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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日1-3-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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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斯说不出话来。曾炜不只是说说而已,居然真的在他身边坐下,紧紧地拥住他,那是荒野求生的一个基本招式:减少体温流逝。
冯斯刚开始感到很不自在,但很快屈从于求生的本能。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曾炜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气味,细细想想,这味道和亡父冯琦州身上的烟味很像。那是一种全国各地都能买到的中档偏低的香烟,冯斯从记事时起,就从来没有见过冯琦州抽其他任何牌子的香烟。早年间冯琦州穷困的时候,抽这种便宜牌子的烟算是理所当然;后来他成为了算命大师,成为了有钱人,却也一直只抽这种烟,别人送的各种昂贵的名烟他碰都不碰一下。
那时候冯斯只是以为那是父亲的某种独特的怪癖,但到了此时此刻,他却有那么一点明白了:那是父亲对过往岁月的一种特殊的纪念方式,对那个在年少轻狂的岁月里陪着他抽同一种便宜烟的挚友的留恋。曾炜没有撒谎,冯琦州和他的确是生死之交。
皮肤已经麻木到几乎没有知觉,在低温和缺氧的双重压迫下,冯斯的头脑也开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中,曾炜的脸和冯琦州的脸混杂在一起,竟然有些分不清楚了。
“爸……这么多年了,你还抽这种烟啊?”冯斯迷迷瞪瞪地说。
“冯斯!醒醒!不能睡!”曾炜用力摇晃他的肩膀,他才猛然醒了过来。曾炜艰难地伸手,替他抹去沾在头脸上的雪片:“这种烟,年轻的时候我和你爸都喜欢抽。那时候我经常有一些长时间蹲守的任务,监视一个嫌疑犯窝点就可能整夜整夜地不能睡觉。这种烟烟味比较冲,可以提神,我抽上瘾了后介绍给你爸爸,他也喜欢上了。就这么抽了一辈子。”
“我们继续先前被打断的聊天吧,”冯斯强打起精神,“你之前跟我说,我爸过去是职业杀手,而你是个警察。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那时候年纪很轻,有一种冲动的热血,为了调查一个本地贩毒组织,主动申请去做卧底。”曾炜说,“但是卧底这种事,实在比电影里描述的黑暗上百倍,那种巨大的精神压力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半年之后我就垮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那个贩毒组织也注意到了我的异常,开始对我有所怀疑,他们通过他们自己的卧底,查出了我的身份。”
“那你岂不是很惨?”冯斯回想着自己在各种影视片里见到的身份泄露的卧底的下场,觉得全身更冷了。
“我被带到一个秘密据点,吊在一个空房间里,贩毒组织的头目亲自来审问我,想要弄清楚我到底传回去多少重要的消息——这样的审问当然是伴随着酷刑。”曾炜说,“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熬不住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个看上去像是组织里的小喽啰的人忽然闯进来,连开五枪,把屋里连同那个头目在内的五个毒贩全部杀死了,一枪一个,干净利落,只剩下了我。”
“那个自然是我爸了?”冯斯咧嘴一笑,“这个出场蛮酷的。”
曾炜点点头:“他把我带了出去,告诉了我事情原委。原来他接受了委托,一直在寻找那个头目的下落。但头目十分狡诈,他始终找不到,直到我被贩毒组织揭穿身份后,他才算得到了机会。”
“为什么?”冯斯问,但马上自己反应过来,“哦,我明白了。因为组织里混进了一个卧底半年的警察,事关重大,他必须要亲自审讯,这就是我爸唯一能把握的机会了。话说,你的身份泄露不会就是我爸搞的鬼吧?”
