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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凶欲-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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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不在府中咱由夫郎当家,吃穿用度全凭覃婴安排决定,压根儿没有蔺氏置喙的余地,真叫她气闷在心却又碍着仇猰的脾气未敢发作。
就这样,来到京城未满一月,跟儿子势同水火,对儿婿又不待见,孙儿不许她见,带来的美妾下落不明,最后连个临时的内当家的脸面都没捞着还要被缚手缚脚堵上嘴,蔺氏只觉此生从未这般窝囊过。
反观覃婴这厢,同样不觉得轻松。虽说有仇猰的话当靠山,再有老管家屠兕的忠实稳重,可覃婴到底没当过家,总是心虚。入得府中时日不短,名为正室,但深宅幽幽如同禁锢,自成亲以来除了奉诏进宫过两次,覃婴再未曾踏出府门一步。他自比囚徒,世间事不闻不问,此间人不信不交,活得谨小慎微,人面且记不全,大声说话都未敢有,遑论颐指气使差遣他人?
何况面对蔺氏,覃婴实在不知如何应付。仇猰放权与他实在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叫蔺氏愈加心怀怨恨。反抗婆母他不敢,唯唯诺诺跟仇猰提异议他倒些微有勇气,于是当下就推拒道:“不妥!”
低着头话音似蚊咛,不过室内安静无人敢言,反倒听得清楚。
仇猰淡淡地瞥他一眼,居然颔首:“是不妥!”伸手过来将他手牵一牵,状似平常,“你身子将有六个月了,别累着。兕翁啊!”
屠兕应声:“老朽在!”
仇猰看也不看面露急切的蔺氏,直接道:“改一改,人你管着,阿婴只管钱。”
“是!”
“无事少出门,有事去卫衙找金垚,不舒服了就请柘桓来。”
“记住了!”
“入营待命也许几天也许数月,也许连夜集结开拔,也许,”仇猰顿了顿,低头看着掌心里被反复揉搓的手,“就是最后一面了!”
覃婴一愣,抬眸看向他,神情有些恍惚。
仇猰勾唇笑了下,话却残忍:“你会盼我无事归来,还是百战身先?”
覃婴深吸口气,无奈道:“倾巢之下无完卵,平头百姓惟愿国泰民安!”
仇猰端详他许久,忽看向蔺氏,眸中迸射两道恨绝的厉光。
蔺氏仿佛忆起什么,霎时容色大变,眸中悚然生惧。
一晃,将军入营已经有半个月了,府中看似无事,可每个人又好像出了要紧事的样子,惴惴不安地假装生活如常。
没有得到过吩咐,矜墨自己养出了习惯,天天去门房听几句府卫的闲聊,再从后院进出采买的厨子妈妈那里探一耳朵街面上的杂事趣闻,最后再去向屠兕好声好气地问一句:“大营可有消息?”
每每屠兕就笑,安慰她:“放宽心,没消息便是好消息!”
可之前他分明又说什么消息都没有最是凶险,矜墨心里发慌,想不明白。
不止是一些事让她想不明白,就连人也开始难以分辨了。矜墨觉得兕翁对小郎君的态度变了,并非是不敬不好,反是太过客气了。
犹记得双妾出府那日,离开东厢前老管家特特将自己同芫娘叫下细细叮嘱,切勿将当日之事传了出去,尤其不能让老太太那头知晓了仇猰的手段。彼时矜墨想着,将军大约是怕打草惊蛇,换言之他将有实际的动作绝除后患,避免老太太再行歹计。却不想隔日一道王命降下,所有的筹谋预想皆落了空,矜墨心下不免担忧。
好在将军让小郎君当家,叫兕翁帮衬着,总算不用太看老太太的脸色。孰料连着几日兕翁来院中禀事回话都挽一张公事公办的面孔,不如往常会戏话逗笑了,也少跟矜墨交代嘱咐些什么。
这天矜墨惯例询问过外头的消息,忍不住扯闲问了句:“将军是不是怀疑我了?”
屠兕颇感意外:“这话从何说起?”
