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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率彼旷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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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说走咱就走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啊(划掉)


第45章 虎王岩
  天蒙蒙亮; 朱矛向带领西山洞大部分的女人和孩子离开。
  队伍出发; 年纪小的孩子还在母亲怀里睡; 年纪大些的孩子都很懂事,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人们只携带极少的物品,轻便匆促; 悄悄地行进,一个紧跟一个,往白湖前去。
  朱矛崖站在山顶; 目送朱矛向的队伍远去; 直至他们不见,消失在破晓前的蒙蒙暮色。
  剩下的西山洞人; 都已聚集在主厅里,他们中有女人和孩子; 也有不少老弱病残。这些最后撤走的人,猎人比例很高; 但主要是病残的猎人。
  朱矛崖从山顶下来,在大央石上,他惊讶看到穿戴整齐; 执着长矛的爪痕。爪痕仿佛回光返照般; 他精神矍铄,全然不见多日来卧病的颓败。
  不只爪痕,还有受过严重创伤的莫蒙和灰鸦,也都执矛站立,神色毅然。
  准备的担架无需用上; 也无需人去抬动,那些伤重未愈的猎人,都是如此的顽强。他们个个携带上武器,缠绑好伤口,准备出发,甚至去战斗。
  爪痕站起身,看着洞外的朝霞,回头对朱矛崖说道:“崖,走吧。”
  朱矛崖颔首,对同伴们下令:“走,去南林子。”
  众人无声,默默携带他们的武器、物品,齐齐走出西山洞。
  巫采最后一个离开洞穴,她回望从小便生活的地方,心里有不舍之情。但也仅于此,这里再不会是她族人的住所,而今西山洞已经无法庇护它的居住者。
  巫采步下石阶,徐徐朝朱矛崖走去,她走到队伍前头,执着巫杖,率领族人。她是如此从容,毫无畏惧,她沉稳的步伐,让族人们感到安心。
  雍易护在队伍的左侧,夜辰护在队伍的右侧,他们掩护着族人,确保他们的安全。长长的队伍,匆匆穿行在一片疏木林中,晨曦披洒在他们身上,阳光耀眼。
  暮河畔奔跑过稀零的几只斑鹿,耳边听着野兽彼伏的叫声,他们最后一次回望曾经的家园,发现它已满目疮痍。
  队伍寂静无声,在紧张而急促的赶上一段路后,弱者、伤者都面有疲容,此时接近白湖的虎王岩,朱矛崖告知族人到那里可以歇息一会。他们这一路行进,可谓相当顺利,没有野兽赶来袭击,没见到蓝脸人的身影,有的族人暗喜,朱矛崖和老木头却都觉得似乎不对劲。
  蓝脸人在落日林耳目众多,早该发觉他们在进行迁移,该不是去围堵朱矛向的队伍?他们对女人的兴趣,显然比对老弱病残的兴趣大。
  爪痕以长矛为杖,气喘吁吁地登上山坡,雍易想搀扶他,他拒绝说自己能走,雍易仍是陪伴他一起上坡,他心里很高兴爪痕似乎恢复了健康。
  两人走至半坡,爪痕突然驻足,对护在身旁的雍易说:“他们来了。”雍易早已驻足,举起手中长矛,整个人警戒起来,他显然也觉察了。
