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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准备的谋杀(蒋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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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楼道没灯,十几把钥匙我试得直哆嗦。推他上床后,我翻衣柜找了件大衣套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池子干呕了半天没吐出来。回卧室他早打起了呼噜。我系好扣子下楼,想起他家门没锁。我把他摇醒,让他在里面锁上。他耷拉着脑袋送到门口,才反应过来,执意要我在他家过夜。
  “你清醒吗?”我问。
  “去我房里睡觉!”
  “我今晚跟你说的事情,你明天还能记住吗?”
  “你,在这儿睡!”他说,“我去前妻家睡。”
  “得了吧。”我说,“帮我查查他们三个,都有什么保险,再找个擅长遗产官司的律师。”
  “跟谁争遗产?”
  “欧阳桐,我亲哥,查查他有什么非法勾当,帮我把他送进去。”
  “哈哈,”他大笑,“搞定!”
  “把他关起来,是在救他,不然我会杀了他。”
  “收到!”
  “我认真的。”我对他耳语道,“我老婆的孩子,是我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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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我妈和我老婆,延边那边过了一个星期都没找到王总的遗体。长白山一直是个姓金的和我联络,听声音不够老练,估计大学刚毕业。他自我介绍过是哪个部门的,我也没记住。那边的旅游局有专门处理后事的部门吗?长白山翻车很多吗?他差不多一天打一次电话对我说明进展。汽车找到了,里面是两个女人,但还没有找到王总,驾驶位是空的。按照他们部门的分析,王总在翻车的刹那,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我没听进去,有点儿走神,我想,是在车里闷死好,还是脑袋撞在岩石上好一点儿?哪种都很痛苦,想到王总的脑浆被爆开,或是我妈和丹丹在车里渐渐喘不上气的情景,我有点儿恶心。可他还在继续说,我也没理会他讲什么。他还年轻稚嫩,还在按照工作流程办事,对我宣读他们的责任及义务。我听烦了,打断他:“把遗体运过来。”
  “对,我就是在跟你解释,你继父的遗体不好找。”他说,“我们这儿常年积雪,挖一辆车好搞,要是从山腰的白雪深处搜出一具尸体有点儿费劲。”
  “为什么这么麻烦?绕着车找不就行了吗?”
  “山是分层的,”他怕我不明白,接着解释,“从上面往下跳,不一定掉到哪一层,就是最深摔到大峡谷的湖里,也有可能。”
  “那你们怎么找?”我问完就觉得可笑,脑子居然闪过一幅画面,几架直升机盘旋在山顶,用对讲机相互报告。当然不会这样,这不是美国电影,在长白山别说找具尸体,就是救活人也不一定有这样的装备。
  “再给我们两天时间,我们正在努力搜寻。”
  “两天是多久?”
  他沉默了,我明白所谓两天也许是两百天,待夏天积雪融化,也许是永远找不着,当是天葬了。我把邮箱给他,什么时候有发现再发邮件给我,权且当做王总在长白山贪恋不归。我跟他说,可以先把我妈和我老婆的遗体运过来。他说,再给他几天时间,找到了一起运过来。
  第二个星期五他又打电话给我。我不想多聊,直接问他什么事。他们说在两块岩石间找到王总的尸体了,然后就开始邀功,说他们有多努力、多辛苦,好像找出尸体就跟救了人一样伟大。
  我打断他:“那就运过来吧。”
  他却报给我一个惊人的价钱。
  “好吧,”我再次妥协,“还能怎么办?”
  “我们这边火化,把骨灰寄给你。这样能划算一点儿。”
  “你姓金,你是朝鲜族吧?”
  “朝鲜族怎么了?”他突然很生气,“朝鲜族也是中国人。”
  “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无论如何,我想见他们最后一眼,不管多少钱都可以。”
  他一时没说话,是被我感动了吗?不会,他是专业部门的,碰到这种事的比吃烤肉还平常。他只是为难,疑虑中。我让他讲出来,再想办法解决。
  “可是,”他说,“我们已经火化了。”
  他们先把遗物封箱寄给我,随身的衣服,我寻思找个时间烧过去。我妈包里有六颗子弹,握在手里我笑了。怎么想的?竟然带到长白山去了。没必要上交了,我爬上阁楼找个地方放起来。之后我就对着窗子看夕阳西下。
  星期二又有三盒骨灰送来了,王总的也在,两个女人一人一个家。收到那夜我总想打开辨辨真假。我希望他们找到的不是我家人,那孕妇也不是我老婆。后半夜我没忍住打开一个。我妈以前老说,烧成灰我也认识你。假的,我看了看盒盖上的名字,又一次忍不住哭了:“妈,真的是你吗?”