矜墨垂眸,不无黯然:“出了不少事,将军在乎小郎君的安危,有所提防也是自然的。”
屠兕失笑:“提防你什么?你能害小郎君?”
矜墨略一沉吟,直言:“将军要我做小郎君的人,但小郎君的人未必是将军的人,就像兕翁也不是小郎君的人。”
屠兕眸色一沉,仍笑笑:“所以你其实真正要问的,是将军有否命老朽严加看管小郎君,防备他借机出走,是不是?”
小丫鬟沉默不言。
屠兕定定望着她,俄而落声叹息,竟显得释然。
“唉呀,怕人不猜不想,但人心不可估,谁又能料到旁人如何猜想怎样琢磨?不过是非善恶各自都有一杆秤,少不得还能收获些惊喜咧!”
一说一笑,依稀素日的腔调,听起来亲切。矜墨抬起头将老人打量,恰好他正偏过脸来,视线一撞,他又笑,继而飞快地挤了挤眼。
“人呐,整日里就是活给别人看的!要紧的是谁看了,看了还想,想了要做。姑娘想的和做的老朽已经清楚了,再等等,看看别人想的和做的。”
言罢,倏然正色,匆匆向院外而去,嘴里头嘀嘀咕咕:“当家当家,当出个穷酸小家!”
矜墨立在院墙内一脸困惑,莫名觉得委屈。
于是按捺着心思果然等着看着,又过半月,再过十天,复十天,细细一算,仇猰离府竟将两月了。钱银倒是不缺,花销都能维持,唯有等待的心焦摧人,不知朝局怎样战事吉凶,每个人都怀着朝不保夕的忐忑度日如年。
渐渐地,矜墨察觉到府中上下的氛围也变得胶着,不安不耐,人人自危。就连后厨的杂役整日窃窃交谈的亦不再是钱和女人,而是揣测将军去了哪里,莫非厌倦旧爱包了外宅不思归家?抑或公事牵绊军务告急?他们都不够资格站在花厅外头听闻仇猰的安排与嘱托,只晓得小郎君当家了,太夫人不乐意,老管家也涨了脾气。
“火油减半灯烛换芯,光这一项里外里少刮二分的油水,还没算其他吃的用的妆点门面的,花圃里的鲜花都给换作木植了,你给打打算盘看亏多少偏财?”
洒扫的杂役旁若无人说得兴起,不防备树丛后挡着一抹身影,听得几句阴沉了面色,随即慢悠悠行了出来。两人一见登时慌张不已,抱住扫帚弯腰行礼,尊声:“兕翁!”
屠兕冷冷睨着二人:“说完了?”
二人惊吓无言。
“没话说就好好干活吧!”
二人赶忙一鞠躬,唰唰地扫起地来。
入冬了,风凉,屠兕脸却有些潮红,手在袖中攥了攥,转向回廊走去。拐个弯,被人拦下了。
“太夫人请你过去说说话。”
屠兕回身瞥了眼廊外花园中的两名杂役,再看看面前的芳姑,遂捏起固有的笑面殷勤道:“折煞折煞,这便随大姑去!”
又一阵风过,空卷落叶罢了。
第11章 十三、
十三、
客居在客厢,可蔺氏这处小院委实有些反客为主的堂皇。不过屠兕是毫不意外的。毕竟那屋里一半的好东西是他在仇猰默许下斟酌着给置办的。另一半则是老太太自己从家中带来的,装了四口大箱子,乘了三辆车,路上没遭人劫了去全仰仗仇猰的威名在外,毕竟贼匪也怕被武威赫赫的大将军一怒之下带兵剿了。
厚厚的棉帘子当着屋外的风,进内更有一股熏热气扑面而来,龙涎香味弥漫,甚是惬意。
屠兕记得此块香珀也是王上赏赐的贵重之物,偏偏仇猰不喜用香,覃婴素来节俭又有孕在身,便一直不曾取用。如今府中贵重物品全交由覃婴收理,钥匙在矜墨腰上挂着,不消说,必然是蔺氏差人去问,覃婴二话不说便孝敬过来了。只是老太太才来多久,覃婴都没有这块香珀入府的时候长,老太太居然能知道府中藏此稀有,内中蹊跷反更值得玩味。
当然此时此刻他须得不动声色,且听听蔺氏有何意图。
蔺氏倒也不紧不慢,先给了屠兕一份礼遇,请他同坐,吩咐看茶。
屠兕焉敢放肆?声声惶恐,连连推拒,一揖到了底。
蔺氏嗬嗬笑,叫他莫张皇,摆摆手,将左右都遣了出去,光留下个黎嬷嬷陪在一旁。待人走完了,她又一抬手让了让茶,跟屠兕开诚布公:“我就想问个准信儿。”
屠兕两手端着茶盏,仍旧站立在前,恭恭敬敬道:“不知太夫人想知道什么?”
