。
“黄丁意,别磨蹭了,快去穿衣服啊!”苗姐看我拿着毛巾走回宿舍,便跟来催促。
上次,唐二爷被送去火化,大家都穿着黑西装,像黑社会一样,唯独我穿得最随便。倒不是我不想穿,而是苗姐没给我准备,我也没闲钱去买那种衣服。哪知道,苗姐看我不以为然的样子,她就说我不遵重死者,特别是死者还是相处半年多的朋友。我想辩解天气炎热,穿那些衣服会出汗,可偏偏天气如秋天一般凉爽。
胡队长听到声音,迈出房间后就出了个馊主意:“黄丁意可以穿贾瞎子的衣服啊,他们身材差不多,应该很合身。”
我唉了一声,吞吐道:“这……这怎么行,这更加不尊重贾瞎子了吧?”
岳鸣飞已经穿戴好了,他走出来后也附和道:“我看行。黄丁意,你就听大家的吧。”
我左右为难,穿死人的衣服,这怎么合适,尤其还要送对方去火化呢。纠结再三,我拧不过大家,只得同意胡队长的提议。看我穿好了,岳鸣飞就取笑我,穿得还像模像样的。要不是苗姐呵斥,不许我们嬉笑吵闹,岳鸣飞肯定会说个没完没了。折腾到9点,包括韩嫂在内,我们一行人才从渡场出发,前往镇上的人民医院把遗体领出来,再送往镇外的火葬厂。那家火葬厂离镇子非常远,等我们到达时,吃过早饭的我又饿了。
这是我进入渡场后,第二次来到火葬厂,没想到间隔时间这么短。下车后,我抬头往上一看,一群乌鸦正好从头上飞过,发出刺耳的叫声。强风吹过,我们冷得打战,松柏林也被吹得呈现一边倒的样子,几乎要折断了。广西每年夏天都会有洪涝出现,这种强风强雨年年可见,并不稀奇了。
火化遗体不是一两分钟的事,彝山火葬厂的设备很落后,以前使用的是燃煤式火化机,今年才购买了一套燃油式火化机,否则火化一具遗体需要大半天的时间,甚至一天。远远地,我们还没把遗体送进火葬厂,在松柏林带外面就闻到一股奇怪的焦味。我闻到这味道,心想这是火化遗体的味道吗?之前送唐二爷来,没有那么强的味道扩散呀,难不成有僵尸从炉子里跳出来了?
火葬厂的火化车间就在松柏林带里的一片空地上,还有几排矮楼在附近,由于平时没什么人来,所以杂草比渡场的还高。火葬厂的负责人是一位白发老头,我们递交了文件,签好了字就由工作人员把遗体推入火化车间。不过,白发老头却告诉我们,他们新买的燃油式火化机出了故障,所有的火化炉都不能用了,今天火化贾瞎子,只能用以前的老设备了。
苗姐一听就犯愁了:“那不是要烧一天?我看这个天气,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到时候回镇上多麻烦。”
“没办法啊,炉子烧坏了,可能生产商卖了次品给我们,你们没闻到烧焦的味道吗?”白发老头声音沙哑地说。
“一天……那我怎么去买菜啊?”韩嫂也急道。
“没关系,你们今天午饭和我们一起吃吧。”白发老头邀道。
岳鸣飞眉头一皱,答道:“你们吃吧,我不饿,我不吃。”
“有什么好怕的,打仗的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胡队长看穿了大家的心思,一针见血地说。
我也有点抗拒,不想待在火葬厂那么久,亏得苗姐一样不喜欢,在她的争执下,胡队长只得同意先把贾瞎子送去火化,等火化好了,下午再回来取骨灰。不过,我们还是象征性地去送贾瞎子最后一程,目送他被推进火化炉里,并没有马上离开。
火化车间外有一条内通道和一条外通道,中间由玻璃隔开,在进入内通道前,上面写着提示:请由外通道观看遗体入炉。以前,家属只能在此止步,并在外等候逝者的骨灰,无法看到火化的全过程。白发老头解释,由于火化炉温度高,比较危险,而一些家属往往情绪激动,所以不让他们进入内通道及火化车间,以防发生意外事故。
