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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阴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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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还在树下摇晃这蒲扇,对我说,他本来不喜欢听戏,但有过一段比较深刻的听戏经历,就迷恋上了。
那时,我爷爷经常哈哈大笑,流着笑泪说:“我之所以迷恋上看戏,是因为人生如戏,戏子戏子,全身都是戏啊。。。。。掩耳盗铃,改天换地!我人生中做生意第一次吃亏,被骗得死去活来,又如何不看这戏?精彩,真是精彩!”
现在,还有些纹身市场,我还有一口饭吃。而现在几乎没人听戏了,他这种现在不唱戏腔了,改成学伪音也是一种出路。
徐奕裕从旁边一件戏服上,取了一张十分精致的面具,开口道:“要不,我给来段霸王别姬?”
我点了点头。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他的手摆德铿锵有力,一边唱一边吆喝,惟妙惟肖,哪怕不穿戏服,那声音也美得和天籁一般。
旁边的赵半仙忽然低声,说:“这秦腔。。。。。是有些厉害了,他才那么年轻,功力竟然那么深厚,唱得和那些名角一样,一唱起戏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人都说入戏入戏。。。。他这种连神韵味道、整个人的动作姿势都不一样了。”
我笑着说:“的确。”
那陕西戏腔真是一绝,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真的是祖传的老手艺,我们听得都如痴如醉,等他唱完了,我们才缓过神来,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
我问他:你这个屋子里不对的地方?
他说:“现在不是屋子不对,是我不对。”
第四十六章 鬼刺脸谱
我楞了一下神,笑着问道:“不是屋子不对,是你不对。。。。。这怎么说?”
他请我们坐下,说:“其实,解决了那个房子风水的事情,不再是招煞聚阴的格局了,可是我这个人。。。。。。却出现了一些后遗症。”
“后遗症?”
我不解的问他。
“对,确切的说,是离魂症吧。。。。。不知道你们做梦的时候,有没有体验过一种经历,就是躺在床上,忽然觉得身体轻了,飘飘荡荡的慢慢离开自己的身体,或者忽然感觉自己身体变重,瞬间坠入井里,然后猛然就被吓醒的感觉?”
我点头,多少有一点吧。
他说:“但我经常出现,心神失守,整个人坐一下事情的时候,忽然感觉思绪就飘起来了,身不合体,等回过神来,发现过了一段时间,别人发现了,也经常叫不醒我。”
我想了想,说那可能真是。
有个词怎么来的,魂不守舍,就是这个意思。
有一些人就是这样,甚至很多人都见过类似的,特别是小孩,被吓着了,就一天到晚浑浑噩噩的,嘴唇发白,哆嗦,那种被吓出了魂,要找一些神婆叫魂才行。
我说:“你这种情况,可能风水局不好,邪气入体了,改了风水还留下病根子,所以有些魂不守舍的征兆,但没问题,我给你纹个托塔天王的玲珑宝塔,稳稳的给你镇住。”
“托塔天王的玲珑宝塔?”他问。
我想了想,说:“那可不是?玲珑宝塔就是镇魂的,专门镇三魂六魄不稳,你想啊,拖着一个玲珑宝塔,保准你的魂儿跑不出去!”
“干嘛不稳一个完整的?连个李天王一起纹?”他问。
“不用,纹个塔就够了,你这种算是撞了邪,小毛病而已。”我一边说,一边从背包里拿出工具。
纹身的活儿,也经常给客户上门纹身,所以我为了保险起见专门带来了,现在果然排上了用场。
我就让他脱衣服,他顿时扭扭捏捏起来,说:“啊?要纹在胸口上,能不能纹别的地方,我不想脱衣服。”
我楞了一下,说我们两个大男人怕什么啊。
“啊?对,对,我现在是男人哈。”他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脱起了衣服,搞得他像是女人一样。
结果他一脱衣服,我顿时愣了。
他的小腹上,竟然早就纹了一个大红颜色的脸谱。
那张脸谱纹身,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嘴角划起微笑,眼角却有眼珠滑落,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赵半仙楞了一下,说:“你这谁给你纹的?”