  后半夜没法睡,我给活着的人发邮件、写帖子。我哥我也通知了。也许他还不知道翻车的事。都死了,他名义上的继父、他妈妈、他孩子和他孩子的妈妈。我还没死。
  白天我去火葬场周边转了一圈,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睛。我闭眼想,没全尸也得有棺材。我配了三个,把骨灰盒放在里面,空荡荡的。估计棺材一抬,骨灰盒就得在里面乱撞。我老婆的骨灰也许最多,算两条命。其实,我侄子的我管不着。
  葬礼那天我哥也没出现,貌似看到了他的奥迪A6,没看清车牌。车在墓园转了一圈,加速开走了。倒是嫂子陈洁来了。我难得见到她,结婚后我见过一回,再就是婚礼当天。她今年二十二岁,或者是二十三,结婚时她好像还不到二十。我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到二十岁就急着嫁给欧阳桐。
  我记得她很漂亮,家境很好,她爸好像是开药厂的,这年头打招呼都说,你有病吧?你有药吧?可见卖药有多赚钱。不过结婚前她爸就死了,扔下后妈和她天天吵。老头走得干脆,心脏病突发,的确是没痛苦。可是连这种病都治不了,他们做的是真药吗?
  她那天黑发,特意把头发盘起来。我和她代表着欧阳家仅存的两位成员站在棺材两侧。三具棺材,太多了,人家一个棺材三鞠躬,三三得九,光还礼腰就累得酸疼。下午时分我们把宾客送走,我嫂子把收到的丧钱一一退给我。
  “这不是我的,”她说,“我已经和他分居了。”
  “什么时候?”
  “你关心吗?”
  不关心,我提出和她进市区找个咖啡厅,离火葬场远点儿。
  “我能叫个朋友来吗?”她摆弄着手机说,“男朋友。”
  “好啊,什么样的男人?”
  她脸红着说:“来了你就知道了。”
  我以为她男朋友会很胖、很矮,要么很丑。结果全猜错了,是个德国人。这让我忽然意识到原来陈洁真是外国人喜欢的那种女孩儿,个子不高,微黑的肤色加上轮廓分明的五官,重要的是隔着一件粉红羊毛衫都能看出她的双乳轮廓。那男人叫马克,不会讲中文,陈洁不会德语,他们用英语交流。我能听懂的不多,坐他俩对面发呆抽烟。
  她男人上厕所时,她笑眯眯地说:“说实话,我挺烦见到你的,你跟他长得一样。”
  “你能来我挺感动的。”
  “你妈对我不错。”她翻着眼皮想了想,“不过,好像我跟她就见过两回。”
  “很好。两回我都在。你男人知道死的是谁吗?”
  “我男人?谁?你说话真逗。讲那么多干吗呢?”
  “你这次还打算结婚吗?”
  “我怀疑他在慕尼黑有老婆和孩子,”她嘟着嘴说,“虽然他从不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他有孩子?你看见他的妊娠纹了?”
  陈洁开心大笑,喘着气说:“直觉,我直觉很准的。”
  “我以后办案要是带上你,一年能升三级。”
  “好啊,这样你就能拍三级片了。”
  “我已经被开除了。”
  “哈哈,”她又开心了,仿佛从我的痛楚里收获了乐趣。她突然停住笑,问我:“我们是不是第一次单独聊天?”
  “是吧,不过我知道那件事后,很想找你谈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能谈什么?最多说,你老婆和我老公上床了,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报复他俩?”她翻翻烟盒,里面是空的,一伸手把我叼着的半支烟拽过去抽,“你怎么湿烟屁股?”
  “哪儿有?我只是咬几个牙印儿而已。”马克正迎面过来,我冲他打个响指,这算人类的共通语言吧。我接着对陈洁说:“今天说哪儿算哪儿,我承认我当时是这么想的,想过和你上床的可能。这和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漂亮与否,无关。我以为只有这么干了,才能心理平衡,才不至于杀了他们俩。”
  “现在也没杀。”
  “我会的,早晚的事。”
  她掐灭烟,眯着眼望了我一阵儿,没明白我是不是说真的,于是继续之前的话题,说:“你确定我会答应你吗?”