  暮春的白湖,郁郁葱葱中,别有一份萧条的味道,山脚下,荒草丛里耸动的身影,显然不是野兽。他们是猎人,对各种野兽的习性再熟悉不过。
  那是一大群人,而且从四面八方而来,目的明确地将他们悄悄包围。
  老木头说:“终于来了。”
  朱矛崖特别镇定,他对夜辰吩咐:“夜辰,你带大家去南林子。”
  夜辰想留下陪雍易战斗,但他清楚必须有人护送族人转移,他去看雍易,见他注视着荒草丛中在逐渐在挨近的敌人,他全神贯注。
  莫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夜辰去拉他:“莫蒙,走吧。”
  莫蒙摇了下头,他的脸色苍白,冷汗直流,走到这里,他已是到极致。夜辰蹲身想背他,莫蒙却大力抓住夜辰的一只胳膊,眼神坚定地跟他说:“我要留下。”
  他眺望山坡之上的虎王岩,爪痕已往上头走,爪痕的身体痀偻,多日的伤病,使得他的身子不再高大、魁梧,但他的步伐却很沉稳,神态淡定。
  夜辰不听,蹲身要背,莫蒙叫着:“夜辰,你走,带大家去南林子。”
  “夜辰,走吧。”灰鸦催促夜辰。他了解莫蒙的心意,他着实走不动了,而他也不想由人背负,成为累赘。
  夜辰放手,抬起的眼眶泛红,敌人紧逼,他只得带上众人,护着巫采朝南林子的方向逃离。他曾回头探看,见朱矛崖和老木头登上虎王岩,雍易在后,挟带着莫蒙。虎王岩下长矛飞抛,爪痕一人屹立在石岩上,掷出了手中的黑矛。
  他仿佛还如壮年时般矫健,英勇。
  听着身后的厮杀声,狗牙抱着他的狗,脸上盈泪,灰鸦执矛守在队伍前,夜辰守在队伍后,他们往南林子里快速行进。
  族中一刚成年的猎人,唤黄鱼,他背负着他腿脚不便的老母亲,拼命地往前赶,脚力惊人。队伍里的女人和孩子们很慌乱,她们在巫采的安抚下,渐渐镇静下来,努力逃离。
  虎王岩上战斗的西山洞猎人们,他们必须拦截蓝脸人,保护后方的所有族人,让他们免遭杀戮和掠夺。
  夜辰听着渐行渐远的撕打声,他精神忽然恍惚,有瞬间,他仿佛见到一个接一个爬上虎王岩的蓝脸人,他们像蚂群般密麻,而朱矛崖、老木头、雍易和爪痕在一次次将他们击退。
  穿着黑熊皮的豹冥,执着白矛站在山岩上,他突然往南林子探看,他瞧出倪端,立即分出一支队伍,命令他们追逐逃离者。
  “快走,蓝脸人追来了。”夜辰大叫,他奔上前,领着队伍往长弓族的巨杉跑。星洞人就躲在长弓族洞穴里,他们和朱矛向约好的聚集地也是在那里,只要跨过巨杉,安全地就近在眼前。
  “黄鱼,你去长弓洞,通知长脚亦他们,朱矛崖在虎王岩被蓝脸人攻打,叫他们赶紧过去救援!”夜辰很清楚在数量如此多的蓝脸人攻打下,雍易他们正陷于苦战,必须得求援。蓝脸人聚集攻打他们这一队,显然朱矛向的队伍没遇阻拦,成功前往南林子,此时他们应该已经抵达长弓洞。
  唤做黄鱼的猎人,放下背负的老母,听灰鸦说会拼死护他母亲安全,他领命离开。他拔起双腿,朝长弓洞的方向狂奔而去。他还一脸的稚气,本未成年,却已显得很有担待。
  “巫采,请你带大家一起走,他们追来了。”夜辰的话语很平静,他脑中已经听到蓝脸人脚踩树叶的沙沙声,他知道他们就快追及。很奇怪,他也有预感,他的战场在巨杉之下,就在这里。
  “孩子,你要活下来。”巫采把手指放在夜辰的额头,她为夜辰念了祈求神灵的咒语。
  这一路的逃亡,她亲眼见到了夜辰的能力,实则她也感应到敌人在逼近,在她的感知里,那是股腥臭的味道,像烟雾般在林中蔓延。
  “我会活下来。”夜辰心中坚信,无论如何,他和雍易都不会死,他们还要一起去南方生活呢。