曾炜笑了起来:“我当时也这么问他,他的原话是:‘我倒也想,但是你太笨,笨到我还没揭穿你你就自己被揪出来了。’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不过这件事之后,我和他算是认识了,慢慢发现彼此的性格脾气都很接近,居然成为了朋友。”
冯斯强打起精神,听着曾炜的讲述,倒是也能分散不少注意力,身上的感觉没有那么难熬了。按照曾炜的说法,冯琦州是那个年代黑道上相当厉害的一名职业杀手,而且行事一向手脚干净,从来不留任何证据。以他解救曾炜的那一次为例,救出曾炜的同时放了一把火,在汽油的帮助下把屋里的一切都烧得精光。
曾炜和冯琦州结交后,一直在劝说对方放弃黑道营生,冯琦州自然不会答应,却也不得不佩服曾炜身上那种近乎淳朴的正义感。
“你知道吗?虽然我很烦这样用词,但是你他妈的身上,真的有他妈的一颗赤子之心,赤子之心!”有一次喝酒的时候,冯琦州戳着曾炜的胸口说,“这一点老子不如你,真的不如你。”
“赤子你大爷!你也可以选择像我这样嘛,兄弟!”喝得脸膛通红的曾炜回应说。
“没得选!没得选!”曾炜夸张地挥舞着他那双杀人无算的大手,“路早就选好了,回不了头了!不过,如果有朝一日你找到了证据要抓我,我不会怪你。”
“抓住你之后,我一定给你送饭!保证你每星期都吃到烤腰子!”曾炜一拍桌子。两个人的眼圈都有些发红。
两人这种奇特的友谊一直维持了好几年。然后,在某一个曾炜上街执勤的冬夜,冯琦州突然不依常规地找到了他。当时曾炜正和同事们利用巡逻的间隙吃盒饭,冯琦州像鬼魅一样地出现在警车旁,曾炜连忙告诉同事们这是他的线人,然后把他拉到了一旁。
“我知道你胆子大,但也不必非要跑到警车旁边来显摆吧?”曾炜说。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冯琦州说。
“告别?”曾炜一怔。
“我要走了。而且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未必有机会再见你。”冯琦州说。
曾炜思考了几秒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还是以前我和你说过的话……”
“别开玩笑了,哥们!”冯琦州拍拍曾炜的肩膀,“我宁可被人乱刀砍死,也不会任由你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法律来处置。我也不是遇到了麻烦需要跑路,只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曾炜有些失望,但还是问道:“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你帮不上忙,这事儿太难了,搞不好连命都得赔进去,”冯琦州的语气就像在描述一场郊外踏青,“不过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这一个朋友,总得跟你道一下别。”
曾炜沉默了。两人相交已久,对彼此的性情心知肚明,冯琦州尽管只说了寥寥数语,却已经传达出了清晰的意思。曾炜是不可能阻止他的。
“好吧,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曾炜拍拍冯琦州的肩膀。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你爸,黑道里也再也没有任何关于他活动的消息。”曾炜说,“我利用工作之余多方打探,也没有任何结果。他真正地人间蒸发了。”
“但是二十年后,你还是重新遇到了他?那是今年还是去年的事儿?”冯斯问。他的脸和嘴唇已经全无血色,身上反而渐渐不觉得冷了。他知道,这样的感觉比寒冷更加糟糕,说明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逐渐过渡到冻死过程的第三个阶段:抑制期。如果再不抓紧离开低温环境并治疗,那就真是离死不远了。但他也相信,那只眼神充满智慧的巨鼠把他放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目的绝不是让他活活冻死。他必须忍耐,忍耐,不停地忍耐,等到事情出现变化的那一刻。