  “答应什么?”
  她左手拇指食指攥一个圈,右手食指在圈里抽插。
  我倒吸口气,问:“这是什么?”
  马克都看明白了,嘟噜嘟噜说一大串,我也不懂,就连说OK。陈洁不给翻译,故意看热闹。折腾了一会儿,仿佛他们腻了,干脆换个玩法,陈洁坐在马克大腿上搂着他亲。以前看一片子,一女的讲河南话对男的说,亲不够咱就搂着亲。就是这么回事,我看见她羊毛衫下的乳房挤压在他的肩膀上,居然因此产生了嫉妒之意,不该如此。我站起身告诉她,我得走了。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什么怎么办?我留我那份咖啡钱?”
  她还是大笑。
  “我告诉你怎么办,我妈没了,等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祭日,我就不用顾忌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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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二十天并不好过,一个人在房子里冷冷清清,我都想过把房子卖了。有几夜我出现了幻觉,听见开门声,以为他们回来了,披着衣服走到门口,连个鬼影都没有。我也不愿意再回卧室,索性窝在沙发上睡到天亮。
  在新年前一个姓王的女律师联系了我,她告诉我,我哥哥欧阳桐没有过问遗产的事情,从法律上讲,也许本身就没他什么事,顺理成章都是我的。各种保险合起来差不多有一百万,好像长白山景区也赔偿了一些。再就是我妈和王总的一些股票。王律师帮我整理了一下,他妈的有三百万!一时间有四家理财公司找我投资,我拒绝了三家,有一家难以推辞,我付了十万定金,承包郊区的鱼塘。其实就这么放在银行,我也没机会花掉。那只是个数字,除了这些,我一无所有,是的,还有仇恨。
  一月二日我请张队吃饭。他说查了,目标人欧阳桐在车站附近有一个雪茄会所,二楼是一个茶馆,其实没什么生意,主要是靠一楼的名酒、雪茄和普洱茶。这些基本不公开销售,全都是老会员来访。
  “价钱很高,”他说,“当然对你现在来说,也算不上贵了。”
  我让他接着往下讲。他摇摇头,说没什么可讲的了,会所的账目公开且明细。我们都知道,这种事情,如果被调查人的经济没有问题的话,那么他应该就是干干净净的,可以叫你的人撤了。
  “还有一点你没告诉我,”他说,“你们是双胞胎。”
  “你见过他了?”
  “没有,下面人拍的照片。他染的红头发,我看半天才反应过来。”
  “一旦你见到他,你会发现,我和他完全不一样。”
  “他每个月有十五天在云南进茶,剩下半个月在哈尔滨。至少在东北这边,他没问题。”
  “你能不能给我查查,2002年到2007年,他都在哪儿,在干什么?”
  “这个就得立案查了,再说那时候他才多大啊?”
  “十八岁,那是他消失的五年。他不是一个人走的,我老婆和他一起消失了。”
  他嘴张一半合不拢,问道:“你俩谁先认识丹丹的?”
  “我,我三岁就认识她了。这么说吧,我和我老婆闹离婚,为什么我妈和王总能反对成这样?为什么俩老人还要陪她到长白山散心,结果把命搭上了?和别人家比,这不奇怪吗?”
  “等等,有点儿乱。”他竖食指打断我,“我能感觉到你要说她是谁了。”
  “对,她全名叫王丹,王总的独生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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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的时候常会翻相册,那里面除了我,所有的人都死了。有一张照片我趴在地上,丹丹倒骑在我的腰间对着镜头哭。那年我五岁,丹丹三岁半,我当小狗给她骑,也乐于如此,后来我们还养了一只叫大力的金毛。也许从那时起,我就理所当然地认定背上的这个女孩注定是我妻子,也许她也这么想呢!
