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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鹿鼎记-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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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小宝窒息得很,却面色平静。

忽然,痨病鬼小叫花松了手。

韦小宝睁开眼睛,骂道:“他奶奶的,你为甚么不杀了老子?”

痨病鬼小叫花骂着:“他奶奶的,你不怕死,老子为甚么要杀你?”

韦小宝忽然叹息道:“郑老兄,你说,一个人是活着好,还是死了的好?”

痨病鬼小叫花道:“你活着好,我么,咳,咳,还是死了的好。”

韦小宝诧异道:“为甚么啊?”

痨病鬼小叫花道:“你有钱有势,还有七个老婆,自然是越活越有劲儿了。老子双手空空,甚么也没有,还活个甚么劲几?”

韦小宝道:“一家一本难念的经。”他略作停顿,说道:“雯儿出家做尼姑去了。”

痨病鬼小叫花一怔,随即说道:“晴儿跟着别人跑两人相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

这时候,只听得隔壁的一张桌子上,一个酒客冷冷道:“你们笑甚么?”

这酒客头戴斗笠,将面目尽行遮盖住。

韦小宝一拍桌子,喝道:“他奶奶的,老爷们喜欢笑,你管得着么?老子——”

话来说完,只听得“啪”地一声,一块骨头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巧堵住了韦小宝的嘴。

韦小宝“呸”地将骨头吐出,怒道:“好孝顺的儿子,给老子啃骨头么?”

戴斗笠的酒客道:“我们家里有条狗,它汪汪咬人的时候,只要一块骨头便堵住了它的嘴。”

韦小宝在嘴头上从不吃亏,这次让人比做了狗,不禁大怒道:“甚么东西。敢来老子头上讨野火?难道活腻了不成!”

戴斗笠的酒客并不作答,只顾闷头喝酒。

忽然,他的筷子扬起,又是一块骨头,呼呼生风地飞向了韦小宝。

韦小宝正要躲藏,痨病鬼小叫花却忽然将手中酒杯轻轻推出。

酒杯与骨头在半路相撞,只听得“啪”地一声响亮,酒杯稳稳地飞了口来,痨病鬼小叫花伸手接着,满满的一杯酒,却是没有撒出一滴。

韦小宝大叫道:“好!”

与此同时,那骨头却被酒杯撞击了回去,带着“呼呼”风响,击向戴斗笠酒客的胸前穴道。

那酒客却也不慌不忙,伸出筷子,便夹骨头。

岂知就在筷子即将夹住的时候,骨头忽然拐了弯儿,向上斜飞,正巧击在那酒客的斗笠上,就见斗笠如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那酒客的面目暴露无遗,韦小宝大吃一惊:“郑克爽小王八!”

郑克爽面色通红。

痨病鬼小叫花与郑克爽比拼内力,以一只薄薄的酒杯,撞击坚硬的骨头,酒杯不但没碎,飞回来时连杯中酒也没有洒出一滴。

而郑克爽击出的骨头飞回之后,中途拐弯,将斗笠击飞,痨病鬼小叫花不但内力强劲,而且力道拿捏之准,也使郑克爽望尘莫及。

举手之间,郑克爽已是输了一招。

痨病鬼小叫花道:“尊驾在陆上的功夫,还差了几分火候罢!”

郑克爽道:“那咱们水里见就是。”

韦小宝心道:“郑小甲鱼凶横得紧,痨病鬼小叫花也不是个好东西!怎生叫他们打上一架,打个两败俱伤、三败俱伤甚么的。”

他眼珠子一转,说道:“郑老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晴儿姑娘呢?”

郑克爽并不理睬他,只顾自斟自饮。

韦小宝道:“那日在微山岛上,那座茅草房里,你们两个好风情啊,嘻嘻。”

痔病鬼小叫花急忙问道:“甚么微山岛?甚么茅草房?”

韦小宝思忖道:“那茅草房虽说平常得紧,里面却又暗藏机关,定是丐帮的机密所在,痨病鬼小叫花不会不知道的。”

便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道:“那是我们丐帮的那间……屋啊,里面有暗道机关的。”

痨病鬼小叫花果然怒道:“那是丐帮的机密重地,便是八袋长老,不得帮主批准,也是不能进去的,姓郑的,你敢混进去,好大的胆子!”

韦小宝忙道:“倒不全是郑老兄的事,是晴儿姑娘将他领进去的。”

痨病鬼小叫花道:“他们在里面做甚么?”