“关于边关的战事,你不可能丁点儿消息都不知道吧?”
“老朽未在官署供职,哪能晓得朝廷上的事?”
“还想敷衍我!京城最多的就是官,你是不当官,别的官你一概不认识?你们各府的下人也一概无攀交?茶馆儿嚼碟子花生米都能真真地听三分天下事,你们轿门对后门耳朵对嘴巴的,知道的能比茶客少?”
屠兕不说好也不说错,捧着茶尽是赔笑。
蔺氏给黎嬷嬷使了个眼色,仆妇会意,转进内室中捧了只匣子出来搁在榻桌上。蔺氏手按着匣盖正了正面色,认真道:“问你战况其实就是问二小子的生死,问一问他出没出兵,能不能回来。想必他同你讲过,我前半生也经过大风大浪,生就副硬心肠,死了的人我没心思哭丧去,我只管活的,我要活。二小子官儿做得大不假,可咱家祖上没富贵,全从他这辈儿上论。他活着才是祖是宗,他死了我们全打回原型,做平头百姓去!”
听到这里,屠兕插了句嘴:“不会不会,小郎君有诰封的,小公子还能袭爵呢!”
蔺氏一瞪眼:“那贱人的诰封不是我的,儿子袭爵也得降一级,袭爵不袭号,荫不到父母兄弟,有什么用?”
这话屠兕便懂了,低头看看手里的茶,无声笑起来:“那依太夫人之意,将军回来好还是不回来好?”
似未料到屠兕这般凌厉尖锐,一语点破,令她事先编排的措辞全都白费,更把她企图包裹住的最后一丝母性撕扯下来,还原她最根本的嫉与贪。
哗啦——
匣盖被掀了开来,扬手一翻,倾了一案的金光。
“帮我成为这座将军府的当家人,要多少你随口开!”
屠兕被满桌子的金条金叶翡翠玛瑙照得眼底辉煌,克制着笑容,提醒蔺氏:“未必就打,未必就成仁!”
蔺氏破釜沉舟:“先换了人手。”
屠兕恍然:“小郎君活不成了。”
“那得看二小子几时回来。回来早,我另做计较;回来晚,我送贱人一尸两命;不回来,哼,一家四口下头团圆也算得齐整!”
屠兕一诧:“小公子可是将军嫡子?”
蔺氏出言狠辣:“嗣子过继,将门怎会无后?”
屠兕不由心头一凛,牵唇讥笑:“太夫人的手段老朽自愧弗如!”
蔺氏也笑,再问:“你的决定?”
屠兕沉吟片刻,却摇头讪笑,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向着蔺氏谦谦一拜:“老朽无功不受禄!”
蔺氏眸光陡寒。
“将军慈悲,自设粥厂广济贫民,太夫人此番又捐体己,实乃当世楷模!”
蔺氏眼中寒芒褪去,笑逐颜开,唤黎嬷嬷:“你亲自送过去吧!”
黎嬷嬷领会,收拾了金货抱起匣子。屠兕再次施礼,欲待退出去。
忽听蔺氏阴阳怪气地抛来一句:“兕翁的算盘经,老身也是自愧弗如!”