老的火化车间已经很破旧了,采光也不够,没有新车间那么明亮,我们一进来就觉得特别压抑。通过玻璃,我们能看见火化炉门上有三个标识:工作、故障、空炉,如果火化炉正对应哪种状态,哪个标识就会亮灯。可以肯定的是,新车间的火化炉都亮起了“故障”的标志。
火化开始后,大家还要看几分钟,这时白发老头就说要选骨灰罐了,叫胡队长派一个人跟他去。胡队长见我神色不对劲,以为我害怕,便将我支开,叫我跟白发老头去选骨灰罐。事实上,我根本不害怕,只是想找个机会问白发老头,他们的信笺有没有丢失过。当然,一本信笺不值钱,即使丢了,白发老头也不可能知道,我只不过想碰碰运气。
一走出火化车间,白发老头就唠叨,现在燃油涨价,单纯的火化是几乎没有任何利润的,火化一般要开启45公斤的燃烧器一小时,使用0号或…10号柴油。火葬厂的盈利通常在骨灰盒上,利润虽然很高,但也不够填补燃料费。彝山火葬厂是没有骨灰盒的,只有罐子,这都是80年代由政府定做的,一起做了几万个,因此一直卖到现在都没卖完。白发老头说他们卖的罐子很便宜,叫我别担心,不会痛宰我们的。
骨灰罐放在那几栋矮楼里,我跟过去时,总觉得它们和渡场的废弃小楼差不多。我看要到了,便鼓起勇气问:“老伯,你们这里丢过东西吗?比如说信笺?就是有红色页眉的东西。”
“丢东西?最近没丢过,以前丢过,那是90年代的事了。”白发老头停住脚步,答道,“至于有红色页眉的信笺嘛,丢没丢我不知道,但我们不用那种信笺了,现在用的都是绿色的,你说的那种是70~90年代用的。”
“这么久了?”我诧异道。
“是埃你怎么忽然问这事?我还以为你嫌骨灰罐价格高呢。实话告诉你,其他地方的殡仪馆卖骨灰盒都在200%的利润以上,我们算老实了。”白发老头没有戒心,依旧在解释为什么必须在火葬厂买骨灰罐的原因。
我懒得听那些解释,继续问:“你们丢东西是90年代的哪一年?”
“我这个老头子记性不好,不怎么记得了。反正丢了很多东西,还有一把钥匙,那钥匙是开那栋楼的地下室的。”白发老头指着远处的一栋荒楼,好像已经没有人住了,附近的野树和杂草长得最高,都快把荒楼都淹没了。
我一阵激动,心想钥匙?该不会那么巧,就是从唐二爷房间里找到的那半把钥匙?这件事居然能和火葬厂扯上关系!是我有妄想症,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接着,白发老头又说:“那钥匙丢后,地下室就再没打开过。厂长后来得了癌症,也死了。我们这里的人好多都是得癌症死的,因为用的是燃煤式火化机,那机器对我们身体不好。唉……”
“地下室里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不撬开?”我追问。
白发老头望着荒楼,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什么老一代的器材吧,反正那些老一辈的孩子都去别的单位了,这些楼就慢慢没人住了。我以前也想撬开,可是那扇门是钢门,撞不开,锁匠也没办法。火葬厂其实赚不了多少钱,里面不可能有财宝,开不了就开不了吧。对了,你跟我来,选一个骨灰罐,等下午火化完毕了,你们来把东西装回去。或者,你想留在这里也可以,我们能帮保管……”
我跟着白发老头选罐子时,再没心思听他唠叨了,也忘了问霍尼是由谁送来火化的,虽然这事不一定能问出来。随后,我满脑子里都在想,那间地下室里有什么东西?为什么打不开?难道唐二爷的半把钥匙就是火葬厂地下室的?