“我自己,我自己纹的。”他说。
赵半仙乐了,说:原来你会自己纹身啊,干嘛不自己纹一个。
徐奕裕苦笑了一下,说他是秦腔戏曲传人,就会画脸谱,其他的纹身一窍不通,他说着,慢慢看向我。
我把工具放下,缓缓的看着他说:“你这图,我纹不了。”
“为什么纹不了,刚刚我们不是还谈得听开心的吗,你这是有生意不赚啊!?”赵半仙一下子就急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你这幅脸谱纹身,是鬼刺图吧?这幅图,你从学哪来的?”我冷冷的盯着他。
徐奕裕忽然沉默。
赵半仙整个人懵了,扭头看着我们两个,又看向徐奕裕,激动的说:“你还会纹这东西?这不是小游哥独家的祖传手艺吗,你这是偷师,不共戴天之仇啊!!”
徐奕裕沉默了许久,吐出了一句话说:“对,这就是鬼刺图,传说中的情面。”
我看着他,等他解释。
从看到这幅图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这是我祖传的鬼刺图之一,点刺、纹路风格,一个流派的风格是谁也模仿不了。
而且,这幅鬼刺图,也恰巧在我祖传的图册中有记载,我也懂得如何去纹,名为“情面”。
并且,是最恐怖的图之一。
哪怕对我们这一脉来说禁忌,我不敢纹这类图,也从来没有打算纹这类图。
鬼刺图需要阴灵,请鬼上身,可纹百兽的阴灵,却也能纹人的阴灵,并且人的阴灵作用最大,效果最霸道,毕竟,人是万灵之长。
可把人的魂儿纹在图上,是禁忌。
之前,用虎灵、杀狗、杀鱼取灵也就罢了,可把活人杀掉,给纹在自己身上,残忍程度可想而知。
这幅图,恐怖程度堪比人油米。
而眼前,这一副鬼刺图是怎么传出去的。。。。。
又是什么时候传出去的,或者已经我们一脉有多少图传出了。。。。。我必须得知道,这是家传的手艺,一代代先祖呕心沥血的精髓,绝对不容有失,不许外传。
徐奕裕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这幅图,是我们祖宗流传下来的,其实我们两家祖上,有渊源,也是这幅图,才让我们这一脉有一口饭吃,让我的戏曲功力如此深厚。”
“有渊源。。。。”我盯着他。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是什么吗?是战争,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徐奕裕叹了一口气,说起了鬼刺图的来源。
民国十八年,陕西发生了一场几乎算是人类史最恐怖的旱灾,是让一省活活亡种的程度,那个时候吃人,传得很恐怖。
他的爷爷叫徐青,是那时候的民国名角。
那时,可以说是戏曲的巅峰时期了,出现过四大花旦,一戏千金,当时徐青被无数达官贵人追捧,请他唱得一戏,脸上倍有荣光,可。。。。。。也逃不过那场恐怖的旱灾。
当时,徐青住着大宅,在当地特别有声望,他早就看出要来饥荒了,就早早准备大量存粮,饿不着他。
但很快他就发现事情不对,那场旱灾的规模恐怖得可怕。
一开始的时候,灾民吃树皮,捡鸟粪,吃观音土,大家都守规矩,到后来实在饿不住了,有人开始红着眼,吃饿死的尸体,吃死人。。。。。他知道这吃人一开个头,那要完蛋了。
于是,他下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决定:
连夜离开储备满食物的徐家宅,带着一群精锐家丁和能带上的干粮,他去投靠隔壁省的朋友,因为他得到消息,整个省都成为旱灾区。
不带任何金钱和贵重首饰,他明白只要他有这份惊艳的唱戏手艺,在那里都能东山再起。
“果然,离开不久,就传来了消息,徐家宅的大门被攻破了,一群眼红的疯狗冲了进去抢光了粮食,如果当时人还在,那后果不敢想象。。。。。。毕竟,盛世戏子,乱世亡人。”
徐奕裕说:“走了一个多月,专门绕着山区在没有人的山路前进,在一天夜里,爷爷对着奶奶说,他们得连夜离开了,因为那些家丁,也要靠不住。。。。。哪怕从小养到大的家丁,在饥饿面前也迟早要反!眼睛已经彻底红了,要开始相互吃人了。”
我沉默。
这是一个聪明的决定,人饿的时候,就是红着眼的野兽。
那位民国唱戏的名角徐老爷,真的有远见,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有那么大的基业不是偶然。
“连夜,两人偷偷带上剩下的干粮开始逃跑,一路走,一路走,爷爷敏锐的洞察力让他几乎避开了所有的疯狂灾民,但吃的还是太少了,很快开始挨饿了。。。。我的奶奶已经饿得不行了,肚子里也有了身孕,后来,爷爷又找到了肉,给奶奶吃。”
找了肉。。。。。。
我沉默,那个时候的肉能是什么,很容易猜得到,自己的肉,割肉喂鹰,那位徐青看来很爱自己的妻子。
徐奕裕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对,就是割了自己手臂内侧的肉,肚子里怀了徐家的孩子,不能绝后,奶奶哭得泪流满面,忍着恐惧吃,却没有说破,假装不知道,两人一直搀扶着走,扶着在山区赶路,但是后来,也渐渐撑不住了,就在绝望的时候,在一颗大槐树下,遇到了一个人,一个贵人。”
贵人?