韦小宝道:“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刚刚做了帮主,雯儿妹子领着我,就藏在地道之中,无非是熟悉咱们丐帮总舵的意思。”

又向郑克爽道:“郑老兄,我当时不知道你与晴儿姑娘在里面,不是存心偷听你们二位的说话,还请你们两个多多包涵。”

痨病鬼小叫花一拍桌子,道:“你罗嗦甚么?我问你,他们在里面做甚么?”

韦小宝道:“我说过,我也不知道。我只听得郑老兄说道:‘这种事儿,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风险。天地之间,就剩下咱们两个人啦。’嘻嘻,郑老兄,这几句话,可是你说的罢?”

这些话,确实是那日在微山岛上的茅草屋中,郑克爽亲口说的。但说这话的目的,只是为了打听鹿鼎山藏宝图而已。

郑克爽道:“是我说的,又能怎样?”

韦小宝道:“是你说的就好。不过,我又听得另一个人说道:‘你这张嘴啊,真正比蜜还甜呢。’”

说这话的时候,韦小宝却又是学着女子的声音,并且学得维妙维肖,痨病鬼小叫花一听,就知道除了晴儿,没有别人。

韦小宝又间道:“这是谁说的?郑老兄,你难道连这声音也忘了么?”

晴儿的音容笑貌,无时无刻不在郑克爽的心里。加之韦小宝学得维妙维肖,郑克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这是晴儿姑娘的话啊。”

韦小宝点点头,道:“后来,我也不知道你为甚么叹息起来,道:‘是啊,一个人哪,死了也好,活着也好,就是这不死不活的难挨。’郑老兄,‘不死不活的难挨’是甚么意思啊?”

那是郑克爽感叹自己的身世,可一时之间,哪里说得清楚?

韦小宝道:“你不说,也是没有办法。只是你后来又道:‘女孩儿是水做的骨肉,臭男人是土做的骨肉,在下将你的骨肉颠倒一颠倒,那滋昧可美得紧哪。’郑老兄,你的这番话,学问大极了。”

这是郑克爽施展“颠倒阴阳”的神功,将韦小宝收拾得不知自己是男是女,狼狈之极。

想到这里,郑克爽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韦小宝叫道:“啊,你还笑?你一定好痛快,是不是啊?”

郑克爽笑道:“痛快。痛快之极。”

韦小宝道:“你痛快,晴儿姑娘却是不待见的,她说道:‘我又没与你拜花堂啊,怎么能做你的老……甚么的?

平时锦衣玉食,丫鬟、使女一大堆地侍候着,如今却躺在稻草堆里,确也太不雅相了。’嘻嘻,躺在稻草堆里做甚么啊?”

郑克爽道:“那里只有稻草,不躺在稻草堆里,你还想躺在哪里?”

郑克爽的脑子是转得快的,却不知绕来绕去的,还是被韦小宝绕进了圈子里。

韦小宝学的郑克爽与晴儿的话,全部是原话,甚至连一个字也不差。

可是,这些话是他二人分别与韦小宝说的,并非他二人的对话。

而且每一句话都有前因后果,韦小宝这样掐头去尾地捏合在一起,痨病鬼小叫花便如目睹般地想象出他二人当时的种种不堪来。

痨病鬼小叫花原本就满是病容的脸上,升起了两块红云,道:“你们做的好事!”

郑克爽已被韦小宝引进了迷魂阵,以为痨病鬼小叫花说的是《四十二章经》的事,急忙道:“你胡说八道,我们甚么也没有得到。”

韦小宝笑道:“你还不满意么?郑老兄,不是我说你,其实你这事做得太也孟浪了些。

你知不知道,晴儿姑娘是这位郑义虎郑老兄的甚么人啊?”

痨病鬼小叫花一声虎吼,身形鹞起,直扑郑克爽。

第二十章 不知几时有明月 但愿千里共蝉娟

郑克爽道:“我当然知道,晴儿姑娘是郑兄弟同师学艺的……”

忽然察觉了不妙:“这小流氓拐弯抹角的,岂不是在说我与晴儿姑娘怎么怎么了?”

还没有想出了如何解释,痨病鬼小叫花连人带身子已然袭到。

仓促之间,不及还招,郑克爽只得就地一滚,避开了致命的一击。

痨病鬼小叫花犹如疯了的一般,一脚接着一脚,双脚连环,将郑克爽踢得不要说还招,根本连站起来的机会也是没有。

郑克爽的武功,一是怪异,二是水上功夫。而那怪异也是因为水上功夫而来。

今日在陆地,他的武功就毫无怪异可言,也就不具威慑了。

是以在痨病鬼小叫花的攻击面前,郑克爽显得手足无措。

痨病鬼小叫花武功高强,却又身体孱弱,他与晴儿、雯儿姊妹自小同师学艺,一直倾慕着师妹晴儿。然而却又自惭形秽,不敢对师妹表明心迹。

这一次酒醉之后,又得韦小宝的挑拨,是以长期压抑于内心深处的情感,如瀑布般不可抑制地喷涌而出,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的武功原本便极为阴毒,这次“情敌”相斗,更是招招杀手,招招不离对手要害。

郑克爽顿时险象环生!

