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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魔头不相信眼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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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魔头轻轻笑了。
他递上铜钱,让小贩为他留下这盏灯笼,又问:“你可听说过,崇毅被武林盟关押的事?”
小贩说:“崇毅啊,那个武林盟叛徒吗?他试图逃跑,已经被武林义士们所杀,尸体放在西城义庄了。”
大魔头脸色惨白,腹中痛得要命。
他的徒弟……死了?
不……不可能,那个小王八犊子拿走了他的内力,应该天下无敌才对,怎么……怎么可能被武林盟所杀呢?
大魔头冲向了西城的义庄。
深夜里的义庄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吹过招魂幡时轻柔沙哑的低语声。
义庄里放着很多棺材,大魔头一个一个踹开看。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这个呢?
他的徒弟到底被那群混账放在了哪里?
到底放在了哪里!
大魔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一副棺材,他的徒弟果然躺在里面。
闭着眼睛,僵硬地躺在棺材里,脸上是沉沉死气。
大魔头脑中轰然一声巨响,再也无法思考,更看不清旁边还有何物。
大魔头颤抖着捧起徒弟的脸,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那是不是假的。
这是他这一生,唯一的,唯一一个,会把他放在心上,会救他,会想让他不要死的人。
怎么会……怎么会死掉……
他的徒弟是个很好的好人,不像他一样狠毒暴戾,好人就该好好地活下去,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不该这样死掉,更不该……因他而死。
大魔头轻轻哽咽着,无声的泪水缓缓滴落在那张苍白铁青的死人脸上:“不……不应该这样……崇毅……你要做大侠……你是要做大侠的……”
他不能让他的徒弟就这样死掉。
起死回生……起死回生……
他能起死回生的!
鲛人珠……对……鲛人珠可以起死回生!
可霍其情留下的鲛人珠,却被他一气之下毁掉了。
大魔头眼角落下泪痕,慢慢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他是霍其情的儿子,他的胸中,也有一颗鲛人珠。
鲛人珠,是可以起死回生的……
大魔头慢慢起身,踉跄着把那具尸体从棺材里拖出来,忍着腹中剧痛低喃:“崇毅,这里……这里不安全……我带你……带你去安全的地方,我一定能救你……本座何等人物,怎么会……怎么会连你都护不住!”
他拖着那具尸体在大雨中踉跄前行,找了一个偏僻的树林,颤抖着把尸体放在地上,慢慢抚摸着自己跳动的胸口,狠狠心,五指猛地插进了胸口中。
痛……好痛……
鲛人是不会死的,可痛却一点都不比凡人差。
他在雨中痛得直笑:“崇毅……你个……你个混账东西……这一次,这一次醒来,你该知道,是本座救了你的性命吧……”
鲛人珠被他生生从胸中挖了出来,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在漆黑的雨夜中幽幽地泛着莹莹蓝光。
那是一个鲛人,多么温柔的痴念。
大魔头轻声说:“崇毅……我们回荒梦山吧,本座救了你的命……你要……你要报恩……”
大魔头正要把鲛人珠塞进尸体口中,却发现徒弟的脸有些不对劲。
大雨冲刷着那张苍白的脸,竟把那张脸冲得微微有些变型。
大魔头颤抖着:“不……不对……不对劲……”
他握着那颗莹莹发光的鲛人珠,惊慌失措地想要去摸那张脸,地上的尸体却猛地坐起来,握住他的手,抢走鲛人珠,毫不犹豫地一刀捅穿了大魔头的肩膀。
鲛人是不会死的……
大魔头被钉死在地上,愤怒痛苦又绝望地看向前方。
尸体抹去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陌生人捧着鲛人珠,恭恭敬敬地向黑暗的角落里说:“少爷,拿到了。”
大魔头僵硬地循声看去。
武林盟主和他的儿子从林中走出来,下人为这对父子撑着伞,生怕雨水伤到二位矜贵的身子。
小承人缓缓走过来,低低的笑着,俯身看着大魔头的脸,轻声说:“霍教主,鲛人珠真好看,对不对?”