周围的能见度已经降到了最低,天空中落下的雪仿佛全都变成了黑色。世界像是被压缩到了极致,又像是扩张到了无限。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冰雪领域里,冯斯和曾炜就像是两只微不足道的蝼蚁,随时准备葬身于雪海之下。
“是的,去年底,那一次是我出差去到了你老家所在省的省城,竟然无意间在一个娱乐会所的剪彩仪式上听到了你爸爸的声音。”曾炜说,“虽然改变了样貌,但他的声音我是不会忘记的。”
“我相信他改换身份一定有重要原因,所以并没有现身相见,而是悄悄调查了一下他。原来他已经改名为冯琦州,又有了一个道号‘忘虚子’,居然成了一个省内很红的算命骗子,那天我撞见他就是那个会所请他去剪彩开光。最奇怪的是,当年他是那样独来独往的一个人,现在居然有了一个差不多二十岁的儿子——从时间上来算,这个孩子应该诞生于他消失后没多久,我相信二者之间必然有重大联系。”
“我没有在省城停留多久,因为出差要办的事情办完了,必须回北京。我当时想,利用警局的数据库来查也没什么关系。”曾炜的声音忽然间充满了愧疚,“可我没想到,我利用数据库调出二十年前与你父亲有关的若干案件的时候,被敌人潜伏的内奸发现了。一个警察,忽然开始调查他们苦苦寻找了二十年却没有结果的人,自然引起了他们的兴趣。他们根据我回北京之前的行程,派人手去省城调查,这次是有的放矢,终于找到了你父亲的踪迹。”
“这么说起来,倒也的确不能怪你,”冯斯低声说,“如你所说,这只是一个无心之失。”
“但我还是很难原谅自己,特别是当我在北京看见他的尸体的时候,”曾炜长叹一声,“我找了他二十年,最后摆在我面前的是一具肠穿肚烂的冰冷尸体,那种感觉我实在找不到言语来形容。但死者已矣,无法挽回,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他照看他的儿子。”
“但你没想到,你卷进的会是这么怪异难缠的大事儿,”冯斯苦笑一声,“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你。我总算是知道了一些我爸过去的事情——和他在我面前的形象还真是截然不同呢。真希望能够多听一点……再多听一点……”
他的嘴唇瓮动着,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身上一点也不冷,那种暖洋洋的感觉实在太舒畅了,简直让人一动也不想动,就想赶紧闭上眼睛,美美地大睡一觉,睡到春暖花开,睡到世界末日。
他隐隐感到曾炜在摇晃他的身子,在他耳边拼命喊着些什么,但他一个字也听不到了。黑暗不再只是视觉的感受,仿佛变得有了触感,有了气味,把他包裹在其中,溶解在其中,让他自己也变成了黑暗的一部分。
如果这就是死亡的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冯斯想着,简直比活着还舒服呢。就让我这么沉下去吧,沉到黑暗的最深处,沉到深渊的底部,永远不用再睁眼,永远不用再见到光亮……
然后他的眼前就突然亮了起来。
三、
中国人过去是没有圣诞节的概念的,但随着欧美文化的凶猛入侵,年轻的男男女女越来越热衷于成双成对地一起度过这个洋节了。他们未必真的对耶稣他老人家有什么真感情,但总要借着那种他们也解释不清的独特氛围去享受一把浪漫。
所以平安夜的三里屯近几年越来越热闹非凡,今年也不例外。红男绿女们把各处酒吧都挤得满满当当的,除了一家。这家平时生意还算相当不错的酒吧,不知道为什么在明明可以大赚一笔的平安夜选择了关门歇业。
路过的人们难免会好奇地看上一眼这间不走寻常路的酒吧。它门窗紧闭,窗帘也拉得很紧,只能隐隐看到一些灯光透出来。
“大概是这里被什么有钱人包下来了?”人们事不关己地猜测两句,很快从酒吧门前走过。
酒吧里。
名叫李文森的老板默默地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他实在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现在霸占酒吧的这帮人,每一个人都可以轻松地用一根小指头把他撕成碎片,除了沉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还能做些什么呢?
