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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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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羡笑得格外璀璨夺目,手抱暖炉,柔软白皙的脖子叫弓/弩边缘划破,一道血迹溅落,雪白狐裘上宛若洒落数点斑斓红梅。
他却不避让,也不惧叶慕辰似乎要吃人的眼神,坦然笑道:“帝君,你不是问某为何私下寻你么?某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某来此,便是要与帝君商量,此次苏家应南氏之诺,不仅为了血契,更是为了那位殿下!”
“苏家,历来便是骁勇战将。从来也没有背弃誓约的小人。昔日南氏既然许了我苏家一个绝色媳妇儿,如今不管那位殿下是生是死,是人是鬼,我苏家都会接他回去!”
“苏家有一处秘地,可保殿下安然无恙。所以昔日先帝真正选中的人,是吾雪鹰族!掌管凤凰栖息之地秘密的,也是吾雪鹰族!”
“……帝君,你输了!”

第74章 风云将起3

苏文羡一直说了这许多话; 照着叶慕辰往日脾气,早就一刀搠下去,结果了他。但苏文羡字字句句; 说的都是与那人有关的事。
这九年来; 他渴慕那人成疾; 耳畔便连能与他共语昭阳旧事的人都无一个。
所以从苏文羡提起韶华殿下开始,叶慕辰手中的弓/弩就不自觉后撤了一寸。唯恐一个不小心; 便将这又碍眼又嚣张的家伙给杀了。
苏文羡一字一句,尽皆是大隋朝昭阳年间过往。
叶慕辰自虐一般地受着,耳边是旁人提起的有关于那人的点滴; 掌心中是握紧弓/弩勒出来的血痕。
斑驳; 尖利,如每一个想起那个小少年的夜。
斑驳的是血泪。
尖利的是最后那一剑穿过那个小少年心口的记忆。
“……凤凰栖息之地?”叶慕辰开口,想冷笑; 才发现声音有些暗哑。他缓缓放下手中弓/弩; 单眼皮撩起,望着一脸讥讽笑意的苏文羡。“你雪鹰一族不过是凡间猛禽; 若论血脉纯粹; 远不如吾朱雀!”
苏文羡正待反讽回去; 又叫那厮后头一句话堵住了。
“何况韶华已是吾妻,你这厮方才所言,当真是睡在梦里想屁吃!痴心妄想!”叶慕辰说到最后四个字时; 横弓/弩于胸前; 目眦欲裂。
“你,你你……”苏文羡叫这一顿骂; 气的浑身都在发抖,手指着叶慕辰; 抖了半天也想不出个词来。
可怜苏家自幼庭训极严,小苏公子腹中尽是诗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如此粗鄙的村野之词。
“粗鄙!”
关键时刻,东方楚羽扇轻摇,蹙眉,摇头叹息一声。然后望着叶慕辰,忍不住又拧紧眉头不悦道:“帝君,您乃是下界八荒之主,用词怎能如此地……”
“对!粗鄙!用词粗鄙!”苏文羡一口气蹦出来三个惊叹符号,满脸都是震惊,扭脸看着叶慕辰,道:“你好歹也是个帝君,这,这么粗野的话,如同乡间老妪的词句,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从他家中那位老太太,叶府女主人,叶老夫人处习得的。
叶慕辰自鼻孔内嗤了一声。居然敢肖想他的韶华,可不就是睡在梦里想屁吃!待收拾了此处那个面目可憎的白衣道人,一股脑儿将这些侯爷们都打包扔下山,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他滚回老家去!
苏文羡从没当面吃过这样的大亏!过往都是各种阴谋明谋,还有千军万马厮杀真刀真枪地斗,打嘴皮子仗……呃,这个小苏公子当真不熟练!
他恨恨地瞪了叶慕辰一眼。“你到底去不去帐篷内说话?”
“就是,”东方楚摸了摸鼻尖,也自觉有些丢脸,附和道:“咱们还是去帐内说话则个!”