  我妈没跟我讲过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可是从一开始就明确地让我知道眼前的这个妹妹和我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我想起一笑话,一个女人跑去跟丈夫嚷,亲爱的,不好啦,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在打我们的孩子!我妈和王总没有他们的孩子,他们希望他的孩子和她的孩子能在一起,有一个共同的孩子。我妈妈总笑眯眯地称丹丹为“我们家的童养媳”,为此好显得她比王总高一个级别,她是婆家人。王总也不反对当娘家人。丹丹和我呢?我们都觉得这是成人后和爸妈一起的最美好的生活方式。
  欧阳桐于2001年的夏天来到我们家,那一年太阳似乎偏离轨迹,越过了北回归线,傍晚总是格外悠长。王总那年把电视搬到阁楼上,他喜欢这种感觉,晚饭以后开着电视,全家人捧着西瓜目送夕阳离去。欧阳桐的敲门声就在这时传来,声音有些神经质,不是捶门,不是踢门,他是拿着一把钥匙在铁门上面划。他以后依然如此,去哪里都是掏出钥匙划着人家的大门。不在意的话,只是噪音而已,若是注意到这种声音,我常常会呼吸急促,心律不齐。
  大力先听到门声,四岁大的金毛狗,噌噌跑下楼。王总冲下去,要我们坐着别动。我妈带着我悄悄跟下来看看。王总示意我们站在那儿。他从来就没有过安全感,他常常幻想,说不上哪一天,会有几个持枪的越狱犯将我们残杀在家里。
  开门的一刻我没看见什么,王总的身体遮住了来客。但我妈差点儿从楼上摔下去。我上两级台阶,视线从王总的肩膀越过去,仿佛在一个不算清晰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也许他比我黑一点儿,瘦一点儿,不过五官真的是一模一样。他拿起手里的纸条核对了一下,问王总:“是601吗?”
  我妈往前走,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确定我还在那里,确定她面前的不是另一个我。时间也只是停留了三秒钟,她一下子就抱住了跟她分离了十五年的儿子。或许是欧阳桐太疲惫,或许是儿念母远没有母思儿那般强烈。他后退一步,挣脱了我妈的怀抱,用一板一眼的南方普通话说:“我爸跟我一起来的。”
  丹丹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问:“在哪儿呢?”
  欧阳桐下楼后,王总去拍拍我妈的肩膀,他表示没关系,他们爷儿俩让他来安排吧。欧阳桐的脚步声远去又临近,再出现在门前时他背上多了一个人。
  我妈问:“你爸怎么了?”
  欧阳桐没回答,径自将他爸背进客厅,把他放躺在沙发上,回过头看着每一个陌生人,说:“死了。”
  那不是病人,是尸体。我妈走近端详一下死者此时的样貌,目光不离地问:“什么时候死的?”
  “死在缅甸了。”
  王总问:“你怎么弄过来的?”
  “火车、汽车不让上,”他掏出一把西瓜刀放在茶几上,“我抢了一辆货车,才过来的。”
  硝化甘油化学本质为三硝酸甘油酯,1846年,化学家A·索布雷罗用浓硫酸、浓硝酸与甘油作用得到了这种淡黄色的油状液体。由于它生产工艺简单,价格低廉,所以仍然有工厂冒险生产,称之为“爆炸油”,是美国西部开发时主要应用的工程炸药。
  硝化甘油具有强大的威力,作功能为173%,爆速7 700m/s,爆热6 318KJ/kg(水为气态)。硝化甘油的爆速随着起爆能量及其他条件的变化,在弱起爆能作用下,其爆速可处于1 000~2 000m/s的范围,而大直径固态硝化甘油在强起爆能作用下,爆速可达9 100m/s。正因为硝化甘油有如此强大的威力,它自大量生产以来,一直是广泛使用的炸药。
  没人为他爸爸作尸检,尸体起码死亡四个星期以上。王总试探地问他死因是什么,欧阳桐没理他,也许是一个丢脸的原因。我妈猜测有可能是吸毒过量,早在她怀我们俩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已染上毒品。但我后来想,吸毒只有吸不起,吸死很难。看他的尸体实在是太瘦了,这也是欧阳桐能这么远把他背过来的原因。一米八的男人死时不到七十斤,为什么?HIV呈阳性。他长期混在吸毒人群中,滥用针头,染上艾滋病是早晚的事。
  我们在第二天清晨去火化了这个男人。欧阳桐掏出相片要我母亲做了一幅遗像。王总跟殡仪馆要来一份墓园地图,让欧阳桐挑地方。他盯着地图找了半天,问我妈:“以后,你能和我爸埋在一起吗?”