屠兕眯着眼笑得似个佛菩萨。
或是多心,矜墨恍惚感觉府中多了不少新面孔。初初还只前院里的杂役补了一批,近两日居然连管家身边跟随的小厮都瞧着眼生。矜墨记着屠兕前番言语中的暗示,便没敢当着人面直接询问。
午时佣人送来了餐饭,矜墨打量几人里头又夹着生面孔,故作攀谈:“小招怎么没来?病着了?”
来的是个胖墩墩的少年,讲话直头直脑的:“小招是谁?”
矜墨蹙了蹙眉,仍耐着性子好声道:“你替了他的差,竟不识得他?”
少年顾自手脚麻利地摆好了饭菜,却是未作理睬。边上同来的仆妇忙将少年拉扯到身旁,摁着他给矜墨鞠了一躬,笑容讨好:“姑娘莫跟这愣小子一般见识!他才来,替小招的。那孩子毛手毛脚,好几次打坏东西,大师傅嫌弃得紧,跟管家翁没少抱怨,便叫打发回家了。”
矜墨点点头,似是恍然,又看看胖少年,好奇道:“那他是?”
“哦,他叫阿陈,是二师傅连襟家的侄子。”
“刚出来做工?”
“是的吧!嗨,乡下孩子没啥见识,一点规矩都不懂,给姑娘惹气了!”
矜墨不以为忤,微微一笑:“婶子哪里话?各自都是做下人的,讲什么气不气,只记得千万勿要冲撞了主子们。也是婶子辛苦,总归劳烦你费点心多带着些,教他好好做事便就是了。”
仆妇满脸堆笑:“姑娘真是好性子,不与我们这些做粗活的计较,谢你来不及哟!这蠹头,”她顺手在少年脑袋上刮了一巴掌,“还不快谢过姑娘?”
少年吃疼瑟缩了一下,居然回嘴:“我又没讲什么!”
仆妇怒瞪眼。
矜墨还将她拦阻,挽着笑脸打了个圆场:“罢了罢了!孩子确实没讲什么,越管教他反而越不明白。回吧,缓过劲儿来兴许自己就想通了!”
仆妇连连称是,拉着少年转出了院门。
此间喧杂一时消湮,恍听得沉缓的脚步声渐近,矜墨回过头去,见芫娘搀着覃婴慢悠悠自内边行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孕有八月,覃婴的肚腹隆盛,走路一摇一晃,连在桌旁坐下来都显得迟钝吃力。矜墨总是忧心过度,微有些嗔怪:“小郎君唤我一声便是,怎还出来了?”
覃婴扶着后腰笑容温宁:“老是不动也不好。”
“可柘医官说……”
“人家可没说不能下地走路。”
矜墨被堵了一句,没话找回,孩子气地嘟起嘴,蹲下身查看覃婴的脚。果然脚肿掌厚,鞋面撑得紧,脚趾已顶着鞋头了。矜墨轻柔地将鞋脱下,替覃婴揉了揉肿胀的足弓。
覃婴动作不便,稍稍把脚往回收了下,笑道:“哪有在饭桌旁脱鞋露脚的?不像话!”
矜墨也笑了出来,抬起头回道:“小公子还总趁人用饭时候尿裤子呢,成何体统?”
芫娘咯咯直笑,故意拿手扇风:“哎呀哎呀,这屋里好大的味儿!”
三人说笑逗乐,一时间略去了尊卑,很是其乐融融。
趁着矜墨洗手、芫娘添饭的工夫,覃婴状似无意问道:“来新人了?”
矜墨显得轻松:“嗳,后厨房的小招被撵回去了!”
覃婴点点头:“替他说话的是谁呀?”
矜墨夹菜的手顿了顿,倏然无言。
芫娘左右打量二人面色,心下忐忑,不敢轻易开腔说话。
俄而,便听覃婴长长地叹了声:“唉,确实不该当这个家的!”
矜墨尚存着侥幸:“我去求求柘医官,他总能进宫去的,兴许可以……”
覃婴摆摆手:“你想错了!消息是消息,人是人,消息说他能回来,同他当真回来了,回得来,是不一样的。”
矜墨心下凛然,眉目含哀。
覃婴则自嘲:“终究,离了他不成了!”