东方楚环视四周,穷到了极处的叶家将领们还在试图挽救烤糊了的鹿肉和红薯,烟尘四散飘荡,呛的他们忍不住咳嗽。
东方楚忙不迭抬起七彩纹绣华丽袍袖,假意咳了两声,温声劝道:“在下倒不是冲着那位殿下来的。只是凤玺现世,相当于南氏皇族子亲临,吾等不得不从。不得不从,呵呵,帝君见谅则个!”
好说歹说,叶慕辰总算抬脚往前方帐篷处走去。
东方楚与苏文羡对望一眼。
都松了口气。
所谓王帐,也不过是座略大些的帐篷,粗略用竹篾编织成条,框在基座,然后在粗帆布表层抹了一层刚剥下来的野兽油脂,还有些零碎兽毛没摘干净。风一吹,粗帆布帐篷面在昏天蔽日的沙尘中猎猎作响。
脚下皆是军士们夯完地基后没来得及清理的碎石头,还有些扯成条状的布幔,宝贝似的扎捆成堆。
瞅那模样,是打算三日期满后,打包随着大元朝帝君一道返回西京。
这王帐,这陈设……
扑面而来一股穷酸气,呛的两位大隋朝前侯爷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咳咳,帝君啊,”东方楚忍不住开了口,蹙眉手指着这张粗布帐篷。“就算如今天下年年战事,修仙者到底人数少。一千个人里头也寻不出一个身具灵根的,就算侥幸身具灵根又有机缘入了修仙门派的,也大多至死不过筑基。”
东方楚侃侃而谈,实在恨不得捉起袖子替这位穷齁了的帝君操刀做个账房。
一千人里也不过出一个筑基成功的人,然后能修炼结丹的万不存一。再然后,金丹期后能够在体内生成元婴者,于如今此方世界中,十万人里头也难以寻出一个来。
天界飞升之门关闭,三百余年来,所谓修仙者们亦是人才凋敝,大把高阶修为者陨落。那仙阁号称三大上古宗门之一,也不过寥寥一位化神境大拿。
而叶家军得天独厚,十多年前陆续有叛出修仙上古宗门的散修们来投奔,以叶慕辰这厮的姐夫百变星君为首,竟也聚集了上百位金丹期修者,听说还有一位正在冲击元婴。
如此显赫势力,实在不必要……为了省下那么一丢丢银钱,让大元帝君蜗居于山野一座粗布帐篷内啊!
东方楚简直恨铁不成钢!
他捉住那只七彩纹绣的袖子,羽扇轻摇,注目叶慕辰叹息道:“帝君,仙凡之战或许尚需浩荡百年,你贵为凡人界领袖、大元朝的帝君,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稍微注意一下/体面?”
叶慕辰一马当先,撩开帐篷帘子,头也不回地道:“这些话,你且留给死去的下界普通百姓们去说!”
他人已经入帐,声音仍如雷贯耳,冷硬粗粝,如砂石刮擦过耳际。
“东方侯不妨劳动玉趾,去东胜神洲走走,那边刚叫仙阁派人灭了十六个城池。血水流成了河,道路拥堵,处处都是碎肉尸山。”
东方楚:……
倒是苏文羡,抱着暖炉蹙眉不悦道:“那和你这么穷抠有什么关系?”
随即抬脚走了进去。
东方楚也赶紧跟上,唯恐落在外头一群狼行虎视的叶家军将士堆里,叫那些野蛮人用凶狠目光削成了碎片。
他刚抬脚跨入帐篷,迎面一道雪白刀锋照在他面上,刺的他眼皮一抽,险些跌落了手中羽扇。
却是叶慕辰拔出了刀,对准苏文羡,冷笑道:“凡间起刀兵,莫不须动用银钱。下界凡间一百余个属国,如今说的好听,都归我大元麾下!但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侯爷可知晓,那些属国每一次遇见修仙者,都是千里传讯!”