  灰鸦率领队伍,带上巫采和黄鱼老母等同伴离开,狗牙不肯一起走,他把伤狗托给族人,说他还能射箭,他有用处,他留下帮夜辰作战。
  茂密的林丛里,巨杉高耸入云,木秀于林,巨杉附近埋伏着两位西山洞弓手。
  追来的蓝脸人有十多个人,夜辰心里不畏惧,却很高兴他们追来了,因为此时的虎王岩上,雍易他们面临的敌人就少了这十来人。
  朱矛崖、雍易他们正在近身搏斗,浴血奋战,而夜辰和狗牙则需要和敌人保持距离,持续拉开,他们身处射程中,却又要让自身不受伤。
  夜辰从不知道自己的能耐有多大,他能感应到蓝脸人的位置,他们的脚步声仿佛在脑中被放大了,他敏捷的躲避,射击。
  他射伤、射杀了三四个蓝脸人,狗牙虽然伤病虚弱,移动不便,可也藏在林中,射杀了一个蓝脸人。
  蓝脸人不知道林中埋伏多少弓手,甚至怀疑长弓族人也许在南林子里还有残遗。他们停止了前进,将同伴分散开,搜索弓手身影。
  夜辰猫腰在草丛中移动,他已机敏的拉开与蓝脸人的距离,这时,他完全可以逃走,但他止步,在他等狗牙。突然,夜辰听到了狗牙的叫骂声,他慌忙朝声音的位置赶去,他拉弓射击,想救狗牙,却也将自己暴露了。
  狗牙被蓝脸人扎伤,惨叫一声,这些蓝脸人便就丢开他,猛追夜辰。他们检查过了,射中同伴的箭羽是灰褐色,而狗牙的箭羽是黑羽。
  长矛如雨般在身后落下,夜辰边跑边回射,他的箭术出神入化,在生死存亡之际,他的听觉和视觉惊人的敏锐。他放倒了两位蓝脸人,然而蓝脸人的追击更为猛烈,距离也在逼近。
  追逐奔跑中,夜辰突然觉得腿上一阵剧痛,身子顿时扑倒在地,蓝脸人的长矛扎进他的腿腹,他已无法奔跑。
  这一瞬间,那份剧痛,也传递给了雍易,豹冥的矛捅在他肩上,然而不是白矛,而是一支黄矛,他的白矛刚刚被朱矛崖折断。
  在和蓝脸人的轮番作战中,朱矛崖力竭,到这时豹冥才上场,他很狡诈。在打斗中,豹冥刺伤朱矛崖,而朱矛崖在白矛扎腹的情况下,竟用双手折断那根人人畏惧的白矛。矛头深扎在他腹中,鲜血飞溅,那是何等的痛楚。
  地上横躺着数具蓝脸人的尸体,雍易从豹冥眼中看见了深深的仇恨,在疼极之中,他对豹冥露出嘲讽的笑,他说:“你恨我们,可是你不杀我们,我们才懒得杀人咧。”雍易感觉那扎入骨头的长矛又深进几分,豹冥悬恨在使劲,雍易疼得把舌头咬出了血,但他仍直挺挺站着,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含血说:“像你们这样的人,早晚要像东洞人一样灭绝,皮肉骨头都喂给虎豹吃。”
  豹冥狠戾拔出长矛,雍易跪地,血从他肩上直淌,他在絮絮叨叨地念着:“我才不会死。”
  他死了,夜辰就去喜欢别人了,他才不要死。虽然他知道,他死了夜辰只会伤心地要死,根本不会再有其他人。
  豹冥踢倒雍易,他狰狞说:“听到虎豹的叫声吗?你死了。”他长矛挥刺雍易,对准的是雍易的脑袋。
  在战斗中精疲力竭,遍体鳞伤的雍易,此时虚弱地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只想睡一觉,但他可不能就这么死了,要死也得解决豹冥。他身边躺着老爹、爪痕,还有莫蒙,他见老爹爬了起来,而老木头背上插着矛,仍在顽固战斗。
  矛头刺向雍易时,雍易不知哪来的力气翻爬躲过,豹冥再次挥矛刺来,他顺势抱住豹冥的手臂,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连同自己一并撞下了虎王岩。