现在在他酒吧里坐了好几桌人,每一桌人的形貌都十分的不走寻常路,其中甚至有一桌人全都是老外。但最吸引他眼球的,是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国男人。这个人刚刚走进酒吧的时候,一直把头颅藏在宽大的帽兜里,并没有太引起他的注意,但等到此人把帽兜取下,李文森的眼珠子差点儿从眼眶里蹦出来。
这是一个双头的畸形人!他脖子上顶着两颗脑袋,一大一小,小的那颗看来并无生命力。但不管大小,两颗头都挺吓人的,而这个人更是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让人不安的威慑力,仿佛他随时都可能发起疯来把整间酒吧给拆了。
当然,这只是外表而已。李文森很清楚,今天夜里,每一个坐在这里的人,都和这个双头怪人一样,绝对可怕,绝对不平凡。过去他一直喜欢猜测顾客们的身份经历,以此自娱,但自从遇到第一个怪物——那个骄傲的年轻人——之后,他再也没有勇气去猜了。他发现了一个未知的、根本无法以常理度之的世界。更为可怕的是,他和他的酒吧也被卷入了这个世界里,无法逃脱。他只能祈求过生日的耶稣保佑他,但愿能够活着逃离这个非人的世界。
“老板,你这家酒吧不错,蛮有情调的。”一个俊美得就像从日本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的年轻人来到身边,对李文森说。
李文森勉强笑了笑,没有答话。虽然并没有去刻意猜测,但他也能很轻易地看出,今夜来到酒吧里的人大致分为两拨。那十来个欧洲人是一拨,剩下的中国人和他们处于敌对关系。不过中国人内部也并不是铁板一块,看得出来这些人也分做若干个势力,彼此猜忌。
这些人要是打起来,我这酒吧多半是要报销了,李文森悲哀地想着。他很快又想到,这会儿哪还顾得了酒吧?能保命就不错了。
酒吧里的这两群人,自然就是几大守卫人家族和来自西藏的黑暗势力。此刻双方看起来悠闲,实则各怀鬼胎,暗地里剑拔弩张。
“看来我们是上当了,”王璐手里把玩着一个小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响声,“那家伙把我们约到这儿来,目的只是为了让我们和这些鬼佬火并而已。很显然,鬼佬也是他用同样的方法骗来的。”
“能把我们几个一起骗到这儿来,水准可不一般呐,”梁野说,“我没猜错的话,那家伙一定是给我们看了相同的东西——那样我们宁可冒着被欺骗的风险也一定要为之赶过来的东西。”
“然后为了那样东西不落到你们几个的手里,我马上赶过来了,”范量宇哼了一声,“不过看到你们也同时赶到,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小子真有种,我要不把他撕成七八十块,我就……”
“别着急发狠了,范兄,”路晗衣依然带着轻松的笑容,“现在可顾不上骗我们的那小子,西洋朋友们还在那儿等我们呢。”
四个人尽管貌合神离,总算还能聊上几句天。和他们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坐在远处一张大桌旁的十余个欧洲人。他们个个阴沉着脸,不说话,不谈笑,不吃不喝,活像一堆摆在那里的木偶。
“照我看,我们要不要干脆就散伙?”王璐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这一架打起来,恐怕双方都会死伤不少,这不正好中了约我们到这儿的那家伙的计?有点不划算咧。”
“他既然计划周详地把我们骗到这里,当然是算准了的。”范量宇阴沉地一笑,“西藏这一支,一来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二来他们所掌握的秘密未必不比天选者更重要,我们既然见到了他们,就不会放过。”
梁野叹了口气:“你说得对。难得能在这里遇到他们,我恐怕是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的。不过,一会儿打起来的话就收不住了,有些问题得现在问。”
他站起身来,走到李文森身前。李文森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梁野摆摆手,示意他镇定:“别紧张,我们虽然杀人,但只在必要的时候杀。我现在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李文森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那个人只是告诉我,今天晚上歇业,不招待其他客人,把场地留给你们。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总见到了吧?”梁野说。
“那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男人,身高可能得有一米九,长得挺帅的,有点像那些整过容的韩国男星……”李文森大致形容了一番此人的外形特征,也说明了他能用无形的力量伤害他人的能力。
“那这个人,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殊之处?”梁野又问。
“他很奇怪。”李文森说。
“奇怪?奇怪在哪儿?”
“他很帅,很有钱,又那么厉害,但我能看出,他的内心隐藏着很深重的自卑,”李文森说,“不过我宁愿我没看出这一点。他大概就是因为非常不喜欢别人观察和揣度他,才硬把我拉上这条贼船的。我想,现在虽然他不在,你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吧?”
梁野犹豫了一下:“很抱歉。我虽然答应了不杀你,但一定会抹掉你的记忆。”
“能活命就算万幸了吧。”李文森垂着头,不再多说。
正当梁野试图从李文森嘴里打探出那个把他们骗到此处来的阴谋家的身份时,王璐已经步履轻快地走到了欧洲人们的桌前。尽管先前要求撤退的是她,但一旦确定了要打,上前挑事儿的也是她。
“你们等的人不会来了,”王璐笑眯眯地说,“那个人骗了我们,也骗了你们。”
欧洲人们依然像木偶一样,一言不发,只有一个胖乎乎的大男孩抬头看着她。这个大男孩的脸看上去十四五岁,身材却比成年人还要魁梧,十分神似美国青春片里常见的校园小霸王,和一贯扮猪吃老虎的王璐放在一起,当真是一时瑜亮。
男孩上下打量了王璐许久,慢吞吞地开了口:“你们眼里,我们,是疯子。为什么,和疯子说话?”