我漫不经心地跟着白发老头去选罐子,冷不防走进一间阴暗的屋子,这才清醒过来。在屋子里,充塞着一模一样的骨灰罐,由于摆放时间过长,罐身上的灰尘已经积得比月饼还厚了。白发老头就近给我选了一个,反正都一样,我也没得挑,擦拭掉灰尘后就急急忙忙地退了出来。
这时候,外面的风越来越大,附近的瓦房摇了摇,几块瓦片就从房顶上摔下来,狠狠地砸到地上。我连日紧绷着神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上捧着的罐子差点就摔了。白发老头就在我后面,本以为我堂堂男子汉一惊一乍,极为失态,没想到他比我还要惊慌失措。紧接着,附近的松柏不是折断,就是连根拔起,一副末日来临的景象。
白发老头见状,赶忙召唤其他工作人员去捡瓦片,固定被大风掀翻的房顶,然后叫我自己去火化车间找胡队长他们。那些人从一楼的办公室跑出来,一个不留,只剩下空空的办公室。那些瓦房离办公室很远,又有几棵松柏挡着,我犹豫了一会儿,便蹑手蹑脚地溜进火葬厂的办公室。
这地方只有一间办公室,这话是上回送唐二爷来火化时,听那白发老头说的,他们的文件应该都存放在里面。我进来一看,以为能翻翻文件,却发现他们最近买了电脑,正在将以前的纸质文件转化为电子档。我先是把头探出门外,确定他们搬了长长的木梯,准备修葺屋顶,随即就放心地去翻阅那些资料和文件。
除了赚死人钱的那部分财务资料,火葬厂的文件算不上机密,他们都把资料摊开桌子上,风一吹就落满在龟裂的水泥地上。这个地方比渡场还荒凉,任他们再聪明,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来偷窥那些资料。不过,火葬厂有点邪乎,我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意妄为,闯进来时心里不停地默念:各位大爷,你们别怪罪我,我这都是为了伸张正义,谁叫警察不办实事呢。
那些人忘记关窗户了,办公室里纸张哗啦啦地飞舞着,我一进来就关上门窗,防止资料越来越乱。这样一来,即便被人逮住,也可以借口说自己帮忙整理掉落在地上的文件,能够顺利脱身。
我只想找霍尼的死亡证明,以及火化办理手续,并不想看别的内容。可是,那些资料实在太乱了,不算地上的纸堆,光是办公桌就有四张,每张桌子上的纸都堆得像坟墓一样。我头疼地乱找了找,什么都没找到,白瞎了几分钟的时间。又过了一会儿,我才想起来,电脑还开着,何不从电脑下手?电脑搜索文件,肯定比人快多了!
“罐子先放在这里,我来搜索看看,碰碰运气!”
我一边在心里念叨,一边熟练地在键盘上打字,然后轻点鼠标,搜索了“死亡”二字。可想而知,火葬厂的电脑里,和“死亡”二字有关的信息很多,“唰”地一下,电脑屏幕就罗列出一排排的图标来。不知道我用了谁的电脑,居然还搜索到许多火化的现场图,有些死尸被烧得内脏爆开,溅出五颜六色的黏液,皮肤焦得像烤过头的红薯一样。
我只看了一眼就要吐了,再不敢看第二眼,火葬厂怎么会允许拍摄这种图片?这难道尊重死者吗?话说回来,我擅闯办公室,乱动别人的电脑,也不尊重别人,因此正义凛然只是一瞬间的事。
电脑搜索继续进行着,没多久,一个名为“死亡笔记”的文件夹就跳了出来。我出于好奇,点开一看,谢天谢地,里面装的全是死亡证明和火化手续的扫描图片。不过,这些图片的命名方式都是按日期排列的,没有一个标有死者的名字,这意味着我离真相虽然不止一步之遥,但就在眼前了。
那些扫描图片有近万张,甚至更多,我直接选2008年8月30日的图片来看,因为在霍尼的骨灰罐上标有生卒年月,他的死亡时间就是这一天。蹊跷的是,那一天死了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叫霍尼,连谐音的人都没有。我以为搜索得不全,或者是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上传扫描文件,于是又去翻那些纸质文件,可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没有死亡证明,怎么火化呢?”我奇怪地想。
外面的风越吹越大,拼命地撞击门窗,那声音恍若我的心跳,催促着我快点找到答案。我望着堆成山的纸质文件,很快就放弃了,转而又去鼓捣电脑。在那个“死亡笔记”文件夹中,除了死亡证明,还有火化手续。按理说,没有死亡证明,就不能办理火化手续,否则火葬厂就成了犯罪分子的理想毁尸灭迹的胜地了。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图片拉到2008年8月30日之后的几天,随便扫了一眼,不料竟看见了“霍尼”两个字。