他从手下手中拿走了那颗鲛人珠,飘飘然然地往回走:“父亲,我问过那个大夫了,霍厉的身体可解百毒,您老人家享用完了,可别忘了盟中出过大力的兄弟们。”
大魔头在地上挣扎,像只脱水之后垂死的鱼儿,痛苦地沙哑着质问:“崇毅呢……崇毅……崇毅呢……”
小承人说:“霍教主放心吧,毅哥好好的,让我替他向您问一声好。天云门灭门之仇,今夜终于算是了断了。”
大魔头耳边嗡嗡作响着,他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只是不断回荡着小承人说得最后一句话。
“天云门灭门之仇,今夜终于算是了断了……”
“灭门之仇……了断了……”
原来他十几年的栽培,几次出生入死想救,献上一身功力。
他所付出的这一切,原来从未被他的徒弟放在心上。
他的徒弟,始终放在心底的,只有天云门灭门的仇恨。
泪水消融在大雨中,漆黑的深夜里,谁也听不见一个鲛人的哭声。
传说,鲛人泪尽而死,心碎则亡。
大魔头从来不明白,一个人的心是肉做的,好好地待在心口里,怎么会碎呢?
可今夜,当他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当他被武林盟像条狗一样拖回去的时候。
他想起那盏还没来得及带回荒梦山的灯笼,好像真的听见了一点清脆的声音。
他的心,终究还是碎开了。
徒弟一路被人追杀伏击,费了比平常三倍的时间,才赶回中原。
一回中原,他就听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传闻。
说他背叛武林盟已被诛杀,尸体停在义庄里芸芸。
这些传闻好笑又好气,徒弟心中疑窦丛生,不知道什么人到底为了什么目的,才到处传扬他的死讯。
徒弟一路快马加鞭回到武林盟,却见这里平静如常,门口的弟子见到他,仍旧客客气气地叫:“崇少侠回来了?”
徒弟牵着马走进武林盟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却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盟主和小承人在凉亭里下棋,看到他过来,父子二人都停下手,热切地招呼他。
小承人更是欢快地蹦进了他怀里:“夫君你回来啦!”
徒弟愣了一愣:“父亲的身体……”
小承人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你不肯帮我,我自有别的办法救父亲。我从云州请了一位隐世的神医来,他不但治好了父亲的伤毒,还治好了父亲多年的旧疾呢!”
武林盟里花香鸟鸣,彩蝶飞舞。
成群的弟子在空地上练剑,厨房那春日的鲜花做了点心,端出来让离家多日的姑爷品尝。
一切都正常极了。
可徒弟心中却充满了无法言语的慌乱和焦虑,他像一个被包裹在温软水球里的人,喘不过气来,拼命想要挣扎,却总是被包裹在里面,几乎快要窒息。
他不知道中原武林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不知道是谁在散播他已死的谣言。
武林盟中的人对他一如既往,只有那些低级弟子被他抓住问话时,会慌乱地左顾右盼拼命逃开。
一定……一定是有事情在瞒着他,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徒弟平日里常在武林盟中走动,他是盟主的儿婿,盟中弟子自然对他恭敬有礼。
可这些天,弟子们却总是有意无意阻拦他进入后山。
每次他靠近后山,都有人忽然说出,或是说盟主找他,或是说少爷找他,或者说要和他切磋武功,总是不肯让他过去。
弟子们也是如此,徒弟心中越是疑窦丛生。
于是一天夜里,他甩开身边人的视线,一个人潜入了武林盟的后山之中。
后山中黑漆漆的一片,连月色都照不进这片山谷。
徒弟举着灯笼沿着山谷一直走,走到了一扇石门前。
石门上并没有什么机关,料想是盟主觉得无人会来,因此便未曾过多费心。
推开石门,是一道向下走的石阶,走着走着,就走入了水中。
徒弟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他提着灯笼的手都在发抖。
这里……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处这样的密室?