韦小宝幸灾乐祸,双臂抱在胸前,一迭连声地添油加醋,道:“打,狠狠地打这个郑小甲鱼……哎呀,郑小甲鱼,他奶奶的你也大不成话了,你调戏晴儿姑娘的本事大得紧啊,打起架来,怎的这等窝囊?他妈的做缩头乌龟么?”

就在韦小宝说话间,痨病鬼小叫花一脚踢向郑克爽的太阳穴。

郑克爽闪无可闪,避无可避。

这一脚带着“呼呼”风声,内力强劲。

郑克爽自知功力所限,也不敢贸然伸手去格,连滚带爬,钻进了桌子底下。

痨病鬼小叫花一脚踢在桌子上,“哗啦”一声,那酒桌成了一堆碎木片。

韦小宝叫道:“两个郑老兄啊,你们要打就痛痛快快地打,这样不是两只乌龟碰头么?

他奶奶的,老子看也没有劲头啦。”

忽然一块碎木片飞来,击在韦小宝的额角上,顿时鲜血长流。

韦小宝道:“唉呀,唉呀……他奶奶的,怎么打老子啦?”

痨病鬼小叫花冷冷道:“你再他妈的胡说八道,扰乱了老子的心神,咳,咳,老子有本事,叫你这辈子不能说话。”

韦小宝心道:“咳,咳,怎么不咳死你啊?”

却是真的不敢再说话了。

痨病鬼小叫花说话之间,招数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放松。

一脚紧似一脚,一招狠过一招。

郑克爽根本就没有站起来还手的机会,只有在地上一直滚来滚去。

滚着滚着,被那一棵老槐挡住了身子。

郑克爽再无退路。

痨病鬼小叫花眼里病态的目光发绿,如暗夜中的野狼。

他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疯狂地狞笑道:“咳,咳,嘿嘿,你跑啊,再跑啊!”身形跃起,双脚朝郑克爽的胸口猛地踏了下来。

情急之下,郑克爽双手猛地举起身旁的一只石凳,挡在自己的胸前。

只听一声闷响,石凳破碎。

那石凳有百余斤,却被痨病鬼小叫花一踏之下,碎成了数块。

这一踏之力,何止千百斤!

若是踏在郑克爽的胸口,试想他的血肉之躯,如何经受得了?

缓得一缓,郑克爽顺势滚了出去,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将一套“八卦十变泥鳅功”施展了开来,与痨病鬼小叫花斗在一起。

“八卦十变泥鳅功”是水里的功夫。

但不得已在陆地上施展,虽说功力大打折扣,却也颇具威力。

因为“八卦十变泥鳅功”那独特的内家真力,常人极难应对。

痨病鬼小叫花的陆上功夫,虽说高出对手许多,却因怒火攻心,不免心浮气躁,招数之间,也不免露出些许破绽。

郑克爽的武功也自不凡,抓住敌人的空当,长驱直人,急攻几招。

痨病鬼小叫花大吃一惊,只得回招自救。

十数招之后,两人已是势均力敌,打了个平手。

痨病鬼小叫花不依不饶,连连把狠辣的招数,递向郑克爽的要害。

郑克爽又急又怒,道:“喂,朋友,你为甚么与我过不去啊?”

痨病鬼小叫花咬牙切齿,道:“你自己知道!”

郑克爽道:“敢情真的是为了晴儿姑娘?”

痨病鬼小叫花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并不作出回答,却一个“黑虎掏心”,一记长拳,狠狠地击向郑克爽的胸口。

郑克爽忽然垂手站立,任凭敌人施行杀手。

痨病鬼小叫花一招得手,却见敌人坐以待毙,不由得一怔。

他也是“名门正派”的门下,不愿拣这个现成的便宜,硬生生将拳收回。

然而,痨病鬼小叫花并未达到一流高手的地步,远远做不到收发由心,是以那记重拳,还是击中了郑克爽的胸口。

郑克爽一个踉跄,倒退数武,“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痨病鬼小叫花喝道:“你为甚么不还手!”

郑克爽喘息片刻,面色苍白,惨然道:“我为甚么要还手?”

痨病鬼小叫花冷笑道:“你以为你不还手,咳,咳,我就杀你不得么?”