“他奶奶的,终于被我找到了。”我抓紧时间,放大图片,想看看是谁签字送遗体过来的,怎知更惊讶的答案接着出现了。
“唐山泉?就是炸死唐二爷的大姐和三妹的人?这怎么可能?他去年才被监狱释放,难道从监狱刚出来就送人来火化了?他不怕触霉头?而且他跟我们说,他出来后没再联系过渡场,那怎么会把骨灰送到骨灰房里?”我呆望着火化文件上签署的名字,摸不着头脑。
这是一个大发现,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唐山泉与怪事没关系,原来他仍与此事有关。我冒险找到线索,不能看过就算了,便琢磨怎么带走它。火葬厂的电脑没有联网,无法以附件的方式发到我的电子邮箱,身上也没带U盘,不能拷贝。最好的方法就是带走原件,反正火葬厂已经扫描了原件,他们不大可能再翻阅以前的文件了,没人会发现的。
我怕时间拖得太久,胡队长和苗姐等急了,当下就不再畏畏缩缩的,马上去找死亡证明的文件袋。有了方向,我找得飞快,在电脑旁就翻到了一沓文件袋,里面装的全是死亡证明。文件袋没有写明年份,我只得一个个地打开检查,好在它们都是按年份集中在一个文件袋里,归档并不乱。
事情如同诡变的天气,一波高潮过后又一波,我才打开到第三个文件袋,居然出现了大翻转。这个袋子里装的并不是2008年的死亡证明,而是1999年的,可是我抽出来扫了一眼,又看到“唐山泉”的名字。
“这……不合理吧?2008年还能勉强说得通,也许是唐山泉刚出狱就送人来火化,那1999年怎么说?没听说犯人还能出来送尸体去火化的!”我心里嘀咕。
接着,我又打开了其他年份的文件袋,不想二十年间都有“唐山泉”送尸体来火化。而那些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即没有死亡证明,只有火化手续。我唯恐有一部分死亡证明是分开放的,因此又去电脑上搜索其他年份的死亡证明,结果和霍尼的情况一样,全都找不到相关单位出具的死亡证明。
“这二十年里,唐山泉真的在监狱里吗?他……怎么可能送那么多具尸体来火化?他奶奶的,这又不是谍战片,决不可能有这么荒唐的事!但文件上就是这么写的,该不会火葬厂有什么秘密吧?”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耗的时间太长,苗姐已经忍不住打电话来催我了。
“喂?黄丁意?你选个罐子怎么选这么久?我们准备回渡场了,你再不快点,我们就不等你了,你腿长,自己走回去吧。”苗姐在电话那头吼道,同时风声灌进听筒里,发出“噗噗”的响声。
“我选好了,马上就来。”我一面答,一边抽出霍尼的火化手续,掩上门后就飞跑出去。
大家已经在路边等着上车了,苗姐对我有意见,看我抱着罐子跑来,她就丢下一句话:“你下午来一趟,把贾瞎子带走,我们就不陪你了。至于车嘛,你自己坐那些黑车吧,应该很容易拦到车的,我就不送你来了。”
这话非常刺耳,可我没时间生气,因为一上车,就马上把这事跟岳鸣飞悄悄地说了。他跟我一样,对唐山泉的事都难以置信。政府不是傻子,如果有人越狱,早就通缉了,怎么可能让他二十年间不断地送尸体来火化,没准真有同名同姓的巧事。可话说回来,凶案里的巧合往往是侦破案子的关键之处,越巧合越有问题。正如英国著名侦探小说家柯南·道尔在《红发会》里说的一样:不寻常的现象总能给人提供一些线索,而没有什么特征的案子却是难以侦破的。
车在公路上奔驰着,我和岳鸣飞坐在后面,心想如果凶手是渡场的人,那会是谁呢?现在唐二爷、贾瞎子死了,金乐乐又走了,剩下的人就没几个了。除了我和岳鸣飞,还有胡嘉桁、苗梨花、韩嫂,凶手真的就在他们三个人之中吗?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在大雨来临前赶回彝山镇,因为苗姐把车送去别处,所以没有一起跟来。我们心事重重,路上没有过多的交流,彼此都沉默着。可等我们走到渡场的大门,全都愣住了,因为大门被关上了,这门已经很久没关上了,何况大家都不在,谁能在里面把门闩拉上呢?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小偷光临了,于是就把右眼凑到门缝上,想看看里面的情况。
谁知道,我刚把眼珠子挪到门缝边上,立刻就惊喊:“有鬼!”