为什么所有人都瞒着他,不肯让他靠近后山。
密室中,到底关了谁……
灯笼昏暗的光芒慢慢照亮前方。
一个人,被关在密室深处,双手高高吊起,下半身垂在水中。
那身红衣已经破烂不堪,手腕被镣铐磨出了血痕。
徒弟心中大震,脸色骤然惨白:“师……师父……”
被吊在那里的大魔头好像看到了光影,迷迷糊糊地低喃:“灯笼……”
徒弟冲了过去,拼命砍向吊着大魔头的铁链。
可那铁链却不知是何物所做,竟刀枪不入。
大魔头迷迷糊糊感觉到了热气的接近,惊恐地颤抖着,呜咽挣扎着想要后退。
徒弟颤抖着把大魔头抱在怀中,狠狠抱着:“师父……师父……是我……是我……他们竟然……他们竟然!!!”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中原武林到处流传着他被武林盟所杀的传说。
他的师父说过的,若有一天他身陷险境,他的师父哪怕杀尽天下人,也会救他。
武林盟贪图鲛人珠,竟然……竟然连这样无耻的行径都做得出来。
大魔头茫然地看着头顶,那里空荡荡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那盏灯笼被扔进水里,熄灭了,正顺着冰冷的水流打着旋儿。
徒弟胸中泛着一股炽热的怒气,那些太过强大的内力在他经脉中疯狂嘶吼着。
他的眼睛渐渐充血,手背上的青筋鼓胀着快要裂开。
颤抖的手指握住铁链,猛地扯断了粗大的枷锁。
一声刺耳的声响,大魔头软绵绵地跌进了徒弟怀中。
徒弟想要说话,他想质问大魔头为什么这么傻,如此愚蠢的传言都肯信。
他想问问大魔头为什么要来,他只是个叛出师门的不孝徒弟,如何值得师父这般不顾一切地救他。
可他喉咙里充着血,腥甜的味道从舌根漫延到舌尖。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彻底失控的内力从指尖溢出,甚至要在大魔头的白皙的肌肤上捏出青痕来。
身后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是他的妻子带人来了,惊慌失措地喊:“毅哥!”
徒弟回头,充血赤红的眼睛狠狠盯着他的妻子和父亲,眼底溢出杀意,抱着怀中人的手在发抖。
他明白了。
这件事,他柔弱单纯的妻子,原来也参与了其中。
徒弟低头把大魔头抱起来,大魔头身上湿透的长衣垂下,露出白皙大腿上恐怖的青紫。
这群人……这群人不止取走了鲛人珠,竟然……竟然把那个嚣张肆意的魔头关在这里,做出了那等禽兽不如的行径!
徒弟摇摇欲坠,怒火和恨意让他的内力疯狂翻涌,所有经脉都被内息狠命冲撞,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小承人被他充满恨意的目光吓坏了,连连后退:“毅哥,毅哥你……你听我说……”
徒弟沙哑着声音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还怀着孕,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小承人哭了起来:“毅哥……我不是……不是故意这样的……霍厉的身体……霍厉的身体可解百毒……父亲受伤了……”
徒弟如遭闷棍,一口鲜血喷出,呆滞地站在冰冷的潭水中,不敢去看师父的脸。
那天……那天青崖派的少掌门说,他中了恨别离的剧毒,是无药可解的…………
小承人缓缓靠近:“毅哥……我们没有办法……是真的没有办法……你不要生气了……”
徒弟轻轻喘息着,他努力想要压制住胸中那股痛苦的真气,却觉得越来越痛,整个胸腔都要炸开了。
他想起了那一夜缠绵入骨的温软,治愈了他被毒物折磨的苦痛。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了润白,便以为那是润白救了他。
可那个真正救了他的人,他的师父,却一个人在远方孤独地看着月亮,甚至……甚至怀上了他的孩子。
他真是个天下第一的傻子,居然一遍一遍地质问,他的徒弟怀上了谁的孩子。
还能是谁……还能是谁呢!
师父那般清高孤冷的人,谁都瞧不起,谁都看不上。
他在师父身边十三年,何曾看见师父容许过哪一个人近身,更别说为那个人百般维护,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
只有他……
他的师父,除了他,又会为谁委身于下?
而他以为天真善良的小妻子,又有一副何等狠毒的心肠?
徒弟紧紧抱着他的师父,沙哑着低喃:“师父,我带你回去,我们回荒梦山……我们回去……”
小承人了解崇毅,这个人心思柔软,正直善良,从不与人结缘,是个十足十的大好人。
于是他拦住了自己的父亲,让弟子们让开一条路。
只要放两人离开,以崇毅的性格,就不会再让霍厉回来寻仇。
徒弟抱着大魔头跌跌撞撞地从水潭中走出来,赤红的眼睛看着武林盟主理直气壮的神情,他又想起了大魔头被囚禁在这里会经历什么。
这个老人……这个江湖……满脸都是道貌岸然的样子,内里却为一己私欲做尽恶毒之举。
这样的武林,这样的江湖,这样的世道。
他却想要做一个匡扶正义的好人?
徒弟笑了起来,他抱着怀中虚软的大魔头,看着盟主那张道貌岸然的脸,赤红着眼睛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盟主心中发毛:“崇毅,你……”
徒弟猛地出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现在盟主面前,狠狠掐断了那个老人的脖子。
小承人惊恐地惨叫出声:“崇毅!!!”