郑克爽竟然向痨病鬼小叫花作揖道:“你杀了在下,在下感激之至。”

说完,一动不动地垂手站立。

痨病鬼小叫花看他的模样不似作伪,并且两人已过了数十招,知道自己的武功与对方相比,只不过略占上风而已。

他为甚么闭目待毙?

痨病鬼小叫花双拳一错,蓄势待发,道:“你真的不怕死?”

郑克爽做然道:“在下虽然不才,然而身负国恨家仇,不是怕死,却是不敢去死;不过,若尊驾是因为晴儿姑娘杀了我,那便下手就是。”

痨病鬼小叫花怒道:“事到如今,你还对我师妹不死心么?”

郑克爽道:“死心也罢,不死心也罢,咱们两个,只怕都与晴儿姑娘无缘了。”

痨病鬼小叫花惊问道:“你这是甚么意思?”

郑克爽道:“晴儿姑娘跟了于阿大走了。”

痨病鬼小叫花问道:“于阿大?那是谁啊?”忽然想起在微山岛上那个使了“狮子吼”

神功的青年汉子,便道:“就是韦小宝的结义兄弟么?”

郑克爽默默地点点头。

痨病鬼小叫花怒道:“姓于的是个甚么东西!郑……

朋友,他在哪里?”

郑克爽摇头道:“不知道。晴儿姑娘常常唱一支小曲儿……”

他的耳边,响起了晴儿满是深情的歌声:“熨斗儿熨不开的眉间皱,剪刀儿剪不开的腹内忧,菱花镜照不出的你我形容瘦,周文王的卦儿准,算不出的你我佳期凑……”

晴儿在情不自禁地小声哼唱这支小曲儿的时候,眼里溢出的那份真情,那份厚爱,那份纯洁,那份少女槽怀,令每一个男子嫉妒。

若是得到那份眼神,他宁愿去死。

若是得不到那份眼神,他也宁愿去死。

郑克爽心灰意懒,在痨病鬼小叫花凌厉的招数面前,突然束手待毙。

痨病鬼小叫花恨极,道:“那个于阿大是甚么东西,藏头露尾,身份不明,也他奶奶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老子毙了他!”

郑克爽低声道:“杀了他,晴儿姑娘一辈子也不会高兴的。”

痨病鬼小叫花恨声道:“她高兴了是为别人高兴,不高兴了也是为别人不高兴,咳,咳,又关老子甚么事了?又有甚么区别了?哼哼,老子得不到的东西,他姓于的一样得不到。”

郑克爽道:“不,只要晴儿高兴,便是整日里与她心上人在一起,我,我也高兴。”

痨病鬼小花道:“哼,惺惺作态!……姓于的现在哪里?”

郑克爽摇头道:“我不知道。”

痨病鬼小叫花道:“那好,老子先杀了他的盟兄韦小宝,不怕他不找上门来。”

他的眼睛四下一瞟,叫道:“咦,韦小宝呢?”

韦小宝早已走了。

若是在以前,他一时不见了七位夫人的面,便极为想念。

可他这时却不想进京城与妻儿老小相聚。

他这时已然清醒,思付道:“江湖险恶,还是回京城的好。不过,那也没有多少意思。

再说,若是回了京里,小皇帝问我:‘河督大人得胜班师了么?河工治理得如何啊?’老子道:‘皇上鸟生鱼汤。’……他奶奶的张口便是鸟生鱼汤,可大也不成话。”

十数天之后,韦小宝出现在黄河工地上。

韦小宝原本是要去开封河督府的,这一日已是离开封不远,他在河堤上慢慢走着,忽然前面来了一营兵丁,前面排着官老爷的“肃静”、“回避”等执事,两队衙役,口中低而威严地呼叫着。

随后是兵丁敲锣打鼓,喇叭吹得震天响;在队伍的正中间,是一顶绿呢大轿。

这里是黄河大堤,除了河工上的官员,不会有甚么地方官来。并且那顶绿呢大轿,除了朝廷大员,也是没人配坐的。

韦小宝一见大喜,心道:“靳辅老儿倒是识相,老子救了他的老命,他倒是知道巴结,知道老子要来,提前派了执事;来欢迎啦。”

心中得意,便站在路口,拍打拍打衣衫,等着靳辅下轿迎接。

岂知那一班子衙役,还没到得韦小宝的跟前,便伸出手中的棒子作势要打,口里吆喝道:“闲杂人等,赶快让开!”

韦小宝吃了一惊,心道:“他奶奶的,怎么打起河督老爷来了?”