他说的是汉语,很是生硬,用词也简单,但表意倒是清楚。王璐耸耸肩:“随便聊聊呗。我很想知道,这次你们大规模来到内地,是为了什么?”
“和你,没关系。”男孩依旧很冷硬地回答,看来毫无交流的意向。
王璐摇了摇头:“从发现你们的存在开始,你们就是这样,拒绝任何交流,总是摆出和全世界为敌的态势。看来今天,我们是非打不可了。”
“我们,并不想,找敌人,”男孩看着王璐,“只想,守住自己。”
“我们并没有要侵占你们的地盘的意思,也并不是就要抢你们的东西,”王璐说,“事实上是,每次一见面你们二话不说就开打。是你们主动把我们当成敌人哎。”
“也许是你们,没有善意。”男孩说。他外表年轻,说起话来却慢条斯理老气横秋,给人一种奇异的违和感。
王璐展颜一笑:“没有善意就没有吧,随你怎么说。总而言之,我已经明白了。”
“明白?明白什么?”男孩眉头一皱。但紧跟着,他猛地向后一仰头,一道寒光从他的身前掠过,刚刚好是之前他咽喉所在的位置。十分之一秒后,一道红色的蠹痕笼罩住了男孩的全身,那道寒光也随之落在了地上,发出金属的声响。
那是一把锋利的钢刀,上面还隐隐散发出橙汁的香气,大概是酒吧后厨用来切水果的。
——这毫无疑问是王璐利用她空间转移的蠹痕所制造的一次突袭。只是男孩看起来肥肥蠢蠢,反应却快得很,一闪躲过了这一击,随即迅速用蠹痕护住自己。
“你们果然不好对付……”王璐咕哝一声,向后退了几步,“那就开打吧。几位哥哥!快过来帮忙!”
王璐虽然平时看起来疯疯癫癫,但范量宇等人都知道她精于算计,此刻她忽然点燃战火,必然有用意,所以立刻离座走了过来。路晗衣笑着问:“你刚才不是打算先和他们联络一下感情么?怎么突然间就开打了?”
“我怎么可能和疯子联络感情?”王璐的嘴角带着残酷的冷笑,“我不过是要试探一下他们。这个死胖子如我所料,明明对我讨厌得不得了,居然还肯陪我说话,说明他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拖延时间?什么时间?”范量宇问。
“今晚的这场约会,我们的确是被骗了,但这帮鬼佬却不是,”王璐的身上开始涌现出杀意,“他们是一伙的,就是想把我们拖在这里而已。我没猜错的话,大概又是为了绕开我们,对冯大少或者刘大少下手。”
“真有趣。”范量宇摇晃了一下他的大头,“看来我们得速战速决了。”
四、
正当冯斯以为自己真的要沉入永恒的黑暗时,眼前忽然亮了起来。
紧跟着出现的,是一幅幅他十分熟悉的画面。那是几个月前在贵州山区,当他和“老祖宗”的精神力量产生联系时,那些飞快闪现在脑海里的幻觉:原始的海洋、沸腾的岩浆、被地壳挤压隆起的山脉、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远古生物……
为什么每次都要让我看这些?冯斯纳闷地想,老子又不是考古学家。但他很快想到了:这些可能并不是单纯的幻觉,而是某种烙印在种族基因里的记忆。老祖宗让他看这些,巨鼠也让他看这些,难道是想要暗示他——这就是魔王所经历过的历程?
他耐着性子看下去,就像是在观看科教片一样。那些画面上的事物越来越眼熟,鹦鹉螺、三叶虫、甲胄鱼、古珊瑚、原始蕨类植物、恐龙、猛犸、猿猴……
一直到了一只古猿出现时,画面的流逝速度开始变慢。冯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变化。他仔细端详着这只古猿,它和普通的猿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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