  我妈妈摇摇头,告诉他,他们已经离婚十五年了。
  “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一定要让你见见他最后一眼。我答应他了,所以才这么费劲弄过来的。”
  “他没权利这么干。”她望着她的儿子说,“他也没权利抚养你,你是被他偷走的。”
  他扯块布把骨灰盒包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那我不埋了。”
  王总给他联系了一所寄宿学校。他不喜欢这个孩子,他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在外面一直读到他成人,然后去就业,进入社会,离开这个家,不再打扰他们四口之家的生活。他问欧阳桐在云南读到高几,可以在哈尔滨接着读。欧阳桐说他已经在上海读了快两年的大学,但他退掉了,不想再读书。华东师大,我就是从今以后不吃不睡猛学习,也考不到那里。他却很轻易地退掉了。很难回忆我那时候要费多大劲,才能掩饰我对他的崇拜。无论我做什么,只要有他在,我都无法专心,不停地用余光看他在干什么。
  他在找工作,那种焦急就好像他真有三个早育的孩子嗷嗷待哺一般。那年他十八岁,没有地方会用一个少年,也没有一个老板会听信他那套养一个儿子俩姑娘的谎言。王总很好奇,欧阳楠干吗急着工作?他很委婉地表示,作为继父,他起码会再养这个孩子五年。欧阳桐摇摇头,说:“我要赚钱。”
  刚来的时候没注意,后来发现他右手只有三根指头:中指、小指、无名指。两根最重要的指头不在他手上。王总还挺关切地问他的拇指、食指哪儿去了。
  是欧阳桐理解有问题吗?他从裤袋里掏出一卷纱布,如画卷一般展开,露出一堆风干了的腊肠般的小东西,说:“这里呢。”
  丹丹被恶心得跑出去吐。她看出什么了?我怎么没明白?“这里”是什么?我数了数,一共有七块,每块都跟巧克力豆似的,圆滚滚的。
  “他们怕我捡起来接上,就剁了再剁。”他神色轻松,做出砍西瓜的手势。让人感觉他失去的不是手指,而是壁虎的尾巴,再长一百根都没问题。
  但没有再长,一双手加起来永远只剩八根手指,那“七小福”一直揣在他裤袋里。我猜想一旦有机会,他肯定会把它们串成项链戴脖子上。后来他还真这么干了,每天在胸前晃来晃去,像是没打磨的玛瑙,暗淡无光。
  原料:
  甘油(学名“丙三醇”)化学纯以上,不可用工业品。硝酸(HNO3含量H95%)化学纯以上,工业品在用前须蒸馏和吹白;硫酸(H2SO4含量H96%)化学纯以上。或者使用98%的硝酸和硫酸。
  欧阳桐以这种方式来到我们家,没有比这再糟糕的开场了。他跟王总的关系比一般的继父继子还要冷,他甚至都不把王总当继父。王总把那把西瓜刀收了起来,在赃车的处理上他们争执过一回。欧阳桐的意思是,这是没法跟警察讲的。他去黑市将货车卖了一笔钱,买了一条项链送给我妈,当然,他认为那也是他的妈妈。
  “你留着还钱吧。”王总知道后把项链退还给他。
  我妈在我房间里加了张床给他,我不知道他夜里都是几点回来,不过我醒的时候他都在。每天他都睡到中午,吃过午饭去天桥下的茶馆,那其实就是个麻将馆。他喜欢哈尔滨麻将,先打牌后抓牌,这似乎对他做事决绝的胃口;还有听牌能吃三家的规则,这就对了,要是想做事,谁也别想挡你的道。
  天天这么混也不是个事儿,在年底王总跟他谈了一次话。他后来没讲到底说了什么,不过我们都猜得出内容。因为第二天他就离开了哈尔滨。
  我妈那天醒得早,睁开眼睛看见床头多了一万块钱。王总解释那是他给欧阳桐的路费:“怎么这孩子又还回来了?”
  “那是孝敬我!”
  印象里,这是我妈第一次跟王总发火。接着他们闹了半年离婚。他们天天吵,天天吵,声音大得把我和丹丹逼到了阁楼上。在吵架声中,丹丹问我想哥哥吗。我说我没把他当我哥,那只是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罢了。
  “我羡慕他的自由,”丹丹说,“我受不了这里了。”
  丹丹去她亲妈那里住了,这样,她又多了个继父。从高二开学她就不再回来,将近高三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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