再仔细一想,便恍(书)然(网)大悟:“原来靳辅老儿不是迎接老子的,是他自己办公事去啦。

哼,这里就是黄河,又不是京城,你臭摆了给谁看啊?这等铺张,还他奶奶的自吹自擂,甚么两袖清风、三袖清风,我看也是大大的靠不住。”

他生怕稀里糊涂地让衙役们打上一棍子,便靠堤坝边上站着。

那队伍好长,绿呢轿子又在队伍中间,韦小宝越想越是窝火:“老子拼了性命,救了靳辅老儿,他倒自己摆起了威风,全不将老子放在眼里。到底老子是河督,还是你靳辅是河督啊?”

待得轿子到了面前,韦小宝的心里忽然涌过一个念头:“他妈的,老子将靳辅老儿从轿子里拖了出来,叫他丢丢丑也是好的。”

忽然身子一晃,已然入了队伍之中。

韦小宝的“神行百变”,对付不了武林高手,对这些寻常兵丁,却是绰绰有余。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韦小宝已钻进了绿呢大轿里了。

众兵丁犹如遇到塌天大祸一般,乱糟糟地又喊又叫道:“不得了啦,这小子钻进了轿子里啦!”“惊动了小白龙他老人家的大驾,那可怎么办啊!”

韦小宝刚进轿子,里面黑乎乎的甚么也看不清,便一把抓去,骂道:“大胆靳辅,见了本督,还这等作威作福么?”

岂知一抓之下,没有抓到人,却是抓了个甚么滑腻腻、冷冰冰的东西。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白色的小蛇。

韦小宝素来怕蛇,“啊”地惊叫一声,将小白蛇甩了出去。

那轿子里原本就没有坐人,里面只是放了一把太师椅,椅子上一只红漆托盘。那条小白蛇,原先就盘踞在托盘里。

韦小宝手一甩,小白蛇便又落进了托盘。

轿子猛地停了下来。

兵丁们七手八脚,大刀长矛,将轿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韦小宝听得外面的动静,将轿帘悄悄拉开了一条缝隙,一看之下,大吃一惊:“他奶奶的,抓强盗么,这等张牙舞爪的?”

韦小宝不觉害怕,忙将轿帘又放了下来,心中忖道:“老子若是这时出去,定然要被他们象剁肉一般剁成十七二十八块。”

只听得一个声音喝道:“喂,你是甚么人,胆敢惊动小白龙他老人家的大驾?”

韦小宝极是奇怪:“老子的名头大得紧啊,真正是名满江湖。”

便笑道:“你们既是知道我老人家的名号,怎敢这等大呼小叫的?”

外面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你,你真的是小,小白龙?”

韦小宝道:“老子坐不改姓,行不更名、小白龙的便是。”

外面的声音道:“小白龙怎能这个样子?”

韦小宝诧异道:“老子的亲娘生下老子就是这副模样,还能变得了么?你们不信,便将靳辅老儿叫来,一认就知道老子这小白龙是真是假了。”

这些兵了见韦小宝身形一晃便进了轿子,又自称小白龙,而且还称呼老河督靳辅为“靳辅老儿”,忽然像悟到了甚么。

韦小宝听了一下,忽然四周鸦雀无声,又将轿帘拉开一道缝隙,一看,周围的兵丁黑压压地跪了一地,一个个磕头如捣蒜。

这等前据后恭,韦小宝奇怪之极,道:“喂,你们这是做甚么啊?”

一个年纪较大的兵丁道:“小的们不知你老人家驾到,罪该万死。”

韦小宝道:“甚么就罪该万死了?你们赶快领了老子,见靳辅去者。”

众兵丁“喳”了一声,将轿子抬起,飞奔而去。

韦小宝胆战心惊地将红漆盘子端起,自己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对盘踞在盘子里的那条小白蛇道:“咱们俩一般无二,都是小白龙,我不咬你,你也不要咬我,好不好啊?……”

幸喜那白蛇极为老实,如一盘香似地盘在盘子里一动不动。

斩辅就在前面不远处。

靳辅与历任河督不同,他治理黄河,历来吃住都在工地上。

他早已得报,恭恭敬敬地立在道边,等候“小白龙”大驾光临。

见到轿子里走出了韦小宝,靳辅一怔之下,又惊又喜,忙跪倒磕头,道:“韦爵爷,哪阵风把你老人家给吹来啦?”

韦小宝将漆盘一举,笑道:“在下小白龙,奉旨治理黄河来者。”

两人略作寒暄,靳辅让人将“小白龙”请进了临时官邸,自己陪同韦小宝随后进去。

靳辅请韦小宝坐了上座,纳头便拜,道:“卑职靳辅,叩谢韦爵爷的救命之恩。卑职能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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