叶慕辰勾唇,目光如刀。“我叶家军再强,也大多是凡人,刚修行炼气,勉强能够使用大型传送阵法。但是这些法器、兵器、铠甲,难不成是白白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他眼角瞥到东方楚,愈发不屑。“像尔等这些所谓侯爷,每日里锦衣华服,如何知晓民间疾苦?又有什么资格,指摘我军中将士们度日艰难?!”
他顿了片刻,才道:“尔等手中一个暖炉、一把羽扇,便抵得上我大元一个校尉一年的军饷!”
东方楚:……
他只觉得膝盖疼。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却又听那厮冷笑一声,补了一刀。“纨绔子弟!”
东方楚:……只得摸了摸鼻尖。
苏文羡却像只炸了毛的老鹰般,浑身羽翼都竖起来了,横眉冷对道:“放你娘的屁!你叶家拿了大隋朝许多好处,连那皇陵凤族秘宝都叫你得了,却在这里卖什么乖!”
——难为小苏公子,终于爆了句粗口。
便连叶慕辰也觉诧异,挑高一边眉毛,嗤笑了一声,收起刀,哐啷一声入鞘。“哦?苏公子除了方才帐外那些废话,还有什么要与朕说的,一并放了吧!痛快些!”
“你,你!”苏文羡这次当真忍无可忍,扔下怀中片刻不离手的暖炉,扑上前去。
他人长得璀璨,武功身法也夺目的很。一袭雪白狐裘,拳头挥舞时隐隐带出白色电光,脚下刷刷如同一道道流光盘旋。
拳是苏家祖传,原本是传给历代侯爷的。
脚法却是苏家小公子自创的,名为踏光无痕。
此番还是第一次用。
可见小苏公子,当真气急了。
“哎呀呀,文羡你这是作死!”东方楚与苏文羡的长兄苏晟自幼相识,颇有些交情,此刻眼见着苏家这位小弟一时冲动,竟然敢赤手空拳去搏当今天下武艺第一的帝君!这一惊非同小可,瞬间歪了冠带,羽扇掷出,滴溜溜,抢在苏文羡身前割下一道界线。
只见地面轰隆隆,平地里生出了一大块丈许高的界碑石。那石头缠绕无数青藤,颜色辉煌鲜艳,耸立在苏文羡面前,险险地隔开了叶慕辰与苏文羡两人。
可怜苏文羡,扑腾的太快,双脚腾空升起足有一人高。此刻见有异,连忙空中蹬云梯,脚尖倒挂在界碑石上用力一蹬,面朝下旋转了个身,才借力重新站在地上。
他一连后退了三四步,这才回头怒道:“东方你个没用的文鸟,作甚拦住小爷!”
——难为小苏公子,他已经足有十年没自称过“小爷”了。
苏文羡深深觉得,此番上山后一直不利,非常地,流年不利。
务必要尽快将那位韶华殿下翻出来。
然后拐带回北川。
从此再也不出来了!这世道,在叶慕辰这厮治理下,越来越不像话了!
东方楚摸了摸鼻尖,手腕有些酸。“咳咳,二位莫要焦躁,咱先说正事儿行不行?本侯叫你们进来,是想打个商量,此次出兵虽然纹鸟族会出兵,但我们对于武艺一道实在不精通,倒是颇有些积蓄。可不可以拿银钱换人头,具体多少,帝君你开个价吧!”
苏文羡正在气头上,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德行!你东方家再有钱,难不成能养活他大元朝浩浩荡荡几千万人不成?”
苏文羡原本就这么赌气一说,不料东方楚居然当真沉吟了片刻,人模狗样地扶正冠带后慢慢地说了句:“唔,虽然不一定养的好,但糊口还是够的。”
苏文羡:……
叶慕辰:……

第75章 三日约1

叶慕辰最先反应过来; 没好气地手按在腰间陌刀处,从鼻孔里冷笑了一声。“敢情东方侯是专程来给朕这大元江山送银子的!”