  雍易昏迷了好一会儿,醒来,他人躺在虎王岩上,他头破血流,血液滴落在眼中,睁开眼看天,连天都是红色。他第一个看见的是朱矛向,他模样很狼狈,手脸都是伤,正在着急摇他的肩。接着他看见老爹背对他坐着的庞大身躯,他握着浴血的朱矛,仿佛一座山。在老爹身旁是老木头,他颓然抱着黑矛,头压得很低,他身上还插着两支折断的矛,黑獾正在帮他止血。
  雍易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想笑,可是胸口闷疼无比,他想爬起来,朱矛向立即将他扶起。雍易还是痛苦的挤出一个笑容,然而那笑容稍纵即逝,破碎般被风卷去,他见爪痕和莫蒙被人抬起,放在虎王岩的最高处,他们无声无息,早已断气。
  爪痕哪怕是病弱的状态下,也杀死了两个蓝脸人,他英勇作战,身中数矛才死去。莫蒙无法参与搏斗,却还是努力的捡矛,射矛,最终被敌人的黄矛射穿身体而死。
  雍易摇摇晃晃站起,走到朱矛崖身边,父子沉寂无声,见族中的猎人庄穆而悲痛,为两位死去的伙伴敛葬。人们往他们身上遮盖皮子,在他们尸体四周围上一圈石子,那圈石子象征着天上的太阳。
  早上凌冽的湖风吹拂雍易的脸庞,他的脸上没有泪水,他的眉宇沉毅而哀伤,唇线刚强。这一战使得他的内心有了转变,那是种很小却很大的转变。
  众人静穆地离开虎王岩,往南林子走去,在巨杉下,雍易见到了打斗的痕迹,还有血迹,他心滞而问:“这里刚发生过战斗,夜辰……”
  朱矛向说:“长脚亦和羽环虎去救他们了。”
  朱矛向率领大部分猎人赶往虎王岩的同时,长脚亦和羽环虎、鱼骨、大狸前去支援夜辰和狗牙。长脚亦和大狸都是弓射的好手,发现蓝脸人聚集在一起,他们连射数箭,将敌人驱逐开。在弓箭掩护下,羽环虎和骨鱼上前去一顿猛打,蓝脸人不知道援兵有多少,也被冷箭打怕了,竟就这么撤退。
  在蓝脸人聚集过的地方,长脚亦见到倒在血泊中的夜辰,他被刺伤,大腿、手臂、甚至腹侧都有伤,奄奄一息。长脚亦顿时浑身的血都凉了,尤其此时他还听到鹿角在不远处哭叫着:“狗牙,你别死呀,我们来救你了!”
  夜辰躺在地上,意识已模糊,他见长脚亦跪在他身侧,以为是雍易,欣喜而落泪,他虚弱却也温柔的说:“易,你来了,我刚感觉到你受伤了,很疼很疼……”长脚亦没出声,他一手攥住夜辰的血手,一手抚摸夜辰的额头,很是温情,仿佛他真是雍易那般。
  在长脚亦的安抚下,夜辰疲惫地合上眼,他昏了过去。
  长脚亦连忙将夜辰背起,发挥他长脚的能力,拼命往长弓洞跑去。他知道如果夜辰死了,雍易要发疯,然而此时在虎王岩的雍易,也许已经死了。身为雍易的好兄弟,他会竭力帮他救夜辰的命。
  长脚亦悲愤地想大叫,他背着夜辰,跑得飞快,仿佛一头被大虎狂追的马鹿。
  作者有话要说:  雍易:导演,你给我出来,我扎不死你。
  导演:没让你们两人领便当就不错了(烟)。
  温馨提示,狗牙活着,后面不会再死人了。
  ——————————————
  雍易:再见爪痕,我的好老师。再见莫蒙,我的好兄弟。


第46章 暂居
  长弓洞的地势特别; 易守难攻; 自从长弓族人遗弃它后; 它迎来一批新的居住者,星洞人和西山洞人都以它做暂时的栖息地。
  西山洞人迁徒来南林子的这一日,他们英勇无畏地打败了蓝脸人; 猎人们完成护送族人的职责,甚至有的猎人是以性命去完成。虎王岩上拼死的一战也好,巨杉下两位弓手面对十多位蓝脸人的战斗也好; 那都是人们认知里从未发生过的事。
  也许哪一天; 族人们在南方定居下来,一代又一代; 还会有老者讲述他们的故事呢。