徒弟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小承人。
那曾经是他的妻子。
柔弱,温柔,善良,让他倾心不已的人。
他到底是瞎了眼,还是瞎了心?
徒弟慢慢走近他曾经的小妻子,沙哑着声音问:“你那日救我的时候,我身上可曾中毒?”
小承人颤抖着,不敢看徒弟赤红的眼睛:“崇毅……崇毅……是你说心悦我……是你说的……”
徒弟低头看向怀里的大魔头,低声说:“我认错人了……”
小承人急忙向徒弟身后的弟子们使了个眼色。
弟子们趁徒弟晃神的间隙试图偷袭。
却被徒弟一身凌乱疯癫的内息震出了三尺之外,惨叫吐血。
徒弟本就已经心神激荡痛不欲生,再受此刺激,竟抬手插入了小承人的胸腔内,问:“鲛人珠呢?”
小承人这一生哪受过如此痛楚,痛得脸色惨白,惊恐地低头看着徒弟的手指,插进了他的肋骨之中。
徒弟怒吼:“鲛人珠呢!!!”
小承人感觉到那只手已经在他身体里,随时都会捏碎他的心脏,于是他颤抖着,哭泣着,祈求崇毅能放过他:“在……在我袖袋中……不要……毅哥……不要杀我……”
徒弟最后一次看着这张脸,依旧像初见时那样,无辜,脆弱,楚楚可怜。
他五指在小承人胸中握紧成拳,把那些细瘦的肋骨和脆弱的心脏一同捏碎在掌心里。
武林盟主的儿婿,大名鼎鼎的仁侠崇毅,走火入魔,疯了。
他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岳父,屠尽武林盟,带着魔头霍厉回到荒梦山。
回到荒梦山里,他又杀掉了试图趁霍厉病弱谋反的七长老,带着霍厉隐入荒梦山深处,再也不见世人。
世人都说,他在霍厉身边太久,已被魔气所侵,所以才会走火入魔以至疯癫。
可只有崇毅自己知道,他没疯,他只是终于想通了。
原来这个世道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好人,他也做不成一个真正的好人。
武林盟看似冠冕堂皇却阴毒狡诈,霍厉残忍暴戾杀人无数,对他却永远捧着一颗血淋淋的真心。
他做不了好人,也弄丢了真心。
没人敢再提起大魔头在武林盟中的那些时日遭受了什么,崇毅也不敢提,他只敢小心翼翼地守在师父身边,默默地守着,陪着。
大魔头沉默着坐在水边钓鱼,他肚子已经很大了,自己却毫无所觉。
徒弟问他痛不痛,他也只是摇头,看着水面的潋滟轻声说:“饵不好吃,鱼儿不肯上来。”
徒弟说:“师父,大夫说……”
大魔头闭上眼睛,不再听了。
徒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于是只能坐在师父旁边,和他的师父一起看鱼线在水波中轻轻颤动着的样子。
大夫说,承人初孕,会痛到极致,需要夫君陪伴云雨,才能好好地生下孩子。
可他的师父,不喊痛,不皱眉,也不肯让他亲近,只是一个人沉默着,似乎在思索,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天渐渐黑了。
外面风冷,徒弟强行把大魔头抱起来,抱到屋里暖和着。
大魔头并不反抗,只是呆呆地看着渐渐黑下去的荒梦山,看着山峦的轮廓一点一点变得模糊,他小声说:“灯笼……”
荒梦山太黑了,需要挂上些灯笼才好。
传说武林盟经此一事一蹶不振,朔风城趁虚而入,独霸中原。
但这些和荒梦山深处的人都没有丝毫关系了。
大魔头依然沉默着看向远方,白天钓鱼,晚上看天,低低地嘟囔着要灯笼。
徒弟不知道他要什么灯笼,便焦急地派人四处买。
有大红灯笼,走马灯,一盏一盏挂在树梢上。
大魔头抬头看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闭上了眼睛。
徒弟小心翼翼地问:“师父,你不喜欢?”