苏文羡恶狠狠瞪了东方楚一眼,狭长美目在这处昏暗的帐篷内熠熠生辉。
东方楚摸了摸鼻尖; 他招谁惹谁了这是?!晦气!这个大元朝帝君、前摄政叶侯果然天生罗刹; 晦气异常!这趟回去得归乡让小厮们多备些柚子叶煮水泡澡; 去去晦气!
“咳咳,帝君啊; 所以此番本侯来九嶷山,单单只为了应三百余年前的凤玺一诺。”他沉吟片刻,错开苏文羡那双愤怒的好似要吃人的眸子; 愁眉苦脸道:“……若实在不行; 出兵也可以,但是东方不擅长对战,倒是本侯所在多个属国辖下多有金矿……”
“就要金矿!”叶慕辰果决截断; 眉目微松; 唇角微勾。“反正你那些手下,朕也瞧不上!”
东方楚:……
叶慕辰解决了东方侯爷; 转身再次面向苏文羡。两人刚才勉强算交了个手; 彼此神色都有些不好看。
“我苏家没那么多钱!”苏文羡抢先开口; 狭长美目斜挑,挑衅道:“就算有,也轮不着给大元朝上贡!”
叶慕辰嗤笑一声; 摊开手掌; 淡然道:“那你有什么?出兵?你那北川境内乱了十年,就算如今治理妥当了; 也元气大伤。能拿得出手与修仙者对敌的将士,有十个没?”
敢小瞧他!
苏文羡气焰又噌噌噌地扑腾上来了。他今儿个简直要气炸了; 咬牙切齿重重地道:“敢情就你叶家军能炼气入道?你当这天下人都是死的不成!我苏家麾下,金丹期的修者好歹也有上百位……”
苏文羡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停下,恨不得咬掉自个儿舌头。
却已经晚了!
叶慕辰和东方楚皆睁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他。
尤其以叶慕辰为甚,眼睛亮的灼灼,比先前听到东方家可以养活八荒所有人口时,还要饥渴!
“金丹期?”叶慕辰声音都有些走调。他手拼命按在腰畔,才能阻止面容剧烈波动。“十四年前,你苏家遭逢巨变,一度家道中落,朕也不曾听闻你们留有这样的后手!”
……那当然!那是大隋朝三百多年的积蓄,是先帝留给那位殿下的保命秘境!
苏文羡简直后悔到绝望!
他怎地叫叶慕辰这厮一气之下,连苏家保管三百多年的秘密都给一锅端了!!
苏文羡极度懊恼之下,神智失守。一时间竟又忘形,情不自禁喃喃嘟囔了一句。“你们怎会听说!那些是看守凤凰秘境的守兵。”
东方楚:……
叶慕辰:……
两个人,四只眼,骨碌碌盯着苏文羡。
苏文羡让他们逼迫到了极致,索性破罐子破摔,闭了闭眼,双手握拳忍不住恨恨地道:“若不是你们太过无能,九年前叫仙阁唆使的叛军将大隋朝抄了家灭了国,南氏皇族原本尚有复起的机会!你们这些人怎会知晓,先帝十四年前秘诏家兄进京,便是为了将殿下带回北川。”
他顿了片刻,居然难得地叹了口气,神色渐渐肃穆起来。“十四年前,家兄入京后与先帝秘议,决定假借公主下降之名,将殿下带至北川秘境。秘境位于一处水草丰茂的月牙湖边,可开启一处小世界。届时,无论仙阁有何手段,都轻易寻不到殿下行踪。”
“那后来怎么会出事?!”叶慕辰踏步向前,两道眉毛下肌肉抖的厉害,眼前仿佛再次现出了朱红色宫墙下暴雪覆盖、那位小少年浑身血污地躺在地上的画面。“十四年,你们于十四年前秘密规划的事,后来怎会败露?!”
“因为……”苏文羡挣扎了半天,似乎颇觉得难以启齿。最后再次闭了闭眼,决然道:“因为北川出了叛徒,那叛徒熟悉我苏家所有的布置,甚至一度摸索到了秘境边缘,但苦于没有凤血作引,才不得不作罢!”