  参战的英雄们都挂彩了,躺卧在主厅里或痛苦呻吟; 或昏迷不省人事。女人们、孩子们冒着风险到林中採来草药,取来饮水; 照顾他们的恩人。
  雍易光着上身,袒露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伤势最重的右肩得到包扎; 但仍有血液从缠绑的皮条里渗出; 滴落在胸口。那一滴滴的血水,仿佛是他那颗正在滴血的心。他守在夜辰身边,一整天,不眠不休,不言不语; 仿佛石化。
  长脚亦还记得浴血回来的雍易,踏进主厅,见到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夜辰时,那悲恸而心碎的模样。他这个好兄弟以前难过会哭,但他跪坐在所爱跟前,抓着他的手垂头,却是不声不响。
  有时沉默比恸哭更有令人不安,长脚亦本来很欣喜他活着回来,却又不免为他担心。
  人们远远看着他们两人,一个伤重昏迷,一个悲痛欲绝,且也遍体鳞伤,人们心中纷纷为悲伤笼罩。人们都知道,今日如果没有他们这些猎人拦截敌人,西山洞将死伤无数,尸横遍野。
  小西拿来一碗鱼汤,递给雍易,低语:“你吃点东西。”她看出来了,这人对自己的哥哥很特别。
  哥哥被送来长弓洞时,她也是心疼得痛哭,可她的心疼远远不及这人。看他一动不动坐在哥哥身边,从黄昏到深夜,他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啊,他难道不疼不累吗。
  雍易没搭理小西,他垂眸看着夜辰,帮他将身上盖的虎皮拉得更严密些。他看夜辰的眼神让人心碎,他时不时摸摸夜辰的脸,低语呢喃着什么。
  小西轻轻将鱼汤搁放在雍易身旁,她去照顾其他伤者,不只西山洞有许多伤者,星洞也是。小西听说蓝脸人在虎王岩上死伤惨重,但是西山洞的老猎人们也都在此战非死即残。
  朱矛崖是由两人搀扶回来,当时他已经行走困难,他浑身像个血人,腹部裂了一道很长的口子,他双手捂腹,神色苍白而沉毅。巫采为朱矛崖医治时,小西正在巫月身边帮忙治疗其他伤者,她忙着手头事,没去留意。唯有一次抬头,无意看到巫采满脸的泪水,见她和朱矛崖的手执在一起,两人的手都是殷红一片。
  他应该能活下来吧,他可是以一敌十的朱矛勇士。
  西山洞人很团结,不像他们星洞的人。在仓皇撤离落日林后,羽环牙和大狼就带着他们的妻儿走了,丢弃了老弱病残的族人,好在还有个羽环虎在带领他们。如果没有羽环虎,星洞族人大概已不存于世。
  夜辰在入住长弓洞的隔天醒来,他睁开眼睛,就见到雍易的脸庞,他被他搂在怀里睡。在敌人的攻击下,夜辰感受到钻心的疼痛,然而那时,他不知道他的疼痛是来源自身,还是他感受到了雍易的痛楚。
  他记得的只是蓝脸人在围杀他,而他无能为力,他知道他要死了。“死亡”那瞬,他仿佛“见到”雍易滚落虎王岩的情景,他无声嘶喊,一脸血泪。
  原来他并没死,他们都还活着,他还在雍易温暖的怀抱里。夜辰觉得恍惚似梦,他想抬手去碰触雍易,这时才意识到这一只伤臂疼得要命,这份深入骨头的疼痛,让他真切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还活着,真好。