他手抚着侧腹,一笑一苦涩。
第12章 十四、
十四、
就连屠兕都对蔺氏的雷厉风行感到一丝措手不及。
京郊大营有兵无将的消息午前才探出来,依屠兕跟随仇猰多年对他行事风格的了解,仇猰定然已轻装出城,秘密奔赴边关统帅坐镇。而大军不发将帅先行,最大可能便是守将身死三军无首,王上迫切需要一员能征善战的大将前往慑敌树威。并且不止可用,更得可信。
凥卽国目下人才济济不乏良将确然不假,但能让当今王上用之不疑的恐怕唯有仇猰了。他并非笃定仇猰绝无反意,相反他深信只要给足契机,仇猰便是当朝最敢扬扯反旗的那一人。却一再与他殊荣,百般宽纵,令他成为了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同时也是最遭嫉恨指摘批驳弹劾,最孤独的位极人臣。他要仇猰时刻记得,全天下都觉得他恃宠骄纵势炽震主乃江山的头等威胁,唯有王座上这一人可以保他,也愿意保他。
所以仇猰不会反的。反了便是坐实那些非议和猜忌,反了,他就是天下公敌犹如困兽,难以脱逃也无法停止,余生止不住地杀,杀,杀!
至少在目前,仇猰并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于是国破家亡这种事,必然也是他会竭力去避免的。
对于这样的君臣关系,蔺氏起初自然是不能明晰的,全仰赖倒戈过来的屠兕条分缕析地说明。因此她始终在等一个切实的机会,等王践行他的信,等仇猰贯彻他的忠。
她等得肝火烧心头焦,恨不能一季并作了三日半,好梦醒转便易了春秋。直好比周郎赤壁巧作计,唯欠东风。屠兕带回的消息就是她要的东风。
整座将军府动了起来!
屠兕记得府中每一个人,就像当初在兵营里他认得每一件自己擦拭过的战甲一样。他甚至可以准确描绘每位战友死去时兵器以怎样的角度贯入他们的身体,血如何飞溅泼洒。很多时候他痛恨自己这般精确到细枝末节的好记性,让他的灵魂永远徘徊在战场上,恐怖愤怒遗憾,直到麻木,不会再骇怕过往结成的梦魇,却令余生都囿困于此难以摆脱。
若非仇猰带他回来。
若非身临其境地体会过他人的荣华己身的安逸。
——屠兕蓦一恍神,停了脚步。身后小厮及时刹住,语带焦急地探问:“怎么了兕翁?”
老人看看他,忽笑起来:“你说,太夫人是想我此刻过去,还是晚些再去?去了,□□脸还是白脸?”
小厮一愣,顿时语塞。
“两个月都等了,反而耐不住这一时半刻,果然如他所料,笃信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人,信的只是钱,而非钱收买的鬼。其中的缓与急,同他用兵确然如出一辙,不愧是母子俩呀!”
小厮很是茫然:“那现下该如何是好?”
“去啊!”屠兕迈步快向前,边走边说,“还得赶紧过去,得劝个和打个圆场,最好再出个权衡的办法,日后将军问起便只怪奴才的不周,绝非是太夫人苛待儿婿。”
他二人稍作计较,另边厢,覃婴院内已呈危势。什么姑娘老妈子杂役小厮,多数的面孔矜墨是不认识的,覃婴更不认识。主仆三人被这番来势汹汹的阵仗惊得无措,未及开言询个究竟,怀中小儿如有感应般声势浩大地哭了起来。
覃婴心底的慌乱仿佛叫一道霹雳打散了,久等的一场不清不楚不白不明终于张牙舞爪地袒露在了人前,便无需惴惴惶惶猜猜想想,只将身置入其间,去应付,或者干脆地顺从。
他推开了矜墨的搀扶,向着芫娘手里抱住的孩子伸过手去,小儿也张开两手回应,迫不及待投入父亲的怀中。
传递的那刻獬儿便止了哭,在覃婴臂弯躺一躺拍一拍,顷刻展颜。童声脆亮,笑里全是干净的。
覃婴抱着孩子向蔺氏微一欠身,恭敬道:“母亲万安!”