苏文羡说着,冷笑一声。“你们凭什么指责我?我苏家为了保护殿下,付出了何等样的惨烈代价!便连我的长兄,自幼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的前任北川府侯爷,也惨遭毒手,死的那样耻辱!”
他怒目叶慕辰,冷笑连连。“那时候,你们又在哪里?你,”他手一指东方楚,“你们东方家,历来只会诗词歌赋歌功颂德,十四年前大隋飘摇欲坠,那时候你东方侯爷在哪里?在画舫中搂着小倌儿唱曲子吧?”
他随即又回过头来,望向叶慕辰。“呵,摄政侯爷叶家,那时候你们又在做什么?”
……我,我在,叶慕辰欲言又止。
十四年前,昭阳六年冬,他在准备一百八十抬红漆樟木箱的聘礼。朱漆髹金,流光溢彩——是他备下,原本以为可以顺理成章向隋帝提亲的聘礼。
他那时候并没有料到,隋帝居然当真说到做到,在他选择了替殿下效命以后,便秘密诏令北川侯苏晟入京。更没有料到,隋帝会让苏晟娶了殿下,将人带回北川。
虽然此事最终并没有成,却从此成为他心中不能抹灭的一根尖刺。
刺入心口,像是在嘲笑他当年的年少痴情。又像是一个不祥的先兆,预示着后来一连串猝不及防的变故。
当日里他对苏晟的嫉妒,那样汹涌,时至今日也不曾平息分毫。
所以他迎面遇上苏文羡的怒吼,突然间笑了笑,剑眉高挑,笑得异常凉薄。“北川不能辖制属国,我叶慕辰亦未曾保护好殿下与他的南氏江山,我等都是废物!”他环顾四周,大马金刀地坐在唯一一张椅子上,抬眉道:“所以呢,如今追溯这些过往,还有意义吗?”
苏文羡哑然。
一时间,谁也没再开口说话,像是这座简陋粗糙的帐篷内也多了几许苍凉意。在场的这三人,昔日都是大隋朝开国侯爷,承了南氏皇族的恩义,但是当日里那一场剧变,他们谁也没能如民间传说中的高人一般,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他们每个家族,各有各的难处,都为了当日里那一场风雨飘摇,付出了惨烈的血与泪。
“北川那个叛徒,是谁?”良久,叶慕辰打破沉默。
“已经清理掉了。”苏文羡也恢复了平日里贵公子神态,一脸漠然地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全族三百六十口老小,全部扔去沙漠里喂了鹰。”
“只有那一人吗?”叶慕辰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苏文羡满眼倦怠。“自然不止。但那人害了我兄长,我亲手处理的,所以每个人我都记得脸。兄长一生忠义,最后死于魑魅魍魉不入流的手段。那些人,杀了都嫌手脏。”
叶慕辰再次沉默下来。他抬起眸子,锐利地盯住苏文羡,突兀地问道:“那处凤凰秘境,后来为何没有人再提起?”他顿了顿,又道:“九年前,大隋朝国破,你苏家并没有来人。”
“呵,”苏文羡笑了一声,不闪不避地迎上叶慕辰的目光。“我苏家派人入京了,但是被你拒在西京城门外,家将飞书回报,说你叶家要尚公主,不许我们诸侯入京观礼。”
……原来,原来当年竟然有过这样一桩往事吗?!
叶慕辰浑身都在颤抖,他垂下手,想按住一贯熟悉的陌刀,却发现手指尖摸索了半晌,偏找不到那处粗硬冰凉的刀鞘。眼眶底部渐渐有温热蒸腾。
九年前的记忆,太过妖异,在他脑海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他只记得,当时他的确派兵阻挡所有试图入京的诸侯,因为当时西京鱼龙混杂,他即将发兵挑起仙凡大战,无力照顾每个边角。但是当日里,隋帝为何一句都不曾与他提起?