我皱了皱眉。
徐奕裕说:“对,就是一个贵人,那个男人相当奇怪,一开始,以为他是一个画师,因为当时他站在高山上,十分悠闲的对着哀鸿遍野的大地,拿着一块画板在山水画。”
第四十七章 戏子徐青
周游整片大地,到处画山水画的画师?
我浑身一震,心中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慢慢滋生。
徐奕裕缓了缓神,继续说:“当时,我爷爷整只手已经感染,快死了,他知道自己死了,妻子也活不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死,但看到那人就感觉到了希望,他就跪下恳求那个人,把他的妻子就走。”
那个年轻的画师,自称程埙。
他看着这对落难的夫妻,又看着徐青手臂上的肉,明白了一切,人都说:戏子薄情,薄如一面,但眼前这位徐青,能割肉喂妻儿,是个有情有义的性情中人。
他心中叹息,便点头答应下来,说:我只能送她出去,但是不会养你的妻儿一辈子。
徐青是一个聪明人。
他知道他的手艺价值千金,无论到哪里都能东山再起。可是没了他,就算自己的妻子到了外面就是个废人,养不活肚子里的孩子,于是他在临死前,做出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我问他。
徐奕裕抚摸着旁边的戏服,抚摸着那柔滑的丝绸布质,幽幽叹息道:
“当时,他知道自己活不出去了,在一间破庙中,让奶奶帮把自己背部的皮剥下来,自己的人皮晾干,做成皮影戏,说让奶奶找懂行的买家,皮影戏基本用牛皮制皮,但有一种传言,把一名顶尖花旦的人皮活剥下来,做成皮影戏,那人偶活灵活现,宛若真人,还会自己唱戏,那是人人追捧的至宝。”
我沉默了一下。
那地方哪里来的麻醉?在破庙里,让老婆把自己背部的半张人皮活活剥下,画面必然很残忍。
亲手处理自己的人皮,晾干,剪裁,在破庙中做成皮影戏,简直骇人听闻,那个徐青,当真是一个狠人。
当时,徐青剥下背部的人皮做成皮影戏,已经是快不行了,回光返照般面色红润,来到程埙跟前,在这位还在悬崖上作画的画师面前,狠狠扣头一拜:
“久闻程埙先生大名,在上海滩的黄埔外滩风声雀起,阴行大家,号称一笔画山水,一针刺鬼神,看在我们同为老手艺人的情面上。。。。。能否为鄙人的妻子刺一副鬼图,身无长物,这刺青的报酬唱戏来还,请把我的魂儿纹在妻子身上化为刺青,守护着她,让其能唱戏,有活下去的能耐,使我徐家一脉不断!”
程埙撇了徐青一眼,说:不是不讲情面,我纹身有规矩,不纹人魂,有伤天和,且我不听戏,就算你是名震一省的名角也没有用,这报酬对我而言无用,这单生意,不接。
在一些人眼中,这戏价值千金,在一些人眼中,一文不值。
徐青面色涨红起来,深深弯腰鞠躬,平静的道:“我有一戏,一生只能唱一次,在其他人那里绝对是听不到,哪怕是不懂戏之人,也会看得如痴如醉,必然值得先生为我的妻子刺青!”