蔺氏冷嗤:“谁是你母亲?”
矜墨心下陡然一凛,却听覃婴兀自改了口:“见过太夫人!”
蔺氏仍旧鼻头里喷出个轻蔑:“诰命勿要折煞民妇!”
“天地伦常尊德首孝,主母在上,儿婿不敢造次!”
“未拜高堂,哪儿来的儿婿?”
覃婴又是吃力地一拜:“晚辈唐突,太夫人恕罪!”
蔺氏双目斜睨,反问他:“什么罪?”
覃婴一时顿住,矜墨扑通跪地一头磕了下去:“太夫人慈悲,太夫人慈悲!”
一旁芫娘本就张皇不已,见此情状真将吓死了,莫名也跟着屈膝跪地,尽是伏着不敢说一个字。
獬儿在覃婴怀里挣了下,要哭不哭,终究忍住了。稚嫩的双眼看父亲,父亲垂眸也望一望他,忽生出红尘渺渺相依为命的怆然,思及所历种种莫不凄哀,心内酸楚,反是笑了。
他自数:“罪在无媒无聘慕权委身,罪在目无尊长忝受恩光,罪在竖子独断据财霸产,我之罪,在己在贪,在我活于世却不甘不服不肯安顺。我有罪,服罪,请罪!”
矜墨猛抬头,惨然一呼:“小郎君——”
獬儿也蓦地张大了眼,似是懂得,小手向上抓一抓,蹭到他颚下一片湿凉,疑惑地看看,居然放进嘴里嘬一嘬。苦泪咸涩,獬儿吐了吐舌,嘴角挂满了口水泡泡。
稚子天真,多招人喜爱呀!
看得屠兕都忍不住想伸手过去掐一掐抱一抱,却不得不强自按捺,妆点起油滑的笑容走入这场无意义的争夺。
人为财死,虎毒也食子!
“哦哟哟,这是怎么话说的?太夫人何事气恼,可能说与老朽知道?小郎君身子重,可不敢这样站着。嗳,你个小丫头素日挺伶俐的,今朝怎生怠慢得紧?倒是看座上茶啊!”
矜墨也顾不得谁人在场谁人言事分量重,甫见着屠兕来到她顿觉安定了不少,让她起来二话没有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先自扶一扶覃婴,晃又意识到不妥,赶忙要请蔺氏一行往内厅里移一移。
不想蔺氏遽然发作,扬手却甩了屠兕一记耳光,打得老管家站立不稳踉跄几步,捂着脸战战兢兢退在一边。
蔺氏抬手一指:“狗眼看人的东西!打量猰儿迷恋这下贱坯子便想着方讨好,在我这里拐弯抹角阳奉阴违处处为他周旋,帮着他来欺负我,以为我瞧不出来你们这一个个的势利眼吗?猰儿不长心眼纵得你们这般跋扈,再不给做做规矩,将军府怕不是要成了贼窝匪巢臭名远扬了!”
料不到连仇猰最是重用的老管家都在老太太跟前吃了大亏,底下一干人立时噤若寒蝉。矜墨也骇得方寸大乱,不由自主蹭在了覃婴身侧想将他挡一挡。
蔺氏眼色一拨,黎嬷嬷当即会意,抬手招一招,几名青壮呼啦围住了覃婴四人。
屠兕无可奈何:“太夫人三思啊!将军回来……”
蔺氏蔑笑:“他待如何?忤逆弑母?”
屠兕一脸尴尬:“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太夫人可不敢这样说!”
“我便说了!今日之事一字一句你们尽管叫他知道,我既生了他,就得教他管他,更得护好他,不能叫那些个心里头不干不净的腌臜玩意儿将他坑害了。”
言罢怒拍案,命令覃婴:“库单账册钥匙,拿出来!”
覃婴未有丝毫抗拒,朝矜墨颔首示意,她便去里头将锁着册子的小书箱捧了出来搁在蔺氏跟前。顺手解下腰上悬挂的钥匙一并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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