叶慕辰倏地站起身,颤抖的唇哆嗦了半天,终究一个字都没问出口。
他怕,怕问到了那个他最不想知道的答案。
怕隋帝并不完全信任他。
怕南氏隐藏了太多秘密,并不肯交付予他知晓。
更怕那位小殿下,早就知道苏家会来人接他,所以当日里他执炬立在韶华宫门口,殿下才不断地拒绝他。
殿下最后赴死时,究竟想的是些什么。是不是恨他,是不是怨怪他,毁了最后的一线生机?
……不!不可能!
叶慕辰于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两人最后一次对话,十六岁的南广和站在韶华宫门前,雪白纱幔撩动。那一年,昭阳十一年三月三,南广和说,孤不愿背负你们的血,孤愿意独自入仙阁,成为让这天下修仙者们分食的祭品。
所以哪怕当日里他放苏家进了城,他的殿下也不会跟着苏家远赴北川秘境。
他的殿下呵,是如此骄傲而又孤绝地,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
叶慕辰眼眶渐渐变成血红,掌心中风雷印蠢蠢欲动。帐内风声大作,狂风吹动地面砂石尘土,在狂风中叶慕辰白发猎猎飘摇。
——“不,苏公子,是你输了!”
叶慕辰撩动眼皮,望向面前这两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将先前那句话还了回去。“你错了,朕……也错了!九年前,我们都错了,我们从不曾为那位殿下设身处地的想过一次,倘若被逼迫到无路可走的是我们,我们会投降吗?”
他冷笑一声,目光刷子般扫过东方楚与苏文羡的脸庞。
“你苏家不会,我叶家不会,便连一向只会弹唱赋曲的东方家也不会!那么凭什么,我们会理所当然地以为,那位殿下就会屈服,就会心甘情愿地藏在一个没人知道的角落,弃江山黎民与家族荣誉于不顾,埋头躲在我们所有人的身后,等着被我们保护?!”
是了!他终于想通了!
当日里,于昭阳十一年三月三,他牵着那人的手却被反复甩开。南广和周身金色烈焰灼灼,啼血般的声声斥责……一字一句,他当日里不曾听懂的话语,现如今都明白了。
当日里,南广和曾道,叶侯不必为了孤,虚掷了一生大好年华。又曾道,孤不愿跟你走,孤生是大隋朝皇室最后一人,死了,也是大隋的亡魂。
是了,他的殿下,原本便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女子。他的殿下又怎么会、又怎么肯甘心,永远躲在他们这些下属将领的背后,做一只性别不明、身份尴尬的家雀?!
他的殿下呵,是那样浓烈而又骄傲的一只凤凰。就好像开天辟地以来,天底下最明亮的一道亮光,又像是最纯粹的一壶烈酒,迎面浇下去,劈里啪啦溅落一地。火花夹杂着泪,引燃了那颗于暴风雪夜沉寂下去的心。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不可言说之悟,就像一道闪着噼啪电光的雷劈中了叶慕辰。他陡然间徒手撕裂沉埋了九年的黑幔,见到了真相。
当时当日,他的殿下并不是因为厌憎他而离开,更不是因为一时激愤引起的争执,而是一场刻意地、蓄谋已久的——殉。
当时当日呵,他的殿下硬是用一场早已蓄积了十六年的滔天爱恨,在那个暴风雪的夜,借由凤凰真身,吞吐流焰,将南瞻部洲燃烧成烬余。
他的殿下,于昭阳十一年三月三的暴雪夜,化作了星芒点点。然而,却仍在冥冥茫茫中守护着他的山河、他的子民,或许于千万人众之中,也有着他叶慕辰。
九年,他的殿下,离开他九年了。
只剩下他一人,于沉沉暗渊中摸索着,踽踽独行。手心皆是血,脚下踏过累迭万丈的尸山。——看不见光。
他失去了他的光。
韶华。
他……第一千万零一次地,想他了。

第76章 三日约2

叶慕辰于那体悟到天地之心的一瞬间;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手执娑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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