程埙不答,继续作画。
徐青也不说话,他让自己的妻子在旁边用棍敲着石头,自己在榕树下,拿着一柄随身的短剑,翩翩起舞,唱起了霸王别姬。
他一人分饰双角,戏腔唱得十分动听: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这首霸王别姬,把霸王穷途末路的悲凉长得淋漓尽致,唱到霸王乌江自刎这一段,他猛然提起手中的剑,割喉自刎,脖子一边滴血,还在一边凄厉的继续唱。。。。。。
徐青在唱戏,血在滴,却在笑。
旁边的妻子在用棍子敲着石头,看着自己的夫君在榕树下唱戏,嚎嚎大哭,哭得撕心裂肺,真如那虞姬。
而那位程埙,也不看他们夫妻二人的戏曲。
他站在悬崖高处,背对着两人,继续对着山下的风景,若无其事的画继续山水画。
哎!
我听着这话,能感觉到当时画面的悲凉,悬崖之上,两人唱戏,一人背对着作画。
“世间难得者,唯有有情人。”
赵半仙听到这,叹了一口气说:“我也喜欢看戏,可惜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初戏,一曲霸王别姬,真的割喉。。。。只怕是世间绝唱,用生命在唱戏,独此一家了。”
对于一个戏瘾成痴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无以伦比的震撼,可惜,当时的程埙是一个不懂戏的人。。。。。。他根本不看。
但不看,不代表不触动。
他感慨,世间竟有如此至情至性之人,便扭头停下画,在大榕树下看着徐青唱到力竭的尸体,取了他的戏魂,以其血为墨,缓缓纹在其嚎嚎大哭的妻子背上。
取名:情面。
那副脸谱颜色是妖艳大红。栩栩如生,嘴角含笑,两端眼角却滑出两滴眼珠,似哭似笑。
赵半仙叹了一口气,看着我说:“那个程埙虽然无情,却也是一个趣人,我本以为他应该是石头心,被伤得多了,可也是外冷内热,答应了请求,为那副脸谱纹身图取名情面,里面的含义很多。”
后面,程埙履行了承诺,尽管没有在徐青生前答应,却还是履行了。
他送徐青的妻子到了外面,离开了饥荒,来到南方,把孩子生下开始了新的生活。
并且那副情面,让没有唱戏功底的她,后来成为了一方名角,那副情面的刺青手法也交给了徐家,让其不得外传,变成了徐家戏班一代代吃饭的铁饭碗。
“这是当年那位贵人,亲手赏给我们徐家一口饭吃啊,不至于饿死。”徐奕裕面色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这幅图的来由,可歌可泣。
赵半仙目光复杂,说:“那场民国时代的陕西大饥荒我还没有出生,但也听过无数人易子而食,一些恶疯了的灾民到处食人,而这位戏子徐青却反过来,为了救活妻儿,割自己的肉、剥自己的皮,真是至情至性之人,人都说戏子无情,分不清什么是真面、假面,这点我不赞同,这徐青,是真性情。”
我点了点头。
舍生取义,的确是一个好人。
程埙,是我的爷爷,他从来不跟我说起他的过去,想不到以前那么厉害,他年轻的时候,竟然也在周游天下画山水画,不知道和另外那位纹过肩龙的那位刺青师,有什么联系。
可那副图的来历解释完了,我却看着他,说:“第一代的戏子徐青因为饥荒,你情我愿,甘愿化为纹身,刺青在妻子身上情有可原,可是你们后面就开始害人了?现在还在偷偷杀人,刺这幅图,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唱戏?你们对得起徐青?”
这幅刺青图的歹毒之处,是因为也对阴魂有要求的。
要以与自己相爱之人的阴魂纹刺,将自己挚爱的人杀死,才能纹出这幅诡异的情面,所以,徐家每一代,必然都杀死了自己的另外一半。。。。。。。
徐奕裕顿时不说话了。
旁边的赵半仙急了,激动万分的说:“小徐啊,你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一个好孩子,不像是那种会为了唱戏,去杀人,把人纹在刺青里的啊!”
徐奕裕缓了一口气,平静的说:“这是我们家世代的规矩,没了唱戏的饭碗,就不知道该干嘛了,总不能饿肚子,但是,我们家世代都是去找绝症的异性,去讨得对方欢心,等对方喜欢上自己,我们就等她濒死的时候,取魂。”
骗情,然后骗魂。
赵半仙气得浑身颤抖起来,大骂道:“你简直就是一个人渣!哪怕是绝症,也没有你那么玩的啊!”