第十七章 千尸舞
门缝里吹出阵阵风尘,我右眼刚窥视了一两秒钟就流出了辣辣的眼泪,然后本能地就把头缩回来。胡队长听我那么喊了一声,便问我看到了什么,大白天哪来的鬼。岳鸣飞和韩嫂也当我太胆小了,风吹得稍微大了点,神经就敏感起来。
实际上,门后的确没鬼,只有一只闪烁的眼睛,我没有防备地凑上去,近距离看到一只眼球,不吓死才怪。那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就退了几步,踉跄地跑向渡场里面去了。我眼睛眨了眨,下一个画面就看到那人转了一个身,留下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背影,就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渡场里有个人,不信你们自己去看!”我捂着右眼,指着紧闭的门说道。
韩嫂不信,对准门缝看了又看,好一会儿才说:“哪有什么人,没看见啊?”
接着,胡队长和岳鸣飞也朝门缝里瞧了几眼,可他们都说里面没人。我捂了眼睛一会儿,不再流泪了,便又凑上去再看了看。这一次,门后什么人都没有了,我不相信那是幻觉,那感觉这么真实,怎么可能是假的?他们隔了好一会儿才看进门缝里,没准儿那个人已经跑进草堆里了。
我见大家满腹怀疑,便道:“这门是在后面插上了门闩,别忘了这点!如果没有人在里面,那它怎么关得上?”
“算了,别计较了,我爬进去,把门打开再说。”岳鸣飞说完就蹭上了墙头,翻身跃了进去。
胡队长等人跳下墙的另一边了,这才说:“岳鸣飞那小子还真有做贼的潜质,爬墙爬得那么快。”
我心想,这话说得没错,岳鸣飞身手不错,不如今天下午叫他陪我一起去火葬厂,万一真有僵尸跳出来咬人,也好让他去消灭它们。说实话,我老觉得火葬厂阴气很重,鬼魂满天飞,一个人去那里真的提心吊胆。苗姐只叫我一个人去,没说我不能找人陪着,她也不可能到那边去盯着。
几秒钟后,岳鸣飞从后面把门打开,我们跨进去就不停地扫视,生怕有人躲在草堆里。偏偏江边的风很大,草堆像跳舞一样,左右摇摆着,就算有人在里面跑步,都看不出异常。岳鸣飞不像胡队长,倒挺愿意相信我,并猜是不是那个人已经爬墙逃走了,既然他能翻墙进来,那别人也能爬墙出去。
“什么时候起,渡场也不太平了,还让不让人活啊!”韩嫂叹道。
“你先去洗菜做饭,我们再四处看看。”胡队长嘴上那么说,等韩嫂走了,他却对我和岳鸣飞吩咐道:“你们俩去找找看,要是有情况就吼一声,我去把衣服换掉,穿着这身真不舒服。”
“他妈的,就知道对我们耍威风。”岳鸣飞看人走远了,愤愤地骂了一句。
“你跟他较什么劲,去找找看吧,难道你不好奇,刚才是谁在院子里吗?”我小声道。
岳鸣飞点了点头,承认我说得没错,当下就不再抱怨,还学我抄起一根棍子,小心翼翼地在草堆里搜来搜去。在前院搜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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