大魔头摇摇头,沉默着不回答,脸上有些疲惫,也有些恍惚。
他曾经爱上过一盏灯笼,那是历州长街上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中,他的徒弟在万众瞩目之下递给他的那一盏。
那盏灯笼很亮,很温柔,让他这一生寂静空洞的漫漫长夜中,终于感觉到了自己被爱着。
可如今,那盏灯笼已经熄灭了。
心死的人,再多温柔爱意都是徒劳。
一盏灯笼扔进大海里,又怎么会在冰冷的海水中继续亮着。
他不恨他的徒弟,甚至不恨武林盟那群畜生。
他只是觉得疲惫又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小时候,父亲要他拿回四件神器。
长大后,他渴望有人爱他。
可如今,四件神器已经寻回,他也不再渴望有人爱他。
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只是默默忍受着腹中的痛,一天一天地拖延着不肯死。
鲛人心碎之后还会再活一阵子,霍其情苟延残喘了十三年,他呢?他又还能活多久?
这一天,大魔头腹中仍然很痛。
他沉默着坐在窗边,他的徒弟正蹲在小溪旁的泥沙里卖力地抓蚯蚓。
蚯蚓做鱼饵,是最好的东西。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想着,腹中的痛越来越厉害了。
痛得他脸色苍白,额头渗着冷汗,一滴一滴落在案上。
痛……
好痛……
大夫说,若孕期不与夫君云雨,早晚会被腹中胎动活活痛死。
可他不愿,他不愿用任何手段,去逼一个不爱他的人和他行房。
他的徒弟爱他,只是太多愧疚,又有太多责任。那个永远都很好很好的好人,才会如此贴心温存地照顾着他。
他大魔头何等人物何等身份,不屑于学小儿女娇柔楚楚之态,祈求旁人垂怜。
他撑得住……
霍其情撑下来了,他便一定……一定撑得住……
徒弟抓了一筐蚯蚓,刚在河边洗完手,抬头却看见他的师父正痛得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他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冲进去嘶哑着问:“霍厉你到底要疼到什么时候,才肯抬头看我一眼!”
大魔头不抬头,他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痛着。
这份痛楚活该他一人承担,与旁人毫无关系。
徒弟眸中升起了赤红血色,隐隐又有走火入魔之征兆:“霍厉……”
大魔头沙哑着声音说:“滚。”
徒弟眸中怒意更盛。
大魔头痛得缩成一团:“本座不需要……不需要任何人……怜悯……”
徒弟脑子一阵猩红,愤怒地把大魔头狠狠按在了桌案上:“是,你不需要,你能忍,你不会死。你不需要我帮你,你自己受得了那份罪。但我不行,霍厉,我看着你这副样子,就想把你肚子里的那个混账东西艹出来你知道吗!!!”
大魔头狠狠推了徒弟一下,说不清心中愤怒和痛苦哪个更多:“这是你的孩子!”
徒弟说:“我根本不想要他,他让你武功尽失,让你疼得昼夜不眠,他让你拒我于千里之外。霍厉我今天就告诉你,我不想要这个孩子,要不是你体质特殊我早就一副红花下去让你流掉了!”
大魔头眼角不受控制地溢出泪水,哽咽着说:“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你不想要他,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徒弟说:“我是为了你,霍厉,你为什么不肯抬头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大魔头不肯抬头。
他一生都不愿做个弱者,却一次一次在他的徒弟面前丢尽了脸面。
他怕自己看到怜悯和同情的目光,他怕看见愧疚,看见他的徒弟再一次只是想要对他负责任。
徒弟胸中怒意越来越窝火,他本就不太能控制这一身内力,走火入魔之后更是性情暴戾极了。
从前看大魔头那副摇摇欲坠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只能强忍着暴怒。
可到了如今,可这人都快痛死了,却还想推开他,宁愿一个人死,也不肯让他亲近。
徒弟狠狠扯开了大魔头的衣衫,露出莹白如玉的大腿,和高高鼓起的小腹。
大魔头快要被吓疯了,他拼命挣扎着,哽咽着怒吼:“你想干什么……崇毅你他妈放开……你放开我……”
他回忆起那些恶心至极的记忆,脑袋一片空白,手肘在绝望中重重地撞在了桌案上,疼得眼前直冒金星。
一根滚烫巨物重重地捣进了身体中。
大魔头无助地惨叫一声,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躺在那里,目光涣散着看向上方,他的徒弟熟悉的脸慢慢靠近。
年轻英俊的脸上慢慢泛起赤红的纹路,是入魔已深的征兆,连声音都阴沉沙哑了许多。他在师父耳边低声说:“霍厉,我不管你还有多少心事多少苦楚不肯说,我耐心用尽了,我不能让你疼死在我面前。”
大魔头已经痛习惯了。
每当痛到受不住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霍其情。
那个枯瘦,苍白,总是坐在轮椅上,遥遥望着北方的霍其情。
他比霍其情幸运,却也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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