徐奕裕低头,不敢正视我们。
我看着他畏畏缩缩,冷冷的道:“当年赐给你们徐家这幅诡刺图,后代却用于伤天害理之事,现在收回,可有异议!?”
第四十八章 怪事
鬼刺图,是我们家历代的心血。
积累到我这一脉已经有七十二副鬼刺图,每一代的传人,都或多或少会把自己研究的刺青图加进去。
爷爷曾经说过到传他这里,有六十五幅图,他自己就开辟了七副鬼刺图加进去,每一副图背后都有心酸的故事。
只是没想到,我在这里竟然听到了爷爷创作“情面”的由来。
他年轻时,民国十八年的一颗大榕树下,为一名戏子所作,而这位戏子的后人,正在我眼前。
一瞬间,我感慨万千,命运是如此奇妙。
但我的一颗心,也渐渐冷了下来。
当年,至情至性的戏子徐青的后代,用我家的手艺行伤天害理之举,不可能假装无视。
“收回?纹这幅情面的手艺,已经传了出去,已经被徐家知晓怎么纹,你怎么收回啊,难道还把人给杀了?脑子给挖了?”赵半仙连忙拉住我,让我别意气用事。
他和我说,杀人是犯法的。
我一瞬间也是哭笑不得,之前杀那条鱼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种政治思想觉悟?
我摇头,瞪了他一眼,说:“我们家的刺青,那里是那么好学的?他们这种不是真的纹,是取巧!”
赵半仙张了张嘴巴,惊道:“取巧?”
我继续说:“徐家他这种不是真的会纹,纹不出那种神韵,他分明就是上一代徐青的妻子死后,就把刻着情面脸谱的那块人皮,剥了下来,叠在自己的皮肤上印着纹,就跟练字帖一样,所以,只要收回一开始徐青那人皮的原底稿,就传不下去了。”
“你。。。。。?”
徐奕裕瞪大眼睛,惊恐万分的看着我,浑身一抖,像是被我说中了心事。
“收回。。。。想不到啊,随便找了一下赵叔看风水,就碰到了那位高人的后代,罢了,罢了,也是命,我们徐家的命。”他苦笑了几声,看着我说:“程游先生,能不能在我说完小雪的故事后,再决定如何?如果那时候收回,我绝对不阻拦,双手奉上底稿。”
“小雪?”我皱了下眉。
他和我说,小雪是他的女朋友,患白血病的患者,也就是被他纹进图里的那个女人。
我平静的看着他。
他苦笑了一下,说起了一些事情。
他的手艺到了这里,不能失传,他就开始物色人选,特地去作为志愿者,去医院帮助那些绝症患者,在那里,他认识了美丽善良的温柔女孩:小雪。
他的眼眸闪过柔和的光。
“小雪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她有白血病,却怀着梦想,她渴望病床外的世界,她有些内向,羞涩,缺乏安全感,我一开始的本意,是骗取她对我的爱,因为情面需要的情魂,要挚爱自己的阴魂,我就每天到病房里看完她,送鲜花,送水果,陪他聊天。”
我问他:你爱上她了?
“对,我本来打算是想骗她爱上我,结果我把自己陷了下去,那段日子,是我这一辈子最美好的时光吧。”他的面容温柔,闪过憧憬色彩,“我当时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可惜,被病魔驾驭,支配了她的痛苦,她的梦想一直是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梦想是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我感慨万千。
对每一个正常人而言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对那些躺在床上的病人而言,却是触手难及的梦想。
“对啊,这是她一辈子的梦想。”徐奕裕眼中充斥着痛苦,我能感觉到他的悲凉。
后来,小雪的病情日益严重,徐奕裕心如刀绞,终于有一天,他从医生那里,得到了她准备不行的消息,徐奕裕知道不能再犹豫,要杀了小雪取魂,但是下不去手。
“那种感觉特别纠结、痛苦。。。。你知道吗,我在病房外徘徊很久,决定把事情跟她说,全部袒露出来,我们家的传统,情面的所有秘密。”
“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她把自己的眼角膜,身体器官全部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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