  夜辰抬起另一只手,触摸雍易的脸,他脸庞曾经有少年的朝气和无畏,而今眉宇间沉毅而刚强,和他相遇至此不足一年,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他们都在不知不觉中长大,变得有担当,变得坚韧不拔。夜辰端详雍易,发现他的额头上有一道伤痕,很长,划过右边的眉尾,他一度满脸血,但此时伤口已经止血,还抹上了草药。他的上身赤裸,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他被人围攻,他经历了很可怕的战斗,换是寻常人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自己在被刺伤时,曾感受到他的痛楚,那一刻两人似乎已成一体,那时夜辰的心是那么疼,仿佛要疼死了那般。
  万幸他没死,他们都活着。
  夜辰将头轻轻挨靠雍易没受伤的左肩,泪水湿润,虽然手臂很疼,他还是努力去将他抱住。
  偏偏日夜不眠守候夜辰的雍易,终于扛不住睡着了,他没能见到夜辰醒来的模样,他昏天暗地睡着,要不他此时得多高兴呀。
  醒来后,夜辰再睡不下,他悄悄从雍易怀里爬出来,慢吞吞坐起身,察看着四周。
  长弓族的主厅比较小,密麻睡满人,星洞人和西山洞人混杂在一起。火坑里的火光熊熊燃烧,映亮洞穴,他如愿找到了小西的身影,心中满是欣慰。
  他能感知到,最艰难的时刻已过去,他们会有安宁的生活,在不久之后。
  夜辰挨着雍易躺下,拉来被子将两人盖好,他的伤口仍旧很疼,可是心里却充盈而幸福,他很快又睡去。在睡梦中,夜辰见到了火光下的南鹿谷,骑在巨犀身上的雍易,还有隔水眺望的蓝脸人。
  火焰在风中跳动,幻化出了火角鹿的身影,梦中的他追逐着它轻盈的身子,来到一处平坦的土地,一种黄色的植物齐齐整整被人种植着,穗子沉沉甸甸,迎风招展。
  由于朱矛崖等猎人受重创,需要养伤,西山洞人和星洞人暂时在长弓洞里住下,幸哉还有一些猎人能战斗,凭借地势,他们能守护大家。
  朱矛崖和老木头的伤势严重,巫采和巫月竭力为他们治疗,日夜看护。两个老猎人的生命力特别顽强,尤其是朱矛崖,他昏迷了两天两夜,在第三天才醒来。
  雍易在夜辰和老爹都醒来后,状态好上许多,不再像根老木头,也会说话了,也会动了。
  朱矛崖裹着黑熊皮,躺靠在一根石柱下,他的腰身不再挺拔,脸色看着也有些灰败,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的大腿上横放着一根朱矛,朱矛已经被巫采擦拭过,不再血污,红得发亮。
  雍易端着一碗肉汤,递给老爹,顺便坐在他的身旁。他看老爹慢吞吞将肉汤吃下,也看他放在大腿上的朱矛。他虽然总是不喜欢老爹的样子,实则打小就很敬佩他。在虎王岩的一战,如果不是老爹在,能以一敌十,还在伤重下折断豹冥的白矛,他们全部都得死。
  朱矛崖喝完肉汤,把空碗搁地,又去抚摸他的朱矛,他似乎叹息了,他对儿子说:“这支朱矛,你小时候就很想要它。”
  雍易不好意思地垂头,他以前不懂事,哪里知道执朱矛的人,得承担着整个部族的安危,他以前只觉得拿支朱矛很威风。
  “孩子,我老了。”朱矛崖声音听着疲惫不堪,但他看雍易的眼神却带着期许,“它以后会是你的朱矛,你要守护族人。”
  如果获得朱矛必须经历严酷的考验,那么虎王岩的拼死战斗,雍易已经通过了考验。他果敢刚健,强悍而坚韧,他是西山洞年轻猎人中最英勇的勇士。
  雍易惊愕地瞪大眼睛,他偷偷睨眼在旁熬药的巫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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